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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第二章

青年的手修長削瘦，骨節分明，是病态的白，手背上可以清晰地看見突出的青紫色血管。

說完，他移開手。

只見桌面上，在陽光下呈現半透明狀的圓形星幣上，雕着帝都的一面赫然朝着上方。

是正面。

“怎麽可能？！！”嚴主任頓時瞪大雙眼，驚到從皮椅猛地彈起，他擡起粗短肥胖的手指指着林淺昇，憤怒道：“你作弊！！”

林淺昇輕聲提醒：“精神力遠超自己的情況下，絕對無法作弊，我相信嚴主任很清楚這點。”

“！”肥胖男人一噎，他當然知道，但是他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這怎麽可能？？

他明明看見的星幣是背面！

只是還不等他想出個原因，終端上已收到銀發青年重新發出的請假申請。

“我贏了，麻煩嚴主任批一下吧。”

“這個嘛……”嚴主任眼神閃爍，想要找理由毀約。

林淺昇垂眼，他拿出了終端，随意點開界面，接着兩人的聲音清晰的傳出。

“你——！”意識到什麽，嚴主任瞳孔微縮，猛地一拍桌子，桌面的東西震了幾下，發出巨大的聲響。他這下終于懂了，林淺昇這是從一開始就給他下了個套。

青年絲毫不懼，一動不動地微笑看着嚴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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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主任咬着牙，臉色發黑。但他也知這事已成定局，在青年的視線裏，硬着頭皮打開終端。

看着光屏上閃爍的申請，嚴主任肥胖油膩的指頭有些發顫，尤其是想到要是被那位知道他一時沖動跟林淺昇打了賭，還賭輸被迫同意批假的後果，頓時額頭冷汗直冒。

他顫顫巍巍地點下确認，再擡頭，青年已不知去向。

“媽的。”嚴主任暗罵一聲。

以前他與林淺昇接觸的時間并不長，只聽說他們學院有個長得非常漂亮的花瓶老師。但今日這近距離接觸，似乎跟傳聞中的不太一樣。

尤其是那星幣。

到底是怎麽回事？

他可不信一個區區精神力在F的人，能瞞天過海，偷梁換柱，把他看見的東西給換了。

難不成是這幾天他沒休息好看錯了？

嚴主任百思不得其解，他煩躁地把煙頭丢到地上，死命跺了幾腳。林淺昇只請了下午半天假，現在他只希望，那位不要發現這事，不然...麻煩可大了。

*

周三當天，天氣算不上很好。平日并不開放的禮堂此時座無虛席，在周圍熱鬧的氛圍中，一位紅發男生顯得異常沉悶。他煩躁地抓了抓頭發，最後在賬號上發了條消息：【今天有事，停播一天！】

身為一名在星網上小有名氣的游戲主播，消息一發，很快便收到了不少回複。

@花花洲：？？？

@星艦大人：又雙叒叕停播？

@gzjggg：哥，這段時間您都停播多少次了啊！

張舟撇撇嘴，沒有回複。

當然，他停播的真正原因，也不是因為有事。

又看了一眼終端上不斷冒出的評論，張舟愈加煩躁，他關上屏幕耳邊傳來周圍女生的對話。

“早就聽說我們學校維修學院的林老師賊好看，終于讓我等到這次公開課了，好期待！”

“我也好期待，可惜林老師身體不好，平常在學校都很難看見他，而且公開課還少，好羨慕維修學院的學生啊。”

張舟臉色一黑，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嘁”了一聲，插嘴道：“一個廢物有啥好看的？”

正在說話的女生眉頭一皺，回頭看見一頭鮮豔的紅毛，頓時翻了個白眼：“你夠了沒？我看你才是廢物。”

“我要是廢物，那他怕是連廢物都不如。”張舟扮了個鬼臉，冷嘲熱諷道，“誰不知道我們學校維修系的林淺昇身體素質和精神力連普通人都比不過，真搞笑，為啥這種廢物也能進我們學校當老師。”

“你！”

張舟嘚瑟地挑挑眉，嘻嘻一聲：“怎麽，我說的不是事實？也就你們這些人還期待這種廢物的課，等過兩天教師評測下來，我看八成要丢掉工作滾回家喽。”

女生們瞪了眼張舟，本欲反駁但終于還是沒有開口，臉上浮現出一抹擔憂。

因為她們知道，張舟說的很可能成為事實。

看見女生變化的神色，張舟這幾天淤積在心裏的悶氣都舒暢了不少，整個人都精神了起來。要說他最讨厭的一類人，就是廢物，走後門的廢物更是厭上加厭！

上這種廢物的課，更是相當于要他的命，不過幸好，等明天結果下來一切都要變了。

他比了個勝利的手勢，把女生氣得夠嗆，轉頭不再搭理他了。

張舟也不在乎女生的态度，不知想到什麽，他仰起頭眼睛亮起，竟在臉上能看出幾分羞澀：“早知道逃課好了，聽說上将大人剛從邊境回來要去參加葬禮，好想去見見…”

話還沒說完，一股無形的精神波動悄無聲息地掃過整個禮堂，在經過張舟時，稍稍停留了一下。

張舟眼皮一跳，硬生生咽下了最後一個字，腦海的精神力不受控制地蹿出。

然而精神力才剛剛冒頭，一種猶如被深淵的厲鬼窺探般讓人毛骨悚然的寒意猛地從心底升起。

他引以為傲的精神力在那人的面前顯得無比渺小脆弱，若不是因為他精神力在整個學校都屬于頂尖再加上那人特意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他甚至不可能發現異常。

而那股精神力的主人若是想，恐怕他的精神會在瞬間被人摧毀，變成物理意義上的腦癱。

張舟僵在座位上一動也不敢動，悄悄咽了口唾沫。

剛才…那是A等級的精神力？不，他的精神力等級就是A級，那種壓迫感，絕對不止A級……難不成…會是S級的精神力？！

怎麽可能？！

張舟迅速打斷自己的想法，要知道整個帝國精神力能達到S級的人都寥寥無幾，他們學校也只有校長一人精神力達到S級。

更何況…張舟眼神不斷閃爍，他隐隐感覺，那股精神力甚至可能比S級的精神力還要龐大……

突然間心電感應一般，張舟忽然擡起眼，原本空着的講臺上多了一位青年。

青年安靜的站在那裏，銀色發絲柔順垂下，明明是盛夏，卻穿着長款風衣，圍着圍巾，在背後熒藍色的光屏的打光下，全身鍍了一層熒光，像從星空走出來的神明。

不得不說，青年的那張臉确實很美，但确是一種病态的美。大約是因為常年疾病纏身，眉眼裏纏繞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死氣，皮膚也是不自然的慘白，眼底還有層淡淡的灰色，身材纖細，仿佛一陣風都能吹倒。

讓人忍不住屏住呼吸，生怕打碎。

張舟曾在校園官網上見過林淺昇的照片，因此在看到的第一眼，他已經認出了講臺上的那個人。

緩了會，他才從驚豔中回過神。後知後覺想到一件事，以他A級的精神強度，他怎麽完全沒有察察覺林淺昇是什麽時候上去的？？

鐘聲響起，哄鬧的禮堂才漸漸安靜下來，很快有其他人發現了站在講臺上的青年，頓時又發出一陣亂叫。

青年站在講臺之上，燈光落下，無數道視線在他身上停留。

然而他神情淡然，只是淺淺一笑，打開銀白色桌臺的光腦：“大家好，我是今天的主講老師，在進行今天的課程開始前，我們先來聊一下機甲的發展史……”

禮堂內光線很暗，唯有最前端的晶體講臺上的投射屏幕散發着幽幽的藍芒。

在青年柔和的聲線中，禮堂漸漸安靜下來。

在經過最開始恐慌後，張舟終于從緊繃的情緒裏緩了出來，他表情複雜地盯着臺上認真講課的青年，即使他再不屑，也不得不承認林淺昇在講課這方面還是比學校裏大部分老師要好。

在張舟複雜的心情裏，時間一點一點流逝，沒有人注意臺上淺笑的青年額頭上早已布滿細汗。

因為過于用力，林淺昇握着課本的手指緊繃，泛着病态的蒼白。他微微垂下雙眸，瞳孔有些渙散，明明看不清課本上的文字，卻還能淡定地繼續這堂課。

也不知過了多久，下課的鈴聲仿佛從遙遠的天際響起。

林淺昇站在講臺上，視野一片空白，耳邊響起刺耳的耳鳴，近兩個小時的公開課對他這具已經幾乎破碎的身體來說可謂重負，更何況接下來還要乘坐一個多小時的電池。

這也是為什麽他本想請一天假的原因。

等他回過神時，昏暗的大廳裏只剩下零零散散幾個人，隐約間他感知到一道炙熱又充滿懷疑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不過沒多久他又聽到幾道對話：“張舟你幹啥呢，怎麽這麽慢？”

被稱為張舟的男生羞惱地嚷了一句，“沒啥，這就來。”後響起幾道腳步聲，很快大廳裏安靜下來，沒有任何聲音，只剩下他一人孤寂地站在講臺中央。

喉嚨突然湧上一股癢意，林淺昇捂住嘴，低低咳嗽了幾聲。

想到還要前去葬禮，他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有一點嚴主任說的沒錯，他需要省着點錢。

但為了避免在去葬禮的路上他自己出意外，今天也成自己的葬禮，林淺昇最後還是直接打車去了郊區。

等他趕到郊區的教堂時，還來不及心疼花的錢。教堂內年輕的牧師身着神裝，手捧十字架，已經開始進行禱告。

講臺上端正地擺放着棺柩，黑色的棺柩四周鋪滿了一簇一簇白色的花朵，只有最後一排還留有座位，林淺昇悄聲坐下。

跟着其他人進行禱告前，他擡眼瞧了瞧自己旁邊。

那裏還空着一個座位。

路上堵了會車，他來的已經很晚了，現在看上去似乎有人比他還要晚。

不過林淺昇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教堂內響着牧師的回音，他也跟着閉上眼，雙手在胸前合十一起祈禱。

祈禱很快結束，距離黑棺下葬還有一小段時間，以便賓客休息。

“咦…”周圍陸陸續續經過了不少人，偶爾有人會因為他特殊的發色停頓一下，多看幾眼，認出是誰後眼神又變了，飛快離開他的身邊。

在帝國，精神力與身體素質決定了別人對你的态度。

像他這樣精神力與身體素質連普通級別都達不到的人簡直不要更少見，碰到了都顯得晦氣。

很快，教堂內只剩下幾個人。

青年孤身坐在椅子上，垂着雙眸，非常難過。

不過不是因為被排擠，而是看着終端上少的兩百星幣，心髒在抽疼。

很少有人知道他甜食上瘾，濃郁的甜意也可以幫助他壓制身體上的疼痛。

喜歡是喜歡，然而在主治醫生的嚴令看管下，他一周最多只能吃三顆糖果，蛋糕更少，只能吃一塊。

因為深知他的個性，主治醫師為了防止他偷偷去買甜味零食，每月只給他留一點點零花錢。

兩百星幣！！這可是他這月買甜食的錢！！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壓下，遮住了上方的光線。

“……林淺昇？”

來者居高臨下地凝視着青年，以他的視角，正巧可以看見青年繞着脖頸圍了幾圈的灰色圍巾下露出的一小截雪白的肌膚……

王鑫眼神微微一凝，這時青年緩緩擡起眼，眼角勾起撩人的弧度，不含任何雜質的藍色雙眸中倒映出他的身影。

呼吸微微加重，王鑫毫不掩飾自己貪戀的視線，放肆地一寸一寸打量着青年的身體。他虛僞地笑笑，關切問道：“果然是你啊，你沒事吧？”

王鑫，嚴主任口中的“優秀”老師。

或者說正是因為他拒絕了王鑫的追求，副院長離世後，學院裏看他不順眼的人幾乎都有了小動作。

也是害的他多花了這月購買甜品零用錢的罪魁禍首。

林淺昇看着面前相貌俊朗的男人，嘴角笑容溫柔，然而眼神卻冷得仿佛能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