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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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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香四溢, 笑語盈盈。

祝拂雪側躺在軟墊上,劍擱在一邊,手搭在膝頭, 他的坐姿狂放不羁, 透露出一種對世俗禮節的漠視,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謝不歸。

男子臉容勝雪, 濃睫低垂,坐姿端正,脊背筆挺, 透露出與生俱來的高貴與優雅。

夏侯祯首先向着謝不歸舉杯,随後又轉向祝拂雪,滿面笑容, 仿佛他才是這場宴會的東道主一般。

“來, 畢賢弟, 拂雪兄。幸會幸會。祯敬二位一杯。”

祝拂雪與他多年好友, 只随意地舉了舉杯, 送到口中一飲而盡, 謝不歸則是以禮相待, 酒杯沾了沾唇便落下,對這杯中之物并沒有展現出太大的喜好,整個人淡若霜雪。

“恕罪恕罪, 本公子來晚了, ”

突然,一聲輕佻的笑聲傳來,門被推開, 随後走進來一個衣着華麗的公子哥兒,手搖折扇。

與風聲、雪聲一同撲向席間的, 是濃濃的脂粉香氣。

夏侯虔身後,跟着數名美人。

有從府上帶來的女婢,也有臨時召來的豔伎。

濃妝麗服,逞嬌呈美,款款走入後,一個接一個盈盈下拜。

“奴家見過各位大人。”

美人們莺聲燕語,善歌善舞,專為這場男人的酒宴,增添一抹靡靡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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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虔弟。”

夏侯祯面色微沉,語氣透露出不悅,他知曉陛下不愛女色,是以并未做這樣的安排。

夏侯虔卻道:“偌大寧城,除了美酒一絕,美人,更是一絕。貴人遠道而來,豈能不以最好的美人來招待?”

話音落下,夏侯祯見陛下面容平靜,并無不悅之色,別說不悅了,連一絲一毫多餘的情緒都沒有,這位年輕有為的天子,似乎将喜怒不形于色這句話做到了極致。

夏侯祯将目光放到了這些美人身上。

人都已經來了,再轟出去總歸不太好看,最重要的是,擾了陛下雅興可就不好了。

于是點頭默許。

夏侯虔合起折扇,拍了拍手,那些異域打扮的美人便開始走到場中,翩翩起舞。

水蛇腰,勾魂眼。

其中,一名戴着面紗的濃妝女子走向角落,靜靜地坐在凳子上,手中抱着一把琵琶,開始彈奏。

她的眉眼被脂粉掩蓋,幾縷碎發擋住了神情,卻有一股難以忽視的氣質。

她素白的指尖輕撥琴弦,那琵琶聲如清泉般流淌而出,如同一縷輕煙纏繞着人的心房,每一次撥弦,都像是在靈魂上輕輕一觸。

夏侯祯聽着聽着:“這曲子似乎從未聽過,倒像是某種地方小調。”

他側目看去,忽而一愣。

“拂雪兄……?你這是?”

祝拂雪手執杯盞,不由自主地坐正了身體,耳邊樂聲流淌,眼前的一切似乎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南照的山水與阿姐的笑臉。

他心中湧出難以言喻的酸楚,待回過神來,已是淚滿衣襟。

面對夏侯祯的問話,祝拂雪并未回答,而是悶不吭聲地喝起酒來。

“你這女子,好大的膽子!”

伴随一道厲聲的呵斥,琵琶聲急急一停,所有美人舞步驟停,趴伏在地,瑟瑟發抖。

芊芊也不得不抱着琵琶,矮身下蹲,烏發順着臉容披散,裙裾鋪展于地。

腳步聲踢踏,須臾,一道嚴厲的叱罵聲從頭頂傳來。

“好一個膽大包天的琵琶女。如此喜慶佳節,賓客滿座,你竟敢彈奏這般哀思之曲,是故意要搞砸這場宴會嗎?!”

他嚴厲的聲音在空中回蕩,數人的目光,紛紛投向夏侯虔和那柔弱無依的琵琶女。

夏侯祯更是一驚,立刻站起身來,他這弟弟實在是過于無禮了。

貴客都未出聲,豈能公然打斷宴會,擅自喧嘩?

真是仗着夏侯府如今滿門恩寵,無法無天了,他立刻看向白衣郎君,正欲開口。

對方卻豎起手掌,示意他不必開口,烏黑的眸子如同浸在水中的墨玉,盯着那一幕,探不出是何情緒。

琵琶女并未擡頭,也未發一語,她低着腦袋,發絲沿着兩肩滑落,若隐若現着霞光若膩的肌膚。

“是個啞巴?”

夏侯虔沒耐心跟一個啞巴糾纏,冷哼道:“換一首《情絲繞》。好好彈。”

他陰恻恻道,“彈不好,爺扒了你的皮。”

《情絲繞》乃是寧城勾欄瓦肆中,有名的淫.曲,夏侯虔帶着數名婢女而來,意圖昭然若揭,只是摸不準那位貴人的喜好,怕搞砸了此事,若是能熱熱場子,也好讓之後的獻美順理成章一些。

琵琶女沉默片刻,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随後,她低頭調整着琵琶的弦,款款起身,就在她坐回凳子上,要繼續彈奏時。

夏侯虔突然道:“你是垆月樓的妓.子?怎麽,爺之前從沒見過你。”

他目光滑落在女子被衣裙過于貼身的布料包裹,而勾勒無遺的酥.胸,纖腰和玉腿上。

如此身段。

看着臉生,應該是新來的。

多半還是個雛兒。

“擡起頭來。”

他漫不經心說罷,趁着琵琶女略略擡起眉眼,突然一把扯下了她的面紗。

果然是個啞巴。

被他扯開面紗也不吭一聲,身子微微後仰,蜷曲的長睫輕顫,眼底飛快地閃過一絲驚亂。

夏侯虔閱美無數,豈會看不出這濃妝豔抹下的真容是何等絕色?

若是他哥那樣持重端方,不納二色之人,或許就會輕易被騙了去。

如此不願展現真容于人前,只怕是被樓裏逼迫着來的,多半是個生嫩的雛.兒,他眼底頓時泛起幾分興味。

“這琵琶女倒是有趣,彈兩首曲子實在是糟蹋了。”

芊芊如何聽不出那話裏的意味,陌生男子打量的目光像是黏糊的鼻涕蟲,對方聲音微啞,悶着急不可耐的色.欲。

“來,坐到爺身邊來。今晚,就你伺候爺了。”

他扶起她的身子,強硬地把她往座席上帶,突然腳步一頓,往某處看去。

“畢大人可是喜歡?”他語氣有幾分試探。

白衣郎君臉容冷漠,目光劃過女子濃妝的臉,不感興趣地移了開去。

“大人。”

突然,夏侯虔耳中鑽入一道清柔的聲音。

嗯?會說話?

那琵琶女依舊垂着臉,羽睫微顫,小聲說:

“能伺候夏侯公子,是奴家三生修來的福分。只是,畢竟是終身大事,奴家不敢擅自做主。總要奴家的爹爹……點頭同意才是。”

爹爹?

什麽,她爹爹也在現場?

夏侯虔掃過在場衆人。他哥肯定不是。醉醺醺的劍客,看起來也不像。

年輕郎君呡着酒,下颚清瘦,看起來很有幾分成熟穩重。

他艱難道:“你爹是?”

琵琶女抱着琵琶,朝他欠身一禮,緩緩擡步,徑直路過白衣人,走到祝拂雪身畔。

她彎了彎腰,輕聲呼喚:“爹爹。”

祝拂雪手一抖,猛地擡起頭,對上外甥女那雙清淩淩的月牙眼:

“啊……嗯……唔。”

他仿佛突然從酒醉中清醒過來,整個人如同被雷電劈中,張了張口。随意丢掉了手中酒杯,拉過芊芊的身子坐看右看:

“萱兒……你,真的是你?為父沒有看錯吧?”

夏侯虔眼皮一跳。

夏侯祯滿臉錯愕。

唯有那氣質卓越的白衣人對這一切都視而不見,作壁上觀,他修長冷白的手握着酒盞,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喉結滑動,薄唇被酒水潤過,泛出晶瑩光澤。他平日并不貪杯,此時卻一反常态。越喝,臉越白。

祝拂雪對夏侯祯道:“賢弟,某流落江湖多年,似乎同你提過吧,哈哈,這就是我那失散多年的小女兒,風萱。”

說罷又看向芊芊,低沉道:“萱兒,是為父對不住你,竟讓你,獨自一人在外流浪。想不到今日,竟會在此與你相逢,實在是天無絕人之路啊。”

父女久別重逢……

夏侯祯道:“拂雪兄,大喜啊!”

夏侯虔一臉陰沉。到手的鴨子就這麽飛了。

當着他的面認親,世上哪有這般巧合的事!

“拂雪兄,恭喜你們父女團聚。實乃人生一大樂事!”

“分別多年。想必你們一定有許多話要說,許多事要分享。”

“恰逢年關,祯想邀請二位到寒舍小聚,以表祯對二位團聚的祝賀之情。也讓家妻燒幾道拿手好菜,雖不是什麽珍馐美味,也是我們的一片心意。”

他恭敬地看向白衣郎君:“不知畢賢弟意下如何?”

“夏侯的朋友,便是畢某的朋友,”謝不歸掀起眼皮,眼珠黑若琉璃,一字一句道,“自然,友人千金,畢某也當視若親女。”

“視若親女”四個字,他隐隐地咬了一下後槽牙。

芊芊:“……”

他稍作停頓,目光冷淡地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我這個人,最喜歡的就是與朋友,與親人圍坐一桌,談天說地,共品佳肴。”

“不僅如此,我這人還愛聽故事。久別重逢,失而複得……這得多大的緣分啊。”

謝不歸聲音冷冽動聽,眼瞳漆黑,平靜地說,“我是真想知道,祝兄與令千金是如何在茫茫人海中,再次尋到對方的?希望能在飯桌上,聽你們多講講這段經歷。”

芊芊心中掀起狂潮,起伏不定。寧州總督府。

能去嗎?當然不能。

一個總督府的衛兵,加上皇帝的驚羽衛,她和舅舅便是有三頭六臂也跑不了。

誰知,祝拂雪拊掌,大喜道:“盛情難卻,盛情難卻,主人家如此熱情,我們父女倆真是受寵若驚。既然祯弟這麽誠心邀請,那祝某就帶着女兒,厚顏叨擾——哎喲!”

“拂雪兄,怎麽了。”夏侯祯微訝。

祝拂雪俊容扭曲一瞬,摸了摸下颌,幹笑起來,“沒什麽,哈哈。”

他對身邊女子柔聲道:“女兒呀,咱們就恭敬不如從命。去總督府吃一頓便飯,吧……”

琵琶女微笑點頭,臉頰上的腮紅打得很重,看上去好像十分羞澀。

她悄悄松開了掐着劍客腰間軟肉的手。

這下可好,他們舅甥倆,成了栓在一根繩上的螞蚱,被人逼到砧板上的魚肉。

偏偏她這個親舅舅還無知無覺,真是個不着調的酒蒙子!

“萱兒,莫急。”祝拂雪忽然拍了拍她的手,低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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