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看朱成碧(6)
第59章 第七章 看朱成碧(6)
各處院落逐漸有燈光亮起,哭喊聲越發響了。嘉魚悄聲道:“看方位似乎是二當家的住處,看來非死不可。”紫袖親見展畫屏殺人放火,久久醒不過神來。嘉魚看院中已有人朝外搜索,當機立斷,拉着紫袖便逃,沿着山路徑直遠離了喬木莊。
二人走到天色将明,才坐在路邊歇息。嘉魚突然道:“那是魔教的人罷?果然殺到喬木莊來了。”紫袖艱難地開口道:“應當就是了。”
那不但是魔教的人,還是教主,是他的師父。展畫屏提起黑衣人就走的那一幕,又一次閃現在紫袖眼前。是他收了新徒弟嗎?
嘉魚道:“沒想到這樣嚣張,大半夜來殺人,竟然還穿件白衣裳,生怕別人瞧不見他!”又轉向紫袖道,“銀環兒跟着那黑衣人,也是去魔教了?你又怎麽捉?你怎會認識他們?”紫袖沉吟片刻道:“你若信我,我自會想辦法打聽。”嘉魚也不多說,當即點頭道:“好。”
紫袖見她神色不變,倒覺輕松了些,便問:“此後我怎麽找你?”嘉魚從袖中掏出來一支粗粗短短的線香,遞過來道:“我這陣子應當不會走遠,你點着這個,自有蟲兒會給我報信。”
又歇一陣,天色大亮,二人便即分道揚镳,紫袖仍向池縣去。他回果子胡同住了一夜。杜瑤山一大早見西樓紅腫着眼開了卧房的門,臉上滿是憔悴的喜悅,大為驚詫,又不敢問。紫袖不作停留,複又奔向海邊。
魔教大院裏仍然寂靜,矮子和瘦子還在,卻也沒人再打他。紫袖等了半天,曹無窮才慢吞吞走過來道:“又來報仇了?”紫袖忙道:“我師父在麽?煩請你帶我去見他!”
曹無窮不耐煩道:“教主出去好些天了,我還想見他呢。你後頭排着去。”
“那個,曹……”紫袖本想叫聲曹姐姐,想到嘉魚因為一聲姐姐便要擰自己耳朵,不禁對自己此刻的機敏頗為滿意,登時改了口,對曹無窮道,“無窮妹妹,你能不能……”
不料曹無窮蛾眉一皺,怒道:“你叫我甚麽?”說着劈手便朝他抓來。紫袖心下大驚,暗中叫苦,連忙閃躲,曹無窮力道不如嘉魚,魔爪卻其疾如風,毫不留情便擰上他的耳朵。紫袖連忙大叫:“我比你生得老成!不是正該叫你妹妹?”曹無窮兇狠地道:“叫,姐,姐。”紫袖大惑不解,匆忙叫了數聲姐姐,連連求饒。
曹無窮這才滿意,攆狗一般輕揮手掌道:“走罷。”紫袖道:“我找師父有事,求你向我透露一些罷。” 又不停作揖道,“無窮姐姐!”
曹無窮聽了四五聲,忽然“咯”地一笑,又說:“你安心等着罷,辦完事想必就回來了。”說着也不理他,自行去了。
紫袖便思量起來,展畫屏一直未歸,是事情還沒辦完。此前在喬木莊……辦的就是那件事罷?照這樣說,應當是從南邊回。再想想花有盡當時還去鬧市買菜,展畫屏也未必就鑽山越嶺,甚至可能會大搖大擺地回來。想到這裏,他便找瘦子說了一聲,出了院子,又坐船到了碼頭,沿着大路朝南尋去。
他心中微微擔憂,只怕有甚麽事将展畫屏絆住了,又怕銀環兒中途跑掉。因此一刻也留不住,只想出來碰碰運氣。他拿出當年在縣衙巡街的勁頭,将來往的人看個不休,看得不少人甚為不滿,心生畏懼,還有的落荒而逃。一路都甚是平常,如此走到第二個市鎮,一輛華麗馬車迎面急急趕來。
紫袖看那車夫皮色黑黃,手臉粗糙,卻穿着一件嶄新的羅袍,便覺不太平常了。他直勾勾盯着車夫,一路走上前尚未問話,便見那人抖衣而顫,他伸手搭住車夫手臂問道:“大哥何事驚慌?”車夫匆忙向外掙紮,只聽車中一個男人催道:“休要停留,給些錢快走!”紫袖一把扯開車簾,卻見裏頭一男一女吓得摟作一團,女孩眼中流露出驚恐,卻仍然嚷道:“是我爹叫你來的?我是死也不回去的,今日寧可跟我潘郎死在一處!”那男子感動叫道:“表妹!表妹!”二人俱都流淚。
紫袖滿臉尴尬,連連道歉,正自責魯莽,卻又聽見馬車聲響,連忙撲到那表哥身邊,掀開窗簾一瞧,不遠處一輛樸素些的車正緩緩行來。他盯着車夫的臉細瞧,雖然滿是胡須,那雙眼睛卻覺熟悉,心裏打了個突:這是那黑衣青年——這雙眼睛,進魔教時已碰過面了。他當即對表兄妹賠禮,閃身跳下馬車。
那車夫意識到有人看他,與紫袖一對視,眼神登時一閃。紫袖緊盯着那青年,想到興許他已經是展畫屏的新徒弟,頓時添了幾分火氣。那青年像是被他吓到,不由得現出一絲慌亂,慢慢将眼神收了回去。
紫袖打量着靜寂無聲的馬車車廂,走上兩步,竟輕輕一竄,擠到那車夫身旁坐了。青年一驚,急道:“你……閣下這是做甚麽?”紫袖笑道:“走累了,搭個便車,兄弟不介意罷?”青年看他笑得雙眼彎彎,皺眉道:“我還要趕路,不知閣下要去何處,請另尋車馬。”說着便要推他。紫袖翻手壓住他的手臂,又笑道:“這裏坐不得,我去車廂裏頭坐着如何?”青年尚未回話,紫袖後頸一緊,已被一只手連後腦帶脖子掐個結實。展畫屏的聲音在車簾後響起來道:“別惹事。”說罷輕輕一推,便将他丢下車去。
馬車仍舊向前慢慢走着,仿佛甚麽都不曾發生。紫袖眼前一陣發花,在路旁懵了一刻,才站起身來跟上,卻見馬車停在客棧前,店裏夥計将車拉去一旁,展畫屏他們想必早已進了店。
紫袖立即鑽進門,正瞧見那車夫一只腳邁上最後一級樓梯。他扒在樓梯一側,從縫隙中看着兩個人四只腳進了房去,恨不得也跟着進去,忽然聽見一聲問候道:“客官住店還是找人?”身邊小夥計熱情的微笑,令他發熱的頭腦稍稍冷了下來,便記準房門,又出了客棧。他找到那間房的窗戶,坐在樹下,呆呆地瞧——那青年竟跟展畫屏進了一間房,這讓他又羨慕又嫉妒。
這一路上他想了許多事。展畫屏和自己,走的是一暗一明兩條道;現在同他一路的都是旁人,自己只會被他毫不留情地扔在一邊。
這時客棧門口有人出來,紫袖瞥了一眼,卻是那青年車夫,又将車趕着,一個人去了。他怎麽走了?紫袖百思不得其解,卻又不禁狂喜:現在只有展畫屏一個人了!他跳起來便要去找他,卻打眼看見一個穿着粉紅衫子的女人,走到展畫屏窗邊,下了窗扇。她面孔被擋住,看不見長相,但那身形決然不是曹無窮。
紫袖方才的愁緒一下子飛到九重天外,腦袋裏“砰”地一爆,像被誰揍了一拳,心中一股怒火悄然升騰:展畫屏許是收了新徒弟,還孤男寡女同處一室。到這份上,前後兩重醋意酸得他五髒六腑全部酥了,再也按捺不住,不由得捏起拳頭。他無聲無息竄進客棧,三兩步跨過木梯上了樓去,又在轉角處的佛龛前停下腳步。他原地打了幾個轉,別提多想沖進去,到了跟前卻又不敢。直到佛龛的一炷香都燒盡了,還不見有人出來,才下定決心一步一步蹭到房門前。
房裏沒有一點聲音。他猶疑片刻,想到窗前昙花一現的女子身影,頓時鼓起勇氣,哐哐敲響了門。許久未有人應答,紫袖再敲,依然寂靜無聲。他知道展畫屏就在裏面,大白天緊閉着門就是不開,在做什麽勾當?他越想越有些生氣,将門拍得震天響。旁邊有住客探出一顆蓬亂的頭來說:“小哥,煩請手底下輕些。”紫袖鐵青着臉道:“對不住,急着進去砍人。”那住客看了他臉色,又看他提着劍,陪笑道:“何苦何苦,有話好說。”将頭縮了回去,咣當一聲把門關得死緊,又闩上一道門闩。
紫袖力貫雙掌,正欲繼續拍門,忽然那門噌地從裏頭開了。他手舉在半空,一時不知道該放在哪裏。
展畫屏散着頭發,裸着脊背,只穿一條絲褲,披件綢袍,一臉不耐煩地瞪着他道:“做甚麽?”
紫袖正對着他胸腹間露出來的精壯肌肉,看他衣冠不整,直是七竅生煙,殘餘理智“咻”地飛個精光,怒道:“你還問?青天白日的,你跟誰做甚麽好事!讓我進去!”
展畫屏轉身就走,紫袖趕緊跟了進門,又把門關緊。展畫屏自行坐在桌邊倒水喝,紫袖看他氣定神閑不搭理自己,便也不打招呼,往睡房轉了一圈,見床頭只有一個軟枕,一床被子掀在一邊,展畫屏的衫褲整齊搭在架子上,竟當真是爬起來開門的模樣。他又返回廳裏,也毫無他人痕跡。一回頭,展畫屏端着茶杯,手肘支着桌面,陰恻恻正在看他。
紫袖讪讪笑道:“你……你還真是在睡覺哈?”
展畫屏道:“還不走?”
紫袖細瞧他神色也有些許疲憊,滿臉寫的都是一個“困”字,又想這幾日奔波,他一定是沒多少工夫睡覺,才在這裏補眠。這一刻早已忘卻這位魔教教主是為何奔波,只想着他費力勞神,心裏又酸軟起來。一邊埋怨自己竟将他生生吵醒,一邊撅着嘴道:“我錯啦,我……以為你屋裏有別人。”說着蹭了過去,伸手給他捏肩揉背,軟着聲音求道,“師父,你別怪我……不,你怪我罷,但是別生氣!我下次不這樣了,好不好?”
展畫屏并未推卻,憑他在身後瞎按一氣,紫袖捏着他的肩,心中激蕩,幾乎喜極而泣,忽然聽展畫屏冷冷地道:“到現在還找不準穴道?”
他頭腦一嗡,沒想到在這裏還是要被檢查練功成果,立時手忙腳亂起來,恨不得擺出淩雲派入門拳腳架勢,當場練給他瞧。好容易想到自己現在早就不是跟着他練功的那個小徒弟,遠不如他魔教同夥,能伴他身旁;再想到見他一面也要這樣曲折,還攪擾了他來之不易的睡眠,更是挫敗感陡生,只覺自己動辄心煩意亂,甚麽都做不好。便将手按在他雙肩上道:“我走啦。你睡罷。”從懷裏掏出一封信來,放在桌上道:“大師兄寫給你的。”轉身向門口走去。
他方才還鬥志昂揚,這會子拖着雙腿塌着肩膀猶如鬥敗的公雞,展畫屏忽然擡起腿輕輕踹了他一腳,斥道:“好生走路!”
紫袖被他踢得向前一張,回身道:“你好生穿衣裳!你就這樣去開門,你讓別人看見就……就……”半天也“就”不出個所以然。
展畫屏皺眉道:“除了你誰敢這樣砸我的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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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碰巧發現一個很可愛的事情。
不知哪位可愛小朋友,給我7顆海星。雖然有可能就是喜歡7這個數字,
但我又想,也許是每天簽到,攢了一周,攢了7顆星星,
然後都給我啦。
就自己偷偷摸摸感動了一把。
在賽博世界裏腦補感情也很有意思哈。
謝謝你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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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