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1)

入夜,景華側身躺在暖榻上,心浮氣躁的睡不着覺

身後驀然飄來一道異香,她不必回頭也知道是誰來了,她故意閉上眼,假裝入睡,壓根兒不想應付那只妖孽

靶覺榻沿沉了一沉,她沒翻過身,繼續裝睡

“看來這兩個月來,你在沐門學了不少,還開始學會在我面前裝睡”

身後傳來沐榮夾帶笑聲的調侃,她這才不情不願的睜開眼,慢吞吞的翻了個身

就着屋裏微弱的燭光,只見他一身雪白無垢的月牙色錦衫,嘴角噙笑,風華無雙的坐在榻沿,黑夜寂寂中,俨然是一幕勾魂的畫面

景華到底未經人事,悄悄紅了臉兒,發惱的問:“這麽晚了,師傅找我有事?”

“沒事就不能見你?”他挑了挑眉

“夜深“……”

“先前在驿站,我倆可是同睡一張榻”他毫無赧色的提醒她

“那是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這麽做!”她紅着臉反駁

他笑了笑,伸手撫過她細如絲綢的頰,喃道:“這麽薄的面皮,當初怎麽會願意鑽狗洞?”

她聞言一呆,下一刻窘得彈起身,眸兒瞪圓,臉紅似火燒“你、你怎麽知道……”

“那一年你剛滿十四歲?”他推算了一下,應當是這個年紀

“沒想到第一次偷跑出別宮,就遇上你這個煞星”她氣呼呼的說

想起當年兩人相識的經過,如今只覺得像是一場夢

那時的她,不識愁滋味,心性未定,一心只想當回女兒身,過過尋常姑娘的日子……沒想到,情窦始開,竟是因他而起

見她眸光似水,神情甚是嬌羞,沐榮心中一動,挑起她的下巴,将冰涼的唇湊上前,密密實實的吻着

她閉起眼,溫順的迎合,半晌,一個不經意的睜眼,朝思暮想的金鎖片居然就在她眼前輕晃

她下意識伸手去抓,金鎖片卻立刻被抽走,她不禁訝喊,“我的金鎖片怎麽會在你那裏?”

“你就是為了這東西鬧心?”他笑問

她心虛了下,臉紅紅的沒吭聲,完全是默認了

“這金鎖片真有這麽重要?”

她籲了口氣,“那是母後請禦用金匠耗時一天一夜幫我琢磨的,而且……這塊金石很特別”

“怎麽個特別法?”他挑眉,不就是塊金子嗎

她愛嬌的輕嗔他一眼後,才輕聲的說:“母後說過,這塊金石是一塊靈礦,是過去父皇随先帝出征南蠻時無意間得到的,根據南蠻人的說法,這塊靈礦能助相愛的男女月兌離困境,順利相守”

“南蠻人的話也能信?”沐榮聞言發笑

她被取笑得滿臉赧色,趕緊出聲駿道:“父皇就信了,他一直随身帶着這塊靈礦,你也知道皇祖母不喜母後,原本還千般阻撓父皇迎母後入宮,幸虧後來曹家那邊出了點事,父皇藉這個勢才得以順利納母後為妃,後來父皇認定是這塊靈礦冥冥之中幫了大忙”

說來感慨,看似風光的帝後,在充滿陰謀與算計的宮闱中,卸盡三千繁華,最終的期望也跟平凡人沒什麽兩樣——最是難得一心人,長相厮守到白頭

沐榮看見她眼中的憧憬,總算明白為何她會這麽想尋回金鎖片

“後來我出世沒多久後,父皇便命金匠把靈礦分出一半,琢磨成小巧的金鎖片,又刻上我的名諱,無非是希望我也能跟他們一樣,有朝一日遇見命裏注定的那個人,讓他陪着我一起度過難關”

“既然這麽重要,為什麽當初要随便給人?”

“還不是因為你!”她氣悶的推了他肩膀一把

那時他不清楚她的真實身分,一心只想把她留在沐門,她急了,才會把這重要的金鎖片都用上,拿來攏絡下人

“你不打算把金鎖片還給我嗎?”她瞅着被他攢在手中的金鎖片

“還你?”他一臉不以為然“這金鎖片早已經被你給出去,眼下已經是我的束西,你有什麽資格向我讨?”

“沐榮,你——”她氣得腮幫子都鼓起來,可愛的模樣逗得他想笑

就着這個勢,他湊近她臉前,親了微嘟的小嘴一口

她嘴上遭襲,羞惱的喊了一聲,忙用雙手搗住雙唇

他鳳眸一挑,笑得風華絕代,拉下她掩嘴的雙手,有別于前一回的戲谑,這一次吻得可仔細纏綿了

她低喘起來,兩只粉拳抵在他胸膛上,輕敲了兩下,似在抗拒

他不從,硬是吻得她全身發軟,臉冒熱氣,整個人都被壓進被褥中,還不肯松口放人

“你信得過我嗎?”情到濃時,沐榮才停住這個吻,目光沉沉的問

“要足信不過你,我會一路跟着你嗎?”她眸兒盈亮,直勾勾的回視

沐榮拉過她的手,将金鎖片放進她手心,她正詫異着,他忽然将她拉進懷裏,然後緊緊抱住

她還沒來得及緩過神,就聽見他說:“太後已被平陵侯安插在慈安宮的眼線下了藥,挾着太後之威,平陵侯又放話說是皇後妖惑皇上,将公主當成皇子養,意圖透過太子之位謀奪皇權這些耳語從朝廷流到民間,只怕眼下整個大齊百姓都把皇後當成千古罪人”

聞言,景華整個人僵住,腦袋鬧哄哄的,什麽也聽不見

沐榮早料到她會有這樣的反應,只是收緊了雙臂,将她抱得更緊

懷裏的人兒安靜了好一會兒,慢慢地,啜泣聲才從他胸口處傳出來

“母後……母後會怎麽樣……”她揪緊他的腰帶,因為哽咽過度,差點喘不過氣

“相信我,皇上這麽寵愛皇後,絕對不會讓她出半點差池的”

可是景華已經什麽也聽不進耳裏,她握緊手中的金鎖片,想起母後過去是如何的護她,危急之時,她卻只能躲在這裏,什麽忙也幫不上

思及此,她不禁悲從中來,趴在沐榮的胸口嗚咽哭了起來

沐榮放任她發洩,直到月牙色的衣襟被她的淚水打濕一片,她哭腫了眼,但情緒已經逐漸緩過來,他才扶着她坐起身

他拉過她的手,扳開緊握的手指,攤平她的掌心,看着那枚金鎖片說:“你已經找回你的金鎖片,所以接下來的難關,我會陪着你一起闖”

看着他目光炯炯的許下諾言,景華悲喜交加,只能重重的點着頭

沐榮說得沒錯,既然父皇與母後能夠一路扶持到現在,靈礦肯定會再發揮它的神威,護佑父皇與母後

“接下來我們該怎麽做?”景華慢慢地恢複了冷靜

“作好萬全的準備,等我派出去的人與鄒定戳聯系上,屆時有大将軍府的軍隊作內應,我們再來個裏應外合,一起拿下平陵侯”

“我們?”她困惑的擡起眼

他們帶出宮的就只有寥寥幾個太監宮人,哪來的人馬可以調度?

再說,皇祖母手裏也攢有先帝留給她的人馬,兵部尚書與幾個老将軍便都是聽令于皇祖母,如果皇祖母已經被曹盛治挾持,想必這些勢力也落入他的手中

大将軍府雖然統帥着主要的兵力,但是哪有自己人打自己人的道理?這分明是要毀了整個大齊王朝!

依照鄒太傅與其父鄒大将軍對大齊王朝的忠心,他們肯定不會做出折損家國的事,因此可以推想,為了大局着想,大将軍府絕對不會随便出手

少了大将軍府的兵力,他們想打果這場仗,勝算根本是微乎其微

思及此,景華氣餒的垂下頭,根本不敢再往下想

沐榮看出她的心思,笑了笑說:“朝廷不能自己打起來,那就讓朝廷以外的人來打”

她聞言大驚,“朝廷以外的人?”這是什麽意思?

他揚起一抹目中無人的傲笑,“我說了,你要江山,我就幫你打,你要帝位,我幫你争,天下是你的,但你是我的”

她怔住,心兒怦怦的跳,這個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耐他何的男子,竟然這麽全心全意的幫着她……甭說是這份情意,光是他這份義氣,她怕是攤上了一輩子都還不清

只是,眼前的路,滿布荊棘,她跟他真能攜手走到最後嗎?光憑他們兩人之力,真能保住整座大齊江山嗎?

數日過後,沐榮派出去的沐門子弟,果然不負期望,成功與京城的大将軍府連系上,并且帶回了鄒定敷的親筆密函

只是,這封密函并沒有帶來太多好消息

“皇上不敵百官上疏,又顧及浮動的民心,只能下诏廢後,太後身子日益衰弱,平陵侯打着照顧太後的名義,長住慈安宮不出,整個慈安宮布滿了曹氏的人”

聽着沐榮逐字逐句念出密函內容,景華一只手緊緊握住扶欄,面前池子裏荷花開得燦爛,波光粼粼,她的眼前卻是一片黑

但是經過這麽多打擊,在沐榮的督促與磨練下,她已經不像剛開始那樣,一得知壞消息就禁不起打擊,自亂陣腳不說,還會躲到沒人看見的地方偷哭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她已經月兌胎換骨,不再是過去那個遇事就軟弱無助的景華

是沐榮讓她明白,如果她真想撐起太子之位,日後接掌大齊江山,那她必須做好随時會失去一切的準備

也是沐榮讓她明白,登基之路是血腥的,有太多無辜的人命必須賠上,她所能做的,就是讓自己變得更強

扁懂那些明君之道是沒用的,前方有阻礙,那就拿起手中的劍,狠狠劈開它

既然她執意要扛起這個重擔,那她就沒有軟弱哭泣的資格……這些道理,全是沐榮教會她的

沐榮讀完密函後,沉沉的看着她,又說:“鄒定敷說了,皇後一旦被廢,那就代表軒帝讓步,也算是證實了皇後妖惑皇帝,将公主充當皇子的流言,這樣一來,軒帝就會大失民心,平陵侯等的就是這個大好機會”

景華心中一緊“太傅的意思是——”

“再過不久,平陵侯就會起兵宮變”沐榮斬釘截鐵的說

“那我們該怎麽辦?”景華告訴自己不能慌,盡避她臉色已白如紙,身子也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

“我們回京城,而且帶着我們的人回京城襄助大将軍府”沐榮當機立斷下了決定

“我們的人?”景華聞言發懵

就在這時,外頭忽然鬧哄哄的一群江湖人士闖進沐門,家奴攔他們不住,趕緊奔進正廳禀告

“禀家主,外頭來了各大門派的人,他們吵着要見家主……”

“沐榮,趕快交出解藥,否則我們就要血洗沐門!”

避事話才剛說完,景華一轉身就看見一群人浩浩蕩蕩的闖進來,這些人有男有女,衣着也各有其特殊之處,看模樣應該是來自不同門派

景華正納悶這些人的來意,那群人之中的一名少年已滿臉焦灼,又難掩懼怕的朝着沐榮大喊,“沐榮,別以為你對我們長老下毒,我們昆侖教就會從了沐門,告訴你,你今天要是不把解藥拿出來,休怪我不留情!”

明明怕得在發抖,卻還是硬要撂下狠話,景華在一旁看着,都差點笑出來

不只是這名少年,他身後的兩個道姑,也一臉恐懼的瞎嚷嚷,“沐榮,你好狠毒的心,竟然敢對我們教主下毒,今日你要是不交出解藥,我們就拿這條命跟你拚了!”

景華再也按捺不住好奇,望向沐榮問道:“他們都沖着你讨解藥,你究竟做了什麽?”

她的語氣帶了點責備意味,甚至大有一種質問的口吻,那群人聞言,紛紛露出驚愕的表情

衆所皆知,沐榮此人喜怒無常,不把人命當回事,他性子又頗狂,行事恣意妄為,武林中根本沒人膽敢正面與他為敵

只因他不僅僅是使毒高手,武學造詣又非比常人,光是前任武林盟主那套失傳劍法,恐怕就足夠他橫掃江湖,在武林中稱霸為王

因此這些人看見年紀頗輕的景華,竟用這樣不客氣的口吻問着沐榮,無不替她感到心驚膽跳

正當那群人為景華提心吊膽之時,只見沐榮揚起了一抹笑,語氣堪稱溫柔可掏的回道:“我給武林中各大門派的教主與長老下了毒,這毒是我前兩日興致一起調配出來的,正好拿他們來試毒”

聽聽,這還算是人話嗎?!那群人聞言,全都怒目而視,唯獨景華一人面露錯愕

“你不會是打算——”

“不錯,正有此打算”不等景華問完,沐榮已笑笑給了肯定的答案

那群人見沐榮對待景華和顏悅色,全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眼神,忍不住猜測起她的來歷

武林人都清楚,六年前沐門遭逢巨變,因為內哄而四分五裂,原因就出于沐榮的不告而別

沒想到就在所有人都以為沐榮消失,很可能再也不會回沐門時,他竟然又出現了,而且重掌沐門家主之位沒多久,竟然就朝各大門派下毒手

“沐榮,你該不會是想當武林盟主,才會對我們各大門派的教主下毒?”那群人之中,有人大聲嚷出了衆人心中的懷疑

沐榮驀然一笑,這一笑,害得那些人吓得不輕,紛紛高舉手中的刀劍,就怕一個分神,就會扔了性命

他鳳眸妖嬈一掃,說:“我要是想當武林盟主,早在六年前就已經當上,這個武林盟主的位子,還不值得我這麽費神”

“既然是這樣,你為什麽要害我們教主?”

“我不是要害他們,而是想藉這個機會,把武林各大門派集聚起來”

聞言,所有人全露出驚愕震撼的表情

景華心中激動難平,她真沒想過,沐榮為了她,竟然願意做到這種地步

“我之所以對各大門派的教主下毒,為的就是引各大門派一起上沐門,這樣我們就能坐下來,一同商讨如何對抗逆賊”

衆人聞此言,不禁面面相顧

景華忍不住滿月複翻騰的情緒,挺身發言,“各位武林子弟,雖然你們人在江湖,不過問朝堂之事,但相信諸位應該也聽說了,近來皇後妖惑皇帝的事”

沐榮一凜,正想上前阻止,景華卻已經接着往下說:“不瞞諸位,其實我正是逃離出宮的太子,景華”

“你是太子?!”那些人露出一臉不信的表情,根本不把她的話當真

沐榮只好開口為她作證,“太子是我親自從宮中帶出來的,你們若不信她,就來問我吧”

一舉一動足可驚動整個武林的大魔頭,都開了這個口,還有誰敢懷疑景華的話?

“這樣說來,太子殿下真是個女子?”這未免太荒唐了,那些人驚愕的直盯着景華

景華挺直腰身,與生俱來的帝王氣息,在她睿智沉定的眉眼間表露無遺

“是的,我本就是女兒身,但是謠言是錯的,我母後并未妖惑皇上,而是自我生下來之後,皇上就決定立我為太子”

景華出身帝王之家,自有一股威嚴,當她說出這席話時,饒是那些向來不把朝廷與高官貴爵放在眼底的武林人,竟然也被震懾住

于是,她将事情的來龍去脈,概略的轉述一遍,并且讓在場的人明白,眼前大齊國難當前,她一人孤立無援,只能求助民間的力量

由于長年研讀經書,再加上這段時間的淬煉,景華整個人恍若月兌胎換骨,說起話來,铿锵有力,那一身完全超月兌于女子的氣魄,令人在無形中,不自覺地臣服于她

望着這樣的景華,沐榮與有榮焉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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