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1)

一遍又一遍, 飛葉的氣息始終微弱,胳膊上的葉片紋路黯淡無光,隐隐有枯萎的跡象。

天徹底暗了下來,崖底一點光線都沒有, 溫度也在慢慢降低。

帝初臉繃得像塊石頭, 就在他考慮要不要采取其他手段救人時, 飛葉突然側頭低咳出一口淤血, 艱難喘息着睜開了眼睛。

帝初忙湊過去掰住他的臉逼他看着自己:“運轉力量,用血脈力量護住心口,我會幫你,飛葉,別暈過去, 按我說的做。”

“帝……”飛葉雙眼無神地看着他, 眼中帶着茫然, “我不是已經死了麽……心髒……都被挖出來了……”說完又是兩聲劇烈的咳嗽,血液不停滲出。

“你的心髒還在。”帝初用衣服給他擦掉臉上的血,“快運轉力量,把心髒護住, 只要護住了, 我就能救你,撐下去。”

飛葉的意識又開始模糊,他像是聽進去了帝初的話, 又像是沒有。

他覺得很累, 渾身發冷的感覺讓他想起了很多年以前的事, 那時候好像也有這麽個人陪在他身邊,讓他別死。那是他的好兄弟,他用命救回來的好兄弟,可後來怎麽了呢……

“飛葉!”

少年清亮的聲音帶着一絲以往沒有沉重,猛地炸響在耳邊。

他陡然回神,失神的眼睛大睜,看清了帝初蒼白沒有血色的臉,和他身後一顆星星都沒有的暗沉天空,大腦有瞬間的空白。

“活下去。”帝初看着他的眼睛,“無論是誰傷了你,我帶你去報仇。”

那對紫色眼瞳中的情緒太過厚重,讓飛葉恍惚間有種正被神明從天際俯瞰垂青的錯覺。

報仇嗎……

“飛葉。”

不一樣,帝初和那個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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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又把我當孫子看……”他扯了扯嘴角說出這麽一句,臉上略顯痞氣的笑容還沒完全展開,眼睛就疲憊地閉上了。

帝初心裏一驚,正要繼續喚他,就發現他手臂上的葉片開始緩慢游走起來,體內凝滞的力量也有了重新運轉的跡象。

只要力量活了,人就有救。

帝初松了口氣,忙把神木枝裏的鴻蒙清氣融進飛葉自身的力量裏,引導着他的力量往心髒行去,讓它們一點點充盈,撐起飛葉已經殘缺的心髒。

夜上中天,飛葉的情況終于穩定下來。

帝初收回手,滿頭滿身的冷汗,後背的樹皮紋路已經蔓延到了四肢,神木枝裏的鴻蒙清氣消耗太多,正在吸取他的血肉力量進行補充。

身體在控制不住的發抖,他深呼吸,終于注意到了光腦上響個不停的電話提示。

他動了幾次手指才接通電話,低頭喘着氣沒有說話。

“帝初,你在哪裏?”

孔闕的聲音傳出,帶着壓抑的焦急,喚回了帝初差點朦胧的意識。他擦掉流進眼裏的冷汗,給孔闕報了個位置,壓制着本能的嗜血欲望,盡量平靜地說道:“過來……帶他去醫院……拜托了。”說完挂了電話,連放三道木圍牆把飛葉牢牢護住,然後朝着最近一處的力量波動處奔去。

……

孔闕用最快的速度趕到了C區,路上他給孔藍打了個電話,讓孔藍安排C區的獵人司去帝初報的坐标。

他滿腦子都是帝初電話裏虛弱的語氣,想見帝初的願望從來沒有的強烈,但等他終于趕到C區時,卻只看到了被所有醫生當奇跡圍起來的飛葉,和病床邊一個詭異的木頭“棺材”,帝初不見了蹤影,打電話過去也始終沒人接。

“他受的什麽傷?”孔闕詢問。

醫生:“很多,身上最多的是咬傷,像是野獸啃的,致命傷在心髒處,差一點就被挖了出來,還殘破了一半,但他還活着,而且心髒正在緩慢的自我修複。”

這是多麽驚世駭俗的一件事,一個心髒幾乎被挖出來的人居然還活着,殘破的心髒還在沒有任何醫療措施幫助的情況下自我愈合,這不是奇跡,這是神跡。

孔闕立刻想到了帝初那至今還未真正明确的樹種,和他受傷後可怕的恢複力,說道:“封鎖消息,他心髒被挖和破損的事從來沒有發生過,明白嗎?”

醫生和救回飛葉的人都是孔藍安排的,無論是對孔藍還是孔闕,都十分忠心,聞言自然連忙應是,當即把飛葉的傷情塞到了記憶最角落,并用重重大鎖鎖了起來。

送走醫生,孔闕又給帝初撥了個電話。

電話還是沒人接,最後自動挂斷。

他十分焦躁,甚至想黑掉光腦核心去定位帝初的位置。就在他腦子裏一堆違法亂紀的操作亂刷時,帝初的短信回了過來,內容很簡短:我沒事,力量幹涸,正在補充,回去給你帶禮物。

他滿心的焦急瞬間卡在心口,不上不下的,最後沉沉吐出口氣,脫力般的坐到沙發上,揉額頭:“哪需要你的禮物……”平安回來就好。

力量幹涸……他側頭看向病床上胡子拉碴的飛葉,表情沉郁,擡手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下巴。

力量幹涸,是為了救這個人吧……這個人,對帝初很重要?

……

變異區裏,帝初五指成爪,掏出一條變異蛇的心髒和蛇膽,面無表情地丢進嘴裏,唇角沾血的樣子,邪惡得像是地獄修羅。

還是不夠。

他擦掉嘴角的血,又看向了另一個有力量波動的地方,舌頭伸出來,輕輕舔了舔下唇。

變異區,他喜歡這個地方。

……

足足五天後,孔闕才重新見到了帝初。他衣服上全是血,頭發亂糟糟的,身上還帶着傷,手裏拎着的背包卻很幹淨,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都裝了些什麽。

孔闕幾天都沒有睡好,見到帝初的瞬間,想也沒想就沖了過去,用力把他抱到了懷裏。

追在孔闕後面出來的黃桃見狀唰一下瞪大了眼睛,然後眼疾手快地取出武器大羽毛扇,擋住了身後C區獵人分會一群人的視線。

帝初從來沒和人這麽親密地擁抱過,身體僵着,表情也直接空白,反射性擡手想把人掀開,手指碰到孔闕的胸膛,又頓住了。

孔闕的氣息很急,心跳很快,是擔心焦躁的味道。

推開似乎不合适……可這個時候作為朋友,他該怎麽反應?

他想起老師以前對他做的,試探着擡起手,揉了揉孔闕半長的頭發,語氣幹巴巴:“別哭,冷靜,我沒死。”

确實差點哭出來的孔闕:“……”

他用力眨眨眼壓下眼眶裏的酸澀,松開胳膊,卻沒放開帝初,仍搭着他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他,問道:“傷到了哪裏?”

帝初抖開他的手,表示自己沒事。

黃桃收起了羽毛扇。

什麽都沒看到的獵人分會成員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你剛剛幹嘛?”有人忍不住問。

大家都是出來迎接孔先生的朋友的,你拿把扇子出來揮是要做什麽?

黃桃抓了抓胳膊:“扇蚊子,入秋了,蚊子變毒了。”

衆人:“……”信你才有鬼!

……

一行人進了醫院,帝初先去看了看飛葉的情況,見他雖然仍然昏迷不醒,但身體正在緩慢好轉,終于放了心,這才随着孔闕去處理身上的傷口。

他身上的傷不多,總共也才三道小口子,只簡單包紮一下就行了,衣服上的血其實全是異獸的。

孔闕身周壓抑了幾天的氣息終于多雲轉晴。

“力量補充完了?”他關心詢問,“我讓人調了一批特效補充藥劑過來,沒補好的話,可以注射幾支。”

帝初點頭,又搖頭:“我缺的是血脈力量,那個沒用。”答完見孔闕又皺了眉,反手把椅子上的背包拿起來,塞他手裏,“給。”

孔闕疑惑:“什麽?”

“禮物。”帝初從來不免費讓朋友幫忙,“謝謝你救了飛葉。”

孔闕把背包打開,幾株蔫答答帶着泥土的古植物,和幾顆不知道是什麽生物所下的蛋露了出來。

他的手開始顫抖:“這些……”

“我在變異區裏搜羅到的,應該都是古植物和古生物的蛋。”帝初回答。

驚喜來得太突然,孔闕恍惚間居然有種被大佬包養的幸福感,幸福感之下,還有那麽一點點不易察覺的酸澀。帝初是因為他救了那個飛葉,才為他搜羅這些……他擡眼看着帝初,良久,忍不住朝他伸手。

帝初疑惑地看着他,也不躲,只問道:“不喜歡嗎?”

孔闕戳了戳他的臉,是熱的,真的,心頭一熱,突然有種把他變小藏到口袋裏的沖動。

“我臉上沒有受傷吧。”帝初摸自己被戳的臉,誤會了他的意思。

“我很喜歡。”孔闕看着他,想問他和那個飛葉是什麽關系,但話到了嘴邊,又變了模樣,眼中更是藏着一絲連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悸動,“非常喜歡。”

……

一切處理妥當之後,獵人分會的成員過來找帝初了解了一下情況,主要是詢問飛葉受傷的原因和經過。

提到這個,帝初的表情又沉了下來,搖頭說道:“我去的時候他已經暈了過去,身邊沒有別人,我不知道他受傷的原因和經過。”

問話的獵人司成員皺眉。

“你們有懷疑的對象?”帝初敏銳發現了他們的情緒變化。

獵人司成員看向孔闕,等孔闕點頭後,才看向帝初回道:“有。飛葉身上的傷痕特征十分明顯,滿身咬痕,大量失血,再加上掏挖心髒,這全都是獵人殺手慣用的手法,他們總喜歡把殺人場面弄得血淋淋的。”

獵人殺手?

帝初看向孔闕:“是上次那群毀了山谷的人?”

孔闕搖頭:“獵人殺手有很多,傷飛葉的應該是另一批。”

帝初沉吟不語。

獵人司成員收起問話記錄,告辭離開。既然帝初也不知道飛葉受傷的原因,那在飛葉醒來之前,誰也無法知道飛葉到底是怎麽受的傷,又是為什麽進入的變異區深處。

他們暫時什麽都做不了,只能先去變異區警戒一下,免得真的有獵人殺手混了進去。

……

天黑了,孔闕帶帝初去外面好好吃了一頓,然後帶他去了自己所住的酒店套房。

“我在醫院休息可以了。”帝初心裏挂念着飛葉。

孔闕低頭看着他:“你也需要休息。”

帝初皺眉不說話。

“如果你願意去醫院好好做個檢查,順便住院休養一陣,那我立刻帶你去醫院。帝初,我很擔心你。”孔闕眼下挂着黑眼圈,滿臉擔憂。

帝初見他這樣,不好再堅持,老老實實去洗澡,然後早早躺到了床上,睡前還囑咐孔闕也要好好休息。

在變異區奔波了幾天,血脈力量雖然有所補充,但畢竟十分駁雜,還沒有完全消化吸收成自己的力量,帝初其實也已經到了極限,囑咐完就睡着了。

孔闕坐到床邊,手伸過去,在即将碰到他的臉時,又猶豫着收了回來。

“怎麽總是把自己弄得滿身是傷。”明明人已經回來了,但他心裏還是空落落的,一時間也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麽想法,“這麽不愛惜自己,以前沒人護着的時候,你到底是怎麽長大的……如果是我遇到危險,你也會這樣來救我嗎……”

心口毫無預兆地發起熱來,想把帝初藏起來的念頭再次升起,孔藍重新加固過的封印居然又有了松開的跡象。

“先生。”一只烏鴉突然從窗口飛了進來,口吐人言。

孔闕猛地回神,心口熱度褪去,皺眉命令道:“出去。”

鴉什見他清醒,識趣地飛去下風口窩着,扇了扇翅膀說道:“先生,會長很擔心您,這個小獵人……”

“跟他沒關系。”孔闕打斷他的話,走到窗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聲音壓低,“我的犯病和他沒關系,不許動他。”說完直接拉上了窗戶。

鴉什差點被窗玻璃壓成烏鴉餅,忙扇動翅膀飛走,有些無奈地看着孔闕把窗簾也都拉上了,嘆了口氣。

誰敢動你的寶貝啊,又不是活膩了。

只是怕你沖動做錯事被讨厭了而已。

……

帝初這一睡,居然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他醒來走出房間的時候,正巧聽到孔闕在打電話。

“你把課題發過來,我改完了再給你發回去,人就不用過來了……既然你這麽急,那我給鄭院長打個電話……不用。”

孔闕側對着窗戶,表情隐隐不耐,聲音裏倒是聽不出什麽情緒起伏。

帝初打量着他,試圖在腦中構建出他完整的性格印象,卻發現十分零碎,拼湊不出一個整體。

這個人有時候很溫柔很好說話,有時候又很蠢笨很煩人,在很偶爾的時候,還會顯得很冷漠很缺乏耐心,甚至會露出一種古人類不該有的濃重壓迫感。

太矛盾了,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從裏到外都違和感滿滿的人。

不過兩人現在是朋友了,而且孔闕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顯露過不耐和壓迫的模樣。

總而言之,這是個很好、很可靠的朋友。

“孔闕。”他開口呼喚。

孔闕話語一停,回頭看他,臉上的不耐肉眼可見的化開,露出慣常在帝初面前親和柔軟的神情:“睡飽了,餓不餓?”

帝初嘴角翹了翹:“去吃肉吧,我請客。”

……

第二天淩晨,飛葉短暫清醒,又很快睡去,醫生曾嘗試和他搭話,卻只聽到他喃喃喊着帝初的名字。

孔闕聽完醫生的陳述,表情變得有些僵硬,側頭朝着帝初看去。

帝初坐在床邊,手搭在飛葉胳膊上的葉子紋路上,頭低着,看不清表情。

“有蘇醒跡象是好事,這證明他正在好轉。”孔闕走到他的身後,看着他低頭時露出來的細瘦脖頸。

帝初收回了手,問道:“獵人司那邊的調查怎麽樣了?”

“有了點頭緒。”孔闕轉到了他的正面,“獵人司找到了飛葉最後聯系的人,把他帶去了獵人分會,你要去親自問問嗎?”

與孔闕猜測的不同,帝初臉上并沒有什麽擔憂難過的情緒,他很平靜,但在此時,這種平靜顯得有些可怕。

“去。”帝初把飛葉的手臂放到被子裏,有些生疏地給他拉了拉被角。

……

經過兩天的調查,獵人分會配合調查部門,複原了飛葉失蹤前後的行動軌跡。

一個多星期前,也就是帝初最後一次聯系到飛葉後,飛葉立刻買了一張前往A區的飛機票,然後搭車前往機場。但可惜,他坐車坐過站了,錯過了那趟航班。

購票記錄和監控顯示,飛葉曾想立刻辦理改簽,購買下一趟飛往A區的機票,但這個訂單最終沒有等來主人的付款。

在這個訂單已經生成,但還未付款的這個時間節點裏,飛葉接到了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電話,之後他打開獵人APP,接取了政府發布的公共任務,同時搭車返回C區,進入變異區,自此消失蹤跡,也斷掉了與外界的聯系。

在失蹤之前,飛葉已經成功升上了E級,他接的也是E級公共任務——獵殺變異區裏泛濫成災的毫兔,阻止它們繼續惡化變異區的環境。

毫兔是一種跑得很快,但沒什麽殺傷力的異獸,生活在變異區的外圍,如果飛葉要做這個任務,那他應該只在外圍活動才對,但他失蹤的地方,卻在變異區的深處,那裏的異獸大部分是B級和A級,帝初砍死的那個變異血藤,甚至隐隐快要到達S級。

帝初和孔闕到達獵人司後,被C區獵人司的司長親自迎了進去。

司長名叫雙成虹,豹科,SS級實力,短發棕皮,是個滿身充滿野性美的成熟美人。她做事幹練,話少,表情嚴肅,久居上位的威嚴充斥在她的舉手投足之間,很有壓迫感。

在引帝初進入問詢室前,她看向帝初,說道:“在讓你進去前,有一個問題我必須明确一下,帝初,你知道飛葉是二進宮的獵人嗎?”

帝初:“什麽是二進宮?”

“就是曾經注冊過一次獵人,但因為某些原因,被獵人公會剝奪了獵人資格,進行了長期服役,刷平倒扣的負積分,重新注冊了獵人的人。”雙成虹解釋,見帝初這反應,便已經了然,“你不知道?”

帝初搖頭。

他确實不知道,但他終于明白了飛葉同樣作為新人,卻為什麽會對獵人升級流程那麽熟悉的原因了。

“你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飛葉的過去和他這次的受傷有關?”

雙成虹:“只是有這個可能。飛葉過去曾是一個A級獵人,并成立過一個名叫‘飛舞’的獵人團,他有一個一起奮鬥的夥伴,名叫舞砂。八年前,舞砂在一次任務中死亡,飛葉被其他團員指認是殺死舞砂的兇手,公會和調查團介入調查,沒有發現飛葉殺死舞砂的直接證據,但他确實有嫌疑。那次他們接取的任務失敗了,并間接導致了雇主的死亡,獵人公會和調查部門開始問責,飛葉否認了殺死舞砂的事,卻一力承擔了任務失敗和雇主死亡的責任,最終‘飛舞’解散,飛葉被剝奪了獵人資格。”

“現在問詢室裏坐着的,是舞砂的弟弟,舞柳,他是最後一個聯系飛葉的人。他交代,他是偶然在變異區裏見到了正在做任務的飛葉,知道他回來重新做獵人了,想起慘死的哥哥,就忍不住循着哥哥以前記下的飛葉的號碼,給他打了個電話。”

雙成虹見帝初皺眉不說話,便接着說道:“我們查了舞柳的光腦,确定他确實曾和飛葉在同一片區域做過公共任務,碰見的可能性很大。舞柳去年才成年注冊成為獵人,目前是E級。飛葉失蹤期間,他一直在刷公共任務,沒有深入過變異區深處,有很多人可以為他作證。”

帝初終于開口:“我要見他。”

“可以,但你必須保證不能和舞柳出現肢體沖突。”雙成虹強調。

帝初:“我保證。”

雙成虹打量一下他的神情,側開身,打開了問詢室的門。

帝初邁步走了進步。

等門關上後,孔闕開口問道:“有新情況?”否則雙成虹不會多嘴說那麽多。

雙成虹點頭:“又有獵人死在了變異區,野獸啃咬,心髒被挖,典型的獵人殺手的手筆。調查團那邊認為這是一起獵人殺手随機挑釁的事件,飛葉和慘死的獵人只是倒黴碰到了游蕩的獵人殺手。”

孔闕:“你不這麽認為?”

“飛葉在被救之前,足足失蹤了九天。”雙成虹看向孔闕,“變異區裏雖然有部分地區因為栖息的異獸特殊,所以偶爾會出現光腦信號斷續的問題,但一個行動自由,思維正常的獵人,整整九天不接朋友的電話,你覺得可能嗎?”

“你覺得飛葉失蹤時是被控制了?”

雙成虹:“一切只是猜測,舞柳的口供無懈可擊,或許帝初可以問出什麽,畢竟他是第一個發現飛葉的人。”

……

舞柳雖然只有十九歲,但外表已經是成年男性的樣子,很高很壯,棕發棕眼,表情警惕。他見到帝初進來,陰陽怪氣地說道:“怎麽還派個小孩子進來,別耍花招了,都說了我什麽都不知道,難道現在打個電話罵殺兄仇人都算是犯罪了麽?這世道可真TM不公平!”

“飛葉快醒了。”帝初沒有坐下,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舞柳的表情微不可見地僵硬了一瞬,然後露出一抹諷刺來,拉長着調子說道:“那可真是禍害遺千年,我還以為這次獵人殺手能為民除害呢。”

帝初:“是我救了他。”

舞柳冷冷看過去:“你真是多管閑事。”

“只要有我在,獵人殺手再來無數次,我也依然可以救下他。他很快會重新成為A級獵人,或許還能再成立一個獵團。”

舞柳繃着表情,昂着下巴用舌頭頂了頂臉頰,态度很無所謂,抱在胸前的雙手卻緊緊握着:“哦?是嗎,你這麽厲害。”

“傷了飛葉的人,我會一個一個把他們挖出來,像他們對待飛葉那樣,原樣對待他們。”帝初的語氣沒什麽起伏,不像是在放狠話,倒像是在訴說一個絕對會發生的事實。

舞柳擡眼看他,眼神是不符合年齡的陰森,又很快斂去,問道:“你是飛葉現在的隊友?”

“不。”帝初眼瞳中隐隐出現紫光,“我是他的朋友。”

在外面聽到這句話的孔闕突然放松了神情,身周氣息變得愉悅起來。

雙成虹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因此沒有注意到舞柳瞬間的身體僵硬。

舞柳看着帝初的眼睛,大腦莫名混沌起來:“我勸你小心一點,飛葉那種為了守住地位,不惜殺死隊友的卑鄙家夥,指不定什麽時候又會對着你刀刃相向!”

“你給飛葉打電話說了什麽?”帝初詢問。

“讓他給我獵一只獠猴罷了,我需要獠猴去拍賣行裏換一件東西……這本來就是他應該做的!是他欠我哥哥的,他該死!他該死!”舞柳突然激動起來,滿面猙獰,之後又莫名聳肩大笑,“不過他快死了,他活該!我哥死得那麽慘,他也該……該、該……噗!”

他毫無預兆地噴出一口鮮血,眼珠劇烈震顫,然後歪頭倒在了一邊。

問詢室的門被推開,雙成虹大步走到舞柳身邊,查看他的情況,然後側頭看向帝初:“你對他做了什麽?”

“我連他的毫毛都沒碰過一根。”帝初面無表情,轉身朝外走去。

孔闕連忙跟上,問道:“你要去哪?”

“變異區。”帝初眼中的紫光早已消散,體內的力量卻在蠢蠢欲動,“去看看飛葉要獵的獠猴。”

……

帝初想做的事,誰也別想攔住,最後在孔闕的堅持下,帝初稍微妥協,把孔闕也給帶上了。

“你就呆在懸浮車上,不要下來。”帝初在下車前囑咐。

孔闕看一眼腳下危險重重的變異區,問道:“真的不用程修下去幫你?”

“不用,他留在車上保護你。”帝初根本不給孔闕繼續商量的機會,說完就拉開車門,直接朝外跳了出去。

孔闕忙伸頭朝外,看着帝初的身影沒入林中。

黃桃把車門關上,擋了外面吹進來的風。

孔闕靠到椅背上,心情莫名低落,突然說道:“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黃桃和程修一愣,黃桃說道:“人無完人,先生現在已經足夠優秀了。”

不,還不夠。

孔闕看向窗外看似與普通山林沒有任何區別的變異區,擡手摸了摸胸口。

還不夠。

……

獠猴是一種群居異獸,成年後平均實力為A級,A級的獵人單殺一只獠猴并不難,難的是找到一只落單的。

飛葉如果真的曾來獵過獠猴,那他肯定在獠猴群居的領地附近停留過。

帝初放開感知,在獠猴的領地裏快速游走。終于,他捕捉到了一點飛葉留下的氣息,朝着那邊追蹤而去。

是血。

他撥開一叢變異植物,撚起一抹泥土在鼻端聞了聞,感應一下,再次朝着一個方向行去。

大約行了十分鐘,帝初發現了打鬥痕跡,林中的血液也越來越多。

他手中紫光震顫,把沿路所有見到的血液全部收集了起來,循着痕跡一路前行,最終追蹤到了一個自然形成的深坑邊緣。他跳進去,在裏面發現了大量飛葉的血跡,還有一些人類活動過的痕跡。

飛葉曾在這裏被囚禁虐待過。

帝初手掌緊握,把這裏的坐标發給孔闕,讓他通知調查團過來,然後跳出深坑,追着細微的痕跡繼續前行。

外面的大部分痕跡已經被變異動植物毀壞和人為抹掉,若不是帝初能追蹤到飛葉的血液,恐怕還什麽都發現不了。

由痕跡可推測,飛葉應該是在被轉移出深坑的時候,趁機逃跑了。可惜最後他還是被抓住了,甚至差點被殺死,最後僥幸被木頭護住。那些想殺飛葉的人大概發現劈不開木頭,便直接把飛葉連人帶木頭一起丢下了懸崖。

所有痕跡停在了距離懸崖邊一千多米遠的地方,帝初擡起手,看着掌心用紫光托着的三個滴溜溜轉圈的血球,眼中滿是殺意。

在那些打鬥痕跡附近,他發現了三個陌生人的血液,也就是說,飛葉起碼是被三個人圍攻了。

他五指收攏,所有血液滲入皮膚消失了蹤跡。他仰頭看向頭頂始終跟着自己的懸浮車,收斂情緒,拔高身體,朝着那處躍去。

……

因為沒有直接證據能夠證明舞柳和飛葉的受傷有關,獵人司最後只能放了他。他那天的吐血症狀被醫生診斷為情緒激動下引發的變異紊亂綜合症,在醫院舒緩室呆了會便好轉了。

過了一天,鄭院長打來電話,催促孔闕回研究院。

孔闕拖不下去,只能先一步離開。他走的時候表情黑黑的,直到看到帝初丢下飛葉親自過來送行,才陰轉多雲。

這之後過了一個星期,飛葉醒了。

雙成虹親自趕來醫院,詢問飛葉受傷的經過。

飛葉人瘦了一大圈,臉色也很蒼白,精神倒還好,面對詢問,思路還算清晰,說出來的內容和舞柳當初交代的差不多。那天他在機場突然接到舞柳的電話,對方罵了他一頓,然後要求他獵一只獠猴送過去,說只要飛葉這樣做了,兩人的過往恩怨就一筆勾銷。

“你進入變異區前,為什麽要先接一個政府公共任務?”

飛葉喝了口水,回道:“舞柳不希望被人發現我和他還有聯系,要求我秘密獵殺獠猴,我就申請了一個任務做遮掩。”

“傷你的人長什麽模樣,有熟面孔嗎?”

飛葉又喝了口水,搖頭:“沒有,他們全都蒙着面,說話用的變聲器,我不知道他們的身份。”

之後雙成虹又問了問飛葉失蹤那幾天的事情,飛葉說的和帝初猜的沒多少出入,他被三個蒙着面的人抓了,關在一個深坑裏,被轉移時趁機逃跑,不幸被捉,差點被殺,最後僥幸被一個憑空出現的木殼罩住,再醒來眼前就是帝初的臉了。

兩人說話的時候,帝初一直安安靜靜的坐在一邊,像是在專心聽他們談話,又像是只是在發呆。

等雙成虹走後,飛葉側頭看向帝初,朝他笑了笑:“帝初,這次的救命之恩,謝了,以後我當牛做馬報答你!”

帝初:“你只是棵草,沒牛馬有用。”

飛葉:“……我是病患,你能不能對我溫柔點?”

“你真的不認識那些傷你的人?”帝初突然詢問。

飛葉扯了扯嘴角,長長一嘆:“真不認識,對方遮得跟幽靈似的,我連他們是男是女都分不出來。你說我怎麽就這麽倒黴啊,居然被獵人殺手瞧上了,這次幸虧有你……對了帝初,當時突然冒出來罩住我的木殼是什麽?你什麽時候弄到我身上的?”

帝初起身,又拿出一個木頭塞他手裏,說道:“就是這個,拿好別弄丢了。我出去幾天,你好好養傷,到時候我來給你辦出院。”

飛葉驚了:“保命的木殼就是這玩意變得?卧槽,我還弄丢過一個,虧了虧了,虧大了……诶不對,等等,你要去哪?”

帝初頭也不回:“做個任務。”

……

夜色濃重,帝初從B區機場出來,手中出現一個血球,又很快消失。他搭了一輛出租懸浮車,讓司機把自己送到一個老舊的住宅區,下車後徑直朝着其中一棟樓走去。

幾分鐘後,他停在某戶人家的大門前,按響了門鈴。

“誰啊,外賣這麽快就到了?”屋門開啓,一個長相憨厚的中年人出現在門後,他看到帝初愣了一下,疑惑問道,“你是誰,有事嗎?”

帝初上下掃他一眼,問道:“上個月的25號到這個月的4號,你在哪裏?”

中年人表情一變,反手就要關門:“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快離開!”

砰!

帝初按住門,眼中紫光閃爍:“馬上搭飛機去C區,不許亂說話。”

中年人身體一震,眼神瞬間沒了焦距,然後略顯僵硬地後退一步,用光腦購買了前往C區的機票,展示給帝初看過之後,慢慢關上了門。

帝初收回手,手腕一轉,上面又出現了一個血球。

他閉目感應了一下,出了這個老舊的小區。

……

四天後,帝初趕回來給飛葉辦理了出院手續。

飛葉的心髒已經基本修複,但仍需要靜養,體內的力量也一時半會恢複不到往常。在帝初的建議下,他決定随着帝初前往A區,那邊的醫療條件比C區要好上許多。

出院後,飛葉本以為帝初會直接帶他去機場,卻沒想到他讓司機把懸浮車開到了變異區附近。

“來這裏幹什麽?”飛葉疑惑。

帝初示意他下車,說道:“給孔闕抓特産。”

飛葉嘴角抽了抽,跟着下了車,八卦問道:“你和孔闕什麽時候關系這麽好了?你知道我醒過來看到獵人分會的司長親自來找我了解情況時,我有多驚訝嗎,差點又吓暈過去,孔闕的背景是真的厚。”

帝初沒說話,只刷了光腦開了圍牆上的小門,示意飛葉跟上。

飛葉在這裏遭了大罪,幾乎要對這裏産生心理陰影了,狠狠搓了把臉,才跟上了帝初的腳步。

進入變異區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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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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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