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 離開

50   離開

◎誰先放棄?◎

蘇瑜音握得季禾手腕疼。

但凡她有掙開的苗頭,那股力道就會收的更緊。季禾看了看這幾年消瘦不少的母親,垂眸盯着她抓住自己的手,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你可以松開手,我不會走。”她告訴她。

蘇瑜音看見了季禾細白手腕上的印子,輕輕松開了手。她一直找話跟季禾說,可她的反應始終淡淡。

蘇瑜音一時不敢再提讓她搬回去的事。

季禾全當作沒看見蘇瑜音明顯的欲言又止,今天喬遇訂婚,她不想鬧出掃興的事。眼風看向跟其他人攀談有說有笑,連裝都不裝了的季明松,指甲掐進肉裏季禾也不覺得痛。

她不知道這次回來蘇瑜音為什麽像變了一個人,她依舊想掌控她,可是變得小心,謹慎。

幸好蘇瑜音沒法時時看着季禾。

“想把你從阿姨的身邊帶出來,可真是不容易。”徐知妄見她神情淡淡,半開玩笑道。

“誰說不是呢,這不是怕季大小姐又消失嗎。”

“周星洲,你要不會說話就閉嘴!”辛慕靈坐過來,橫了他一眼,抱住季禾:“別聽他的。”

幾道警告的目光掃過去,周星州也自知說錯話,悻悻然摸了摸鼻子。

“沒事,”季禾笑了笑,想到什麽,“對了,昨晚的頒獎典禮我看見了,還沒恭喜你呢,親愛的影後。”

在座的幾個人都是關系不錯的發小,辛慕靈書香門第出身,對拍戲感興趣,大學畢業就在家裏人保駕護航下進了娛樂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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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熒幕上的高冷形象此時蕩然無存,辛慕靈不願意撒開抱着季禾的手,嬌聲問道:“我一回來就聽說了,你前段時間接了個綜藝?”

“喬遇告訴你的?”

“嗯哼!”

季禾抿了口果汁,“她還跟你說什麽了?”

“她還說,讓你多陪着我,”辛慕靈看了眼正在跳開場舞的兩人,“當初我就出去念書而已啊,後來你也離開了,總感覺你倆有事瞞着我。哎呀,我們也去跳舞吧!”

這話一聽就是胡說。

季禾還沒反應過來酒杯辛慕靈拉起來,兩人僵持住,她微微皺眉:“我不想去。”

“別這樣,寶寶,去嘛去嘛!”喬遇讓辛慕靈陪着季禾不是沒有原因的,她跳脫驕縱,偏偏季禾拿她沒有辦法。

從侍從的托盤上舉起酒杯,辛慕靈遞給季禾,“開心水!”

季禾搖了搖頭。

她重新開始服藥,不能喝酒。

一再被拒絕,辛慕靈焉噠噠地看着她,捂着心委屈道,“我難過了。”

季禾無奈笑了笑,反牽住她的手朝舞池走去。

熱烈的音樂中氣氛逐漸火熱起來,整個人都變得輕松了,季禾的大腦逐漸興奮,手裏拿着不知道什麽時候接過的香槟。

“啧,他怎麽過來了?”挺小聲的一句嘀咕,還是被季禾聽見了。

“誰?”她問。

“看你後面,”辛慕靈擡了擡下巴,饒有興趣,“聽說這人挺難搞,霍雙幾個人以為自己能拿下人家,結果都折了。”

霍雙是辛慕靈的死對頭,提起這事時,她的語氣不無幸災樂禍。

可季禾不感興趣。

“對了,他不還跟你一起錄過綜藝嗎?”

季禾的身體因為這句話陡然僵硬住,不太妙的預感緩緩升起,回過頭跟那個一連幾天沒見面的人對視的時候,季禾的腦子裏首先想到的是喬遇先前說的那個驚喜。

明明大廳的暖氣很足,可陸時延覺得自己全身的血液很冷。

來之前心底還隐藏的一絲期待都被壓得幾乎看不見。

觥籌的衣香鬓影中,季禾天生就是适合這個名利場的,華麗又引人注目。陸時延看着她臉上的笑容,第一次覺得自己從未了解她。

他的步子沉重,不知道該怎麽走向她。

季禾的視力很好,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看清了陸時延所有的表情變化。她的唇角和眼眸在一瞬間冷了下來,不過眨眼間的功夫,季禾臉上的笑意越來越大,比任何時候都要燦爛。

——她和身邊的人起舞。

垂落拿着酒杯的手卻在不受控制地顫抖。

宴會廳的燈光忽然寸寸變暗,小提琴悠揚,場上的氣氛變得浪漫。

季禾的心跳在這份安靜中變得極快。

她平靜地看着陸時延走過來,當他已經站在她的面前的時候,季禾甚至還有心思去看他今天的穿着。

白襯衫,黑西裝。

有讓人不顧一切的美好,季禾想起剛才辛慕靈的評價,嘲弄地笑了。

一把掙開陸時延握住她的手,兩人的氣氛無聲僵滞起來。

陸時延的心頭劃過異樣,壓下難過,旋即又把這一切歸于季禾在鬧脾氣,

“我們談談,可以嗎?”

季禾擡眸,居然看出來了他眼裏的想法。她咬住唇裏軟肉,直到一股鐵鏽的味道蔓延,她若無其事地反問:“談什麽?”

他們被圍在相擁的人群中,在鋼琴的背景樂中,歌曲到了高潮部分:

——“And l can't help but falling”

(我情不自禁墜入愛河)

季禾的話說得絕情:“陸時延,你難道看不出來嗎,這段時間我躲着你,就是因為不想看見你。”

眼和鼻尖倏而變得酸澀,陸時延在聽到這句話後沒有季禾想象中的惱羞成怒,很平靜,平靜得過于奇怪。

喉嚨艱澀得不像話,仿佛多說一個字,下一秒就能哭出聲來:“為什麽?”

他努力想笑,低聲又卑微,“你那天說過的啊,你沒有生我的氣,如果真的有……我可以改的。”

垂下的眼簾包不住眼淚,砸在棕色地板上,只留下旁人看不出的蹤跡。季禾張了張嘴想告訴陸時延離自己遠點,可是喉嚨卻發不出聲。

她的腦袋變得暈眩。

周圍的其他人消聲模糊,季禾跌跌撞撞地後退想離開這兒。她看見面前的陸時延向她伸手,可還沒來得及拉她一把,就被另一道憤怒得有些尖銳的聲音打斷。

“誰允許你出現在這兒的?!”

蘇瑜音攔在陸時延和季禾的面前,壓低了音量盡量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我已經警告過你,離我的女兒遠一點。”

“是否遠離她,我想這應該是由季禾說了算。”陸時延看出季禾不太對勁,想過去卻被蘇瑜音死死攔住。

三人的氣氛弩張奇怪,隐隐招來了其他的人視線。

季禾知道蘇瑜音的難纏,想帶陸時延離開,可僅僅只是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手腕被人死死拉住。

或者應該說是拽,只不過季禾現在不覺得痛了而已。

夾在兩人中間,她覺得身心俱疲。

“——小禾,”蘇瑜音望着她,眼裏流露脆弱。

季禾想松開她的手,可是指甲嵌進肉裏,她握得更加用力。

陸時延看到蘇瑜音的偏執也覺得心驚,見着季禾手上的皮膚被掐得破皮流血頓時就要上去。

但被她給阻攔,季禾刻意擋住蘇瑜音的手,這次的态度異常強硬:“我說了,我不想看見你。”

聞言,陸時延仿佛沒聽明白季禾在說什麽,愣然看着她。

巨大的落地窗外慶賀的煙花在此時突然綻放,盛大絢爛,持續了很久。久到就在季禾以為陸時延不會回應的時候,他點頭,看着她,“好。”

直到那道背影徹底消失不見,季禾終于反應過來,心髒傳來頓頓的痛意。

細白手腕被掐得破了皮,血流出來,她只是看了眼,似乎并不怎麽在意。

季禾拉着蘇瑜音離開了宴會廳,回到車上,她反握住蘇瑜音的手,把袖子往上撩開,“這是怎麽回事?”

剛剛被她在陸時延面前遮擋住的痕跡,現在全部露了出來,很明顯的刀疤,密密挨着的好幾條,看上去間隔的時間很近。

季禾的心裏已經有了幾分猜測。

蘇瑜音顯得很慌張,遮掩住不想讓季禾看見,對她的問題也不回答,只是吩咐司機回季家。

一路上蘇瑜音都在對季禾噓寒問暖,剛回去,就吩咐傭人去放熱水讓季禾回房間休息。

季禾一路都很沉默,她半拉半拖着蘇瑜音進到她以前的房間。

“砰”的關門聲響起,她将門鎖好。

起初是震驚,旋即反應過來季禾的心思後,蘇瑜音的反抗動作異常劇烈,尖銳的指甲甚至劃破了季禾的臉,留下了一道血痕。

“這是什麽?!”季禾的眼紅紅的。

蘇瑜音保養得宜,即使年逾五十,那張美豔的臉看起來也不過三十出頭,風韻猶存。

但面龐截然相反的,她的身體傷痕累累。

不單單是手肘上自殘的刀痕,她的身體也有。在隐蔽尋常不會被發現的地方,比如大腿內側,也比如腰上。

季禾不知道自己對于自己的母親自殘這件事該作什麽反應。

半晌,她才聽見自己的聲音哽咽:“他知道嗎?”

這個他指的誰,不言而喻。

蘇瑜音整個人都是愣愣的,沒有從被季禾發現後的行為中反應過來。她低着頭,不敢看季禾,蘇瑜音覺得季禾此時看她的眼神一定是諷刺同情的。

只有在季禾提到季明松的時候,她才有了兩分反應:“不許告訴你父親!你不能告訴他!”

季禾頓時後脊發寒。

整個房間還保留着季禾離開時的樣子,什麽都沒變,她在櫃子上拿了條薄毯披在蘇瑜音的身上。

雙手扶住她,可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下來:“媽媽,你還是不願意離開他?”

當年季禾離開的時候,不少人都說她白眼狼,絕情,把大半的股份寧願給競争關系的堂哥,也不交給自己的親生父親。

她一聲不吭的離開,為此,就連她的親外祖和舅舅們都對季禾有不滿。這六年來,更是沒跟季禾聯系過。

可只有蘇瑜音知道,季禾離開的時候是真的一無所有。

她的信托沒有拿到一分錢,将剩下的股份全部轉給了蘇瑜音。

可是那個時候蘇瑜音只有被季禾背叛的憤怒,不記得季禾給她留下的那封信。

當年季禾勸蘇瑜音和季明松離婚。

可是不管是什麽時候,她都不願意放棄那個男人。

對于蘇瑜音的漠視,季禾也習慣了。她松手擦幹眼淚,想離開了。

某種恐慌襲來,蘇瑜音不願意讓季禾走,她攔住她,“你既然願意跟我回來,那就留下來,好嗎?”

“留下來?”季禾的* 聲音不無諷刺,“你真的希望我留下來嗎?是因為思念,還是因為你想有個人承擔你的痛苦?”

話真的說出口時,季禾發現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樣痛快:“你可以不愛我的,但是不要這樣對我,好嗎?”

門外敲門聲适時響起,季禾深呼吸平緩情緒。

她開門離開,卻在門外不遠處見到最不想見到的人。

季明松大概是準備下樓,他的手裏還拿着一瓶酒,明明也是剛回來,明明他也是當事人,卻顯得那麽輕松惬意。

季禾的神情變得冷漠,走到他面前。

“她身上的,”季禾停頓,沒法說出‘自殘’二字,她努力在季明松面前保持平靜,“她身上的傷,你知道嗎?”

“什麽傷?”他笑了下,很認真的在問。

可季禾分明從那份笑容中看出了事不關己的冷漠。

他早就知道。

這一刻,季禾深刻地認識到這個事實。

“你就不怕,她死掉嗎?”季禾的聲音在顫抖。

“死?”這對季明松來說似乎是一個極為陌生而熟悉的字眼,他看了看站立在不遠處的那個人,那雙和季禾極為相似的眼依舊擒着笑,“死很容易的。她如果真的想死,就不會讓我知道。”

季明松走近,和季禾對視間,情緒複雜,“悄無聲息的死亡,我已經經歷過了。”

季禾的雙手用力攥緊,眼睜睜看着季明松下樓。

他忽然停住,偏頭看着她,“對了,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和你母親離婚的話,我很樂意幫這個忙。文件準備好,我随時都可以簽字。”

這個冷血的混蛋。

季禾奪過他手裏的酒,高高舉起。

在身後蘇瑜音‘不要’的嘶吼中,以及那股拼了命也要推開她的力道中,酒瓶砸上實木的樓梯杆,頃刻間就被砸碎。

沒有傷到季明松分毫,

腳踝處傳來鑽心的痛,玻璃碎片混着鮮紅的酒液劃破季禾的腿。

她狼狽不堪,對上被蘇瑜音身後被護住的季明松的眼神,顯得十分可笑。

在傭人和蘇瑜音的震驚目光裏,季禾推開他們想攙扶自己的手,強撐着地板,跌跌撞撞起身下樓,她的雙手已經被碎片劃得看不清血跡。

“大小姐。”一路出來,有人試圖上前,又都被季禾的冷漠眼神給吓退。

季禾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

知道那棟莊園徹底消失不見,她終于卸力跌倒在地上。

淚腺和身體上的疲憊痛感一齊複蘇,季禾抱膝蜷縮着身體,起先只是小聲的嗚咽,到最後的失聲痛苦……

有車來往,從車窗裏投過來的目光或許有同情打量,但更多的是冷漠無視,一秒也不停的離開了。

哭到最後,季禾幾乎想吐,她知道自己該撥打急救電話。可真的在找聯系人的時候,她還是先給那個人打了電話——

公式化的女聲響起,逐漸壓倒季禾心底最後一絲希望。

她心裏不無諷刺地想:是啊,不是自己讓陸時延滾的嗎。

所以到了最後,他真的走了,季禾的身邊依然沒有一個人。

心底的某根弦被拉得繃直,眼看着随時都能斷裂崩潰的時候。漸漸趨近的白色汽車朝着這個方向停下,一道高大的身影停在季禾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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