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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5章 第 5 章

蘇荷其實很不會忍痛。

沒有人關心的時候,咬着唇自己堅持着,要有人關心他,好像反而感覺疼痛更難忍耐了。

而盧驕偏偏是那個最會關心照顧別人的人。

蘇荷甚至不需要開口說話,盧驕被他抓住手臂稍微一用力,就知道他痛得不行,要停下來緩幾秒。

兩層樓梯磨磨蹭蹭花了十來分鐘才走完。

其實盧驕心裏有種閃過能走得更快的方案,但這裏畢竟是下課人來人往的教學樓,更何況蘇荷臉皮薄,那念頭一冒出來就被他掐死了。

好不容易走到教學樓外的空地,盧驕說了聲:“你在這等着,我把單車騎過來載你。”

不等蘇荷回答,他就飛奔去停車場,找到自己的單車,騎着重新奔過來。

他腿腳飛快,甚至總共花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

山地單車輪子大座位高,盧驕一只腳蹬在腳踏板上,另一只腳穩穩地踩在地上,穿着寬松的校服褲都顯得腿格外的長。

蘇荷已經重新背上自己的書包,眼睛直瞪着同樣很高的後座,在心裏比劃一番,問:“怎、怎麽上……”

蘇荷平時上下學都是坐公交車,盧驕好幾次問過要不要載他上下學,都被他拒絕了。所以蘇荷一次都沒有坐過盧驕的單車後座。

現在是迫不得已的應急情況,蘇荷卻感覺自己連怎麽坐上去都全無頭緒。

盧驕也呆愣住,這個問題給他直接整不會了。

他的單車唯一載過的活人就是霍揚,霍揚甚至可以在他騎一半的時候狂奔追上一屁股直接坐上來,這種狂野的alpha完全不能給omega做對照組。

盧驕想了想,扭頭看着自己單車後座老半天,才躊躇着開口:“你側邊坐上來?”

蘇荷拖着不敢扭動的右腳小心翼翼地蹭過來,盧驕還在扭頭看他,他卻刷地紅了臉。

盧驕其實壓根看不清蘇荷的情況,更何況是他細微的神情變化。不過下一秒,他就感覺到衣服從後背被人拽住,蘇荷用力一撐,雙腳晃蕩着跳上來。

盧驕坐直踩穩單車,提醒他:“把腳放在車輪中間那個橫欄上。”

他也不知道怎麽描述,還好蘇荷聽懂了。

單車的重心沒那麽晃蕩,盧驕又接着說:“你幫我拿一下書包。”蘇荷坐在後面,他沒處放。

蘇荷愣了下,才遲鈍地回答:“啊哦哦,好、好的。”

他接過,把盧驕的書包放在大腿上,就聽到盧驕說了一聲:“抓緊了。”

下一秒,單車猛地往前沖刺,蘇荷倒吸了一口氣,手忙腳亂地抓住了前面的座椅,感覺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一樣。

盧驕卻沒那麽多心思,起步晃了下屬實正常,踩着車輪轉兩圈就平衡了。不過他不敢騎太快,只是順着學校裏允許騎車的綠道騎出教學樓,然後逆着人流拐了個彎。

他停下來的時候,蘇荷還感覺心髒跳個不停,沒回過神,被盧驕叫了一聲才迷茫地回神:“這、這是哪?”

盧驕跳下單車,在蘇荷眼前揮了揮手,“校醫院,先換個藥,再送你回去。”

蘇荷這才看清前面的建築,磕磕絆絆地下了單車。

盧驕把單車停放鎖好,回來繼續扶着蘇荷走路。

他比蘇荷還輕車熟路,走進校醫院直接右拐進第二個科室,敲了敲敞開的門直接就開口:“王老師,換個藥。”

校醫聽到聲音甚至都還沒擡頭,直接就問:“你怎麽又受傷了?”

盧驕補充:“……是我同學。”

校醫這才擡頭,從辦公桌後面站起來,看盧驕扶着蘇荷坐下,問:“哪裏受傷了?”

蘇荷還沒開口,盧驕就替他回答:“早上扭傷了腳踝。”

王老師拿了藥過來,在蘇荷面前坐下,說:“腳擡起來。”

校醫給蘇荷把包紮紗布解開,重新上藥,并且做了今晚不要碰水之類的囑咐,盧驕就坐在旁邊發呆打呵欠。

連校醫都能直接認出他的聲音,可見他對校醫院有多麽熟悉,來這裏簡直賓至如歸,熟悉程度遠超他對自己那一書包的課本練習冊。

蘇荷一聲聲老實的應答王老師的囑咐,等到藥換好,王老師給他重新包紮上,他才主動問了一聲:“宋老師呢?”

盧驕托着下巴發呆,扭頭看過來:“誰?”

王老師“哦”了一聲:“早上是他給你包紮的是吧?”

蘇荷連連點頭,睜着圓溜溜的眼睛專注地盯着王老師。

王老師笑了下,眼裏有幾分揶揄。“宋老師很帥對吧?”

蘇荷的臉紅了幾分,不知道要點頭還是搖頭,情急之下扭頭看盧驕。

盧驕看他窘迫,嘗試着給他解圍:“有我帥嗎?”

蘇荷瞪大了眼睛,一瞬間好像更不知道如何作答了,而王老師先笑了起來。她給蘇荷換完藥,拿着藥膏拍了下盧驕的腦門,說:“別整天把自己這裏摔了那裏撞了,全一中就你最帥。”

盧驕裝模作樣地捂住腦門大呼小叫。

王老師收拾換下來的紗布,才和盧驕說:“宋老師是新來的心理老師,我中午不在,他幫我替班了下。”

盧驕瞥了蘇荷的腳踝一眼,評價:“難怪扭傷個腳踝包紮得像骨折一樣。”不知道怎麽說,王老師重新包紮的顯然順眼多了,盧驕心想,一定是因為術業有專攻。

王老師又拍了下他腦門,說:“行了,快點回家,受傷就不要在外面逗留約會了。”

盧驕點頭應聲,然後腦袋上下的幅度猛地一停,下意識地扭頭看蘇荷。

蘇荷張了張嘴,他一句話都沒說出來,卻已經可以從他的神情看出窘迫和無措來。

盧驕快速開口:“王老師,我們只是同班同學。”

王老師“哦”了一聲,笑着揮揮手,“那也快點回家。”

……一點都沒看出來聽進去呢。

盧驕有些郁悶,又說不出郁悶什麽,随意地把胳膊伸給蘇荷,給他當個靈活的拐杖。

走出校醫院蘇荷才低聲問:“你剛才……為什麽那樣解釋?”

盧驕不解的看他:“不然呢?”

蘇荷咬着唇,過一會兒居然松手不拽着盧驕了,自己拖着右腿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盧驕更加不解了:“???”

幸好蘇荷沒走兩步,盧驕一步直接追平,又伸手扶住他。“你生氣什麽?”

他雖然不明白蘇荷為何突然變臉,卻起碼沒遲鈍到看不出來的地步。

但是蘇荷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就收回視線,果斷地回答:“沒有。”

騎車的過程中氣氛安靜得多少有些古怪,和盧驕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那些青春偶像劇裏不都是一個英俊潇灑的alpha載着一個可愛漂亮的omega,踩在開滿鮮花的綠道上,然後omega甜甜地環抱住alpha的腰,還把臉頰貼在alpha的後背上,然後微風吹過,空氣中彌漫着來自omega淡淡卻誘人的信息素……

想象就此打住。

盧驕悶頭踩單車,心想真他媽失策,原來騎車載人十公裏這麽累,畢竟平時霍揚開玩笑跳上他的單車,一分鐘內必定被他甩下去。

蘇荷一路邊給他指路,除此以外,手一直老老實實地抓着單車座椅,除了上車那一下,一點都沒觸碰着盧驕。

兩個人也沒更多的交流。蘇荷本來性格就像個悶葫蘆一樣,平時交流全靠盧驕開口找話題,盧驕不出聲,氣氛就冷得像掉進冰窟窿一樣。

快到蘇荷家的時候,蘇荷才好像終于忍不住,開口問:“盧驕,你今天早上怎麽了?”

全班都能看出早上盧驕不對勁,蘇荷自然不可能一點都沒有察覺到。他本想當個一無所知的當事人,但不知為何,還是忍耐不下去。

單車正好停在紅綠燈路口,盧驕慢慢地停下,一腳踩着地面穩住,在周圍哔哔哔的喇叭聲中回答:“心情不好。右轉還是直走?”

蘇荷抓緊了座椅,隐晦波動的思緒好像一分都沒有傳遞給對方。這個答案一點都不出乎意料,因為下午盧驕對他的态度好像就無異了,連他剛才氣惱盧驕主動避嫌兩人的關系而拉下臉,盧驕都二話不說直接給他臺階下。

盧驕總是這樣,明明看起來打架很兇不好惹,卻意外的脾氣好得不行,至少對他總是忍讓包容多于一切。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蘇荷總想到上午課間操前,盧驕站在教室外的走廊沉寂地看着他皺眉的模樣。腦海裏一浮現盧驕那副模樣,就好像心頭猛地落下空蕩蕩一塊,似乎有什麽東西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飛快變化,難以捕捉。

這種感覺令蘇荷難受得不行。

“蘇荷?”盧驕催促一聲,紅燈已經在倒計時了。

蘇荷回神,看了看路口的風景回答他:“直走。”

盧驕“嗯”了一聲,踩着腳踏板蓄勢待發,交通燈一切到綠色,他遙遙領先穿過馬路,比緩慢發動的汽車都快了好幾步。

蘇荷開口:“前面的小路拐進去就到了。”

“好。”

盧驕按着蘇荷的指示,開進彎彎繞繞的小路,一直到停在一棟居民樓下面。

盧驕單手穩着單車,另一只手臂往後伸,讓蘇荷抓着借力,他才拖着右腿站到地面上。

蘇荷把盧驕的書包抱在懷裏一路,遞回去的時候,布料上好像還殘留着體溫一樣。

盧驕把書包甩到後背上,想了想還是開口:“……你的阻隔貼,好像快過期了。”

蘇荷的臉刷地爆紅,窘迫地躲開他的視線,尴尬地回答:“啊、對……那個,我不是故意……”

書包上殘留着橘子酸甜的氣息,明明很淡,就好像萦繞在鼻尖揮之不去一樣。

那是omega特有的信息素味道。平常時候,omega一般是能控制着不主動釋放信息素,只有特殊的時候例外,為了防止意外發生,omega都會在這種時候在後頸貼上阻隔貼。

盧驕強烈有種想要伸手去碰蘇荷的沖動,最終卻只是握緊了單車把手作罷。

聞到喜歡的人釋放的信息素,年輕氣盛的少年,怎麽會一點波動都沒有呢?

“嗯,我知道。”但是盧驕只是這樣回答蘇荷。

蘇荷小聲說:“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

他說得語焉不詳,盧驕卻聽懂了,他只是點頭又重複應聲:“我知道。”

蘇荷擡頭看他,眼睛裏好像都有幾分濕潤一樣,坐了一路的單車,額發都被風吹得淩亂,顯得有幾分憐弱。他是那樣心思敏感的omega,又輕易地把自己的傷春悲秋都表現在臉上,讓人難以去責怪他。

更何況,這也不是他的錯。

盧驕心裏發澀,面上卻分毫不顯。

蘇荷只是沒那麽喜歡他,蘇荷釋放信息素是因為阻隔貼過期不由自主,不是給他傳遞暗示,也不是因為喜歡他而情不自禁。就算他被撩撥得心神不寧,那也不是蘇荷故意的。

盧驕又忍不住想起今天聽到的奇怪的聲音,下午之後就沒有再出現,帶來的信息已經紮根在心裏,好像一根看不見的刺,時不時戳他一下。

不痛,但是格外地不舒服。

他讨厭這種感覺,也不願再想,只好找話題和蘇荷說:“需要我扶你上去嗎?”

蘇荷嘴唇翕張,猶豫着好像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盧驕正想再說什麽,旁邊路過一個男生停住腳步扭頭看他們,然後走過來一把環住蘇荷的脖子,親昵地喊了一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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