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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站長？”

“周宇？”

等那幾人上前, 周宇看清了對方，打頭的分明是是喬華喬站長，兩人在這種情況下相遇, 也有點驚訝。而後面跟着的是王小樹，此刻确實有些灰頭土臉的, 但看着跟在後面的人, 周宇就不驚訝了, 因為那個人周宇也認識，是在糧站負責保衛工作的趙紅軍。肯定是王小樹借着黑暗逃跑, 趙紅軍動手将他抓回來的。

周宇他們抓到的那個人是王小樹的同夥，名叫王偉, 是另一個村的混混兒, 平時在一塊招貓逗狗的。雖然眼前兩個人表現得很嘚瑟, 但現在這會兒确實一個勁兒的求饒，他們這幾人當然對他們沒什麽好臉色。王偉見求饒不管用，本想逃跑，結果被趙紅軍一腳踹了回來, 他就老實了。

情況成了這樣, 幾人商量過後，先暫時看着他們, 第二天早上再押着他們去派出所。幾人回到了村裏以前的食堂, 連村長也被驚動了起來。

“你想怎麽辦？讓他們給補償？”其實看到當時的情況, 衆人心裏就有了底，雖然趙秀沒開口，但從王小樹和王偉的講述中, 也不難知道他們幹了什麽事情。在此期間，趙秀一直都表現的很漠視, 讓幹嘛就幹嘛，但就是不主動開口，也不辯解。因為都是女同志，周芳和穆熙一塊兒陪着她。在後廚，穆熙悄悄問她，想要怎麽了結這件事。

“行，有補償的話最好都能換成糧食。”趙秀終于開口，但還沒等穆熙回應，她又低低的問道：“我聽說城裏有救助站，還有孤兒院，要是娃去那兒的話，是不是就能有吃的？就能活下去？政府不會不管他們吧？”

“你不是還在嗎？為什麽想把娃送到那種地方？”周芳挺奇怪，家裏又不是沒大人，為什麽這麽問？那地方又不是啥好地方，孩子嘛，肯定是自己看着最放心啊！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想尋死？”聽到趙秀問出這種話，穆熙心裏咯噔一下，響起了警鈴，聯想起那個任務，穆熙不得不往這方面猜測。

“你怎麽能這麽想呢？只有你在，娃才能有人管！他們爹已經沒了，難道還要讓他們的娘也沒了嗎……”周芳見趙秀沒反對穆熙的話，這才反應過來，大概趙秀心裏真是有這種想法，要不然怎麽會問這種地方，心下大驚，連忙勸慰。

“姨，太難了，我一個人帶着兩個娃，實在太難了。家裏人不待見，我們娘三兒也沒吃的，我不這樣，根本就沒糧食，我們幾個都得死。你們只看到了這回，以前的事兒你們都不知道，我都嫌棄我自己，寡夫門前是非多，誰都想騷擾幾句。這次又被發現，村裏人遲早都會知道的，娃們也都會知道，我沒臉活下去了，我不想活了……”

趙秀漠然的臉上，一滴滴的淚接連掉下來，說道最後，就要往旁邊的牆上撞，要不是穆熙和周芳眼疾手快的使勁拉着，真就撞上去了。這下子，周芳和穆熙兩人都不用猜測了，趙秀就是想尋死。

“你說你連命都不想要了，怎麽就不敢換個地方？只要換個地方，誰還認識你，沒人認識你，更不會有人知道你的過去。

你要是死了，娃娃們可就徹底沒了親人，她們可都是女娃子，真要是被人拐去給賣到大山裏，那些人不會拿她們當人的，我看你後不後悔……”穆熙在一旁努力勸解着，知道趙秀放心不下兩個孩子，便故意吓唬她一番。

“可我能到哪兒去？我沒錢也沒糧，更不知道去哪兒？”趙秀一聽到自己的孩子也許會被拐賣到大山裏，眼睛一下子就有了光彩，她不能讓自己女兒們重複那樣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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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們一塊去東北吧，現在那邊缺人，只要去了，肯定能安排。”雖然以前聽了一些風言風語，對趙秀有點小疙瘩，但周芳現在也不忍眼睜睜的看着趙秀沒了活路，腦子一熱便說起了東北的事兒，雖然先前梁滿倉先讓她保密，免得一家子走不成。

“對，要是沒有糧食，我先借給你，等以後情況好了，你再還我。”穆熙本來想說的，沒想到被周芳搶了先。去東北确實是一條路子，哪怕不跟周芳他們一起，天高地遠的，沒人認識，也會自在許多。

哪怕沒在名單上，可只要去了，想想辦法，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她們餓死。至于糧食，還不還的，穆熙倒是不會在意，她主要是賺積分。

“是啊，要是問你想要啥補償，你就說要去東北的名額。如果他們不同意，你就說你活不下去了，他們不會眼睜睜不管。至于其他的，到時候再想辦法。”既然話都已經說出口，也不能反悔，周芳也在一旁跟着出主意。

“謝謝你們！”趙秀心裏已經認可了兩人的說法，也感激她們在自己陷入絕境的時候能拉一把。她也沒什麽能感謝的，只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給兩人磕頭。這把周芳和穆熙吓了一跳，趕忙把人拉起來。有了出路的趙秀不再急着尋死，神色也逐漸平靜下來，穆熙抽空和周宇說了一下打算。

周宇聽後，也覺得不失為一個解決辦法，既然本地待不下去了，那就離開。只是有官方的名額到底是比自己單獨帶着孩子去更方便些，單打獨鬥也只能是最後的選擇。

為了以防萬一，周宇去跟喬華說了這件事，要是可以，希望他能幫着求求情，給趙秀母女三人能要來名額。聽到趙秀想尋死，又想了想這村裏的輿論環境，有時候人言确實是頭殺死人的，在考慮過後，喬華同意了。

既然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們暫時也走不成了，便輪流看管，穆熙則是跟着周芳回家休息。周芳回去後跟梁滿倉說了趙秀的事情，走漏了去東北的風聲，但顧慮到那也是三條人命，到最後也沒再多說，只化成了一聲聲嘆息。

“行了，交給我們吧，這兩個家夥一時半會兒的想出來那是不可能了。”第二天天還沒亮，一行人就帶着王小樹和王偉二人趕到了派出所。本來兩人還想狡辯，但警察也不是吃素的，三下五除二，便把他們篩了個底掉。而且這兩人在派出所也是人嫌狗不待見的，之前也進來過，只是被拘留，現在有了證人和證物，自然是能定罪。

警察跟喬華認識，也聽到了趙秀的訴求，當即就連線了縣裏，說明了情況。領導也怕趙秀因為名額的事情再次尋死，很痛快的給了名額。

“你是想跟我姑他們一塊走，還是想自己單獨走？”上頭倒是很大方，主動詢問趙秀的意願。要是想早點走，就跟周芳他們一塊，今天去辦手續，也能辦出來。

“我…我還是想自己單獨走。”認認真真的考慮後，趙秀還是選擇了單獨走。雖然和周芳他們一塊能相互照應，但是也有被認出來的風險，哪怕自己辛苦些，趙秀也不想承擔這樣的風險。

對于這樣的選擇，旁人也不能多說什麽，都是自己選擇的路，就算苦也得撐下去。既然不跟周芳他們走，趙秀她們母女則是乘坐三天以後的那趟火車，到了地方，會有人接應，然後安排去各個地方，那邊也需要勞力。

送佛送到西，穆熙和趙秀約好，第三天淩晨去接她們，然後會把她們送上火車。趙秀雖然不知道兩人為什麽會這麽熱心，但她沒有感受到惡意，又确實需要幫忙，便沒有推辭。

“這是二十塊錢和二十斤全國糧票，你好好帶着，到了那邊也許能用得上。”第三天早上，周宇和穆熙如約去接趙秀母女，除了給她們帶的紅薯幹和苜蓿窩窩頭，另外又給了錢和糧票。要是在那邊暫時找不到落腳的地方，也不至于餓着。

“不，我不能要，你們給的糧食已經幫了大忙了…”趙秀連連推拒，這可是一筆大錢，一時半會兒的她可還不上。

“拿着吧，不為了你自己，也得為孩子想想。你沒有傍身錢，人生地不熟的，你還能去找誰借？”這也是給錢的一個原因，既然單獨走，也沒啥認識的人，想要找人幫忙都做不到。相互推拉下，趙秀最終還是收下了這筆錢。

“好好生活，一切都會好的。”臨走以前，穆熙抱了抱趙秀，脫離這個熟悉的環境，有了錢票支撐，希望能過得順遂些。

“為什麽對我們這麽好？”感受着穆熙的溫柔，趙秀還是忍不住問出了這個問題。

“因為我們都是女人，能相互體諒，因為我的父母也沒了，更希望她們不要像我一樣，至少她們還有你這個媽媽。”穆熙指了指旁邊的那兩個盯着她看的小家夥。

“記住叔跟姨，以後要是媽媽還不上，你們得還的。”趙秀摸了摸兩個小家夥的頭發，讓她們記住穆熙和周宇，以後好還現在的恩情。大約是對以後的生活有所憧憬，趙秀臉上難得有了笑意，兩個孩子也重重的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