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按圖索骥 2
于奎一眼就認出了張狂,十分開心地站起身來, 說:“張狂你來了啊, 歡迎歡迎, 進來坐。”
他轉身面對着其餘兩個坐着的女子, 說:“初默, 小夏,這就是我那天遇到的人, 怎麽樣!是不是和若無道氣質很像?”
他接着向張狂介紹:“這位是總導演卓初默,而旁邊坐的是夏知陶, 我倆的老同學。”
只見張狂十分腼腆地笑了笑, 默默望向坐在卓初默對面的夏知陶,眼睛亮晶晶的:“您好, 我叫張狂。”
于奎:等一下?
于奎: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
那天晚上一腳猛地把我踢到牆上的狠人、笑着說“誰擋誰的道”的可怕女子怎麽不見了——眼前這個小乖乖是怎麽回事?
小弟們默默捂住眼睛:教主見到夫人就瞬間變乖,沒眼看了。
卓初默望着張狂乖巧地站在門口,一副恬靜柔順的樣子, 有些疑惑:“這氣質不像若無道啊?”
于奎扶額:“別說了,我有點想哭。”
倒是夏知陶笑着說:“還挺巧的, 沒想到她們找到你了。”她站起身, 把杵在門口的張狂拉進來,“導演和副導演都是我大學的同學, 不過他們是攝影專業,而我是法律系的。”
張狂本來還對這網劇不是很感冒,但是——老婆在那可就不一樣了!就算節目組沒什麽錢,她倒貼錢來拍還不成嗎!
。
沒想到這小公寓外面看起來有些髒亂破舊, 進來卻是一副截然不同的風景。屋子裏的收拾的十分幹淨整潔,攝影設備與儀器規規整整地擺在角落,而牆上挂着不少電影、電視劇的海報,藝術氣息很濃。
幾人分別坐下,張狂自然是十分開心地和夏知陶坐一起,兩個小弟很有眼色的搬了凳子坐在角落,而于奎和卓初默兩人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
兩個人是大學情侶,畢業後便在電影公司裏面工作,然後順理成章地走到了一起。不同于于奎老實的性子,卓初默大學時便才華橫溢,對電影公司的規章制度很不滿,才打算自己出來拍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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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很久,設備置辦好了,場景和劇本也設定完全,就等個女主角。
此時,她坐在沙發上看着張狂,有些不滿地小聲對于奎說:“你吹了半天的人就這樣?漂亮是足夠漂亮,但這個性格演若無道——你有沒有搞錯?!”
于奎:QAQ我很委屈好不好,我背上抹了一堆膏藥,現在還在疼。
雖然确實有些不滿,但畢竟人家都不介意他們這個小破地方親自找了過來,就這樣直接拒絕也未免太過分了。
卓初默把心中的不滿壓了下去,客套道:“麻煩你了,這個地方不太好找吧?”
張狂道:“還好。”
要是知道老婆在,我飛也要飛過來好嗎!
卓初默拿起桌面上的劇本,翻到一頁遞給張狂:“老于應該和你介紹過《天下無道》了,您介意表演一段給我們看麽?”
她翻的那頁恰好是個大劇情:若無道魔功大成後,握着九骨長鞭殺上了自己曾經的仙門,正面與曾經羞辱她的弟子還有仙道祖爺對上。
“只見那若無道握着九骨長鞭一甩,鞭子便纏上脖頸。她笑得嚣張肆意,道:‘仙道祖爺也不過如此!’說罷,鞭子一絞,仙道祖爺便覺得渾身靈力都被纏了去,周身無力地倒下,嘔出一口血來。”
陸謙反應過來:“噢噢!我知道這段。那個仙道曾經因為她靈氣太低,一巴掌把若無道打得滾下八十一道白玉臺階,摔得鮮血淋漓。”
他望着老大,有些期待地暗中搓了搓手:老大演這段絕對沒問題,帥裂蒼穹、本色出演好嗎!
誰料張狂看完了劇本,為難地搖了搖頭:“......能換一段嗎。”
夏知陶有些奇怪,悄悄問:“為什麽?”
張狂望着那劇本,“這段有些太可怕了,”她五指在紙面上輕輕擦了擦,“不想演。”
不是演不來——只是不想演,我不想你看到這樣暴戾而殘忍的我。
我怕會吓到你。
夏知陶不知道她心中的想法,還以為張狂只是單純地不喜歡這一段,于是便建議道:“要不我們換一段?”
卓初默不客氣地說:“這段算是簡單的了。”
她本來就覺得張狂不适合若無道,見對方不想演,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不滿。
“要不就算了吧,”夏知陶摸摸張狂的頭,溫柔說,“不想演就不演。”
話雖如此,她還是覺得有點可惜,畢竟這個劇本确實改的挺好,說不定真的能爆紅。對張狂現在的名氣來說,能演女主角的機會少之又少,錯過了就沒有了。
張狂對夏知陶有多熟悉不用說,夫人雖然向着自己,面上卻流露出了些許遺憾。
張狂把劇本合上,丢回桌面:“桃桃,你想我演麽?”
“诶?我只是覺得這個劇本還可以,你可以試試。”夏知陶笑了笑,“但你不喜歡的話,我們就不演。”
張狂道:“我演。”
她站起身來,将身上的外套脫下放在沙發上,露出裏面穿的黑色打底服。
修長的五指攤在卓初默面前,張狂面無表情,道:
“道具,拿來。”
氣場變了!卓初默心中有些驚喜,她将買好的骨節鞭遞給張狂。
張狂接過拽了拽,試了下韌度,道:“太脆了。”
她走到夏知陶,眼神認真地望向夫人,聲音軟軟的:“桃桃,待會我......可能會有點恐怖。”
張狂斟酌了下語言,道:“如果你有點害怕,就喊停我。”
她一開始不想演,是因為自己的緣故嗎?夏知陶心中流過一陣暖意,她點點頭,說:“好。”
。
“來吧。”
張狂與于奎面對面站着,開口道。
那有着黑色花斑的鞭子被她握在手中,仿若活了過來,如同毒蛇般絲絲吐着信子,纏着骨節分明的指節不願離去。
寒意蒸騰而起,如若藤蔓在陰暗角落中肆意生長。她涼薄的唇勾起,眼角彎彎如同一輪新月。
“仙道祖爺——你可還記得我?”
于奎額頭上都是薄汗,還得硬着頭皮和她對戲:“你,你不是那個墊底小徒,若無道嗎?”
“祖爺好記性啊,正是在下。”
絲縷殺意黏膩地爬上裸.露的肌膚,聲音如同生鏽匕首一般在他耳膜上刮擦。
“放肆!”于奎努力地回憶着臺詞,然後絕望地發現自己腦裏一片空白什麽都記不起來。他看張狂背臺詞背着那麽準确,自己只好開始瞎編。
“若無道你不過是個小小門徒,竟敢目中無人,肆意闖上我仙門?真當我玄羽一派門下無人?”
“祖爺這話說的真是好笑,你不如看看四周——”
張狂信手一甩,那軟鞭猛地打在地面上發出裂空巨響,将那細碎燈影都霎時擊碎,氣勢洶洶狠辣無比。
“你引以為豪的門徒們,早已死絕了。”
她聲音帶了幾分笑意,那笑卻是十足的虛情假意,割開便是滿溢而出的狂妄與不屑。
“你還沒明白過來嗎?尊敬的、無上的仙道祖爺,這偌大的玄羽山門現在怕是只剩下了你一人。”
“你都做了什麽?!”于奎怒吼道。
他猛地打出一拳,那兇悍的一拳卻被張狂輕松地制住了。鞭子絞上手臂,将那力道盡數消去,一圈圈截住身子,将他卡在空中。
“自然是殺了你引以為豪的弟子們。”
說這話時,張狂神色平淡依舊,聲音卻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充斥着令人膽寒心顫的喜悅。
“你——!”于奎反手抓住那鞭子,想要将其拽開,卻發現自己竟是連一絲都動不得。
反倒是張狂,握着鞭子的手輕輕一拉,于奎便被拽着踉跄向前,“哐”一聲倒在地上。
張狂蹲下身子,拽起他衣領,一字一句、帶着滿腔恨意道:
“祖爺啊你可知道,山門的午食只有一份,而那些人将我碗碟打翻,對我交詈聚唾、冷嘲熱諷時——你可曾有過一絲垂憐?”
“我曾以為只要鈍學累功,便能求得您低頭一眼,現在想想不過是笑話罷了。 ”
她胸口的獸牙項鏈垂下,那慘白牙尖恰好點在于奎的鼻梁上,像是兇獸在陰邪地笑着,下一秒便要化為利刃将他胸膛貫.穿。
于奎完全沒法對住張狂的氣勢,他被對方拎在手中,鼻息斷斷續續的從喉腔中噴出來。
夏知陶望着這一幕,心髒因為緊張而砰砰直跳。她手心沁出汗水,胸腔都被那洶湧殺意給壓制住,呼吸困難。
。
張狂忽然扔開于奎,任由對方“诶喲”一聲臉着地。
她黑着臉站起來,嚷嚷道:“不演了!”
房間裏還沉浸在剛剛的氣氛中。于奎呼吸不暢,要死不死地趴在地上不想動,而兩個小弟抖抖索索地抱成一團不敢動。卓初默呆着臉,說:“啊?”
張狂賭氣似的,手一揮,憤憤地把那鞭子扔到地上。
她急急忙忙地沖到夏知陶身旁蹲下,擡頭望向夫人,語氣裏都是滿滿的心疼:“對不起對不起,是不是吓到了?”
夏知陶呼吸還有些急促,一時說不上話來。
張狂看着夏知陶,都快被自己給氣死了。
——你說你,明明知道夫人可能會害怕,你演什麽女主,裝什麽兇狠啊!你是傻子嗎你!甩個鞭子還甩得那麽響,吓着夫人了你怎麽不去切腹自盡啊!
“都是我不好,我太吓人了。”張狂委屈巴巴地半跪在地上,一邊在內心痛罵自己,一邊小心翼翼地對夏知陶說:
“不演這個角色了,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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