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 章
9 第 9 章
◎大方◎
“大嫂,母親總這樣不知輕重的說些犯忌諱的話,該如何是好啊?”
柳五夫人雖然很享受自己能在府中壓所有妯娌一頭的伯夫人身份,但她還算有自知之明,知道論心機手段,自己都不及自家大嫂。
聽到弟妹的問話,柳大夫人也覺無奈,那位占據着身份大義,莫說她們這些做兒媳的,就算是最上面的那位,也不好在明面上與其計較。
可是就怕人家明面上不計較,不代表私底下真不計較。
即便不說外戚身份,柳家也算是跟着當今一起打天下的勢力,開朝立國後,當今大封功臣,對柳家僅有面子情的态度,是真容不得人細思。
“弟妹掌家,讓人将榮壽堂看緊點吧,但凡發現有丫鬟婆子借娘娘與太子恭維慫恿她,都要盡快在私下裏嚴懲發落。”
柳五夫人苦着臉低聲道,“這倒是不難,可我擔心的是東院住着的那兩名嬌客。”
說起這個,柳五夫人只覺嘴裏都泛苦,她那婆婆打的是什麽主意,明眼人心裏都跟明鏡似的,偏人家自己還不覺得。
說着她又補充了句,“我都懷疑,太子那日臨時改變主意後,就不願再來府上,是不是因為東宮那邊也知道消息了。”
柳大夫人很想說,你可以自信些,完全不用懷疑。
在她看來,只有這一個理由可以解釋,為何原本與外祖家走得還算近的太子,突然變得不願登門,而且還開始學他母親,只是隔三差五的打發人帶點吃的喝的過來問候一下。
柳大夫人甚至懷疑,這背後是不是有他們柳家那位小姑奶奶的手筆,若是那樣,這件事情的性子就更為嚴重了。
“貴人的心思,我們就不要私下揣測了,弟妹以後一定要管束好家人,莫讓他們在外惹事生非,伯爺那邊,你可以讓他好好回憶一下,咱家對娘娘從來都是只有索求,不曾給予過什麽,娘娘對家裏縱有再多情分,都經不起這麽耗。”
說到這些,柳大夫人更是發自內心的感到疲憊與無奈,她原想着,只要皇後娘娘還能再護家裏幾年,她的兒女就能都借機立足。
卻沒料到,在那兩位地位尚穩的情況下,他們就先與家裏徹底離了心。
柳五夫人顯然想不到這些,聞言抱怨道。
“這些話,還是由大嫂親自找伯爺說吧,不怕大嫂笑話,我說的話,他可不聽,成天魂都被那些小狐貍精給勾去了,壓根就不願來我院子。”
柳大夫人聞言,忍不住嘆氣。
“胡說,我一個寡居的大嫂,将小叔子叫過去說話,像什麽話?你只管派人将他叫你那邊去,這可是關系到我們柳氏一族的大事,他要是繼續這麽下去,将來咱這一大家子能有機會回平陽,就已經算是好下場了。”
回平陽,意味着削爵去官,柳五夫人驚愕的看着自家大嫂,有些不敢置信。
“大嫂,你別吓我,竟有這麽嚴重?”
柳大夫人神情嚴肅的看向對方,給出讓她無法心存僥幸的肯定答案。
“有,你且等着,太子拒絕來府裏,宮中拒絕見母親,不過是個開始而已,母親試圖幹涉太子的親事,實在太過僭越。”
僭越到已觸碰皇後娘娘的底線,作為皇後的娘家,柳氏無法為皇後與太子提供助力也就罷了,她們的婆婆竟然還想來個親上加親,讓太子再娶個對他毫無助力的太子妃。
想到這些,柳大夫人都感到絕望,第無數次遺憾自己的公公與丈夫去得太早,使得柳氏一族都沒了能夠彈壓她婆婆的人,從而使得家裏落得如此地步。
她一個寡居婦人,縱然殚思竭慮,所能做的也只是盡量為大房子女謀劃個較安穩的未來。
當天晚上,柳五夫人再三猶豫過後,想到自己的子女,最終還是選擇派人将上陽伯叫到她的院子裏。
将柳老夫人說得那些犯忌諱的話,以及他們大嫂說的話,都一一對上陽伯複述了一遍後,柳五夫人無比焦慮的問道。
“夫君應該也有察覺吧,太子這段時間以來,确實有對府上冷待了許多,大嫂說,夫君知道家裏這些年來,都是如何對待娘娘的,娘娘對府裏縱有再多情份,都有耗光的一天,我怎麽看着,眼下就已經耗光了啊。”
若不是耗光了,皇後在怎麽忙,也不至于在她以孝行得嘉将,受世人尊崇之際,對其親娘如此敷衍疏離。
對于妻子說得這些,上陽伯柳敏傑何嘗沒有察覺,他近日在禮部見到過太子,能明顯感覺得到,看上去沉穩不少的太子對他,已少了過去的親近,如今只剩面子情。
“就算耗光了,我又能如何呢?母親一向偏心大姐,當年對三姐夫多有慢待,卻又在三姐夫當皇帝後,堅持認為三姐能當皇後,都是她的功勞,是三姐搶了大姐的皇後之位,我也勸了好多次,可她堅持不改。”
聽到丈夫的态度如此消極,柳五夫人更加焦慮。
“夫君的話,母親還是能聽得進去的,您跟好好分析一下眼前的形勢,尤其是大姐家的那兩個姑娘,還是早日定好親事得好,娘娘與太子明顯沒有親上加親的想法,母親若是一意孤行,說不得要連累我們一大家子。”
需利用柳老夫人的偏心為自家謀利時,柳五夫人十分高興,現在發現同樣的偏心有可能給自家帶來禍患時,她算是恨死了對方的偏心。
說起這些,柳敏傑就覺煩悶不已,他連負擔起一個家族前程的能力都不足,更別說是摻和前朝後宮的各種争鬥。
為了不被人小觑,他在外仗着國舅身份言行張狂,實際上是在強撐,家有些人跟着的有樣學樣,卻是不知死活的在外張狂,讓他壓力極大,回家還要面對他母親與妻子的各種抱怨與不滿。
“好吧,我會試着再母親好好分說一二,至于聽不聽,我可不敢保證,實在不行,我們就帶着母親回平陽去。”
畢竟是在朝堂上混了三年的人,柳敏傑也算是見了些世面,知道了一些事情。
所以他是真心覺得,既然自家幫不上皇後與太子,還不如回老家去,至少不會給皇後與太子招禍。
柳五夫人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意識到丈夫說了什麽,她的第一反應是這個主意好像不錯。
可她随即便想到,若是回了平陽,就意味着要離開這的京中繁華,自家兒女還小,回了平陽,可就沒機會高娶高嫁了,她絕對不甘心。
柳明月不知道宮外柳家發生的事,時間很快來到将要舉行祭典的前夕,她帶着人做最後的核查工作。
為了防止出現扯皮現象,她将相關事宜都責任到人,如今核查起來,倒是忙中有序,效率頗高。
最讓她滿意的是,懾于皇威,後宮那些嬌生貴養的妃嫔們,都有保質保量的按時完成各自的任務。
陪同在側的邱月跟着核對完後,真心真意的笑着恭維道。
“還是皇後娘娘聖明,将這次的祭典安排得十分周全,這麽一來,省事多了,辦事的知道各司其責,管事的也能及時查漏補缺,讓臣輕松許多。”
柳明月正在抽查旁邊的祭器,随口回道。
“你若感興趣,可以問葉蘭要一份祭典統籌規劃方案,日後再操辦這類活動時,也可以試試。”
邱月笑着福身施了一禮道,“多謝皇後娘娘不吝賜教,微臣一定會好好學習。”
柳明月擺擺手道,“不必客氣,若有不懂之處,可以問葉蘭或卓輝,這是我們一起想出來的法子,反正你學會了,本宮也能受益。”
在柳明月看來,不過是些将時間、物品、責任與人員等都細化的表格而已,一學就會,重點在于能知人善任。
這樣一來,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麽,該在什麽時間內完成,完成要求是什麽,不用像無頭蒼蠅般來回問。
出了任何纰漏,都能一目了然,直接到責任到人,不給相應人員留下扯皮推卸的餘地。
當天晚上,邱月就将剛拿到手的規劃方案呈到乾元宮,為皇上講解了一下使用這種方案的種種好處。
徐慶業邊翻看那份統籌方案,邊饒有興致的說道。
“朕聽說,皇後曾要求常貴妃她們呈交自己完成任務的時間規劃方案,好像與這個類似,不這個要更複雜一些,除了這從左到右橫排的字,讓人讀着有些不便,不過這樣看上去,确實更為簡潔明了。”
邱月從旁笑着解釋道,“奴婢本來也覺得像這般從左到右的橫寫不便,但在試過之後發現,這點很好适應。”
何忠指着其中一張表格提議道,“陛下,依微臣看,這種表格,很适合用在戶部記帳,在這邊寫上日期、進帳、出帳、支取方、用途、經辦人等,需核查相關帳目時,省事多了。”
徐慶業點頭道,“的确如此,不僅戶部,朝中各部,乃至朕的私庫,都能用得上這種表格。”
接着他又補充了一句,“皇後聰穎過人,且賢淑大方,要重賞!”
柳明月沒有想到,她為方便自己理事而推行的表格方案,又在皇上那裏大獲好評,從而為她帶來又一批獎賞。
籌備已久的這場超規格的祭典,隆重舉行後,不僅宮中七品以上的妃嫔需要參加,宮外在京的三品以上勳貴與外命婦也需參加。
柳老夫人與柳五夫人,都在需參加祭典的外命婦之列,柳明月沒給她們任何優待。
皇上對這場祭典的重視程度,早已伴随着江妃被降為江采女一事,被傳得人盡皆知。
徐慶業是由其祖母養大的消息,他對祖母格外尊敬的态度,并不是什麽秘密,只要有心,很容易查到。
所以即便有不少人都感到憋屈,甚至還有言官想要彈劾這場嚴重逾越禮制規格的祭典,可是皇上早為他與皇後扯上‘孝行’這杆大旗,只得無奈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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