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 章
7 第 7 章
◎教兒◎
想到宮外傳來的一些與柳家關的消息,葉蘭瞬間明白皇後的苦心,同時也對皇後拒絕皇上的那些話,有了更為深刻的理解與認同。
她不知道的是,柳明月所說的那些,固然是她的真實想法,實際還有更多不宜宣之于口的原因。
原主的母親吳老夫人,是位極其偏心的母親,她共生育兩兒兩女,最偏心長女與幼子。
徐慶業當年還只是義軍中的一個中等頭目時,曾向平陽府的另一大族白家提親,卻被白家拒絕。
柳家與白家乃是積怨已久的老對頭,柳父得知此事後,在某次酒勁上頭時,主動提出要将家中待字閨中的女兒嫁于徐慶業。
此舉算是幫徐慶業挽回了顏面,徐慶業當然領情,随即就開始準備上門提親。
柳父酒醒之際,其實有些後悔,但他畢竟是個場面上的人,肯定不會做出自毀諾言的事。
而且為了表示他對徐慶業的欣賞與重視,還決定要嫁一個嫡女。
柳母知道此事後,頓時哭鬧不已,畢竟她的兩個嫡女,長女柳明瑤十七,次女柳明月年僅十五,剛舉行完及笄禮。
雖然兩人都是待嫁之齡,但是按照大家族的規矩,長女柳明瑤适齡,次女柳明月年齡還小。
而柳明瑤之所以年滿十七還沒确定親事,是因柳母太過疼愛她,總想為她挑個各方面都拔尖的好人家。
結果卻被柳父給随口許了出去,面臨将要嫁給一個年近三十的軍漢的危機。
而且還是個出身農家,窮得差點讨飯的軍漢,大字不識幾個,天天打仗,說不定哪天就會戰死在外。
這讓柳母如何能夠接受?所以她在無法勸說丈夫改變主意後,當即對外宣稱柳明瑤已經許了人家,柳父是将剛及笄的柳明月許給了徐慶業。
為了不落人口實,柳母也确實以最快速度給長女定下親事,還在同一天将兩個女兒都嫁了出去。
從兩個女兒回門那天開始,柳母對兩個女婿的态度可以說是毫不掩飾,跟她對兩個女兒的态度一樣。
對大女兒大女婿關懷備至,在人前百般贊賞,對小女兒小女婿敷衍之至,私下裏還多有挑剔。
這種拉踩,一直持續到徐慶業獲熬走上面的所有首領,手中掌握的勢力越來越龐大,打下的地盤越來越大,稱王成為割據一方。
不過即便如此,柳母雖然不敢再輕視徐慶業,但她不過是換了種差別對待的方式。
無論柳母通過什麽方式聯系原主,都少不了要向其提要求,要求她要為弟弟、為姐姐謀利。
原主當年本是為其姐姐填坑,才會在剛及笄之際,就被匆匆嫁人。
但在柳母口中,卻成了她搶了本該屬于柳明瑤的尊位,理應好好補償其姐姐。
絲毫不會想到,原主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嫁人,在徐慶業面前難免有些心虛,後來又因她母親對兩個女婿的差別對待感到羞愧與內疚。
毫不誇張的說,原主成親十餘年,就沒在其丈夫面前就沒挺直過腰板,根源就在她那位讓人難以言喻的母親身上。
所以對于徐慶業如何封賞她娘家人的事,原主不敢有任何異議,甚至還要慶幸人家還算念舊情,不僅讓她當皇後,按禮給了她娘家應有的封賞,可以說是沒記恨她娘家人。
但是柳母顯然理解不了原主的處境,也意識不到自己曾做過的一切,都已經成為隐患,徐慶業但凡是個不那麽愛惜羽毛,心胸狹窄一些的,柳家早已因她而大禍臨頭。
畢竟在柳家衆人中,僅有的兩個能讓徐慶業心存好感的人,也就是柳父與柳家長子,都已經過逝。
考慮到視角方面的因素,柳明月倒沒有在接收原主記憶後,直接對柳家那些人心生反感。
畢竟受‘天下無不是父母’這一教育長大的原主,對娘家人的心情很複雜,憎惡是不敢的,就是下意識有些排斥。
直到柳明月收到由宮外遞進來的一些消息,她才确定,原主娘家确實沒什麽好人,資質平庸無能也就罷了,還都自視不凡。
仗着自家出了個皇後在宮外耀武揚威,說是眼睛長在頭頂上都不為,蠢不自知。
也幸虧皇上登基後,并沒有有隆重封賞他們,也沒給那些人安排有實權的職位,想壞大事都沒資格,要不然,還不知道他們什麽時候就把自己給作死了。
而柳母仗着自己是皇後之母,皇上的岳母,不過被封了個二等侯夫人,擺場卻大得很,連人家國夫人都不放在眼裏。
顧慮到中宮皇後,其實也是皇上,京中那些王公貴族倒是都很給面子,可她不僅不思這其中的深意,還認為理所應當,并為此感到自鳴得意。
所以原主才會對自己與兒子的未來充滿絕望,兒子不僅幫不了她,還需要她的幫忙維護,娘家不僅無法為她提供助力,還是會給她拖後腿的短板。
柳明月至今都沒親自見過柳母,接到過對方遞進宮的遞牌子,被她以忙于祭典等宮務給打發。
原主本就不太喜歡接見外命婦,柳母想要進宮見女兒,也不是每次都會被接見。
柳明月連後宮那些妃嫔都不耐煩見,更別說是按照宮規要求,走繁複的流程接見那些外命婦。
除非是乾元宮那邊有指示,需要她配合完成對某些大臣家眷進行嘉勉或是勸誡的工作。
不過柳明月也知道,她只能避得了一時,尤其是在她以孝行名譽天下後,她肯定少不了要與柳母打交道。
而她要做的,是要化被動為主動,趕在對方以孝道‘綁架’她之前,先用大義拿捏住柳家人。
徐慶業主動提出要給柳家人封賞的事,讓柳明月稍感意外,這倒是正合了以柳母為代表的那些人的意。
可也正因如此,柳明月絕對不會同意,不會給柳家人留下助長他們嚣張底氣的機會。
所以她拒絕得正氣凜然,還情真意切,讓徐慶業知道她真的是個心底無私,讓他無外戚之憂的皇後。
從徐慶業後來的表現看,他顯然很吃這種人設,都開始與她講前朝的人與事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太子每次來坤元宮給柳明月請安時,都會去關心由他與皇上親自挖地、打溝、撒種、澆水的那塊地。
對徐境文而言,能與父親一起做一件事,得到父親的親自教導與誇獎,是他過去的人生中,從不曾有過的經歷。
這樣的經歷不僅讓他感到受寵若驚,也讓他對此非常珍惜與振奮,整個人的精神狀态都因此而得不小的變化。
“母後,舅舅今早托人捎信給兒臣,說是外祖母想念兒臣了,兒臣打算在明天下學後,去舅舅府上一趟。”
聽到便宜兒子的話,柳明月近乎本能的直接皺眉。
“本宮說了,□□的那塊地交由你全權負責,需要你每日觀察地裏的情況,以便及時澆水除草,你哪有時間出宮?”
徐境文不禁面露為難之色,當然記得母親的吩咐,且他樂在其中,毫無偷懶之意。
柳明月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麽,随後緩和語氣道。
“我有派人隔三差五的去給你外祖母問安,知道她一切安好,你若覺得挂念,也可派人帶些新鮮瓜果,代你去府上問候一下,就不必親自去了。”
徐境文也覺得這個兩全齊美的主意挺好,趕緊應下應道謝,絲毫沒有意識到柳明月不願讓他與徐家多接觸的态度。
柳明月又補充了幾句,“若非必要,你以後要少出宮,男子也記住要時時保護好自己,別糊裏糊塗的着了別人的道。”
徐境文有些詫異的看向自家母親,不明白她為何這麽說。
“母後,兒臣不太明白您的意思。”
柳明月既然說起這個話題,就不會與其含糊不清,揮退周圍人後,她才解釋道。
“你是太子,你的一言一行都有人盯着你,有的人會盯着你的道德言行,看能否從你身上找到錯漏之處,從而在朝堂上彈劾你,在民間散布你的錯失,毀壞你的名聲,有的人會盯上你本身,想要借此謀利,例如有的宮侍會想攏絡你的心,想要做你的侍妾,有的人家會盯上你的太子妃之位。”
徐境文當然聽懂了這話中的意思,不禁有些無措。
“母後,這……這該如何是好?兒臣之前……好像沒像遇到過您說的那些啊,母後為何會突然說起這些?”
因為在此之前,一來太子年齡還小,二來他們母子自身難保,不管是那些累世大族,還是朝中新貴,都看不上他們這空有名份的冷竈,不屑對他做什麽。
“因為你之前還小,母後不想讓你過早知道這些,如今你已年滿十三,在有些人看來,已經算是少年,可以考慮那男/女之事了,可事實上,你的身體還沒長成,過早接觸那些,只會損及你自己的健康,同時還會留下德行不佳的污名。”
徐境文的腦子有些懵,雖然他不算多聰明,也迅速有了些領悟。
“母後的意思是,連舅舅府上,都有可能……?”
柳明月點頭,直接肯定了他的未盡之言。
“你外祖母這輩子,最偏愛你大姨母與你小舅舅,你小舅舅家的表妹年齡還小,你大姨母家卻有與你年齡相當的表姐妹,雖然我目前尚未得到消息,但是據我猜測,她們現在應當在你外祖母府上。”
離開坤元宮時,徐境文還有些不在狀态,他能感覺得出,母親這次是将他當做大人對待,才會與他說這些。
而這些,都太過現實,是他曾在書中隐有窺見,卻沒太多切身體會,感覺仿佛距離他很遙遠的內容。
如今卻被他母親以這種坦蕩而又直白的方式,直接擺在他面前,讓他的認知受到沖擊。
待他回到東宮,派人去調查過後,當晚就得到了答案。
正如他母後所料,他大姨母的兩個女兒已于昨日進京,住進了上陽侯府。
若沒有他母親的點撥,他去了上陽侯府,見到大姨母家的表姐表妹,定是毫無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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