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郡主是在怪我嗎?

第25章  郡主是在怪我嗎?

他滿身都是嫌棄,“因為你惡心。身為女人,不想着嫁人生子,天天妄想和女人談情說愛,令人作嘔!”

辛澄一腳踏在他背上,“是嗎,那現在呢?”

“惡心!”他因為劇痛滿腦都是汗,但仍咬着牙說,“男女結合才是天道,要是人人都像你一樣,大盛便要亡國!你們這種人就是有罪,就該嚴刑管教,要是還不改,就該去死!”

“好啊,那你試試,誰會先死?”辛澄腳尖移到他右肩,用力碾了下去。

“什麽人!”

他為了避人耳目走的偏僻的牆根下,不過他此時的痛叫迎來了巡邏的守衛。

“辛澄姑娘?這是……王重大人!”守衛先看見了辛澄,火把一照,被她踩在腳底的正是那個死魚眼王重。

辛澄本想把人再好好教訓一頓,此時只好作罷。

守衛三人一組,見眼下狀況已擺出了戒備的架勢,其中一人道:“何故傷人?”

“自然是他不識好歹。”

幾個守衛交換眼神,兩人将王重攙起,一人道:“二位随我等見郡主定奪。”

眼下畢竟已是深夜,再去吵郡主睡覺不好,辛澄猶豫了一下,但巡邏的護衛很強硬,“請!”

辛澄猶自有氣,自認行的端正,是他王重有錯在先,便也不懼。

來到郡主寝院外,守衛禀告了情況後,室內亮燈,不一會,郡主便裹着厚披風出來了,簡單梳理了妝發,不至于失态,但面上盡是倦色,首先便瞪了辛澄一眼。

辛澄悻悻低下頭。

郡主這才看向被擡着半死不活的王重,眉心一皺,“傷的多重?怎麽不先送醫?叫尹大夫來。”

守衛跪地:“回禀殿下,已去請了,此前起居使将王重大人按在地上施暴,我等不知何故,不知如何處置,特來打擾,請殿下恕罪。”

郡主一擺手,複又看向辛澄,面上多了凝重。

辛澄便一一解釋,将這些天來她房間裏出現老鼠,走路莫名其妙摔倒,出門遇見蝙蝠,蛇等等的事說給郡主。

“然後便是今天晚上,他往我的梳妝盒裏放蟑螂,現在去我房間恐怕還能找到不少,被我抓了現行,這可是鐵證。”

王重在一旁被兩個護衛扶着,面色慘白,滿腦門的汗,郡主令他先坐,很快尹大夫匆匆趕到,立刻為他看傷。他從頭到尾聽辛澄的指控,一聲未吭。

郡主聽完後問他:“可是事實?”

王重竟也沒想狡辯,忍着痛咬牙道:“是。”

“為何?”

“她以女子身份肖想郡主殿下,不守婦德,更無尊君之心,簡直大逆不道。”

“你看不慣她?”

他一臉大義凜然,不屈的神情好似赴死也不懼的衛道士,“沒錯,我一點不後悔這麽做,這種人就要給她教訓,若不是……”

“放肆!”郡主一聲暴喝,在場人俱是心神一凜,辛澄本捏着拳想再給他打一頓,也聞之一松。

“她是陛下派遣的起居使,你敢對她不敬,究竟是誰無尊君之心?”

王重慌要拜伏,“臣不敢!臣絕無此意。”

尹大夫将他按回去,郡主換了口氣,問:“他傷勢如何?”

“回殿下,腹部有淤青,大腿胳膊有幾處擦傷,都無大礙。最嚴重的是右肩,有骨裂,須好生休養,暫不能活動。便是養好後,也提不得重物。”

王重盯着辛澄,發出一聲低吼。

辛澄回他一聲冷笑。

卻見郡主行至面前,俯首躬身,擡手向她行禮。

在場所有人又是一驚,跟着紛紛垂首跪向郡主,辛澄慌得退了兩步,伸手去扶,“郡主,你這是做什麽!”

卻被郡主避過,只聽郡主的聲音依舊泠泠如月下泉,“王重是王府屬官,冒犯了起居使,蕭泠有管教無方之責,還請尊使寬恕。”

“別、別這樣啊……”辛澄着急,想去扶郡主卻總是被避開,無措的兩只手不知往哪擺,“這和郡主又沒有關系,我怎麽可能怪郡主啊。”

“此事确是王重有錯在先,今他已自食惡果,而尊使安然無恙,可否就此揭過?”

郡主在給王重求情,可哪裏用得着這樣,這王府何時不是她說了算的,她又什麽時候不聽郡主的話了,怎麽要這樣對她說話,就為了王重?

辛澄悶悶地開口,“我知道了,郡主你別這麽說,我不同他計較就是。”

“蕭泠代王重謝過。”郡主起身,看向她,眼底盛滿月輝,“閣下乃天子使臣,泠不敢不敬,只是王府也有王府的規矩,他們在王府盡忠守責,我自也要庇護他們不受欺淩。若此等事還有下次,煩請起居使先告知蕭泠,我定會給閣下一個交代。”

辛澄看不懂郡主的眼睛了,“郡主是在怪我嗎?”

怪她私自動手打了王重?

郡主斂眸,“尊使蒙受皇恩,此身矜貴,自有殊榮,日後也請閣下保重自身,莫再行有誤解之事。”

這是在說都是因為她說喜歡郡主,才導致王重對她厭惡,以致眼下這個局面是嗎?

辛澄眼裏好像蒙了一層霧,郡主的身形也不甚清晰,她着急去抓,去确認郡主的存在,卻一手空,她不知所措地迷失在霧中。

她好像聽見郡主朗聲對在場的人道:“起居使辛澄身負皇命,所有人以禮相待,不得逾越,否則定不輕饒。”

尹大夫要回去開藥,幾個護衛找來擔架幫忙把王重擡過去,郡主吩咐幾句後要回去補眠。辛澄一個人站在院中看着這一切,好像能聽見他們的聲音,又好像沒有,仿佛有一條無形的線把她和他們隔開了。

她一瞬間明白了郡主的話,他們是一起的,都是王府的人,而她不一樣,是外人。親疏之分,內外之別,就是這樣。

郡主要護着的,是她的自己人。

辛澄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的房間,但過了一個晚上,她又想明白了。

就是郡主不把她當自己人嘛,早就知道了的,沒關系啊,正是因為這樣,她才要和其他人打好關系,努力融進王府,靠近郡主,讓郡主喜歡嘛。

辛澄便又挂起笑容,一大早便去問候郡主,和往常一樣和郡主打趣,但郡主化身冰雕,周身彌漫着寒氣,話也不同她說,辛澄再是熱絡,也不可阻止地讓場面冷了下來。

辛澄不知道該怎麽辦,只好來到郡主下首,跪伏在地上,認真道:“郡主我錯了,我不該自作主張傷了王重,你別不理我好不好?”

郡主除了冷,還很忙,頭也沒擡,“起居使日後謹言慎行,恪守本分,你我自然無礙。”

“可我喜歡郡主啊。”

郡主速度收拾好了一疊紙卷,起身離開。

辛澄徹底無計可施。

* * *

但辛澄永遠不會放棄,她決定去找王重。

辛澄後悔了。聽說王重已經回自己屋裏了,他的肩傷好好修養也無大礙,只是日後小心不要持重而已。早知是這幅局面,當時她就該下手更狠些,她後悔的是沒提前和郡主說,打狗還要看主人,她忘了。

她昨天想了一整晚,其實明白了郡主的做法,理由有三。一是王重有能力,辛澄也是看過他整理的各類卷宗,幹得很好很不錯,所以郡主需要他。二是郡主有原則,正如郡主所說,王府的人對她忠心聽命,她便護他們生活富足,不為外人欺。所以無論賞罰都要由郡主做主,旁人不能插手。三是郡主需要籠絡人心,她自幼父王不在身邊,管理偌大一個王府并不容易,主弱奴強可能會出現奴欺主的局面,這不僅需要郡主的才智,還要會籠絡人心,辛澄作為外人而且是監管王府的外來人傷了王重,郡主肯定會站在他那邊,至少要表明态度。若是此時郡主幫着外人說話,說不定會令王府人心動搖。

辛澄越想越合理,想通了就不難過了,她現在去找王重,配合郡主做出個好姿态來就是了。

她去了藏書閣一樓,但人不在,這裏堆的都是書卷,雖然看王重經常就在這裏睡了,但顯然這裏應該不是他本來住的地方。

辛澄退出去,打算找人問問。

藏書閣大廳有人在看書,辛澄悄聲從側門出去,正聽見幾個侍女在閑聊。

“我早說了,女人和女人,多惡心啊。”

“誰說不是呢,還整天說說說,真不害臊。”

“雖說我也看不慣王重那副邋遢樣子,但好歹是咱們王府的人,叫人打成那樣子算怎麽回事?”

“那又能怎麽樣?人家可是皇帝派來的,殿下還傳令了,要咱們小心伺候呢。”

“真可氣,哪來的個惡心怪物!”

辛澄隐在拐角後,明明是罵她的,她還靜靜聽她們說着,聽到最後一句聲音大了被夥伴們齊聲噓了下去,辛澄便适時踏了出去,“敢問各位,可知王重住在何處?”

心虛的她們又被一吓,慌慌張張地指了路。

辛澄回到東廂房,才發現這裏離她的住房不遠。

辛澄直接推開屋子,便見王重卧在躺椅裏,右肩包着紗布,整個胳膊吊着,平時他就像根雜草一樣,現在窩在那裏更是如同被人随手丢在路邊的爛菜葉。

惹人憐惜?呸,更讓人恨不得把他踩進泥坑裏。

而且顯然,對面望過來的眼神也是一樣的想法。

他倒過得不錯,腳下早早地燒起了炭盆,手邊擱着一盆吃了一半的蘋果橘子梨,身旁還有個侍衛打扮的漢子,拎着食盒看來還有專人給他送飯。

辛澄回身把門關上,順勢掃了一圈屋裏,便見裏屋角落裏有幾個奇怪的陶罐子,她盯着這兩人默不作聲過去,揭開一個,裏面是幾只蜘蛛。

蓋上,“看來你還有後招。”

看王重的樣子現在也沒想掩飾了,“是你不識相。”

聽他聲音便覺十分找打,辛澄眼神收縮,甩過去,被那個侍衛擋住,他道:“起居使不請自來,搜查房屋,所為何事?”

他身量高,塊頭大,聲音雄厚低沉,右拳緊握,眼神逼視着辛澄,像一堵牆隔在辛澄與王重之間。

辛澄疑道:“你是他朋友?”

“沒錯。”

“要為他出頭?”

“不敢,起居使身份尊貴。”

辛澄不屑地笑了下,“也就是說,若不是因為身份,你現在已經把拳頭轟在我身上了。”

“不敢欺瞞,是。”

他說這話,眼神上挑,哪是不敢欺瞞,分明是故意挑釁。

辛澄磨了磨後槽牙。

但若她動手,無論輸贏都只會令郡主更加疏遠,想了想郡主,辛澄還是把情緒壓下,轉身欲走。

他身後王重嗤笑一聲,與那侍衛道:“表哥,你不是要看話本子嗎?我已經寫好了一個你拿去,講的是個少婦瞧不上男人跑去勾引別家女人,被她隔壁的老王好生玩弄了一番,再扔到青樓當面給男人騎……”

辛澄随手抄起手邊的東西扔過去,被那侍衛伸手一攔,砸碎在牆上。背後王重還在說:“那少婦可算是知道男人的好,從此天天求着男人,快活得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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