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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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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侯庭的屍身靜靜地躺在地上。
項微與披頭散發, 血流不止,他強撐着朝皇帝的方向走了幾步,屈膝跪拜道:
“微臣拜見陛下。”
望着那抹長身玉立的人影, 芊芊心嘆, 忘憂蠱還是沒能拖延他太久。
第三次,這是她第三次, 從他身側逃離。
第一次她挾持鄭蘭漪出宮,第二次她抛夫棄女跳下問心崖,到了今日這一次……
項微與道:“臣無能。未能挽救夏侯小公子的性命。還請陛下治罪。”
“先下去處理傷勢。”
盛怒之下反而平靜, 皇帝負手而立,淡聲對項微與說,仿佛眼裏根本沒有芊芊的存在。
夏侯虔的屍首蒙着白布, 由幾個驚羽衛照看着。
随皇帝同行的, 還有一寬袍大袖的官員, 正是曾上奏力薦夏侯祯的長官, 公孫羽。
看到少年屍身旁, 零星散落的蠱蟲, 公孫羽大驚:
“這、這, 夏侯庭小公子分明是被人下蠱致死,南照諸人實在惡毒,他可是夏侯家唯一的子嗣。這是要令夏侯一氏, 斷子絕孫啊!”
公孫羽的副官, 一名武将亦是恨恨道:
“南照奸細肆意妄為,滅我大魏忠臣滿門,如此挑釁, 簡直是藐視我大魏國威!奇恥大辱,如何能忍。上官能忍。屬下卻是決不能忍!今夜定要為夏侯滿門報仇!”
他說罷便勒緊缰繩, 提着一杆長槍策馬而來,塵土飛揚中,他的身影如猛虎下山般沖向了芊芊。
此人眼中燃燒着憤怒的火焰,雙手緊握的長槍在夜色中閃爍着寒光,直指芊芊的頭顱。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道劍光如閃電般劃破長空,精準而猛烈地擋下了那致命的一擊。
金屬相撞的清脆聲響徹雲霄,火花四濺中,一個英姿飒爽的身影出現在芊芊的視線之中。
劍客身穿一襲簡潔而利落的黑色戰袍,手中緊握的長劍閃耀着冷冽的光芒。
“伯倫賢弟。你若敢縱容手下,對王女無禮,休怪祝某不念相交一場,與你動手了。”
“大将軍!”
芊芊亦是驚喜:“舅舅。”
祝拂雪回頭朝芊芊一笑,旋即以一種肉.眼幾乎不能看清的速度飛掠而去,要知道他可是孤身一人,卻對陣一名手握長槍的騎兵,這幾乎是根本不可能獲勝的局面,卻因為他敏捷的身形和高超的武藝,将局勢完全掌控在手中。
在他的巧妙引導下,那名憤怒的武将被逼得節節敗退,他的攻擊變得雜亂無章,祝拂雪則抓住了一個微小的破綻,一劍精準地擊中對手的手腕,迫使他松開了手中的長槍。
随着長槍落地的聲音,戰場上的喧嚣似乎也為之靜默。
劍客緩緩收劍,居高臨下看着那從馬上狼狽摔落,一臉恐懼的武将:
“承讓。”
“還不滾回來!”
公孫羽氣急敗壞地大喊,甚至不敢看陛下的臉色。單槍匹馬擅自行動,其罪一。
占盡優勢卻被南照将軍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其罪二。
這蠢貨的項上人頭看來是保不住了!
“小臣救駕來遲,還請王女恕罪,”一道幹淨的聲音響起,月色與雪色之間,紅衣少年緩步而來,朝着芊芊單膝下跪。
他左右兩側,乃是一對模樣一般無二的雙胞胎,亦是朝着芊芊跪下行禮:
“聖壇護法,應秋鵲拜見王女,恭請王女歸國。”
“聖壇護法,應冬起拜見王女。恭請王女歸國。”
芊芊眺望他們身後,騰騰夜霧中一抹繪有火鳳的旗幟飄揚,約莫百人齊聲高呼:
“誓死守護王女!恭請王女歸國!”
這一邊,祝拂雪朗聲道:“伯倫賢弟,想不到你我上次酒宴一別,再見卻是這樣的一番景象。”
前一刻還是酒桌上的朋友,下一刻卻是刀劍相向的仇敵。
謝不歸黑眸深濃,古井無波,整個人卻是淡若霜雪:“一切皆流,無物常駐。”
交頸而眠的夫妻都能痛下毒手,更何況是萍水相逢之人。
“陛下何必跟他們廢話。”公孫羽握劍而起,厲聲道,“臣願為先鋒,捉拿南照王女與将軍,斬首示衆,告慰夏侯府滿門忠烈!”
他方才已大略探查過,對方不過區區百來人,他們精兵千人,更有大內頂級高手不知凡幾的驚羽衛,要對付這群烏合之衆綽綽有餘。
此時包紮一半的項微與突然道:“公孫大人可別小看了這些人,随便一個拉出來都是那能人異士。”
一驚羽衛道:“項大人說得極是,公孫大人不可輕敵。便是那弱不禁風的紅衣少年,都是深不可測之輩,先前屬下捉拿此人,離他僅有毫厘之距,此人竟能憑空化蝶,脫身而去,絕非人力所能為。”
有人顫聲道,“什麽?化蝶?那不就是妖物?!”
“你中了他的眩術了。”項微與擡頭看着那個驚羽衛,“或許你一開始就沒有摸清他的行蹤,從始至終追緝的都是他設置好的道具。自古以來,南照的少祭司不僅是神職者,往往也是學者和智者,他們對天地法理、五行八卦、醫術、天文都有涉獵,心思狡詐,變幻莫測。若你認定他善用妖法,從而生出恐懼之心,躊躇不前,便是正中他的下懷。人一旦有了恐懼之心,便會覺得敵人不可戰勝。”
項微與的聲音沒有一絲溫度:“所謂的少祭司,說到底也不過是一灘血肉。倘若萬箭齊發,他照樣會死。”
說罷他看向那個生殺予奪的帝王,對方始終面容冷漠,似那亘古不化的冰雪。
在公孫羽的注視下,他薄唇輕啓,吐出令人膽寒的一個字:
“殺。”
一聲令下,一場激烈的交鋒就此拉開帷幕。生命如同秋葉般脆弱,一觸即落。
裝備和人數上的劣勢讓南照人節節敗退,傷亡慘重。
他們用血肉之軀築起了一道人牆,誓死保護着他們的王女。
“王女,您必須立刻撤離!”随春聲滿臉血污,急切地勸說道,“我們已經做好了全部犧牲的準備,但您的生死,關系到南照的存亡,您必須盡快離開!”
翠羽一抹眼淚,說道:“小主人,你快走吧!”
“馬車已備好。快,護送王女回國!”
所有人。所有人都做好了去死的準備。
只為護她一人的性命。
兄君,舅舅,翠羽,金肩,随春生,應秋鵲,應秋起……以及一群她或有印象,或已不記得了的人臉。
巫羨雲低聲而快速地說道:“王女,您是火種。”
“只要您在,南照就有希望。”
“哪怕所有人都在今日死去,來日也會有新的将軍為國而戰。巫族會選出新的祭司、聖壇會擢選新的護法,我們的死,只是史書上的一筆數字罷了。”
“請您,舍棄我們吧。”
若是從前的王女定會頭也不回地離去,因為她有絕對理智和冷靜的頭腦,所有人為她而死,記下這一筆血債,來日她亦會為所有人複仇。
哪怕今後再也沒有圍爐夜話,再也沒有春日攜游,嬉笑怒罵。
至高之位注定是無邊冰冷,踩着所有人的屍骨才能登上那個位置吧。
王豈能有情,又豈能容情。
親緣皆滅、良知淪喪,才是真正的王。
芊芊徒然擡眸:“不。”
“你們不能留在這裏。如果你們都犧牲了,那麽南照将重蹈殊來古國的覆轍,陷入無盡的混亂和絕望,南照——将會徹底覆滅!”
毗鄰南照的殊來古國,便是因為高層,全被當初的神威将軍帶領一隊騎兵奇襲屠殺,而走向滅亡。
多麽可怕的輪回,多麽絕望的巧合,今日站在他們面前的,便是當初親手覆滅殊來的那個人。
……
“全都給我住手!”
羊皮地圖緊攥在一只蒼白纖柔的手中,狂風吹過長發和裙擺飄揚。
那張地圖亦是在風中烈烈招展,如最鮮豔的旗幟。
“大魏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此刻在我手中的,不僅是一張商路地圖,更是大魏南照無數人的心血。夏侯總督的英年早逝,使得這份未竟的事業成為永恒的遺憾。難道這份遺憾,要成為陛下心中的陰影嗎?兩國間欣欣向榮的未來,難道要在今日因一時的怒火而化為塵埃?數百年的和平,難道就要在今日灰飛煙滅嗎?”
所有人都望着那個烏發藍裙的女子,有驚羽衛朝她挽弓搭箭,拉動弓弦的聲音剛剛響起,帝王的面色徒然轉厲:
“不準動!”
場上乍寂,所有人都認為皇帝是因為那張地圖而投鼠忌器。
芊芊的聲音輕了下來:“陛下,你可曾還記得,你與我說過的一首詩?”
“座上琴心,機中錦字,覺最萦懷抱。也知人懸望久,薔薇謝,歸來一笑。欲夢高唐,未成眠,霜空已曉。”
芊芊手心微微出汗。南照大魏百年的和平,所有人生存的希望都系于此圖,除此之外,這也是她和他一起走過的路,他們的故事。
當年的愛情,別後的情書。
我知道我愛的人也在長久地思念我。
明年春天,薔薇花謝,就回去和她團聚。
想在夢中見到她,可還未成眠,含霜的夜晚已經過去,天又亮了。
然而謝不歸始終冷漠,仿佛不曾被打動分毫,男人烏發白袍,襟飛帶舞,恍若谪仙。
像是從頭到腳都結了一層寒霜。
芊芊驀地一陣悚然。
莫非是忘憂蠱,已在他體內繁衍生根?
難道謝不歸的意志并未抵抗得住忘憂蠱的侵蝕,他徹底被蠱蟲所控制,忘記了關于她的一切。
那可就是弄巧成拙了。
想到這,她捏住了手中的匕首,暗暗拔開刀鞘,她早在登上這高處時便已留了退路,若是勸他停手不成,她便頃刻放血,誘引這山林所有蟲蛇,助她一臂之力。背水一戰,未必不能護住衆人全身而退。
但她畢竟是那血肉之軀,若是控制不好血的流失量,哪怕最後能活着回到南照,只怕也會病痛纏身,短壽早亡。
可她顧不了這麽多了。
眼下,只能拼個魚死網破。
公孫羽急切地進言:“陛下,這南蠻妖女仍在施展詭計,試圖迷惑您。他們首先背棄了盟約,竊取了我們的機密,犯下了叛亂之罪,意圖颠覆大魏社稷。對于這樣的叛逆之徒,理應毫不留情地予以嚴懲!”
周圍的士兵們情緒激昂,齊聲高呼:“殺!殺!殺!”
聲音中充滿了憤怒與決心,仿佛要将這股怒火化為力量,誓要捍衛大魏的尊嚴與安全。
見狀,芊芊閉了閉眼。刀刃貼腕,預備劃破細嫩的皮膚,她後背完全被冷汗膩濕。
突然,一道冷冽的男聲劃破了緊張的空氣,宛如冰晶碰撞的清脆聲響:“好。”
謝不歸緩緩地擡起眼,那雙昳麗的長眸比這無邊的夜色還要深、還要濃:
“朕可以與南照重新締結和平之約,你們所有人都可以安全離開,但有一個條件。”
“朕要王女。”
幾乎是一瞬間,巫羨雲和祝拂雪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要王女作為人質!
“若你們願意将王女交予大魏作為人質,”他稍作停頓,“兩年為期,屆時朕自會放人。”
“在朕的統治期間,絕不侵.犯。”
“陛下!”
“陛下如此輕易放過,如何平息民怨?”
“夏侯一家盡數犧牲,家族絕後啊!”
公孫羽怒目圓睜,“寧州的百姓早已聚集在德化碑前請願。陛下若如此行事,将失去民心,成為衆矢之的!”
“朕作為一國之君,通商之事迫在眉睫,必須推行,豈能因一家之仇而誤國。朕亦不願見兩國交兵,生靈塗炭。”
謝不歸平靜地說道,“夏侯乃國之棟梁,朕亦感痛心,将厚恤其家人。”
陛下顯然是決心要将此事平息。
-
巫羨雲素來和顏悅色,此刻卻無法掩飾內心的激動和憤怒。
他一雙藍眸掀起巨浪,聲音甚至都在克制不住地發抖:
“這絕不可能!我們好不容易聚在這裏,只差一步便能送你回家,怎能再次把你送回他的身邊,虎狼環飼?你是我們的親人,是南照的希望,怎能成為別國的棋子?!”
祝拂雪亦是搖頭,他抱着佩劍,目光深邃,仿佛能穿透眼前的迷霧,“囡囡,你的安危關乎整個南照的未來!我與阿雲意見統一,不接受這樣的條件。”
“兄君,舅舅,”芊芊開口了,聲音柔和卻充滿了力量,“我知道你們擔心我,但請聽我說。我願意成為人質,不是出于無奈,而是出于對現實的考量和對未來的希望。我相信,只要兩年,我就能回來與你們團聚。”
她停頓了一下,感受到周圍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他們都無比沉默,和沮喪,芊芊不由得嘆了口氣:
“我這樣做,不光是為了保護你們,也是為了保護南照所有的人。這不是放棄,而是争取更多的時間,給南照一個喘息的機會。”
“若是大魏毀約,你當如何自處?”
“他作為一國之君,當着兩國人的面定下盟約,自當信守承諾。”
巫羨雲和祝拂雪雙雙沉默下來。
他們心中有千言萬語,臨了,卻只能化作深深的嘆息和無奈。
不過須臾,場地上便已擺好了簽訂契約的長桌,筆墨,所需的文書。
芊芊以鮮血為墨,堅定地在那張羊皮地圖上,簽下自己的名字。
謝不歸緊随其後,咬破指尖,同樣在地圖上留下他的印記。
兩人的名字并肩而立,鮮紅灼目,仿佛重現了昔日婚書的誓言。
芊芊不禁看向他。
男人卻沒有多看她一眼,淡漠地轉身離去,連平日裏整齊的發絲也顯得淩亂。
“王女。”驚羽衛準備押送她前往京城。
她不再是貴妃,也非使節,而是人質。
從今往後,她的命運将緊密地與兩國關系相連,她的一言一行,都可能引發不可預知的風波。
-
來時悠悠,去時卻匆匆。
謝不歸并未令她回到邺城,而是命人将她帶去了邺城外,麓山山腳下的一座行宮。
當她被人“請”下馬車時,看着眼前一幕,幾乎忘記了呼吸。
眼前的是一座無比稀有美麗堂皇之王宮。
碧水環抱,藏風聚氣,宮門口,一座高大牌樓巍然屹立,直薄雲天。
芊芊眨了眨眼,只覺如夢似幻,竟不知身在何處,她如今腳下的土地還是大魏嗎?
還是說她早已同舅舅他們,回到了太和城——
太和城的王宮。
仿佛下一刻,阿母就會打開宮門,從中走出,緊緊地抱住她。
“乖囡囡。”
恍恍惚惚地踩在王宮的道路上時,她意識到了不對。
來往之人雖都身穿南照宮人的服飾,所說語言、所行之禮,都為大魏規制。
然而這座行宮,将太和王宮還原的極為精妙,仿佛是用神力憑空将那一整座王宮搬到了此處一般。
金頂飛檐,回廊曲檻。
主殿拔地淩空,巍峨高聳,依山重疊,兩側又建造兩座小殿,象征日、月。
周圍廊殿的柱子、梁架、殿門等都布滿了雕刻和壁畫。兩層廊有雕塑伏獸,牆角四角的雄獅都為銅制鎏金。
一切宮檐,以寶為飾,走廊臺閣,鈴铎冷然,以各種绫羅作網或是半網。
宮殿與宮殿之間連以鐵橋,橋下懸鲛紗绫幔。
宮娥用純正的大魏官話對她說:
“王女,奴婢領您去寝宮歇息吧。”
一時間,讓她有極強的割裂感。
“陛下在哪。”
“奴婢也不知。”
芊芊驚覺,謝不歸這是要把她關在這座行宮之中,整整兩年。不過是把那金絲籠,換成了一座金殿。
另一名宮娥道:“王女,時辰已至,請您回到寝宮歇息。”
在這座行宮待得愈久,她便愈能感受到謝不歸那令她喘不過氣來的監.禁與控制。
她的一切日常被人精心安排,自晨起至夜寝,皆有定時。
宮娥們循規蹈矩,按時刻表而侍奉,确保她衣食住行的井然有序。
這些人日日圍繞其側,卻如同無聲的影子,不言不語,不露情感。
她們僅是默默地執行着侍奉的職責,照顧芊芊的起居飲食,整理她的衣飾床鋪,确保她的生活無虞。
然而,她們從不回應她的言語,不與她交流情感,靜靜地執行着看守的職責,确保她的一舉一動都在監.視之下。
“陛下什麽時候會來?”她必須要求他解除這樣的控制。
這是她第一百次詢問這個問題了,那宮娥依舊不予回應,默默退下。
“啪!”芊芊一揮手,摔碎那精巧的琺琅掐絲茶碗,幾乎要被氣瘋了。
一名宮娥很快上前灑掃幹淨,另一名宮娥,則換了一套一模一樣的茶具上來。
即便旁人不說,芊芊也知道,這座行宮,并非皇帝日常起居之所,或許一年之中,皇帝僅會偶爾莅臨,甚至整年都不曾踏足。
耗資巨大建造這座行宮,其目的昭然若揭:是為了讓她徹底斷絕對于故土的思念。
然而,思念之情,豈是這般冷冰冰的宮殿所能割舍的?
真正讓她魂牽夢繞的,是那些在遠方等待她歸來的親人和朋友,是那些熟悉的面孔和溫暖的懷抱。
她開始更加珍惜那些與宮娥們相處的時光,盡管她們依舊不跟她交談。
但至少在她們身上,她能感受到一絲人間的溫暖。
冬天過去,春夏交際。
芊芊并不知道,她每天的日常都會被人記錄下來,如雪花片般飛向禦案:
“王女時常發呆。看着窗外的蟬一坐就是半天。”
“她不愛四處走動。”
“王女郁郁寡歡,日漸消瘦。”
再次見到謝不歸,是在一個夏日的午後,芊芊正靜靜地坐在廊庑下,手中握着一把精致的小刀。
刀鋒在柱子上輕輕劃過,每一刀都刻下時間的痕跡,兩年,或許對于很多人來說只是彈指一揮間,但對于芊芊來說,每一天都像是一個世紀那麽漫長。
她知道,只要這些劃痕布滿了柱子,她歸家的日子也就不遠了。這不僅僅是一種自我安慰,更是一種信念的支撐。
無論前路多麽艱難,只要她堅持下去,總有一天,她能夠擺脫這一切,回到她所愛的故土和親人身邊。
直到謝不歸冰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權勢、地位、規則統統都在你腳底。不是想回家麽?朕也可以給你。”
他失望地看着她:“你到底還想要什麽。”
芊芊擡頭,看到男人那張俊美到無可挑剔的臉龐,她淡淡一哂,不感興趣地移了開去。
女子烏發如瀑,蟬鬓輕垂,銀飾點綴其間,宛若月牙般的光輝環繞着她的鬓發和衣裙。
她靜靜地倚靠在廊柱旁,對他的問話置若罔聞,長長的睫毛下,目光飄渺,似乎穿過他的身體,投向了遙遠的地方。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伸出手,一把拽起她,大步朝寝宮的方向走去。
他腿長步子邁得極大,她踉跄地跟随着他的步伐,意識到即将發生的事情,她心跳加速,臉上出現恐懼之色:
“不,我不要!”
“我只是南照的人質,你不能這樣對我,謝不歸!”她的聲音中帶着一絲顫抖和凄厲,“你這是違約,你這是背棄盟約!”
回應她的是一聲冷笑。
寝宮的大門被他一腳踹開,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
宮娥們惶恐地跪下,不敢擡頭直視二人,只能低聲呼喚:“陛下。”
芊芊試圖掙脫他的手,但他的手指如同鐵鉗那般緊鎖在她的手腕上,絲毫不動。
她的皮膚因掙紮而泛紅,卻無法撼動他一分一毫。
宮娥們的沉默和恐懼讓她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自己的處境——她已不再是那個可以自由行走的王女,而是一個被囚.禁的人質。
“把東西拿上來!”
他命令道,同時将她摔進床榻,一只手壓制着她,讓她無法起身。
宮娥端上托盤。
純金的托盤上,整齊排列着一股股紅繩,細長而堅韌,色澤鮮豔如血,它在光線下泛着柔和的光澤,既溫暖又帶着一絲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自古以來,紅繩便是情愛的象征。
此刻,卻成了對她的束縛。
甚至于那每一根紅繩上,都系着個拇指大小的金色鈴铛。
只要她掙紮一下,那鈴铛便會叮叮咚咚地響個不停。
“王女視朕若空氣,想必是日日夜夜都盼着朕忘了你,”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男人高大的身軀籠罩着她,一手掐着她纖細的腰肢,一手輕撫她滑膩的臉龐。
他的手指勾動,不耐煩地摘下她鬓發間的銀飾,她甚至能感覺到頭皮被扯動的刺痛,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
那些銀飾被他一件件甩到地上,與地板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每響一聲,她便劇烈地顫抖一下,皮膚迅速發紅,嘴唇被咬出淺淺的痕跡。
他倏地低笑:“怎麽忘得了呢,抱着王女的滋味,朕可是日思夜想,夜不能寐……”
謝不歸薄唇貼在她耳邊,親密地呢喃,将那片軟嫩雪白的耳垂卷進口齒間,反複吮咬。
“給朕下蠱。想要朕忘了你?嗯?”
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怒氣,“朕偏不如你意。”
“此後每一晚,朕都會好好感受王女,記住王女,便是到了陰曹地府、下到九幽地獄,朕也不會忘了王女給朕的,是何等銷.魂滋味……”
白璧無暇的肌膚在他手中,如同剝了筍殼的嫩肉,咬上一口便是脆甜爆汁,口舌生津。
他從托盤裏,慢條斯理地拈起一股紅繩。
繩結的質地柔軟而富有彈性,能夠輕易地纏繞在人的手腕,大腿,腳踝上。
芊芊被他捉住腰肢,細致地纏上紅色的姻緣線,勒得雪白的軟肉從中溢出。
女子烏發散亂,眼尾發紅,臉龐如梨花般柔軟易碎。
無數紅線纏繞着她的身子,襯得她仿佛是那孱弱不堪的白蝶,
撞進大片柔軟鮮紅而綿密的蛛絲之中,掙不脫,逃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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