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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第 38 章

普通人覺得召喚鬼差難如登天, 實則對于懂行的人來說，召喚鬼差是最沒技術含量的事情。召喚某某鬼，你必須知道她/他的姓名性別, 生辰八字, 而鬼差是個職務，地府最基層，人數最多的職務。

所以只要你做法‘喊’一聲, 附近的鬼差都會有感應，不過鬼差願不願意過來查看情況，那就看做法之人的誠意了。

這個誠意嘛……一般讀作：意思, 意思。寫作：錢。也可以寫作：金元寶、銀元寶、紙馬、紙宅等等地府硬通貨。

地府陰神之間有令牌，有鬼道，可以進行加密頻道的私聊, 比如閻王拿着閻王令號召地府陰差辦某某事。那麽無論這些陰差當時在什麽地方，地府還是人間，腰間挂着的令牌都會發燙，從而受到閻王令的傳訊。

所以做法‘喊’鬼差的一般都是凡間的道士、和尚, 他們的請求不屬于地府給鬼差安排的工作任務, 屬于請求幫忙。你請別人幫忙，自然要意思意思。

其實真要較真的話，再小的鬼差也是地府陰神，往小了說出門在外代表地府的門面, 往大了說, 陰神的職責就是管理好陰陽兩界，人鬼殊途。這不知道還好, 道士、和尚都告到你鬼差面前了，你作為鬼差自然該努力辦好這事的。

開天辟地億萬年來, 形形色色的人都出現過，也不是沒有過分幣不掏，主打陪伴的愣頭青。但怎麽說呢……規矩是死的，鬼差也是死的，但打工* 人的怨氣卻是活的。

道士和和尚又不是鬼差的直屬上司，只能算正義群衆，你要是指手畫腳的，不給錢就讓鬼差白加班。那鬼差自然有脾氣。

如果鬼差不加班，你還一紙訴狀告到閻王那，讓閻王懲罰了那鬼差，或是打五十大板，或是直接被革職。你看看那鬼差會是什麽情形？爆發的怨氣怕是能養活十個邪劍仙！

都不說那鬼差和鬼差的親朋好友會怎麽報複你，只說你的名聲在地府絕對是臭了。以後叫天，天應不應不知道，叫地……地肯定是不靈了。

總之，只要給錢一切都好說，按照規矩，鬼差的起步價是一千萬，一般由離得最近的那個鬼差過來查看情況。如果問題比較棘手，則需要适當加價。

比如你開壇做法的時候‘喊’某某地有怨鬼鬼作祟，需要鬼差幫忙押回地府，出價一千萬，很快就有鬼差樂呵呵的來賺外快了。

但你如果只願意出價一千萬，卻要找五個鬼差振臂一呼，打上天庭，單刷玉帝，呵呵，那就只有兩種結果了，一種是鬼差們心情好，不理會你這個瘋子，一種則是鬼差報告上級，說你污辱玉帝，然後十萬天兵天将就下凡把你當野怪單刷了。

當然，如果你‘喊’的活比較輕松，金額又比較大，那附近的鬼差還會搶着過來，俗稱：搶單。

伊月寒是個懂規矩的，也很懂打工人的辛酸，所以她掏錢掏得心甘情願。手一擡，手中就憑空多出了一疊黃表紙。數額加起來正好兩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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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面上的紙錢真假混雜，有些紙錢真的就只是紙，燒了屁用沒有，真紙錢又比較貴，所以她買了紙和朱砂自己畫。

紙不重要，朱砂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制作紙錢的這個人有沒有法力，紙錢的價值越高，需要的法力就越多，說白了，地府的錢就是法力的凝結，既可以用來當做貨幣交易，也可以被地府陰神吸收提升修為。

雖然比較費功夫，但對于伊月寒來說，只要不是要她花錢的事，那都不算事。

伊月寒把話‘喊’了出去，随後手一翻，手中的黃表紙立刻自燃起來，如果有陰陽眼的人路過，就能看見她的腳邊多了一堆壘起來的金元寶。

李道士犯的是大罪，若是有鬼差在事發前就抓到他，也算大功一件，所以伊月寒并不擔心沒鬼差接單。

系統深感遺憾：【可惜這金元寶只能在陰間花用。】

伊月寒淡定道：【有什麽好可惜的，陰間本也沒什麽好東西能買，連吃的都沒有。】

為什麽孤魂野鬼貪戀人間不願意入地府？為什麽凡間有死人頭七那天在靈堂設宴，就能把鬼差灌醉，把死人魂魄扣下來塞回屍體內還陽的傳說？

不就是因為地府太荒涼了嗎？若無人祭祀，孤魂野鬼和基層鬼差一年到頭都吃不到一頓，所以清明節、中元節對于他們來說才那麽重要。因為很多鬼就那兩天能吃頓飽飯，捧着金元寶都買不到飯菜，你就說慘不慘吧。

系統：【不說你的能力，單是你天生靈體的身份，只要你願意加入地府，肯定立馬就能升職加薪，出任CEO，迎娶高富帥！只要你在地府爬到高位，不說凡間的食物，就算是天庭的仙丹你都有機會嘗嘗！】

雖然伊月寒作為數據體不會真正的死亡，但她在這個世界的人眼中就是天生靈體，萬年難遇的好苗子，只要伊月寒願意，系統相信地府一定會熱烈歡迎！

伊月寒覺得好笑：【又想騙我轉行？你這家夥……還真是賊心不死啊。可惜你高看我了，上一個天生靈體的石猴在天庭混的咋樣，咱們有目共睹。】

系統一噎，強行挽尊：【先不說什麽弼馬溫不弼馬溫的，你就說最後我猴哥吃沒吃到仙丹吧！】

伊月寒無語：【那确實吃到了，何止是吃到了仙丹，猴哥還在太上老君的爐子裏蒸了個桑拿，在五指山下躺平了五百年，天庭免費提供鐵汁、銅丸。】

【咋滴？你也想去試試這豪華套餐？那稍等，我現在就再花一千萬，招呼附近鬼差中的有志之士，和我一起打上天庭，單刷玉帝去！】

系統吓得趕緊出聲：【诶！別！千萬別！姐們，我錯了！醫生說我胃不好，可吃不了鐵汁、銅丸！】

伊月寒勾唇一笑：小小系統，拿捏。

就在一人一統日常鬥嘴的時候，地上忽然冒起幾道青煙。伊月寒看見那青煙的數量，立刻目露疑惑。

等到青煙散去，一個一身烏黑，面色嚴肅，黑帽子上寫着‘正在捉你’四個大字，一個一身雪白，笑容燦爛，白帽子上寫着‘你也來了’四個大字。而他們的身後，則是兩個穿着皂服的普通陰差。

伊月寒更疑惑了，因為李道士招來了五個惡鬼，所以她才召了兩個鬼差，以免到時候押解的人手不夠。現在這是怎麽回事？

不說數量的問題，黑白無常來接單就是大問題了，他們可不是普通的鬼差，而是陰帥！

地府有十大陰帥，除了世人熟知的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外，還有豹尾、鳥嘴、魚鰓、黃蜂四位負責獸類、鳥類、魚類、蟲類的靈魂引渡，日夜游神負責凡間巡查。

伊月寒現在的情況就相當于準備花三瓜兩棗找兩個小兵，結果跑來了兩個将軍！

她又不是真的要單刷玉帝，你們跑來幹什麽？！最重要的是……請黑白無常出手的價格可不低，她沒那麽多紙錢啊喂！

就在伊月寒遲疑的時候，黑白無常上前一步，拱手見禮。

“白無常見過伊姑娘。”

“黑無常見過伊姑娘。”

兩人身後的陰差們也正偷摸互相對視，面色緊張又迷茫，顯然也并不明白，為何自己賺個外快，竟然會撞上頂頭上司。

不過見了頂頭上司的态度，他們也立刻恭敬起來，對着伊月寒行禮問號。

伊月寒不卑不亢的拱手：“伊月寒見過各位。”

她并沒有疑惑他們怎麽知道自己的姓氏，畢竟她行走在外從未隐瞞過姓名，而鬼的消息總是很靈通的。

“我在此地發現了有妖道作祟，打着讓死人還陽的旗號，意欲占其屍身。所以才請鬼差前來。不過……我似乎請的并不是兩位……”

所以別想讓她多掏錢啊，就兩千萬，多的沒有！

白無常微笑：“有關那李道士的事，關老爺已經知曉，所以特命我等來此，把此物交于姑娘。”

伊月寒接過那令簽一看，頓時擡頭詫異的看向白無常。“這是……閻王的令簽？”

白無常微笑：“伊姑娘猜的沒錯，這正是閻王令簽。正所謂閻王讓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伊姑娘只管把自己的想法告知這令簽，屆時，你想讓那妖道怎麽死，他就怎麽死，想讓他什麽時候死，他就什麽時候死。”

若是一個普通人在此，怕是會瞬間覺得手中的令簽有千斤重，心砰砰直跳，雜念翻騰，畢竟這世上大多數人都是無法拒絕權力的誘惑的。更何況，就連人間的帝皇都無法擁有，只有閻王才能擁有的生殺大權！

閻王讓人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這話凡人聽着是多麽膽顫又無力，而當這樣的權力掌握在自己手上……那又是何等的腎上腺素飙升的刺激！

伊月寒自然也無法抗拒，她的心顫抖了一下：【閻王令簽，如果……如果我拿着它去殺人，不僅能把任務完成的又快又好。還能讓發布任務者進行個性化定制，自己選擇任務目标的死法和死亡時間。】

【天吶，真的是這樣的話，那我成為天下第一殺手的日子起碼能提前二十年，不三十年！嘶~我都不敢想象，那個時候我該是個多麽快樂的小女孩！】

系統：【……大傻月，你清醒一點！你這跟拿到了金扁擔繼續去挑大糞有什麽區別？你就非得和殺手這一行死磕到底嗎？敢不敢把格局放大一點？！】

【咱們先定個小目标，加入地府當閻王！到時候坐在地府就能奪人性命，和殺手不也有異曲同工之妙？！】

伊月寒深思了一下：【當閻王？不行，閻王是拿死工資的，殺人不賺錢，我還是喜歡按件收費。】

系統：……這人沒救了！

雖然很心動，不過伊月寒的理智還是在線的。“我一介凡人，如何能随便動用閻王令簽？這不妥吧？”

別的不說，就從後面兩個陰差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的模樣就能看出，這絕對不正常！

白無常微笑：“關老爺說了，伊姑娘乃天地孕育而出的天生靈體，沒有過去、未來，不染塵埃，又何必在這紅塵中打滾，平白沾染那些因果，不如入東岳大帝座下，到時脫離凡塵，另有一番潇灑自在。”

“關老爺已經禀告了大帝，只要伊姑娘同意，立刻就能得到天庭冊封，入瑤池仙籍，得道飛升！”

後面兩個陰差聽得倒吸一口涼氣，滿眼的震驚和羨慕都快溢出來了。他們拼死拼活混上陰差的職位，都夠親朋好友羨慕嫉妒的了。

對于他們這些普通陰差來說，黑白無常、牛頭馬面就是他們敬畏仰望的存在，十殿閻王更是他們可望不可即的巍峨大山。

東岳大帝對于地府陰差來說，就如玉帝和佛祖之于凡人，聽說過，知道有這麽一位偉大的存在，但從來沒親眼見過。

東岳大帝的儀仗走過，他們這些陰差就如小鬼一般跪地，頭也不敢擡，餘光只能看見随從的靴子、衣角。

而如今，黑白無常卻帶來了這麽一個機會，只要眼前這人肯點頭，她就會立刻成為東岳大帝座下的仙子。依照關老爺安排的這個陣仗，連閻王令簽都給出來了，肯定不是随從之流。而是正經的職位！

若是得了東岳大帝或者關老爺的青眼，帶在身邊培養，搞不好還能去靈霄寶殿上觐見玉帝、王母！這就是字面意思上的一步登天啊！！！

兩個陰差緊張的心都砰砰直跳，恨不得替伊月寒高喊一聲：我願意！

伊月寒也愣在了原地。

系統：【哇哦！哇哦！哇哦！剛剛你說我高看你了，你這純純是謙虛了，瞧瞧你這事業運，這還猶豫什麽？趕緊上啊！】

【猴哥當年要是有你這運氣，哪會遲個五百多年才當上鬥戰勝佛，早就成鬥戰天尊，和二郎神一樣成為天庭戰神了！】

伊月寒：【這位警笛小姐請你冷靜，你吵得我腦仁疼了。】

系統：【都這種時候了，你叫我怎麽冷靜？！】

伊月寒淡定道：【三盤涼拌苦瓜。】

系統猛地閉嘴。

而在黑白無常等陰差眼中，伊月寒只是沉默了一下，很快就吐出三個字：“我拒絕。”

“什麽？！”

黑白無常還沒說話，後面的一個陰差就驚叫出聲，他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态，立刻捂嘴道歉，只是眼中依然滿是對伊月寒的不理解。

黑白無常的面色就正常多了。雖然眼中也有驚愕，不過白無常還是笑道：“可以說說理由嗎？”

“因為我喜歡自由。”伊月寒說着就要把令簽還回去。

黑白無常聽到這随性的話語，立刻想到很久很久之前，某個自由過頭的美猴王。

想到那位鬥戰勝佛年少輕狂的日子，白無常深深看了伊月寒一眼，把想要勸告的話語又咽了回去。

他只是擡手，禮貌的擋住了伊月寒想歸還令簽的動作。

“這倒不用，關老爺也吩咐了我們，如果伊姑娘現在不願意，倒也無妨，正事要緊，這令簽就先借與伊姑娘。先處置了那妖道再說。”

伊月寒聞言收回了那令簽，免費給她用，不用白不用。

*

靈堂內，鐘伯正躺在床上，起先風平浪靜，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鐘伯從緊張變得有些狐疑。心想是不是道長的法術不靈的時候。忽然間，門窗緊閉的靈堂平地刮起一陣陰風。

鐘伯身子一抖，直覺告訴他靈堂內似乎多了點什麽？是老爺嗎？老爺回來了嗎？

鐘伯戰戰兢兢的扭頭，看向離床不遠的棺材，結果下一秒就瞪大了眼睛。只見棺材邊憑空出現了五只身形健壯，頭大如車輪，黑面獠牙的大鬼。

它們只當鐘伯不存在，看也不看一眼，繞着棺材就以一種奇特的步伐邊走邊跳，随後又停下來，用尖銳的牙齒咬那棺材縫。

按照規矩，停靈三天後，就要用棺材釘死了。本來李道長來了之後，鐘伯想着反正老爺都要還魂了，本沒打算釘死棺材。現在這情況是李道長要求這麽做的，說是防止蛇蟲鼠蟻跑進去。

鐘伯本來還擔心，這棺材釘死了，到時候老爺還陽，要如何爬出來，如今卻見那五只恐怖的大鬼咯吱咯吱的啃着，很快就咬開了缺口。

緊接着，裏面傳來大喘氣和咳嗽的聲音，幾只大鬼更用力的啃咬棺材，随後把裏面面色慘白的年輕男人扶了出來。

男人一副病入膏肓、奄奄一息的模樣，但随着大鬼揉着他的腹部，他吐出一些黑水後，面色就好得多了。

鐘伯看了大喜，顧不得大鬼可怕，忍不住從床上坐起來。“老爺！謝天謝地，你真的活了！”

誰知那年輕男人大驚：“你……你怎麽沒睡着？快躺回去，不要下床！”

鐘伯也随之大驚，因為這男人長得是他家老爺的模樣，說話的聲音卻分明是那個李道長的！

鐘伯也不是傻子，腦子一轉，終于明白過來，頓時明白過來。

“好啊，你這妖道竟然想偷天換日！”

他匆忙跳下床就要往外跑，想要把這件事告訴衆人，李道士自然不會讓他壞自己的事。當即就大喝，讓大鬼把鐘伯抓回床上。他還需要和鐘伯一起躺在床上，交換壽命呢！

鐘伯年老體衰，自然跑不過風一般的大鬼，然而就在那尖銳的鬼爪即将抓住他的喉嚨，把他掼在床上的時候。

只聽晴天轟隆一聲霹靂，天雷是鬼物克星，只一聲，頓時吓得五只大鬼撇下李道士就四散而逃。

而李道士慘叫一聲，重重摔在地上，拼命的抓撓地面，似乎想抓住什麽救命稻草：“不！不！不！”

轟隆！轟隆！轟隆！緊接着又是四道天雷炸響。

鐘伯呆坐在地上，驚恐的看着那随着雷聲而慘叫得越發凄厲的李道士。随後李道士像是看見了什麽恐懼的東西，仰頭指着門口尖叫。

“是你！是你！又是你！”你為什麽總是來壞我好事！

李道士最後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趴在地上徹底沒了氣息。

伊月寒跳上屋頂，系統高唱：【是她，是她，就是她！我們的好朋友，伊月寒！】

伊月寒：……

另一邊，鐘伯驚恐朝着李道士手指的方向看去，就見靈堂本來被鐵鏈緊縮的大門不知何時已經被打開了，外面的陽光照進來，但門口卻空無一人。

*

李府的下人吓得瑟瑟發抖，或是癱軟在地，或是當場跪地告罪，都說是主人家想要逆轉陰陽遭了天譴。誰也不敢走進院子。

六個姬妾到底和鐘伯有些情分，咬咬牙，手拉着手忐忑的走了進去。

“出什麽事了？”

“啊！”

“李道長呢？”

“你們快看祭壇那邊！”

只見院子的角落，不知何時多了五團黑灰，風一吹就散了。而祭壇那，李道長不見了，反倒是一個被紅繩纏繞的巴掌大的木頭人落在地上。

它已經被雷劈成了焦炭，漆黑的炭手同樣拼命指着靈堂門口的方向。就好像……門口正站着什麽人，而他們肉眼凡胎，誰都看不見。

六位姬妾又被靈堂內躺在地上的屍體吓了一跳，他們不敢多待，趕緊進靈堂就要拉呆坐在地的鐘伯出來。

鐘伯回過神來，卻是掙脫了她們的手，跌跌撞撞的上前幾步，抱住地上的那具屍體。哭得老淚縱橫，捶胸頓足：“老夫人啊，老奴愧對于你啊！”

“老奴受你多年恩惠，種種恩情無以為報，本想一命換一命，換老爺回來，卻不想……天不收啊！天不收啊！！！”

鐘伯哭的是九歲逃荒至此的艱辛和絕望，哭的是對李府多年的感激和此刻的愧疚，六位姬妾不知往事，所以無法理解他為何哭得如此辛酸，勸他趕緊離開。

鐘伯抹抹眼淚，咬牙抱住沉重的屍體，往自己木床的方向走，老爺生前那麽體面的人，總不能讓他的屍身就這麽躺在地上，如今棺材已經被損壞了，那就只有床了。

六位姬妾想幫忙，但又實在害怕。就只在門口看着鐘伯雙手顫抖着把屍體抱到了自己的床上。随後用袖子胡亂抹了眼淚，和她們一起出去。

也是這時，再次路過祭壇的她們才發現祭壇的地面比之前還憑空多了幾行字。

‘此妖道數日前被我所殺，其死後不知悔改，反而施法移魂，試圖借屍還魂，騙他人陽壽，貪財圖色，利欲熏心。今，吾伊月寒判其五雷轟頂，如律令！’

鐘伯看見這幾行字，頓時回過神來，後怕的跪地，淚眼感激的對着這行字拜了又拜，随後才哽咽的對幾位夫人說起了剛剛的經過。

衆人聞言，又是一陣心驚。同時對于斬殺妖道的神仙更為感激。

“伊月寒？這是哪位神仙下凡？留了尊名？”

“沒聽說過啊。”

六位姬妾有些迷茫，而時常拜神的鐘伯則是又雙掌合十，虔誠的拜了又拜。

“這定然是位法力高強的上神，只是在人間威名不顯，我們趕緊去找懂行的人問問這時哪位上神，此後日日供奉 。對了，還得幫其在人間揚名。讓其他人都知道上神的恩德！”

“對對！這麽好的神，必須好好供奉宣揚！”

“最好請個神像回來！”

“這麽之後再說，現在怎麽辦？郎君的屍體還有那個木人……我可不敢碰。”

“下人們也不敢動。”

“請個道士回來看看……不，請和尚來，不不，還是把城裏城外那幾個有名的道長、和尚都起來吧！”

有了主意，李府立刻鬧哄哄的運轉起來，不少下人聽鐘伯說了來龍去脈，還專門跑去瞻仰了一下院子裏祭壇上的字。有虔誠者，直接撲通跪了下去。和之前的鐘伯一樣，口念上神，拜了又拜。

而在無人的角落，伊月寒捏着那根黑色令簽，面色比令簽還黑。

“敢問二位，那地上的字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