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海內鼎沸 3 (1)

老人望向她,終是緩緩開口道:“你…回來多久了?”

張狂道:“不足十日。”

“那你可知, 這人世間已過了三十餘年?”

張狂點頭。

——她當然知道,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

日陵月替, 石泐海枯。當她醒來時, 便見到是一副完全陌生的光景。

熟悉的高牆轟然傾塌, 認識的人們相繼老去,傳唱的故事更疊變化。

只有她一個人還執拗地留在原地, 帶着渾身的年少傲氣與不甘祈願,停留在三十年前的舊城遺址。

老人嘆口氣, 他顫顫巍巍地直起身子, 蒼老的手指在胡須上撫了撫,道:

“這世間, 你該去看看。”

張狂皺眉,神情多有不悅:“您這是何意?”

老人的聲音沉穩而有力,如同遠山古寺清晨第一聲沉悶的鐘響, 他道:“待你走過一遍後,再來後山尋我吧。”

張狂嗤笑一聲, 拂袖而起。

兩個字輕飄飄地砸落在地, 濺起一陣浮塵:“懦夫!”

話音剛落,她身散為萬千繁花, 只餘了滿室清冷。

老人有些許愣神,最後只是望着消散在空中的花瓣,長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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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到這就結束了。幾人恍惚間,發現自己其實還是坐在原來的座位上, 桌上擺着精美的食物與點心,商業大佬們在稍遠的中心處走動着,一切與之前毫無差別。

秦之敲了敲桌子,“叩叩”幾聲将三人拉回神.

“如何?”她問道,“這是我能找到關于張狂最早的記憶。很詫異的是,在這之前她好似從未在這世間存在過一般。”

“——沒人得知她從何而來,去往何處。”

“她詭異而突兀地出現,血洗岐陵修羅道,大鬧崖山鎖魔樓。正道聯手也抵不過她十招,短短數日‘魔教教主張狂’的名諱便傳遍天下。”

陸謙小聲評價:“老大她……有點點吓人。”

宋慕昭也跟着點點頭。

這和他們認知裏的教主區別也實在太大了。平時張狂除了牽扯到老婆,無論發生何事都是一副波瀾不驚,甚至是懶洋洋的樣子。

就算是生氣,也從未有過回憶片段中那種鮮明而濃烈的翻湧殺意。小弟們僅僅是回憶一下便不寒而栗。

小弟們感到震驚,夏知陶又何嘗不是如此?張狂在她面前總是帶着幾分笑意,要麽就是一副惹人喜歡的乖巧模樣,要麽就是眨着眼睛扮可憐,連一點脾氣都從未有過。

陸謙糾結了一會,又問道:“但是老大她這麽厲害,為什麽要下跪啊……還磕頭,好像不怕疼一樣磕的咚咚響。”

秦之攤手:“這也是我看到記憶後,感到很奇怪的地方。”

“那位老人是誰?”夏知陶追問。

“一位凡人而已,開藥房的。我查過他背景,并無什麽稀奇之處。”秦之道。

那就更加奇怪了,張狂她堂堂魔教教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為什麽要對一個凡人下跪?

秦之盯着夏知陶,說:“話說回來,你可以直接去問張狂啊,她對你定是有問必答。”

大家都心下了然,十分默契地轉頭,盯着夏知陶。

夏知陶:“……?”

為啥都看向我?

她似乎想說些什麽,卻又把話咽進喉嚨中,最終悶悶地說了一句:“我又不是那個什麽崖山派小師妹。”

秦之拍了拍她肩膀,道:“你咋還在操心這個——放心好了,與身份、地位、年齡、樣貌都無關。”

“張狂喜歡的是你,僅此而已。”

雖然秦之這樣說了,夏知陶還是有些心神不寧。

記憶片段中張狂比起現在,要多了幾分稚嫩,少了幾分穩重,就像個心高氣傲、不甘平凡的年輕人一樣。

她為什麽要下跪,為什麽要給那老人磕頭,為什麽要去殺一個人?

一切都撲朔迷離,掩蓋在迷霧之後。

夏知陶還在糾結,秦之倒是好像想起了什麽好玩的事。

她興奮地拍拍桌子,說着說着就笑了,“我天,你們知道嗎,我這幾天就圍觀張狂她逛超市,挑蛋糕,買牛奶?!”

“這個就算了,堂堂魔教教主還神特麽會吹着葉笛唱情歌——太恐怖了!!”

她笑的花枝亂顫,一邊拍桌一邊道:“我要是能回去,可以逮着這件事吹好幾年!”

事實證明,教主大人多才多藝,十項全能。不僅會唱情歌,還特麽可以跳辣舞。

“我覺得,”張狂認真分析到,“這個動作可以更難一點。”

說完,她向後退了兩步,足間微微用力,整個人便驀然騰空。

她在空中翻滾一圈,體态優美、動作細膩,在空中劃出一道圓潤弧線,繼而穩穩地落到地上。她望向無語望天的舞蹈老師,詢問道:“這樣如何?”

舞蹈老師:你好煩啊你幹嘛不自己編舞算了: )

她身為專職舞蹈老師,編舞十多年,從來只有人覺得她動作節奏太快、難度太高,怎麽改動都是往簡單裏改。像張狂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瘋狂給自己增加難度的,倒是頭一個見。

看着舞蹈老師一臉“你不要說話我想靜靜的表情”,張狂思索片刻,道:“是不是太簡單了?要不要再加個舒展動作?”

舞蹈老師:“……親愛的你開心就好,我告辭了。”

雖然被張狂弄得有些挫敗,但舞蹈老師不得不承認,張狂是她帶過的學生中最有靈性的一個。她或許并沒有系統的訓練和夯實的基礎,但她十分聰慧,一點便通,還能靈活地舉一反三。

更為難得的是,她對舞蹈的領會非同一般。要不是看過張狂資料,舞蹈老師大概會懷疑她是從古代穿越過來的人了。

不同于現在熱門的韓舞,街舞等現代舞蹈,她從小便浸潤在一個截然不同的環境之中。故而她舞步融了些古典優雅,顧盼生輝間步步生蓮,每踏下一步都蘊着萬年古韻。

舞蹈老師不過上了幾節課,便從教課轉為了指導。大部分時間她都是跟着張狂的節奏,由着她自己編舞,時不時提些修改建議,讓舞蹈更加适應現代舞臺。

一對一的舞蹈課每人只有半個小時,張狂換回平時的休閑衣物,走出教室。

剛走幾步就被人喊住了。

張狂轉過頭,望見韓笑語一路沖自己跑過來。她氣喘籲籲地停下,因為跑得太快不小心岔氣了,扶着牆歇了好一會。

張狂無奈:“你小心點。”

韓笑語擺擺手,說道:“張狂,孫導演讓你過去一趟。”

張狂有些驚訝地挑眉,那孫導演自從上次被她用大砍刀威脅了一下,變得十分“安分守己”,不論張狂怎麽翻窗溜出去找老婆,她也只當做自己看不見聽不見。

來到辦公室內,孫導演滿臉堆笑,輕聲細語道:“小張啊。”

張狂:“……嗯。”

孫導演:“最近節目錄制的還順利吧,那些女孩們有沒有為難你啊?”

不好意思,女孩子看見她都瑟瑟發抖,能繞開她着走絕對不直着走。

張狂道:“沒有。”

“那就好,”孫導演松了口氣,語氣要多溫柔有多溫柔,“這樣的,今天找你來是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她向前挪了挪,卻又十分警惕地和張狂保持着距離。在包中摸索了一陣後,孫導演掏出她的手機擺到桌上。

“你知道微博嗎?”

微博?那不是老婆用來記錄自己心情的一個,叫什麽來着,軟件嗎?

張狂想了想,道:“知道的。”

“是這樣的,”孫導演解釋道,“前幾期節目播出後,你的人氣還算挺高的。我們希望你能夠申請一個微博賬號,開始積攢粉絲順便為節目做些宣傳。”

也不算什麽大事,張狂答應了下來。她轉身回到寝室,就開始研究起注冊微博來。

名字填了張狂,性別女,生日忘了,年齡嘛——張狂皺了皺眉頭,随便跳了過去。

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大了,而且原本世界的年齡都是按百來算的,換到現代你填個幾百歲別人只會覺得你在瞎填。

折騰了半天終于注冊好了,科技盲·張狂偷偷松了口氣,對現代科技的敬仰油然而生。

瞧瞧人家這通信方式!多方便,多簡潔,多迅速!在一塊覆着玻璃的小鐵板上面就可以聯系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

以前的世界相比之下,簡直弱爆了!

雖然有靈力之人可以識海傳音,或是差使靈鳥傳書什麽的,但沒有靈力的普通老百姓們還是居多。他們平時想要傳個信,還得等上十天半個月。

宮裏則是傳個戰報還得策馬狂奔個兩三天,等到了城裏請援兵,前線早已經涼透了好嗎!

張狂研究了一會微博的各種功能,她找到關注那一欄,把推薦好友全部删光,偷偷關注了兩個號。

一個是夏知陶的律師事務所官方號,一個是她用來記錄心情的小號。

兩個關注的賬號靜靜地躺在列表中,張狂捧着手機,內心蕩漾開歡喜的小花來。

轉眼間便到了錄制的日子。

節目組貫穿搞事到底的風格,在30進15的制度下加了一個“battle”賽制。選手們被随機分入四個小隊,進行三輪對決,最終勝利的八人或七人小隊報送。而剩下的兩個小隊則會被拆開來進行一分鐘的單人對決,最終人氣排名最高的進入15人中。

張狂所在的小組都是走甜美可愛風格的,所以小組的表演也是十分的少女心。張狂木着一張臉,上臺跟着唱了首甜甜的情歌就下來了。

另外三個組有中國風、妩媚風、和一個燃炸類型的舞蹈。燃炸組順利報送,剩下三組便被拆開來進行單人對決。好巧不巧,和張狂PK的是位熟人——好幾天前剛被她“敲打”過的葉思楓。

就是這麽不湊巧,兩人狹路相逢。

張狂被導演喊去化妝室化妝換衣服,恰好在走廊之中遇見葉思楓。

對方一看見張狂便條件反射般地提着長裙,向後躲了躲,像是老鼠遇了貓,滿臉的警惕之色。

張狂歪頭看向她,似笑非笑:“緊張什麽?”

走廊中靜悄悄的,前後無人。

葉思楓死死地盯着張狂,一仰頭,語氣帶了幾分譏諷意味:“我看該緊張的是你吧?你真以為自己那點三腳貓伎倆能夠勝過我嗎?”

“三腳貓”張狂:“……哦。”

葉思楓看張狂并無反應,還以為她是怕了,得寸進尺道:“你知道我網上有多少粉絲嗎?五六十萬微博粉絲蹲點給我刷排名!撞上我是你倒黴!”

張狂“驚訝”道:“那你還真是挺厲害的。”

葉思楓“哼”了一聲,提起長裙,扭頭就快步離開了。

張狂無奈地搖搖頭,不過是個被捧得太高的任性小孩兒罷了。她什麽大風大浪沒見過,還不至于因為這種最低級的手段怄氣。

因為葉思楓排名比張狂要前,所以一分鐘表演是張狂先來。

時間很緊張,只有一分鐘。

拆開來便是六十秒。

舞臺墜入一片黑暗之中。待到燈光再度亮起,中間驀然出現了一個人。

張狂沐浴在舞臺的燈光之下。她一身黑色皮衣,踏着高跟黑色皮靴,背對着觀衆們站着。那衣服十分修身顯瘦,将她的身體曲線勾勒描繪。光在皮革之上流連,帶了幾分不可言說的性感。

随着大屏幕上的六十秒倒計時忽然開始走動,背景音樂也随之響起。

“嘭——”

一連串快節奏的槍聲打破了舞臺的平靜,張狂轉頭,披散的長發随之揚起。她痞痞一笑,眉宇之間帶了幾分桀骜不馴。

這首歌是舞蹈老師替她選的。張狂因為本身氣質與身高的優勢,其實并不是十分适合甜歌或者賣萌之類的。老師斟酌了很久,最終給她敲定了一首快節奏的“槍聲歌”。

背景的槍聲連綿不絕,她随着節奏而走,每一步都快、狠、準,恰恰好好踩在點上。長靴敲擊着地面,清脆的聲音将舞臺引爆,仿佛連那閃爍不停的燈光也一并燃燒着。

她的舞蹈充滿了力量感,每一個踏步,每一個動作都好似蘊含着蓬勃的生命力,仿佛下一刻便要噴湧而出。

場內的溫度一節節攀升,歡呼聲也越來越大,就連噴吐的氣息之間也帶了幾分灼熱的火花。

随着最後一聲槍響,張狂潇灑地轉身。她一撩長發,墨色長發便紛紛揚揚地散在空中,将那藏于隙間的光與焰攬入懷中,化為一片濃沉而深厚的無垠黑暗。

太帥了!!

因為是直播,不管是在現場的觀衆還是直播間的彈幕們全都瘋了,在短短一分鐘內拼盡了吶喊與手速。

雖說也有舞臺效果以及鏡頭的功勞,但架不住張狂表演的太過震撼,感染力太強。

一時間,現場的歡呼聲此起彼伏,直播間的彈幕也密密麻麻地刷了一大串,幾乎要将整個屏幕都給蓋住。

除了有粉絲積累的明星小花們,能用僅僅一分鐘将氣氛炒熱到這種程度,甚至在結束後還歡呼聲不斷的素人,大概就張狂一個。

張狂在臺上鞠躬致謝,鏡頭掃過她的面容。她便望着鏡頭俏皮地一笑,濃密纖長的睫毛眨了眨,嘴唇微動,卻并沒有發出聲音來。

但若是去模仿她的唇形動作,便會發現她實際上“說”了無聲的一句:

“送給你的禮物。”

鏡頭切遠,她斂起幾分笑意,面上恢複了以往的平淡。長靴踏着表演時噴灑而出的銀色亮片,像是踩碎了滿地零落星光。

在電腦前圍觀的小弟們瘋了。

宋慕昭瘋狂地搖晃着陸謙,尖叫道:“老大——好帥啊啊!”

陸謙很是欣慰:“這才是老大應該有的畫風嗎,痞帥痞帥的,上次唱的那個小情歌真的是要吓死我了。”

當天張狂就被刷上了熱搜,占到了第七的位置。

網友們在#張狂是誰?#的熱搜下展開了激烈的讨論與吃瓜行動,張狂的所有表演段落都被剪輯了出來,被放上各類視頻網站,播放了一輪又一輪。

【吃瓜的慕子】:你看看這細腰,你看看這長腿!話不多說,請正面上我。

【體重不到兩位數不改名】:我不想說話,把張狂only視頻洗腦循環N遍的我只想靜靜地舔顏。

【心随風揚】:這反差有點大,我記得她不是上次唱《年少的你》的那人嗎?看上去傻萌傻萌的,怎麽忽然就畫風突變開始跳舞了?

【狂狂天下第一可愛】:大家吃安利嗎?我家狂狂可萌可帥可深情了解一下?歡迎加入狂狂後援團XXX……

比賽的結果當然不言而喻。

在後臺看着的葉思楓面色蒼白,在她自己上臺時太過緊張,唱歌跑調了五六個音,就算是外行人也能夠明顯地聽出來。

但架不住她粉絲太多,還是硬生生地把她送進了前十五名。

倒是韓笑語十分可惜,她舞跳的極好,但奈何觀衆緣不太好,在人氣排名上與前十五名失之交臂。

但她也不洩氣,信心滿滿地表示自己還會有其他機會的,甚至十分期待在其他節目上能夠再次見到張狂。

比賽完後,十五個女生回到了之前的老地方,回歸到了之前的日常直播與錄制模式。

而下次的比賽,便是最後一次了。

比賽完後,節目組難得的給女孩們放了一天的假期。

張狂也沒什麽地方可以去,她就宅在寝室裏面,思考該怎麽給夫人發信息對方才願意和自己一起出去。還沒琢磨出來,一個“不速之客”倒是先來了。

一只白色的鳥兒銜着一根羽毛,撲哧着翅膀飛到窗口。那鳥兒用喙敲了敲窗戶,發出兩聲清脆的“咚咚”聲。

張狂不耐煩地站起身,拉開窗戶。

她沒好氣地沖着空氣說道:“來都來了,還差使靈鳥送信幹什麽?你閑着慌沒事做,要不要我給你找點事?”

白光流轉,空中蕩開微不可見的層疊波紋。來人顯出身形來,她抱着胳膊悠閑地浮在空中。那窗邊的鳥兒好似找到了歸路一般,向着她飛去,停在她指尖上理了理自己的羽毛。

正是秦之。

秦之翻身,便躍進了屋子。張狂皺着眉頭,側身站着,只覺得她打攪了自己和老婆發微信的甜蜜時光。

秦之嬉笑道:“教主,這幾期節目你表演的不錯啊。沒想到我有生之年可以看到魔教教主給我跳舞,灑家這輩子值了。”

天知道她當時捧着爆米花看電視,恰好看到張狂穿着一身粉嫩的水手服登場,一幫甜甜的女孩子一起唱歌跳舞。

衣服很可愛,歌也很甜,編舞也軟軟的——就是和張狂畫風不太符合啊。

秦之笑的前仰後翻,爆米花撒了一地,十分興奮地看着魔教教主面若寒霜,不情不願地在臺上表演着。

張狂冷淡:“哦。”

秦之見張狂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聳了聳肩。

她将手覆在站在指尖的靈鳥身上,清瘦而修長的五指撫摸過靈鳥的羽翼,幫它理了理撥亂的絨毛。她動作輕柔,帶着幾分愛憐之意。

兩人之間詭異地沉默了一會,秦之才緩緩開口道:“教主,不好意思啊。”

張狂道:“什麽意思?”

秦之道:“前幾天我們商界有個聚會我剛好就遇到你小弟老婆了他們問我你的過去我想了想就把你下跪還有磕頭的片段給你夫人和小弟們放了一遍我不是有意的啊。”

她這話因為心虛而說的賊快,連停頓也沒有,一股腦倒了出來。

張狂嗤笑一聲。

她目光一寸寸冷下來,語調平穩,像是位久經沙場的老兵,飲口烈酒後啞着嗓子淡淡道:“孤燈丹鶴——我記得你家好像是做什麽服裝業的對吧?”

秦之被喊了名諱,莫名有些心虛:“對啊……?你問這個做什麽。”

張狂笑了笑:“你別墅門口那兩個白獅子,是從佛山運來的歷年大理石,然後請了個名匠雕制而成的吧?聽說傳了好幾代,用來鎮守屋宅、辟邪祈福?”

秦之忽然有些不好的預感。

張狂悠悠道:“那兩個石獅子要是炸成煙花,那場面想來一定十分壯觀。”

夠狠啊!

秦之賠笑道:“教主教主,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饒了我吧。”

“我這次來是想幫你的,”秦之一邊說着,一邊掏出了一個iPad來,“雖說你不知怎麽想的要當明星,但錢總是不嫌多的吧。”

這娛樂圈的水深着呢,幾百幾千幾萬個人進來,真正能夠出名的也就那麽一個。想要賺錢并非想象中那麽容易,更別說張狂她現在還呆在選秀節目裏面,并沒有真正的出道。

秦之點開一個網址,将iPad在張狂面前揮了揮:“一個千載難逢的賺錢機會,教主感不感興趣?”

張狂接過她遞來的iPad,快速地浏覽了一下打開的頁面,心下了然。

——地下拍賣會。

張狂想着自己乾坤袋裏那一堆東西雖然典當不了,但若是拿出幾件次品放到拍賣會上,應當是能夠拍出不菲的價錢。

時間也剛好,張狂算了算,這拍賣會為期兩日,剛好在夏知陶案子打完幾天後開始。

唯一值得懷疑斟酌的,就是秦之的動機了。

張狂望着秦之,道:“你這麽好心?”

秦之無奈道:“……我就是這麽壞的人嗎?”

她也懶得遮遮掩掩,将自己的目的直說了:“若是你去參加者拍賣會的話,能否幫我拍個東西?”

“你自己不去?”張狂問。

秦之搖搖頭,道:“我礙于身份,不能去。”

這次的拍賣會是地下組織的,參加的人也是魚龍混雜。秦之的總裁身份明晃晃地擺在那裏,她要是去的話會有諸多不便,甚至會對她自己和她家族服裝品牌的名聲造成一定的影響。

而如果讓手下去買東西的話秦之也不太放心,萬一手下偷偷調換掉實物,或者沒能把東西安全帶出來都是有可能的。

但張狂不同。

她對那秦之想要的東西根本不屑一顧,不會去用調換實物這種下三濫手段;而且張狂雖說是魔教教主,卻意外的信譽很高,只要答應了的事情便一定會做到。

她的實力擺在那裏。要是她想,直接闖進後臺把東西搶走也不是不可以。要是東西拍到手之後,有人想對她下手搶東西只怕會死的很慘。

秦之看向張狂,見對方還在仔細地閱讀着拍賣會的內容。

她站在那裏,神色平靜,從窗口漏進的陽光落在她眉宇之間,好似給她面部輪廓鍍上了一層薄金,在細膩的肌膚上留下閃爍的金色星點。

誰能看得出這位女子,便是傳說中喜怒無常,殘暴不仁的魔教教主呢?

其實真正接觸到她之後,才知道謠言真的不可信啊。秦之在心中感嘆道。

她望着張狂,開口道:“你到時候找你那兩個小弟,他們對拍賣流程熟悉一些。我可以派人把你們送到門口,但在那之後就得你們自己去應付了。”

“不管是我,還是我手下的人都不能踏進那拍賣場一步。”

張狂覺得不過是幫忙買個東西而已,應該問題不大,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出事她也無所謂,擔着就好。

張狂思索片刻,最終應下了這事。

在去拍賣會開始之前,張狂答應了夏知陶去接她。反正孫導演現在對她客客氣氣的,張狂便堂而皇之的請了一天假,溜出去找老婆去了。

這天,香德拉酒店 v. 工人權利維護協會的案子正式開庭。

張狂按照夏知陶估算的時間,提早了不少到法庭外們蹲守着。

夏知陶沒有提到的是,媒體對這件曠日持久的案子有着異常高的關注度。張狂到時,法庭門口已經蹲了不少媒體們,幾乎是虎視眈眈地望着白柱之間緊閉着的大門。

畢竟大家都愛吃瓜,特別是這種豪門品牌被平民老百姓告上法庭的例子。在地方法院得到了結果還不滿意,還上訴告到了上訴法院裏。

張狂不懂這之間的曲曲彎彎,她只是來這接老婆的。她環視一周,望着蹲守的媒體們皺了皺眉頭,心中有些不悅。

這些拿着奇怪儀器的人到底在幹什麽?待會知陶出來時被他們推推搡搡,磕着了碰着了怎麽辦?!他們擔得起這個責任嗎?

張狂指腹之間輕微地摩擦着,指尖靈力四溢,如同煙花燃盡時的散落火星。

她暗搓搓地盯着那幫媒體們,開始思考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把他們全部弄走。但萬一老婆就是想要媒體報道,她很有可能好心做壞事。

教主大人又開始各種糾結。

“铛——”

遙遠之處的鐘聲撞碎了岌岌可危的平靜,在空中掀起層疊波瀾。随着鐘聲回蕩,緊閉已久的大門被緩緩打開。

媒體們聞風而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圍了上去,相機對準門口,話筒在人還沒出來之前已經怼了上前。

幾位人高馬大的黑衣保镖将媒體隔開驅散一些,他們身後跟着兩名女子。

夏知陶站在陸悅身後不遠處,剛剛出來便被媒體們的燈光閃到眼睛。她眯了眯眼睛,再度睜開時,便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人一身黑衣,站在數層臺階之下,像是只迷失了方向的渡鴉。黑色帽子擋住了些許視線,而深色墨鏡更是将眼睛藏在了之後。

她微微擡起頭,露出一截脖頸,下颚線條流暢而優美。

那人望向夏知陶,忽然唇邊就露出了燦爛的笑意。她摘下墨鏡,那極為好看的眼睛便露了出來,帶着笑意眨了眨,定定地望向夏知陶。

深黑的眼眸中微光流轉,像是在耳邊輕聲訴說着古老而遙遠的故事。

天啊!!

今天的老婆,還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張狂歡歡喜喜,一步三跳蹦跶着沖上臺階。

夏知陶從臺階之上一步步走下,她穿着修身得體的黑色正裝,長發一絲不茍地束起,盤在頭上。

端着相機的媒體們本來往裏擠着,卻忽然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給推了開來。他們一臉懵地捧着攝像機,踉跄着被猛地向兩旁推開,讓出位置來。

張狂眨眼間已經到了幾步之遙的地方。夏知陶站在幾階臺階高的地方,面上的笑容染着自信。

“贏了。”

她的聲音很輕,卻帶着斬釘截鐵般的驕傲與自信。

張狂向她伸出右手,五指明晰,聲音輕快:“我就知道!你最厲害了!”

明明只是最簡單的贊美,卻也讓唇角不自覺地上揚。她将手覆在張狂手上,下一刻便被對方緊緊握住。

張狂的手修長而有力,十分有力量,給予着對方熟悉而令人信賴的安全感。肌膚相觸之處,夏知陶甚至可以感受到那皮膚之下流淌着的澎湃力量。

比陽光還要灼熱幾分,比美酒還要濃烈幾分。

陸悅畢竟有錢,請了不知道多少保镖。裏裏外外的保镖們十分給力,已經把大部分媒體給趕走了。

幾人得以有些空閑地方說說話。

陸悅望着張狂牽着夏知陶,把對方拉到自己身旁。她原本以為那人是夏知陶的保镖,但看看兩人親密的動作又有些不像。

不過這也不關她事。拖着這麽久的官司總算打完了,接下來只要等判決書就好。

夏知陶的能力确實很強,整個過程幾乎都壓着對方律師一頭,無論是辯論還是準備的證據都無懈可擊。

就像夏知陶說的“贏了”一樣,盡管判決書還沒下來,但她們十拿九穩是勝了。

這樣想着,陸悅心中的一塊大石頭被卸下,她神色也輕松了不少。

陸悅理了理袖口,滿意地說道:“不錯,合作愉快。”

夏知陶笑着點點頭。

陸悅瞥了站在夏知陶身後那人一眼,覺得這人看上去有些面熟,似乎在哪見過一樣。

那人警惕性很高,陸悅僅僅是掃了一眼,她面上便有些不悅,望向陸悅的眼神更是淬着幾分威脅。

穿着一身黑不溜秋,還帶着墨鏡裝神秘,誰認得出你來啊。陸悅在內心默默吐槽着。

她頗有興趣地看着張狂,問夏知陶:“不介紹一下嗎,這位是?”

夏知陶微微笑着,說:“我女朋友,張狂。”

張狂:??!!!

什麽,小桃子說了什麽?

女—朋—友?!

她沒有聽錯吧,小桃子說自己是她的,“女朋友”?

巨大的驚喜“哐”地一下砸在了張狂頭上,她整個腦袋都暈呼呼的,感覺自己像是在做夢一般。

在這段感情中,她一直是主動的那一方。她一廂情願地追逐着對方的背影,從就不奢求對方能夠回頭看她哪怕一眼。

她小心地保持着距離,拿捏着方寸,恪守着底線,生怕對方感到冒犯不快;卻又在一次次的相處中貪戀起對方的溫暖,不自知的逐漸靠近。

夏知陶看張狂已經傻在了原地,睜着眼睛望着自己,她也就這樣傻傻愣愣地望着,沒有下一步動作了。

我都說這麽明顯了,你好歹也抱一下摟一下啊。夏知陶在心中嘆口氣,說到:“我家女朋友有點傻,不好意思。”

夏知陶掂了掂腳,手臂攬上張狂的肩膀,将她整個人拉近了許多。兩個人一時貼的很近,張狂的頭挨着她的肩膀,細碎的長發掃過在鎖骨,帶來酥酥麻麻的綿癢。

張狂整個人都傻了,任由夏知陶攬着自己,激動的手都在顫抖。

我是在做夢嗎?我是在做夢吧!

老婆抱我了嗚嗚嗚!我死而無憾了!

張狂:QwQ開心!!

教主大人內心炸開了萬千煙花,絢麗的花火将不安與迷惘盡數驅散,将整個世界染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飛濺的焰火紛然起舞,将夜空變成了一片五光十色、波光粼粼的湖泊。

陸悅在內心默默吐槽:有女朋友了不起了?!欺負單身狗很好玩麽。

她無所謂似地聳聳肩,說:“你們感情很好啊。”

張狂稍稍擡起頭,偷偷地看向夏知陶,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夏知陶安撫似地沖她眨眨眼睛,像是情侶之間的撒嬌一般自然。

陸悅表示單身狗受到了一萬點傷害:在我面前秀恩愛,下次有案子或者官司要打,別想我再來找你哼。

陸悅:“話說上次,怎麽不介紹給我?”

張狂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愣了一會才明白陸悅說的“上次”是很久之前在律所前面的第一次見面。

張狂抿抿嘴,她剛剛在現代找到老婆,心中太過歡喜,還沒了解現狀就冒冒失失地抱了上去。那時夏知陶還不認識她,所以才被突如其來的擁抱弄得措手不及,用力地将張狂推了開來。

着實不是什麽很開心的回憶就是了。

夏知陶也想了起來,她神色不變,風輕雲淡道:“上次我倆在吵架,讓您見笑了不好意思。”

陸悅心下了然:懂了懂了,小情侶間吵吵架,裝作不認識對方,可以理解。

幾人聊了一會,陸悅便先走了。

夏知陶牽着張狂,兩人也離開法院,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着。

張狂十分乖巧地被牽着。她滿懷着希冀,小心翼翼地問道:“桃桃,你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嗎?”

拜托了!千萬不要是逢場作戲,用來對付那個什麽“陸悅”啊!

教主一邊在心中腦補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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