25 鄰裏(10)
第25章 鄰裏(10)
‘看不見’的任逸飛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表情困惑,一只手在半空摸索:“大娘,你沒事吧?怎麽了?”
大娘向後爬幾步,驚恐地指着屍體:“死、死人啦!”
隔壁的薩曼披上風衣走出來,短靴踩出噠噠聲:“站着別動。”
又死了人,剩下的玩家很快聚攏。
但他們并不靠近,眼裏帶着防備和警惕。昨日的相互試探和陷害,終究還是造成這種惡果。
手頭有強力道具,可以保自己一命的玩家還能冷靜,那些本來也就玩過兩三次游戲的新手玩家就發苦了。
開團九個玩家,還剩下六個。
薩曼和他身後的年輕人,他們看着像是一夥兒的。老頭玩家,不慌不忙,似乎有什麽依仗。學生玩家,單打獨鬥。外賣員,瑟瑟發抖。
還有一個至今不知道是誰。
鄰裏是低端局的名號,中端局的配置。
信息提示不明确,線索太少,幾個沒玩過中端局的玩家簡直是兩眼一抹黑。
卡牌的提示指向性太低,他們只能推斷出,‘鬼’是個身高一米七幾的年輕人,生活中大概能接觸到化妝品,化妝技術也可以。
“還少了一個人。”這句話來自那個學生玩家,“這人要麽是僞裝高手,要麽就是‘鬼’。”
他眼睛看着其他玩家,帶着點緊張,但是目光坦誠。
他就是個身高一米七幾的年輕人,符合條件的還有兩人,外賣員和薩曼身後那個小弟。他感覺到衆人有些懷疑他,所以首先推出至今沒有露面的‘第九人’。
時間都要過了一半,他們卻連‘鬼’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更別提角色身份。
“我們合作吧?”學生玩家接着說,他期待地看向老人玩家和薩曼,外賣員和跟班被無視了。
老人玩家想了想,點頭。
“可以。”薩曼說。
學生玩家自知經驗不足,需要大佬帶玩,他自告奮勇領了力氣活。比如,檢查屍體。
屍體上很多挫傷,幾處已經骨折。
“好像是活生生扭成這樣,然後殺死,再化妝。”他打了個寒戰,“這‘鬼’好變态,是不是本來就是變态?”
“為什麽要畫成笑臉?”老人玩家思考這個問題。
但是直到屍體消失、npc散場,玩家們還是沒有頭緒。
他們決定從頭理一遍。
“副本的名字是鄰裏,‘鬼’必然是這棟公寓的住戶之一。”
老頭玩家首先開口。
“但是我打聽過了,這棟公寓樓三年內沒有死過人。”老人玩家接着說。
“副本玩得多的人都知道,‘鬼’的真身若是死人,那它的死亡時間通常不會超過一年。既然三年無人死亡,那麽這個副本時間,應該是‘鬼’還活着的時候。”
其他玩家一愣,幾個還沒反應過來。
老人等着其他人一一回神,才略帶着自得道:“npc和玩家身份不兼容,npc裏沒有‘鬼’的真身。也就是說,‘鬼’的角色在我們玩家之中,‘鬼’的真實身份,也在我們玩家之中。”
他們的身體,或許就是‘鬼’的真身。
“會不會是已經死亡的三個人?”
“說不好。”
大家都沉默了,雖然已經圈定了範圍,但是要找出來也不容易。
“或許可以再思考這三個信息提示,所有信息都和‘鬼’的真身有聯系。斷龍山,指代不分是非維護自己孩子,情願背鍋的父母。游俠兒,是古代的流氓混混。長舌之婦,是喜歡說三道四傳播謠言的婦人。都是負面的形容詞。”
說着,薩曼看了這些玩家一圈:“你們的身份身上,有什麽容易被人諷刺和嘲笑的點嗎?”
學生玩家想了一下:“這個身份是個差生,留級兩次,看着考大學無望。至于家庭,除了貧窮,別的倒還好。”
老人接上去:“孤寡老人,撿垃圾為生。”
“孤兒,臉上有疤,貧窮。”外賣員摸了摸臉上的疤痕,一臉無奈。
“農村進城,落魄、貧窮。”薩曼用着霸道總裁的口氣說出這幾個詞。
“我……剛剛失戀算不算?還有家裏蹲,”跟着薩曼的年輕人幹笑了一聲,“哦哦,還有貧窮。”
幾人面面相觑,說起來都是被嘲笑的點。也是,落魄到住在這裏,能是什麽順利人生?
薩曼看着臺階上消失的屍體,他擡起頭,右邊是他的房間,左邊則是那個盲人青年的。
第一次,那個年輕婦人是在樓下的廁所,嘴被劃爛了。
第二次,花襯衫死在盲人青年的門口,‘鬼’還在他的門口畫了一朵玫瑰。
第三次,中年婦人死在樓梯上,死狀恐怖,四肢扭曲,還被人盤成球狀,就好像……滾成這樣的。
他想起自己曾經攔住那兩個孩子,問他們為什麽作弄那個盲人青年,那兩個孩子卻理所當然地說:“他就是瞎子啊,誰讓他是瞎子的?”
是否是家裏人言傳身教呢?
如果是家庭影響導致兩個孩子走偏,那麽他們的父母就是是非不分的責任人,極有可能是嘴上無德的人。
薩曼心裏隐約有些想法,但是他沒有說出來。
此時的任逸飛還坐在早餐店,他打了個噴嚏。
突然毛骨悚然。
今天沒有特別的新聞,大姐說的都是些瑣碎事。
說起來,她應該也認識那個人吧?就是晚上他看見的那個人,‘鬼’的角色身份。
現在‘鬼’的角色身份他已經知道了,那麽內在呢?
滿打滿算,最多十六七個小時。這點時間找boss真身,啧……
“姐,我們公寓有幾個人,我想向您打聽打聽。”
竟然人人都曾被街坊鄰居排斥和說閑話。
這公寓怎麽回事?好意思自稱鄰裏和諧?
排除法失敗,找不到真身的情況下,面對面殺了‘鬼’能不能通關?
一路想着這個問題,任逸飛回到公寓。樓梯上幹幹淨淨,沒有一點痕跡殘留。
“宋先生。”樓梯口轉出一人。
任逸飛笑起來:“是林先生嗎?今天沒有上班?”
“今天是周末。”
薩曼站在那裏,他在等這個盲人青年。
“初來乍到,我有許多疑問,可這邊也沒別的熟人,所以厚着臉皮來拜訪。”說着他還拿出一袋子水果,看着确實是拜訪的樣子。
“叫我博之吧,”任逸飛一邊摸索着鑰匙孔,一邊很不好意思的對着聲音的方向微一點頭,“請進。”
門開了。
雖然是一個盲人的屋子,裏面東西卻井然有序
任逸飛一進門就把導盲杖放到一邊挂鈎上,臉上也露出了和之前不同的,很放松的表情。
“請坐,要吃一些蘋果嗎?”他一邊說一邊拿了洗幹淨的杯子,從飲水器上倒了一杯溫水,再放到茶幾上。
“不用了,謝謝。”薩曼放下水果袋子,接過水杯,在沙發上坐下。
“這是?”任逸飛聽見袋子的聲音了。
薩曼将一個香蕉折下來放在他手裏:“一點水果。”
“你太客氣了。”
他們兩推了半天,幾個來回之後,似乎就完成了從見過的鄰居,到可以有點交情的鄰居的轉變。
事情很順利,薩曼的微笑越發真切。
這個屋子和他那裏一樣,只是生活氣息更濃,有着很多代表屋主個人喜好的東西。
所有東西都放在最合适的地方,顯示這裏沒有第二人居住的痕跡。
薩曼突然有點失望,又不知道這失望從何而來。
在內側,有一個全玻璃的家庭錄音棚,可能和屋主從事的工作有關。外面還有一個很大的書架,書架上是特殊的盲人書,很厚,書脊上有凸點。
薩曼還發現了一袋子的報紙。
奇怪,盲人也需要報紙?
“宋、博之在這裏住很久了嗎?”薩曼捧着水杯,問。
“嗯?有些時間了,怎麽了?”任逸飛疑惑道。
薩曼的眼睛還觀察着這間屋子,嘴上卻在笑:“不,只是看你不太出門,還以為……總是不出門,鄰居也難認識幾個。”
任逸飛捂臉笑了:“你和我姐姐說一樣的話,也不是完全不出門,而且很多人都認識啊。”
“能和我介紹一下嗎?來了幾天,還沒認識幾個人。”薩曼端起水杯喝着,眼睛卻看向任逸飛,帶着探究。
任逸飛完全沒有察覺,還在熱情招待客人。
他把抽屜裏的零食拿出來,一件一件擺好,一邊笑着說:“你在這裏待些日子就熟悉起來了。不像我,小鄭先生給我送了很多次外賣,我卻才知道他是鄰居。吃點零食嗎?”
小鄭?外賣員?薩曼若有所思。
“謝謝,我喝水就行。這些是報紙嗎?”
“報紙?書架上這些嗎?”任逸飛沒有回頭,直接手伸過去,就拿下了放報紙的袋子,“這些是我姐姐帶來的,她會和我說說新聞。”
薩曼看向那個袋子,最新的一張報紙卷曲着放在最外側,他看到幾個字‘連環殺’,不由得眯起眼。
如果說npc是有自主程序的紙片人,那麽副本裏出現的所有信息,都是‘鬼’的記憶混合衍生,很少有完全無用的信息。
老玩家善于利用這些信息。
“這是最近的新聞嗎?”薩曼抽出那張報紙,頭條便是連環殺人案的嫌疑犯落網的消息。
下面有部分受害者信息,死者都是年輕漂亮的女性,深夜失蹤,第二日出現在垃圾堆邊。他們被擺弄成假人的模樣,臉上化了妝。
最特別的一點是,她們的眼球被去除了,裏面鑲嵌着以假亂真的義眼。
薩曼的眉跳動了一下。
他看向對面微笑的青年,身上散發着柔軟的無害的氣息,五官精致。
報紙上有那些受害者的生活照,她們有着一雙相似的眼睛,杏眼,雙眼皮。
就像眼前這個青年。
“怎麽了?”似乎感覺到了這邊的注視,任逸飛奇怪地問。
“沒事,你不怎麽出門,是在家裏工作?”薩曼低頭仔細看報紙,嘴上卻好像在關心盲人青年。
“是網絡上的工作。”任逸飛也好像完全沒察覺,還在認認真真回應。
他們聊了一會兒,時間差不多的時候,薩曼覺得可以了。
“你還有事吧?抱歉,打擾了你那麽久。以後可以再來找你嗎?”
任逸飛顯得很高興,笑容越加明媚:“當然可以。”
“謝謝你的招待,我就先走了。”薩曼把報紙內容記下,然後将紙卷起來重新塞回去,“就別送了。”
門輕輕帶上,腳步聲很快消失在耳邊。
任逸飛的笑容化作泡沫消散,他扭了扭脖子,懶懶地靠在沙發上,然後吹了一口手裏的溫水。
視線卻慢慢轉移到桌面上。
那有一個袋子,袋子裏是報紙,最新的那一張,就是第一天他姐姐帶來的。
對方看了那麽久,是找到了什麽線索?
不知道玩家們到哪一步了,他們既然能推斷出‘鬼’對他有些特別的關注,那麽手裏可用的線索也該不少。
或許,可以考慮合作。
任逸飛喝了一口水,另一只手拿過那卷報紙,稍微一展開,就看到了頭條。
這不是門口早餐店大姐挂在嘴邊的案子麽?
他的視線朝着下方板塊看去,表情微微一變。
作者有話要說:
戲精VS測謊機。
阿飛:我懷疑你在懷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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