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緣木求魚 1
兩人似乎在商讨什麽事情,站在後方的女子一身黑色正裝,貼身剪裁的設計十分得體,踏着高跟的雙腿筆直而修長。
她畫着淡妝,睫毛纖長卷翹。一副嚴肅正經的表情,襯着職業裝十分有氣勢。但那眼角卻微微上翹,無端端勾出一絲潋滟的冷意來。
但不知什麽原因,那女子略微有些拘束,舉止也是十分的公式化。笑意淺淺地浮在面上,不及眼底。
至于另一個人?
不好意思,她誰啊?
教主大人自帶N倍美顏濾鏡,鏡頭自動對焦。完全看不到別人,眼中只有老婆一個。
驚喜來的太突然,張狂兩三步便沖了過去,在幾人詫異的眼光中将老婆一把抱在了懷裏。
張狂緊緊地摟着對方,卻又小心翼翼地不想讓她感到不舒服。
“太好了,小桃子你沒事就好……我還以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她聲線因為激動而有些微微顫抖,每一個字中都是藏不住,快要滿溢而出,失而複得的歡喜。
自從穿越後,她便是空落落的。
仿佛又回到很久之前的自己,獨自一人在木槿樹下開了罐陳釀,就着晚風與落花,向那涼薄月色敬一杯。
但如今只要見到了那人,只覺得自己似乎被填滿了似的,眼裏心裏都是她。所有的期許與盼望,滿心歡喜,都只為一人。
另一位女子略有驚訝地睜眼,望着抱在一起的兩人,搭在車門上的手開也不是,不開也不是。
女子愣了三秒,忽然用力地把張狂推開。
張狂被她猛地推開,向後踉跄了兩三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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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手臂還擺着擁抱的姿勢,嘴巴張了張,卻啞了似的說不出話來,眼中滿是無措。
“你是誰?”
女子質問道,語氣中滲着刺骨冷意,一刀刀紮在她身上。
“我——”
張狂竭力想解釋,但是一看到對方滿臉的抗拒,甚至因為生氣而眼角微微發紅,她便完全不知怎樣才好了。
女子冷笑一聲:“你面前的就是律師事務所,”她指了指身後門口的标牌,“你想尋事也得找對地方不是嗎?”
“對不起,我冒犯了。”張狂解釋到,聲音也低了下去,聽上去有些委屈。
“我認錯人了……”
認錯?
那是她用指間描摹過的眉眼,是她镌刻在心底最深處的面容啊。
怎麽可能認錯。
張狂低頭,不敢看她。
女子也不是得理不饒人,見張狂道歉,語氣緩和了許多:“沒事。”
之前走在前方的那女子還沒走,整個人懶懶地靠在車上,一副看戲的樣子:“夏律師,這是什麽情況啊。”
夏律師望向她,扯開話題道:“陸小姐,具體情況我會在整理完資料後第一時間回複您。”
陸悅點點頭,比了個OK手勢開車走了。
張狂一臉幽怨地看着兩人說話,酸不溜秋卻又不敢吱聲。
還能說什麽??
心心念念的老婆都不認識自己了,生活好絕望好痛苦好難過,
就讓我在這冰天雪地中獨自心碎吧。
。
終于送走大客戶,夏律師幾不可聞地呼了口氣。
剛才那中年男子自覺插不上話,已經不知何時溜走了,現在就剩了張狂和她兩人,略有些不自在地站在律師事務所門口。
夏律師臉上又挂上了那公式一般的笑容,順手遞了兩張小卡片給張狂,“您好,林深律師事務所。”
她頓了頓,接着說:“夏知陶,專業負責民事糾紛。有事請提前預約。”
張狂連忙站直,特別規規矩矩地雙手接過卡片。
夏知陶見她舉止規範嚴肅,不像是接名片,倒是和電視劇裏接受皇帝賞賜的臣女有幾分相似之處。
張狂小心翼翼地把卡片收好,還不忘說:“謝謝夏律師。”
雖然不知道“律師”是什麽,大概是職業之類的?不過只要老婆喜歡,做什麽她都是支持的。
夏知陶心中無奈,從沒聽說過收個名片道謝的……我該說不用謝嗎?
一直目送着夏知陶走回那奇怪的玻璃建築,完完全全看不到了,張狂才轉身離去。
。
當張狂在窗口邊忽然出現時,兩個小弟早已經在屋子裏坐着了,一邊等她一邊打撲克。
張狂輕扶窗沿,裹挾着着傍晚微涼的水汽,輕輕松松地躍進了溫暖的屋子。
兩個小弟呼啦一聲圍上來,各種端茶送水:“老大!您回來了!”
張狂微微颔首,道:“我去搬磚了。”
宋慕昭笑着說:“诶呀,老大你去搬磚了呀——”
“等等,搬磚??搬啥磚???”
張狂随意地在沙發上坐下,翹着腿,束起的長發瀑布般淌下,搭在肩上。
“對啊,”張狂特別淡定地說,“我去搬磚賺錢了。”
她把疊好的鈔票從袋中掏出放在透明茶幾上,骨節分明的手撫過紙張,将細微褶皺一一撫平。
兩個小弟挨着她坐下,湊過來看。
宋慕昭點了點數,說:“三百塊诶。”
張狂不懂數,問:“算多麽?”
宋慕昭哪懂這個,她只能撓撓頭,遲疑地說:“一天的話,大概……算多吧?”
陸謙插嘴到:“老大,你要賺錢和我說,我下次帶你去片場,我們可以去表演特技,肯定很賺錢。或者當武打替身也可以,多帥啊!”
宋慕昭:“你得了吧你!老大哪需要表演特技當替身,直接當明星出道都不為過好嗎?秒殺那一堆流量小花小草了。”
這倆一旦在一起就容易拌嘴,教主已經進入了迷茫狀态。
片場是什麽,特技是什麽,明星出道又是什麽?
宋慕昭眼尖,忽然瞄到張狂除了那幾張鈔票,還一并掏出來了兩張卡片。
“這是名片?”她好奇地問,“林深律師事務所?”
張狂點點頭,道:“我今天看到我老婆了。”
因為昨天就知道了老大心上人是個女子,宋慕昭自然是開心的:“那——”
張狂接着說:“但是她不認識我了。”
“恭喜老大”四字被宋慕昭硬生生掐滅在喉嚨裏,轉成了:“怎麽會這樣?!”
張狂想着老婆不認識自己了,然後自己也沒有錢,忽然就憂傷了起來。她和兩個小弟大致說了今天的經歷,想要他倆幫忙出謀劃策一下。
“所以說,她完全不記得你了?”陸謙問。
張狂點點頭,道:“嗯,我能從她眼中看出來。”她低下頭,略有些喪氣地說:“她以前從來沒有用這樣的眼神看過我。”
平時不可一世的魔教教主此刻像被雨淋濕的小動物一般,可憐兮兮的縮在沙發上。
宋慕昭說:“不慌!你想,就算她不認得你了,你把她追回來不就好了嘛?”
張狂忽然茅塞頓開。
對啊!老婆忘記自己了怎麽辦?沒關系,重新追回來就好了。
張狂開開心心地接過卡片,委屈和難過忽然就煙消雲散了。
她現在莫名的信心爆棚,“定情信物”(兩張名片)都到手了,追回老婆那不是指日可待?!
見張狂振奮了,宋慕昭開始出謀劃策:“老大,你不如想想你們第一次見面,來個場景還原?喚起夫人的美好回憶?”
張狂思索片刻:“美好回憶……?”
是在喧鬧的茶樓之中,那說書人還是慣例的滿紙荒唐言,衆人聽的那是義憤填膺,恨不得下一刻就把闖入魔教之中,把張狂給碎屍萬段。
二樓雅座的張狂倒是習以為常,品着上好茗茶,對下樓的吵鬧充耳不聞。誰料這次有些不同,女孩微笑着打斷了衆人,那明亮音色張狂這輩子也忘不了:
“對別人之事評頭論足,甚至惡意诋毀,本就是不堪的行為。道聽途說,不分真假,不解是非,胡亂诋毀人家女子——”
“究竟誰是惡人?誰是魔頭?”
張狂越說越有些羞澀,面上浮出薄薄一層紅暈,就連朗朗聲線也帶了一絲不易察覺的入骨溫柔。
之後更是一起經歷了許許多多的事情,便逐漸變得越發親密,互相扶持着對方,
悲歡離合,晦明朝暝——
只當是人間百味皆嘗一遍。
。
兩個小弟很是積極,陸謙搬來筆記本電腦,開始對夏知陶的各種信息進行搜羅。
林深律師事務所算是老牌子,在行業中名聲很大地位穩固。夏知陶則是近幾年因為成績優異破格加入的新人律師,經驗較少,但是接手的案件勝訴率極高。
盡管他們順藤摸瓜找到了夏知陶的官方微博,但網上的信息還是少之又少。整個微博只有寥寥幾條法律的轉發,相冊也是空空蕩蕩。
陸謙說:“官方號,沒東西看的,得找到她的私人號。”
“這你就不懂了,”宋慕昭點開關注列表,望向拖到底,指着一個名字叫“想吃桃子”的賬號笑了笑,說:“你信不信,這就是小號?”
還真給她說中了,不過可惜的是小號中也沒有什麽信息,大部分都是零碎的心情記錄和一些風景照片。
複雜的手機功能張狂還不會,但用手指劃拉看微博她學的倒是挺快。她認認真真地讀着一條條或長或短的微博,仿佛在鑽研什麽奧妙術法。
忽然,張狂的動作停了下來,面色陰沉。兩個小弟心中咯噔一聲,暗道不好。
張狂指着一條轉發微博,轉了一條明星快訊:“當紅小花确認加盟!2036年最值得期待的電視劇!”,下面附了一張美女照片。
夏知陶的轉發評論也挺簡單,也就六字:“很喜歡了,期待。”
但是,張狂要炸了。
兩個小弟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大氣不敢出,聽着張狂慢悠悠,一字一頓的問道:
“她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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