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 章

柒   第 柒 章

比賽結束的時間很晚，等安東回到家已經是半夜了。

還在換鞋的時候，客廳的電話突兀地響起來。随着手機慢慢普及，沒有多少人還知道他家的座機號碼了。

安東走到客廳窗戶邊，仰頭就能看到鄰居家二層的露臺，克拉拉就趴在欄杆上，手裏拿着電話，看見安東探身出來，就朝他揮了揮手。

“這麽晚了還打電話幹嘛？”

克拉拉的聲音永遠都能讓人變精神：“哎呀，這不是最近兩天都沒有關心你嘛！在一線隊待得怎麽樣？我今天專門拿了望遠鏡去看你的！”

“你這樣有點變态了。”安東開始回憶自己在替補席上有沒有做出什麽不雅的動作，“在一線隊挺好的，這幾天去訓練都沒出什麽大問題。”

“新隊友們好相處嗎？”

“我就是個小透明，那些大佬們也不會專門來找我啊。”安東本來想立刻去睡覺的，但現在困意已經被聊走了，他離開窗戶，決定去弄點吃的。

“不管怎麽樣總歸還是會和其中幾個人說上話吧，算了你确實可能說不上。”克拉拉聽到了一些奇怪的動靜，“你在幹嘛？你是不是在廚房，我聽見鐵盆的動靜了。你要吃什麽？等我過來一起吃！”

兩個人在半夜一點多吃上了炸馍片配辣椒醬，非常罪惡。

安東知道克拉拉想問他什麽，“訓練的時候他們偶爾會教我怎麽做，或者誇我兩句。不過剩下的時候就沒什麽交流了。”

克拉拉還在看他。

“沒和馬爾蒂尼說過話！人家是隊長，很忙的！不過他真得很帥很厲害，尤其是斷球的時候，那些鏟留球！”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克拉拉失望地嘆了一口氣，“你什麽時候能在一線隊踢上比賽，或許就能和他們熟悉起來了吧。但前提是你表現得好，要是上去就漏球，我就第一個罵你！”

“這麽絕情嗎？”安東感受到羅森內裏嚴格的愛了。他其實也是這麽想的，只有并肩戰鬥過，才有機會變成真正的隊友，否則就只是個外人罷了。也不知道這個機會什麽時候才能來呢？

克拉拉沒想到安東會突然這麽低落，“只有我罵你，別人罵你我就幫你罵回去。”她拍了拍安東，“我知道你的水平，你肯定很快就能踢上比賽的，我爸爸也這麽說。”

“嘿，也沒那麽着急，我才到一線隊三天，當務之急是能留下來，要是能在今年年底之前替補登場一次，我就心滿意足了。”

球隊放了一天假，不過只是替補的安東照常去訓練了。訓練場上就他一個人，他樂得清閑。

下一輪聯賽在一周後，客場踢佩魯賈，安東估計這次自己不會上大名單了。

訓練結束後他把場上被自己踢得到處都是的球撿到一塊兒收好，這個活最近都是他在幹，已經非常順手。他不禁開始胡思亂想，這算不算欺負小球員？但至少沒人讓他刷鞋，真要那麽做他立刻轉行！

這時塞薩爾馬爾蒂尼出現在場邊，叫住他。安東有些意外，教練今天沒有休息嗎？

“今天不是放假嗎？你怎麽過來了，沒有通知到你？”

安東連忙搖頭：“不是的，我只是自己閑不下來。內洛的草皮很好。”他又忍不住用腳磨了兩下草根。

塞薩爾笑得很和藹，“我看了你最近一段時間的訓練和比賽，不管是在青訓還是在一線隊，你表現得很不錯。下一場比賽想不想上場？”

安東愣住了。“是說和佩魯賈的比賽嗎？”

“是啊！我都不知道青年隊下一場比賽是什麽時候呢。”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上場，先生！”就是不知道為什麽能輪到我啊，安東想不明白于是不想了。

“那接下來訓練的時候要注意多觀察隊友的習慣，我會讓你們練習配合，還有戰術課也要認真聽。”塞薩爾覺得自己在說廢話，他一點都不擔心安東的态度，“下場比賽如果順利的話，我會在下半場把你換上去。加油！”

第貳拾玖輪聯賽公布大名單之後，米蘭的隊員們都知道安東下場比賽可能要有出場機會了。

比賽在伍月陸號的下午五點，全隊在前一天訓練結束後一起出發前往佩魯賈。

飛機上，馬爾蒂尼和科斯塔庫塔在談論阿爾貝蒂尼的傷勢。阿爾貝蒂尼在這個賽季因為紮切羅尼的戰術安排一直帶傷出戰，等到如今終于沒有辦法繼續堅持，隊醫說他最少要傷停五周的時間，可以說與這個賽季最後幾場聯賽都無緣了。

“德米要是還在就好了，我和他住，你剛好能去盯着小朋友。”剛升上一線隊的小球員總是需要隊長特別的關注，防止他們自己亂跑亂玩影響比賽狀态。

“我會如實向德米傳達你對他的思念的。”馬爾蒂尼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不過這次用不着我去當看護了，費爾南多剛好也是第一次客場缺個室友，我聽說領隊會讓安東和他住一起。”

皇馬隊長也是隊長，再加上雷東多一直都是正經認真的形象，想來能夠給小球員帶來好的影響。

安東不知道自己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如果知道他會說大可不必，自己是絕對不會惹事的。

雷東多話不是很多，到了酒店之後兩個人各自收拾東西，安東看着他掏出護膚品在洗手臺前擺放整齊，心中感慨：這是他來這邊見到除自己之外第一個認真護膚的球員，太感動了！

雷東多早就注意到安東一直在偷看他，“有什麽事嗎？”

安東眼神亂飄，伸手指了指那些瓶瓶罐罐：“我只是奇怪那些是什麽。”

說完就感覺雷東多視線變得不善，回憶了一下發現剛才這句話聽着有點歧義，連忙補救，“抱歉，我的意思是，我好像也用這個牌子的面霜。”說着，他還從包裏拿出了一模一樣的一個小白瓶，極力證明自己說得是真的。

雷東多有些驚訝，确認過眼神，兩個人都是精致boy。

他沒再感覺到被冒犯，“還挺好用的，是吧。”

安東連連點頭。

白天的訓練量足夠了，吃過晚飯，雷東多要去找理療師，他總覺得自己膝蓋還是有些問題，雖然隊醫認為他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不過還是會幫他做一些康複舒緩的工作。

安東一個人在房間。他打開模拟器，自從塞薩爾馬爾蒂尼告訴他明天的比賽可能會出場之後，模拟器自動更新了佩魯賈大名單上的所有隊員的信息數據，他發現佩魯賈隊內甚至有一個中國人馬明宇，似乎還是國家隊隊長，只是很少出現在賽場上，或許下個賽季他就離開了也未可知。

上半程米蘭最後一場比賽就是和佩魯賈，壹-貳輸掉了，那場比賽的實況已經加載好了，安東這幾天每天都會通關一次佩魯賈副本，算是熟悉了一下對手，只是隊友都是固定當時的首發，和明天比賽的陣容恐怕會有一些差別。

安東估計雷東多可能得一個多小時才回來，足夠他再來半場模拟比賽。反正比賽過程中他本人沉浸在模拟器裏，從現實生活看就是保持一個姿勢不動，就算突然有人進來，看見他也是趴在床上看書的樣子，如果叫他了同樣是能聽見的，立刻退出模拟器就好。

雷東多結束理療之後去酒店一樓的活動室，路上經過健身房，裏面有幾個晚上吃多了的隊友，正各自使用器械消耗多餘的卡路裏，順便閑聊。

到活動室的時候，他環視一圈，正奇怪沒看見安東，馬爾蒂尼在臺球桌前和他打招呼：“怎麽不見你室友和你一起下來？”

“我還想問，安東一直沒出現嗎？我以為他在這兒。”

“從吃完飯之後他就不見了。”

每個隊伍的年輕球員想要打發時間都不可能不來活動室找人玩，除非他有對象在煲電話粥，難道安東談對象了？十九歲好像也不小了，兩位各自回憶了一下自己十九歲的時候都幹過哪些事，腦子裏同時出現了一個想法小孩兒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雷東多婉拒了打牌的邀請，“安東可能在房間裏，我上去看看。”

“要是他沒什麽事幹，就叫下來一起玩，我們這邊還缺人呢。”

結果雷東多也失蹤了，直到第二天上午吃飯的時候才被馬爾蒂尼抓到，“昨天安東在房間嗎？”

雷東多回憶了一下自己看到的場景，詭異地沉默了。

他昨晚回房間的時候，安東正趴在床上看書，頭發應該是剛洗過吹幹，還有點炸毛，兩張床之間的床頭櫃上放了一塑料袋草莓。衛生間只有空氣中能感受到潮濕的水汽，地上洗手池裏都收拾地幹幹淨淨。

看見他回來，安東熱情地說：“來吃點草莓吧。”在那一瞬間，雷東多覺得安東絕對謊報年紀了，正經十九歲小孩兒根本不是這樣的！哦，除了吹完頭發不梳整齊之外。

然後，兩個人坐在一塊兒吃完了那一整袋草莓。

“你看的什麽書？”

“《哈利·波特與火焰杯》”這是他在哈利波特系列最喜歡的一本，當然也是現在最新的一本，後面三部羅琳阿姨還在寫呢。

哈利波特現在剛有一些熱度，雷東多沒關注過這些兒童讀物，他只聽出來書名是英語。“你能看懂英語？”

“能看懂一些吧。”痛苦地閱讀着，英語看起來真的很讓人頭暈。他都想拿着詞典把整本書翻譯成中文然後再看了。

“沒想到你居然喜歡看書。”兩個人聊了起來，雷東多是足壇少有的大學生，得知安東沒有考上大學之後還建議他再試一次。

安東倍感壓力，‘不，我上輩子已經上夠了。’他看得出來雷東多很喜歡閱讀，也很有文化，‘但我只是喜歡看閑書啊，再這麽說下去我就要露餡了。’

當然他嘴上不敢這麽說。

“我最近在看《迷宮中的将軍》，講西蒙·玻利瓦爾的故事。作者是馬爾克斯，非常有才華。”

“哦，我知道他！”安東激動地連連擺手，“Está lloviendo en Macondo.”他說出了《百年孤獨》中的名句，這本小說一直在青少年必讀書目上，不過他是上大學之後才看的，因為已經了解過一些拉美歷史，所以看完後勁很大，他很喜歡這本小說。

“那我推薦你去看看他其他的書，我家裏有很多，你要是想看的話我可以借你。”雷東多一連說了好幾個書名。“還有博爾赫斯的書，《小徑分叉的花園》，主角是中國人。”

安東一陣尴尬，意大利語和西語差別不是特別大，但是驟然聽到一大串西語，他反應不過來了。“等我把手上這本看完就去看你推薦的那些！”

作者有話說

“Está lloviendo en Macondo.”馬孔多在下雨

東哥上過大學應該是确定的，當年為了學業拒絕國家隊征召廣為人知，不過最後沒上完學就去特內裏費了，阿根廷大學肄業的情況挺常見的，過了好多年回去再讀好像也沒啥大問題，也不知道東哥退役之後回去有沒有繼續上學

有說法說東哥大學學的法律，不過根據我知道的，他應該是在洛馬斯德薩莫拉國立大學學的經濟，也是阿根廷top級別的大學

東哥的孩子們也都在好好學習，大兒子費爾南多因為和爸爸一樣的膝蓋問題早早退役了，然後大學學工商管理，女兒好像學的工科，小兒子費德裏科現在在阿根廷青年人球隊踢後腰，入選阿根廷U貳拾壹穿的還是陸號，有消息說米蘭、巴薩、皇馬都在關注他

雷東多看着就很喜歡閱讀，他自己在采訪裏說過很喜歡博爾赫斯、馬爾克斯這些拉美作家，這些作家确實名副其實，看他們的書能夠慢慢理解拉美人的精神世界，然後就能知道東哥身上那種冷靜的瘋狂氣質是從哪裏來的

足壇高學歷的人很少，很多人高中都沒上完，比如馬大喵（×），馬丹丹高中是上完了。還有非常知名的，水爺二十七八歲才考完試拿到高中畢業證

科斯塔庫塔是博科尼大學SDA商學院MBA，馬爾蒂尼你看看你的竹馬（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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