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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謝清追出了療養院, 找到那道身影消失的草叢,地上只剩下幾個腳印。
謝清四下看了看:“岩哥,是你嗎?”
回應他的只有風聲。
是看花眼了嗎?
宋岩自打在訂婚宴上失蹤, 一直了無音訊,方家和秦家都說不知情, 如果是連家,連憶心和白年應該也不會瞞着他。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 宋叔叔把人逮回去了。
謝清只是想親眼确認一下人還平安:“岩哥!是你的話, 好歹出來見我一眼啊?”
“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啊?”
牆角忽然有簌簌的動靜, 謝清飛快轉身,可身後的街道傳來更明顯的車輪剎住的動靜, 喇叭還沖他按響了兩聲。
謝清回頭,應時變得手忙腳亂, 神色慌張。
是謝呈冰的車。
謝呈冰從車上下來,謝清馬上就想溜之大吉,貓着腰躲到樹後, 發現謝呈冰還是徑直朝他走來, 他撒開步子——
“站住。”謝呈冰說,“爺爺叫我接你回家。”
謝清腳步一頓:“爺爺?”
他再一回頭瞧車上,這回看清楚了,他爺爺居然真的也在車上端端正正坐着!而且神情嚴肅, 感覺在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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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清又懵了:“爺爺找我?”
謝呈冰已經走過來攥住了他的手腕, 把他拉出草坪。
“慢、慢點……”謝清捂着屁股表情有點難看, “爺爺找我什麽事?”
謝呈冰沒有回答, 但低垂的眼簾、緊抿的嘴唇無一不散發着大事不妙的氣息。
謝清唯一能想到的會讓爺爺大發雷霆的那顆地雷, 就是謝呈冰和他的醜事被曝光了。
不對,确切來說根本就是謝呈冰一個人的醜事!他是被迫的才對!
但如果是那件事, 謝呈冰現在還能須尾俱全的站在他面前嗎?還是說爺爺僅僅只發現了蛛絲馬跡,正要找他們對峙呢?
謝清腿一軟,拽住他哥的胳膊:“爺爺要問話的話,讓我來說,你絕對不準多說一句啊,聽、聽到了沒謝呈冰?”
謝呈冰:“你要說什麽?”
“還能什麽,當然是穩住爺爺啊!他老人家發火會槍斃人的你知不知道!”
謝呈冰:“那我會擋在你面前。”
“瞎說什麽呢你!”謝清急了,擰了他哥的胳膊肉一把,硬邦邦的,和他那張棺材臉一樣。
謝清豁出去了,悶着頭往謝老爺子那邊走,卻被謝呈冰一把拽住:“先不急,還有一件事。”
“什麽?”
謝呈冰拉着他就往療養院裏面走。
“你,你要幹嘛……”
謝清有點慌張,本想隐瞞偷偷來見連憶心的事的,現在看來,謝呈冰人都找到這兒來了,還有什麽能瞞住的?
于是視死如歸的跟着進去了。
靠近病房時,裏面傳來連憶心劇烈的咳嗽。
謝清想到不久前可能發生的事就心情複雜,放慢了腳步,謝呈冰死死拽住他,他才讪讪跟上。
穿過走廊的一路,他想清楚了,剛才的賬還是晚點再算,不要讓連憶心和他哥起沖突。
到了病房門口,謝呈冰冷冷對裏面說:“裝夠了沒有?”
連憶心看見是他,臉色沉了下去。
謝清觀察着兩人的表情,有點不安:“什麽裝?哥,你不要找他麻煩了,他已經……”
“已經癌症晚期了?”謝呈冰替他說,“遺傳病,治愈率很低,只能讓患者保持心理健康,醫生是這麽跟你說的嗎,謝清。”
謝清一愣。
“你知不知道這家療養院是誰開的,說那些話的醫生是演員還是拿着正經執照的真醫生,他臉上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是粉底還是……”
謝呈冰的眼神在連憶心身上打量了一圈,聲音有片刻停頓。
确實不是妝容。
“連憶心,為了騙謝清把自己搞成這樣,你也頗費苦心了。”
謝清:“哥你胡說什麽?有證據嗎?”
“自己看。”謝呈冰把療養院的股權結構書和醫生檔案摔在桌子上。
連憶心的清減做不了假,氣色差也是肉眼可見的,謝清覺得化妝很難做到近距離長時間也不露出一絲破綻。
但當他看見謝呈冰查出來的這些東西時,身子一晃。
他不可置信地望向連憶心:“你騙我?”
“你拿自己的健康來騙我?!連憶心,你真不愧是個瘋子!!”
連憶心本來還想再裝一下,現下被拆穿,匆匆掀開被子跑了下來:“阿清我……”
“滾。”謝呈冰擋在二人中間,如同在看一只蝼蟻。
然而還沒完,謝呈冰接着說:“私人莊園的縱火案也是你自導自演,警方沒查出來,你以為就沒留下任何證據嗎?”
謝清:“什麽?”
連憶心沒吭聲。
謝清持續震驚:“連憶心,這是真的?不是你告訴我說,那花海是為了紀念你媽媽……”
“對啊。”連憶心終于開口了,事态暴露,他眼神說不出的陰郁,“那又怎樣呢?不那麽做,你怎麽會過來看我?”
謝清失語。
“反正我媽媽人都死了,誰在乎什麽破花海啊?是能招魂還是能再賜給我一個媽媽?讓連隐自己在乎去吧。”
謝呈冰轉身對謝清說:“認清他的真面目了吧,好了,回家。”
他握着謝清的手時,感覺到了對方無名指上的異物,低頭一看,眉頭立刻緊鎖,二話不說摘了下來,丢進了旁邊的廢紙簍。
連憶心眼眶紅的能滴出血來:“謝呈冰!!”
他從心底裏攀升出強烈的憤怒,對這個讓他從天堂墜入地獄的男人,滔天怒意化為一個強烈的聲音,他恨不得殺了這個人。
——早就該殺了這個人的。
他驟然撲向旁邊帶鎖的櫃子,從裏面拿出來了一把冷冰冰的小口徑手槍。
謝清看見他的手中武器的那一刻,腦子“嗡”一聲,幾乎是未經大腦地用力拽了謝呈冰一把,擋在了他面前:“連憶心!你敢!!”
謝呈冰第一次知道弟弟也能爆發出這* 麽大的力氣,那不是尋常的力道,是從危機中迸發出的求生欲,他聽見謝清撕心裂肺喊了一聲,接着看清了那黑黢黢的膛洞。
謝呈冰渾身一震,猛地按住謝清的肩。
“你別動!”謝清頭也不回地對他吼,“連憶心,放下!”
連憶心發現槍口對準了謝清,就已經差點握不住槍,他顫抖着手搖搖頭:“阿清,你為什麽?他那麽重要——?!”
緊接着他把槍口瞄準了謝清身後。
這麽近的距離,謝清找不到任何東西能阻擋。
“你不能這麽做,他,他是你哥……!”
連憶心和謝呈冰齊齊愣了一下。
不過很快謝呈冰就無視了這話:“連憶心,把槍放下,你如果射偏了會打中謝清!”
連憶心:“你給我閉嘴!我哥?你幹嘛把自己的養兄安給我,我可沒聽說自己和謝家攀得上關系。”
謝清想起以前,連憶心提起媽媽時神态總是很溫柔,賭他說不定會顧念親情:“對,對啊,你媽媽叫心心對不對?憶心的心,她也是謝呈冰的生母啊。”
連憶心顯然是第一次知道這個事情,皺着眉頭不願相信:“你是說,當年帶走我媽媽的男人就是你的養父?”
“是的,他是你同母異父的親哥哥。你們血脈相連,不要這麽你死我活的好不好?有話好好說啊。”
連憶心瘋狂地笑了起來:“那我不是更應該殺光謝家男人!”
謝清崩潰:“那你先殺我好了!”
“你怎麽算呢?阿清,讓開。”
“連憶心,你如果還顧念一點我們之間的感情,你就把槍放下。”
連憶心表情猙獰:“所有阻礙我們在一起的都該死!!”
謝清大喊:“沒有人阻撓,我愛的人也不是你!”
這句話叫連憶心徹底怔住了。他眼眶通紅,眼淚幾乎一瞬間就湧上來:“阿清,別說這麽絕情的話……這些日子你明明對我……”
“那是看在你快死了的份上。連憶心,你心裏都清楚的,我告訴你,身後這個男人是我哥,雖然沒有血緣,但你如果敢傷他,我,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連憶心渾身一顫。
謝呈冰的震撼不比他少,他定定望着擋在自己身前的謝清,瞳孔中波濤翻湧。
片刻後,連憶心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同時松了手。槍掉落在地上,謝呈冰同一時刻把身體發射出去踢開了那把槍,并指為拳就要砸在連憶心臉上。
“謝呈冰!”謝清又喊住了他。
謝清見識過白年走投無路時瘋狂的一面,他知道連憶心骨子裏也是個不要命的,不想再激怒他。
“謝呈冰,我們走……”謝清抖着嗓子說。
謝呈冰沉默一瞬,收拳轉身。
連憶心眼眶布滿血絲,難以支撐自身重量似的跪倒在地上。
“到底怎樣才能留住你呢?”
走出療養院,謝清還心有餘悸,一想到接下來還要面對爺爺,眼前就陣陣發黑。
他沒注意到,謝呈冰那張冰冷的面孔下顯露出某種滾燙沸騰的端倪,就像一座即将噴發的火山,掩蓋在厚重的冰雪下,沉睡了萬年,如今再也不想忍耐,決定不顧後果的直面命運。
對于謝清那下意識的行動,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唯有不停顫動的雙手顯示他心情并不平靜。
謝清走近謝老爺子所在的車時,深吸了一口氣,緊張得手心都沁出了汗。他轉身對謝呈冰壓低聲音叮囑:“記住了,無論爺爺問什麽,你都閉嘴,讓我來說。”
謝清同手同腳地上了車,聲音都有些發顫:“爺爺……咦?”
上了車才發現,除了謝老爺子,宋家家主竟然也在車上。
宋群穿着一身老式西裝,頭發上都有了星星點點的白,往日見到謝清時總是帶着長輩那種和藹可親的笑,此刻卻一反常态的拘謹。
“小少爺。”
謝清困惑地皺眉:“宋叔叔也在?”他有點看不懂這是唱哪出了。
謝老爺子對他哼了一聲,目光如炬地瞥過來一眼。
謝清登時挺直腰板,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似的正襟危坐,雙眼直視前方,大氣都不敢出。但過了會兒,他仔細琢磨着那聲意味深長的冷哼,心裏反倒沒那麽緊張了。
難道……不是他想的那回事?
一路上,謝清的心七上八下,好幾次偷偷用餘光打量謝呈冰,想和他交換個眼神問問究竟怎麽回事。可一來沒機會,二來謝呈冰面如平湖,現在就是有泰山崩于前,他也真的會面不改色。
到家後,謝老爺子第一個發難的對象竟是謝呈冰。
“逆子,跪下!”
謝清一眼就看到了擺在正中的父親牌位,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
宋群站在謝老爺子身後,小心翼翼地勸解:“哎喲老太爺,這事兒……”
“你閉嘴!”謝老爺子喝住了他。
謝清咽了咽口水,試探着開口:“爺爺,怎麽了呀?”
“你還問怎麽了?”謝老爺子轉向謝清,眯起眼睛,“我問你,是不是你先勾引的人家宋岩?”
謝清沒想到事情居然扯到了宋岩身上去,下意識看向宋群,眼裏寫滿困惑:“岩哥他怎麽了?”
宋群搓着雙手,滿臉歉意地欠身:“都是我那不孝子不懂事,怪不到小少爺頭上。”
謝清逐漸琢磨出脈絡了。
原來不過是要審問他和宋岩的事。
這事放一個月前東窗事發,确實夠他受的,但現在,跟真正大逆不道那件事比,簡直小巫見大巫。
謝清不覺松了口氣:“宋叔叔,岩哥果然是讓您給帶回去了?”
宋群低眉順眼:“是犬子不懂事,是我教育無方,竟敢觊觎小少爺,實在……”
“行了行了,都說了,你宋氏那家規是迂腐!”謝老爺子瞪向謝呈冰,“跪好了!我問你,宋群是你爸爸的人,宋家是我們謝家的左右手!你翅膀硬了啊,連你宋叔叔都敢清退了?!”
宋群忙說:“是我無顏面對家主,主動請辭……”
謝老爺子重重地用拐杖敲擊地面:“都說了讓你別插話!謝呈冰,你說!”
謝清算是徹底明白了,心裏暗暗叫苦。
他哥怎麽敢辭退宋群啊!宋群可是謝懷章在世就認下的弟兄,且不說謝呈冰剛接手謝氏,還需要宋家照拂,就算江山穩固了,那也要圖個好名聲啊。
就為着他和宋岩私奔那點破事?
謝呈冰跪得筆直,聲音平靜得近乎冷漠:“我沒有要辭退宋叔叔,只是叫他好好管教宋岩。”
謝老爺子氣得胡子都翹起來了:“宋群迂腐,你小子也這德性?我個半只腳踏進棺材的老東西都知道,現在是自由戀愛的年代!”
謝清在心裏給爺爺點贊,爺爺英明。卻見老爺子忽然轉向自己,目光炯炯有神
“小清,我問你,你喜歡的到底是那個白年,還是宋岩?”
“我……”謝清一時語塞,沒想到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我和白年已經分手了爺爺……”
“那就是說,你和宋岩兩情相悅喽?”
謝清還沒來得及回答,宋群也似乎有話要說,謝老爺子擡手制止他:“要真是兩情相悅,老頭子我今天就做主!小清和宋家的小子……”
“爺爺。”謝呈冰打斷了謝老爺子的話。
他的聲音平靜,面色也很鎮定,可謝清心頭一跳,莫名湧上一股不詳的預感,絕對不能讓他說出接下來的話……
“爺爺,我和謝清才是兩情相悅。”謝呈冰不要命地說了出來。一字一頓,在寂靜的廳堂中格外清晰。
猶如一道晴天霹靂,謝清身子一晃,險些暈倒。
“哥!這時候不适合開玩笑……!”
謝清既惶恐又震驚地瞪着謝呈冰,誰和你兩情相悅!不對,現在的重點是,你嫌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存心找死嗎?!
謝呈冰目光堅定:“我愛謝清,爺爺,你不要亂點鴛鴦譜。”
“哐當——”謝清雙腿一軟,手慌亂地在茶幾上胡亂一撐,茶杯應聲而倒,清脆的聲響在這寂靜的空間裏格外刺耳。
而謝老爺子也被震得不輕,一向筆挺的脊梁宛如大廈将傾,搖搖晃晃地朝後栽去,宋群眼疾手快沖上前扶住,自己同樣也是震驚的心神激蕩,看向謝家年輕的家主。
“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謝老爺子的聲音沙啞而顫抖,每一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帶着令人膽寒的威壓。
謝清慌忙上前,聲音都帶上了哭腔:“爺爺你別聽他胡說,他……”
“我想娶謝清過門。”謝呈冰說,“是這種感情。”
謝老爺子爆發出怒喝:“他是你弟弟!!”
眼看謝老爺子被刺激的要昏過去了,宋群手忙腳亂地扶住,額頭上滲出冷汗:“老太爺,老太爺冷靜一點,深呼吸,大少爺你少說兩句,小少爺你也幫着勸勸——”
謝老爺子面色鐵青,呼吸急促:“把家棍……不把我的槍拿過來!我今天替懷章一槍斃了這個逆子!”
謝清吓得魂飛魄散,撲上去緊緊抱住爺爺的胳膊:“爺爺不要啊,哥他是爸爸唯一的血脈,他說這些話只是一時糊塗!我一定會好好勸他的!”
謝老爺子盛怒之下一把推開了謝清,謝呈冰過去擋住弟弟:“爺爺,有什麽懲罰都沖我來,我願意承受。”
“你少說兩句!”謝清急得跺腳。
謝宅一片混亂,發怒的發怒,不要命的不要命,宋群和謝清一個攔着老的一個攔着小的,都堵不住他們的嘴。
謝呈冰:“爺爺,對不起,我已經不想再欺騙你也欺騙自己了,我不想相親,謝清也不會和除我以外的任何其他人在一起。爺爺成全我們吧。”
謝清急哭了:“爺爺他在胡言亂語,他發高燒燒糊塗了,他酒喝多了,腦子進水了!”
謝呈冰看向謝清:“你不想和我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嗎?”
“你有病啊!誰和你兩情相悅!”
謝呈冰:“你為了我都不怕死了,我全明白。”
謝清頭昏腦漲:“你明白個……爺爺!”
謝老爺子一頭向後徹底昏迷了過去,這下謝呈冰也升起了擔憂,爺爺身子骨一直硬朗,他以為不會有這種事。
宋群反應迅速:“趕快送去醫院!”他這個年紀已經見過很多健健康康的老人突然兩腿一蹬就走了的,必須立即就醫。
謝呈冰立刻上前要背爺爺,老爺子已經被宋群背起來:“你去開車!快!”
謝清茫茫然跟在後頭。
一出家宅大門,門口有一個男人正靠在柱子上,大約沒料到他們突然開門,當即不知所措地站直了。
“宋岩,聯系最近的醫院,老太爺受刺激昏倒了!”宋群幹脆地指揮他。
宋岩也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麽,聽說謝老爺子昏倒表情微變,當即拿出電話,視線追随着謝清移動了一段距離。
謝清默默無聲地張了張口,時隔這麽久,終于切切實實見着了他,卻是在這種情景下,也沒能說什麽,先鑽進了車裏。
到了醫院,謝老爺子被送去心肺科急救。好在過了半小時人蘇醒了,但整個人癱在床上無法自主起身。
謝清這才知道什麽叫病來如山倒。一直硬朗的爺爺就這麽突然間病倒了。
謝清不敢面對爺爺,退出房間靠在走廊的牆壁上,捂了會兒額頭,身子一點點滑下去。
快坐到地上時,臂彎被人一提,一個溫暖有力的胸膛将他攬住,讓他重新靠穩。
謝清擡頭,眼神有些空茫。
宋岩輕輕摸了摸他的臉,低聲問:“到底怎麽回事,老太爺怎麽會被刺激成這樣?”
謝清搖搖頭不願多說。
事實上,他不說宋岩也猜得到大半。過去他執行謝呈冰安排那種任務時,還沒有多想,只以為大少爺人偏執了一點,對弟弟有太強烈的控制欲。
等後來品過味來,甚至不太敢相信。
但就算他不肯相信大少爺看小少爺那種愛的眼神不是親情,也該明白謝呈冰看自己時眼神的轉變。情敵對情敵都是敏銳的。
謝清靠在宋岩的胸口靜了片刻,才低聲問:“幾個小時前,在療養院外是不是你?”
宋岩“嗯”了一聲,低沉的嗓音震得謝清耳膜發顫,連胸腔的心跳也一并傳遞。
“為什麽當時不見我?”
宋岩呼吸亂了一拍,停頓了一會兒才開口:“近鄉情怯?我知道老太爺今天要處理你我的事。”
想到這事居然以這種情形收尾,謝清閉住了眼睛。
忽然,他的手摸到了宋岩手臂上的一道道凸起的棱。大夏天的他穿長袖本來就不太正常,但從見面為止謝清都無暇他顧,這時才感覺奇怪:“這是什麽?”
他撩起袖子一看,居然是一道道紫紅色的疤痕。
謝清頓時驚愕:“怎麽搞的?”
他伸手沿着宋岩的手臂摸到後背,發現後背的傷疤更多。
宋岩痞笑了一下,渾不在意:“鞭子抽的。”
謝清皺眉不滿地看他,在目光的逼視下,宋岩只好又多說兩句:“爸讓我負荊請罪,并發誓絕對不再染指小少爺,我做不到。每一個‘不’字,換來一鞭子。”
謝清沉默了良久:“這是何必。”
“因為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宋岩笑笑,大掌揉了揉謝清的後腦勺,把他按回胸口不讓他繼續看下去,“我不是要逼你給我答複,只是想告訴你,我會一直在。”
說話間,謝呈冰從監護室走了出來,他每一步都很沉重,嘴抿成了一條直線,目光朝謝清望來時,寫滿了矛盾。
等注意到宋岩時,一些藏起來的銳利又浮出冰面。
宋岩的身體也微微繃緊,迎上謝呈冰的視線,但環住謝清的手并未松開。
謝清緊張預警:“你倆誰先挑架,誰以後都別和我說話。”
這句話很管用,兩人同時咽回了到嘴邊的句子。
過了會兒宋群出來了,看到三個人在一起,臉部扭曲了一下,但沒辦法對謝家少爺說什麽,只能狠狠瞪了自己兒子一眼。
“小少爺,老太爺醒了,要見見你。”
謝呈冰立刻說:“我也去。”
宋群擡手攔了一下,歉疚又不失強硬:“大少爺留步。老太爺稍後會單獨見你。”
謝清沒再多話,急匆匆地鑽進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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