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1)
陽光燦爛的午後, 飛葉卻覺得有些冷。
他看着坑底的三個人,扯了扯嘴角,笑得很難看:“浩子,小瑞, 冬心, 你們怎麽在這裏……幾年不見, 我都快認不出你們了……你們, 不該在這裏啊。”
坑底三人的表情活像是見了鬼,瞪着眼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說話啊,你們怎麽在這。”他蹲下身,擡手搓了下臉,扭頭看帝初, “你……”
“飛葉。”帝初打斷他的話, 神情平靜, 似乎并不意外飛葉認識這幾個人。
事實上,在看到飛葉靠在病床上,扯着嘴角說一點都沒看清兇手長什麽樣子時,他就知道飛葉在撒謊了。
整整被囚禁虐待了九天, 怎麽可能一點關于兇手的細節都沒注意到, 飛葉并不是笨蛋,他與其說是沒看清,不如說是怕看清。
帝初記得飛葉當時眯着眼扯着嘴角說話的樣子, 懶懶的, 痞痞的, 眼裏卻一點光都沒有。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帝初也跟着望着坑底被樹枝死死捆住的三個人,像在看三具屍體,“他們已經殺死過你一次了。”
飛葉沉默,良久,輕吐口氣,臉上最後一絲強撐的平靜散掉,露出些許黯淡頹然來。他低頭看着坑底的三個人,問道:“為什麽?”
“我不懂你的意思。”最胖最壯,臉色也最蒼白的袁浩先開了口,他避開飛葉的視線,控訴道,“飛葉,你也太不是兄弟了,莫名其妙地派這樣一個惡煞來抓我們,不就是當初指認過你麽,大家都散了這麽多年了,你怎麽還這麽記仇,就不能讓當年那件事過去麽。”
飛葉斂目,手中出現一片薄薄的草葉。
那草葉嫩綠單薄,看上去脆弱無比,卻在飛葉手中像一張薄薄的刀片般鋪展着,轉動時,鋒利的邊沿切開陽光,折出幾抹細碎的光暈。
“帝初不是惡煞,他是我的兄弟。”
帝初眼神一動,側頭看他。
飛葉看着袁浩,眼神還像過去那樣懶懶的,溫溫的,嘴角扯起的弧度卻有些淡:“我這條命以後就是他的……浩子,你們為什麽出現在這,我懂,你們也懂,當年那件事永遠也不會過去,舞砂到底是怎麽死的,我必須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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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浩又想說什麽,卻被他旁邊看上去十分年輕的鮑睿撞了一下,匆忙閉了嘴。
“葉哥,舞砂是被異獸活生生啃死的,這件事早已經蓋棺定論,你還要查什麽?大家都已經不追究你當年莫名其妙派舞砂去變異區深處的事了,你又何必執着。”鮑睿一副好言相勸的樣子,語氣不疾不徐,帶着痛心和親近,“還有什麽你懂我懂的,我們莫名其妙被抓來,真的是一頭霧水,哪裏會懂什麽,大家都是兄弟,你先把我們松開,這樣敘舊多不方便。”
飛葉長久地沒說話,他看看眼神閃躲的袁浩,又看看強撐平靜的鮑睿,最後把視線落到了抿唇不語的史冬心身上。
當年的飛舞,朝氣蓬勃,其樂融融,一群志同道合的夥伴聚在一起,約定好要在獵人界闖出點名堂,站在獵人塔的尖尖上,做一輩子的好兄弟。
史冬心是飛舞解散前最後一個入團的獵人,當年他才十九歲,身體不好,修煉天賦不高,腦子卻很聰明,長得也好看,待人接物無可挑剔,一入團,就被舞砂分了個篩選任務的活。
他做得很不錯,自他入團之後,大家就很少再遇到讓人鬧心的雇主了,任務糾紛發生的次數也越來越少,大家都很喜歡他,說他是團裏的吉祥物,飛葉也對他照顧有加,可也就是這個人,在舞砂死後第一個站出來指認了飛葉,攪亂了一池清水,然後第一個退出了飛舞。
幾年不見,飛葉是真的快要認不出他了。
當年讨喜的年輕人如今眉眼裏刻上了一抹陰沉,身體變強壯了,實力一蹦幾級,從當年的D,升到了現在的A。
A啊,飛葉自己修煉了二三十年也才A級的實力而已,史冬心卻在短短的八年內,從D升到了A。
“冬心,你沒什麽要說的嗎?”他翻轉了一下葉片,動作娴熟,帶着一抹漫不經心。
史冬心已經收斂了最初的驚訝,冷冷說道:“我跟殺兄弟的叛徒沒什麽好說的,要殺要剮随你便,動手吧。”
袁浩急得去撞他,想說什麽,又被鮑睿撞了一下。
飛葉看着這三個曾經熟悉無比的人,突然點點頭站起了身,應道:“好。”
袁浩大驚,顧不得旁邊瘋狂使眼色的鮑睿,急聲說道:“好什麽?飛葉,你可不能再重蹈覆轍!想想舞砂,你忍心再——”
唰。
草葉脫手,擦着袁浩的脖頸飛過,袁浩吓得大叫一聲,先感覺到脖頸上有溫熱的液體流過,然後痛意才傳來,凄慘地嚎叫起來,死亡的恐懼讓他開始口不擇言:“飛葉你不得好死!我變成鬼都不會放過你,都怪你,都怪你攔了大家發財的路,什麽夢想,什麽大家庭,你這個喜歡做白日夢的瘋子!當年死的為什麽不是你!為什麽不是你!”
“舞砂他鬼迷了心竅,做了事又後悔,你為什麽沒和他一起死在獸潮裏!那晚你明明都要死了,你的心髒都被冬心——”
鮑睿大驚,大聲喝道:“袁浩!”
袁浩被吼懵了,這才注意到脖頸上的痛意已經淺得幾乎感受不到,顯然,飛葉剛剛那一下并沒有來真的,只是在他的皮膚上劃了個很淺很淺的口子而已。
他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般,漲紅了臉,不敢去看飛葉此時的表情,語無倫次說道:“飛葉,大家都是兄弟,我們之間有點誤會……”
“是我們做的又如何?”史冬心突然再次開口,冷眼看着飛葉,“舞砂對我們那麽好,你卻害死了他,我們給他報仇難道有錯?飛舞解散後,你潇潇灑灑跑得無影無蹤,留下大家背着害死雇主的名聲,去哪裏都碰壁,幾乎快要活不下去。老天不公,沒給你這個惡人報應,沒想到八年過去了,你又冒了出來,居然還想拾起老本行,你也配?”
飛葉眼裏最後一絲溫情悄然熄滅。
雖然隐隐有察覺,雖然偷偷猜測過,但只要沒親耳聽到他們的承認,他就可以欺騙自己,或許他真的只是倒黴被獵人殺手瞧上了,而不是被過去的兄弟殺了一次。
也許騙着騙着,假的,也就成了真的。
可惜,這世上沒有也許。
他交了個好朋友,帝初說到做到,真的帶他來報仇了,于是過往避無可避地被扯到了眼前,鮮血淋漓。
“史冬心,你知道舞砂死前給我發的最後一條信息說的是什麽嗎?”
當年的事情鬧得太兇,調查全都是隔離進行的,大家只知道舞砂在死前給飛葉發過信息,卻都不知道內容,此時飛葉突然提起,三人的表情明顯變了變。
史冬心說道:“無論他發的什麽,都改變不了他被你害死了的事實。”
“他給我發了五個字‘別來,對不起’。”飛葉手中又出現了一個葉片,“但我還是去了,因為我不明白他當時為什麽要單獨深入變異區深處,即将發生異獸潮的區域警告隔一個小時就來一次,他不是那麽莽撞的人。”
袁浩表情僵硬,滿頭是汗的低下了頭。
鮑睿瞪大了眼,像是不敢相信舞砂最後發的居然是這句話。
只有史冬心,他面無表情,毫無反應,剛剛還在為舞砂的死聲讨飛葉的他,此時卻像是在聽別人的事情,平靜得詭異。
“是我沒用,耗了半條命,也只給他保了一個全屍,沒能把他救回來。可為什麽等我回來,舞砂卻成了是我派去變異區深處的了,你們手上居然還有一條舞砂發給你們的告知信息做證物。”飛葉沒什麽意義地笑了一下,“知道調查團為什麽在人證——也就是你們,物證——也就是那條信息全都俱全的情況下,卻排除了我故意陷害殺人的嫌疑麽?因為沒有一個被害死的人,會在死之前給兇手發這麽一條道歉信息。”
“什、什麽排除嫌疑。”袁浩已經六神無主,否認道,“調查團從來沒有确定過你沒有嫌疑,不抓你是因為沒有證據……你別想狡辯,你就是該死,你欠舞砂一條命……那條短信肯定是你逼他發的,肯定是你……”
“不,是他欠我一條命。”飛葉的語氣徹底淡了,“現在你們也欠我一條命。這些年我反複回想當年的細節,舞砂那條信息、他莫名其妙去變異區深處的行為、你們衆口一致的說辭……想着想着,我就發現我還是不想這些會比較好。”
他看着坑底的三個人,摸了摸身上還沒痊愈的傷疤:“我已經決定不想了,可你們卻偏要逼我去想,你們在怕什麽,我回來做獵人,會影響到你們什麽嗎?”
袁浩發起抖來,面皮一抽一抽的,像是怕他繼續說下去。鮑睿眼珠亂轉,明顯在快速思考着什麽。史冬心側過了頭,把臉藏在了深坑的陰影裏。
飛葉把他們的神情看在眼裏,心裏一片荒蕪,過去那些溫暖動人的回憶和單純朝氣的夥伴,不知何時已經腐爛,然後褪色成了一張布滿污跡的廢紙,捏着紮手,丢掉又不忍心。
“任務是冬心接的,雇主是小睿招待的,那一條指證我的信息,是在浩子你的光腦上發現的。”飛葉一點點把心裏蓋了八年的東西撕開,只覺得心髒又開始疼了,“我這人其實不怎麽聰明,但有些事情,也不需要多聰明就能明白。”
“那年的獸潮比所有人預估的都要大,舞砂比我厲害,如果獸潮的規模真的只有政府預估的那樣大,那他絕對不會死。然後我假設了一下,如果獸潮沒那麽大,他會怎樣,我會怎樣……你們這次動我,根本不是想給舞砂報仇……”
他突然停了話頭,再次長久的沉默,不願意連最後一點美好也親自摔破。
一直沉默的帝初突然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問道:“想知道真相嗎?”
搭在肩膀上的溫暖讓飛葉回了神,他沒說話,而是慢慢蹲下了身體,像是不堪重負了一般。
“我可以讓他們告訴你。”帝初的手一轉,又放在了他的頭上,生疏地摸了摸,“別難過。”
“你一個小屁孩怎麽總喜歡把我當小孩子看……”飛葉想扯起嘴角露出一個笑,可扯着扯着,眉眼又黯淡了下來,“帝初……”
他本想說“你再讓我想想”,可話還沒出口,就注意到了鮑睿和袁浩看向帝初那又恨又怕的視線。
如果只有他一個人,那他無所謂,當年的恩怨拖到如今已經成了一筆扯不清的爛賬,他孤家寡人一個,死了活了都不影響什麽。可他不能連累帝初,坑底這三個人,已經不是他記憶裏的那些可愛隊友了。
他們懦弱,惡毒,一點仇怨可以記很久,找到機會就會狠狠咬人一口。帝初雖然實力強大,卻沒什麽心眼,他不能害了帝初。
“想。”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居然十分平靜。
那些他想觸碰又不敢觸碰的真相,不知何時已經成了套在他身上的一個枷鎖,他曾經以為只要一去碰那些,他就會跌入深淵痛不欲生,可現在有一個人拽着他拖着他護着他,要把他從過去的爛肉裏挖出來,他在這瞬間,只覺得解脫。
“帝初,謝謝你。”
帝初沒有說話,揮了揮手,用木牆把史冬心和鮑睿分開隔離起來,單獨留下了袁浩,然後搓出幾片葉片,讓它們繞到了袁浩身邊。
袁浩大驚:“這些是什麽?別、別殺我,你們想問什麽,我說,我——”
他話語一停,神情變得呆滞,突然慢慢站起身,看向了飛葉。
飛葉皺眉:“這是……?”
“讓他只能說真話的東西,時效不長,你要抓緊。”帝初收回手,往外走了幾步,“這些葉片會輪流飄到鮑睿和史冬心那裏,木牆也是,我去給孔闕抓特産,一個小時後回來。”說完不等飛葉應答,揮手給飛葉弄了一個木頭籠子把他安全罩住,然後轉身離開了。
突然再次被關的飛葉:“……”
他看向坑底神情呆滞的袁浩,擡手抹把臉,深深吸了口氣,又長長吐掉,手抓住木頭籠子,讓它支撐着自己,問出了心底纏繞了八年的問題:“舞砂為什麽要一個人去變異區?”
……
當年的真相其實很簡單,簡單到可笑。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當年飛葉和舞砂在E級相識,結伴升級後,在C級時成立了“飛舞”,兩人最開始根本沒想過要把獵人團做大,只是想有個名號方便接任務而已,所以在确實團長人選時,由舞砂做主,定了年長也實力更強的飛葉。
後來飛舞慢慢發展了起來,收進來的團員越來越多,接任務的範圍越來越廣,賺的錢也越來越多……種種因素積累之下,團內的關系變得不再如一開始那麽純粹和諧。
然後在某一年,舞砂的實力突然超過飛葉,先一步觸到了挑戰S級的門檻,于是有什麽東西悄無聲息地變了。
大家想要一個更強力更有進取心的團長,舞砂也覺得自己更适合那個位置,但當年飛葉是舞砂自己親手推上去的,他不好意思開口讓飛葉退下來,于是,聰明的史冬心給舞砂出了個注意——想辦法讓飛葉犯錯,讓他主動退下來。
琢磨來琢磨去,他們又把袁浩和鮑睿拉了進來,制定了一個計劃。
幾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史冬心出面接了個需要前往J區變異區的任務,鮑睿負責聯系雇主,袁浩和舞砂弄了個“被飛葉單獨派往變異區深處做任務”的信息證據,然後舞砂進入變異區,再假裝請求支援引飛葉過去。
他們盤算得很好,等飛葉進了變異區,就由舞砂想辦法讓飛葉受點傷,讓他昏迷一段時間,然後舞砂以英雄者的姿态把飛葉救出來,順理成章地代理團長職務。
這之後再由袁浩“不小心”透露出飛葉“故意”派舞砂深入變異區的事,散布飛葉因為嫉妒舞砂,所以想害死舞砂的流言,挑撥團員的情緒。
等流言發酵後,舞砂再站出來,做一番相信維護飛葉的姿态,并力挽狂瀾再入變異區把耽擱的任務做掉,安撫住鬧起來的雇主,刷一刷團內的威望值。
如此這般一操作,等飛葉醒了,他也是有口難辯,舞砂再适時演一演自責愧疚的戲,把流言和誤傳信息的鍋甩給袁浩,飛葉心軟守大局,又顧念兄弟,肯定會自己吃這個悶虧,把團長的位置拱手讓出。
計劃很完美,只可惜誰也沒算到,那一次的異獸潮會來得那麽兇猛。
舞砂死了,飛葉只救回了他的屍體,調差團随即介入調查。鮑睿吓懵了,忘了安撫照顧被他忽悠的雇主,雇主本就急着拿任務草藥救命,聽說任務失敗,居然情緒一時激動,犯了變異紊亂綜合症,當場死了。
事情變得不可收拾,為了撇清關系,袁浩三人一致将矛頭對準了飛葉。其他團員不明真相,見他們說得那麽真,還有“證據”,于是也一起指認了飛葉。
很幸運的,在他們指認過後,調查團的調查方向立刻歪了,再加上飛葉一力承擔了雇主死亡的責任,這件事居然輕輕松松以“意外”的定論結了案,只有飛葉被追責,其他團員都沒事。
他們松了口氣,迅速退團各奔東西。
平靜的日子過了八年,直到因為良心不安而一直和舞柳有聯系的袁浩,突然接到了舞柳的信息,說又見到了飛葉,并說他一定要查清楚當年的真相。
袁浩慌了,聯系了鮑睿,鮑睿又聯系了史冬心,三個人怕舞柳和飛葉真的去翻當年那些事,把他們給重新翻出來,害他們也像飛葉那樣需要重頭來過,于是一番合計之後,他們蠱惑了舞柳,說要幫他抓住飛葉,給他質問飛葉的機會,讓他幫忙把飛葉引到變異區裏去。
而他們之所以囚禁飛葉九天,只因為想在殺死飛葉前,錄下他親口承認害死舞砂的證據,讓舞柳把矛頭對準飛葉,徹底死了調查當年事情的心。
結果哪知道飛葉居然那麽硬氣,無論他們怎麽折磨,都始終不“忏悔”。他們又不敢誘供誘得太明顯,怕暴露真正的身份給飛葉知道,激起他的血性跟他們拼命,于是,邪jiao般的誘供不了了之,他們決定直接幹掉飛葉。
……
真相太過可笑,飛葉不知何時坐到了地上,擡手撐住了額頭。
坑底,已經恢複意識重新被聚攏綁在一起的三人也全都沉默着,他們是記得自己都說了些什麽的。
帝初提着鼓囊囊的背包走回來,撤掉了飛葉身周的保護,問道:“你想怎麽處理他們?”
飛葉很久沒有說話,帝初也不催他,就安靜站在他身邊。
“把他們……”良久,飛葉終于開口,胳膊上的葉片紋路随之動了動,最後還是停下了,“交給公會吧……假冒獵人殺手殺人,這罪名已經不小了。”
意思就是,當年的事就不再翻案了。
帝初垂眼看他:“不會後悔?”
“我只是想朝前看。”飛葉站起身,最後看一眼坑底的三人,轉身走開了。
帝初回頭看他一眼,知道他其實是想給舞砂留個好名聲,不再多說,上前跳進坑底,在袁浩和鮑睿恐懼忌憚的視線中,伸手拍向史冬心的肩膀,卸掉他不知何時聚集起來的力量,手中紫光一閃,從他體內吸取了一團烏黑色的血液出來。
史冬心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了下去,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你……”
“垃圾。”帝初手中紫光一轉,把那些血液收好,然後又拍了他一掌,釋放出一抹力量埋在他體內,之後朝着深坑最裏處看了一眼,轉身躍起離開。
“冤有頭債有主,不要找錯了仇家。”他站在坑上說了一句,然後手一伸再次把飛葉捆了起來,毫無預兆地帶他離開了這裏。
飛葉吓得什麽傷春悲秋的心情都沒了,忙嚎道:“你倒是給我搭個屋子啊,悠着點!悠着點!”
兩人的身影轉瞬遠去,還以為必死無疑的三人嘩一下癱了身體,突然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從深坑內部傳來,他們一驚,忙扭頭看去,卻看到了一個絕不可能出現在這的人站到了他們面前。
“舞、舞柳……”袁浩吓得面無人色。
舞柳眼眶通紅,掌心全是被指甲掐出的血痕。他的視線一一刮過三人,突然問道:“飛葉之後,另外又有一個獵人疑似被獵人殺手殺死在變異區裏,那也是你們做的嗎?為了誤導調查團的調查方向?”
袁浩眼神閃躲,心虛說道:“當然不是,那時候我們早就離開了。”
“呵。”舞柳冷笑一聲,不願意再看他們,打開光腦,“那個少年人說得對,你們就是一群垃圾。”
他撥打了獵人分會的電話,等電話接通時,他想到了什麽,突然面無表情地補充了一句:“當然,我也是。”他從小敬愛的哥哥,也是。
……
上了飛機後,飛葉的精神迅速萎靡了下去,他半眯着眼靠在椅子上,眼睛沒有焦距,思緒不知道飄去了哪裏。
帝初沒有打擾他,低頭看着光腦,一邊應付孔闕的聊天,一邊搜索着什麽東西。
半個小時後,他一無所獲地關掉搜索頁面,盯着孔闕發來的翠鳥照片看了會,給他發了一條消息:這世上有靠吸取別人的力量或者血脈修煉的法子嗎?
孔闕的消息一向是秒回,這次也不例外:有,是禁忌,你問這個做什麽?
帝初想起史冬心身上詭異駁雜的力量,眉頭緊皺。
孔闕沒收到他的回複,明顯急了,消息一條接一條的過來。
孔闕:你資質很好,不需要走捷徑就能很快成長起來,別走歪路。
孔闕:你從哪裏知道的那種修煉方法?
孔闕:吸收別人的力量和血脈進入體內,很大概率會引起變異紊亂綜合症,得不償失,收益也不高,三思。
孔闕:帝初?
等帝初回神的時候,孔闕的消息已經發了有十幾條了,最後一條寫的是:我去機場接你,我們需要當面談談。
他忙往上翻看了一下孔闕都發了什麽,然後回了一條道歉消息,表示自己只是随口問問,讓他忙自己的事,不用來機場接。
孔闕很堅持,表示會準時到達機場。
帝初看一眼自己的背包,沒再阻攔他。
……
下飛機後,飛葉的精神總算好了一點。他伸了個懶腰,表情恢複了往常的模樣,像個剛從牢裏放出來的犯人一樣,轉來轉去地打量四周。
“幾年沒來,A區還是這麽熱鬧,唉,老了老了,這裏已經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帝初給孔闕發了個信息問了問他的位置,然後帶着飛葉走到機場某個偏一點的出口處,找到孔闕的車,帶飛葉坐了上去。
孔闕明顯是從研究室裏匆忙趕過來的,身上還帶着一股不知道什麽植物的奇怪味道。他先用眼神檢查了一下帝初,見他好生生的沒受傷,才把視線落在了後面的飛葉身上。
飛葉剛好也朝他看了過去,兩人的視線直直對上。
飛葉被孔闕近距離看越發完美的臉震了一下,然後立刻揚起笑容,招呼道:“孔先生,久仰,聽說是你幫我安排的醫院,謝謝了。”
“你好。”孔闕回應,溫和而禮貌。
帝初抱着背包坐好,來回看一眼兩人,突然說道:“你們好像。”
飛葉震驚了:“我和孔先生很像?你認真的?”他看看孔闕帥炸天的臉,又摸摸自己的糙臉,一時欣喜,一時不敢置信,“像嗎?我不覺得啊……”
孔闕也被這句話震了一下,又仔細打量了一下飛葉的外貌,眼前陣陣發黑。
難道他在帝初眼裏,就長這樣?這麽……粗犷?
駕駛位的黃桃和副駕駛的程修也驚住了,飛葉昏迷的時候他們仔細打量過他的外貌,和先生一點相像之處都沒有,帝初這是什麽眼神?
“像的。”帝初一臉認真,回答飛葉的喃喃自語,“你們都是長頭發。”
衆人:“…………”
孔闕又和飛葉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地挪開了視線。
“哈哈,哈哈哈,原來是這裏像。”飛葉尴尬地摸摸自己的腦袋,“我當初是讨厭總是去剪頭發,就幹脆留長了,那什麽,新的人生新的開始,要不……我去把頭發剪了?”
他和孔闕都是帝初的朋友,也都是長頭發,卻一個帥得驚天動地,一個糙得人神共憤,他覺得自己應該給自己一個臺階下。
帝初扭頭看他,直看得他臉上的尬笑都要維持不住了,才開口說道:“剪吧,頭發的維持需要營養,你現在體虛,要省着點消耗,多補身體。”
你可真是個小天才!這種理由都想得出來。
飛葉感動極了,只覺得帝初是在幫他挽尊,連忙點頭應道:“那我今天就去剪了,剪個寸頭!”
“胡子也刮了吧。”帝初補充。
飛葉滿口答應:“可以可以,回去就刮!”
兩人一個說一個答,又默契又親昵,看起來別提多和諧了。
孔闕低頭喝了口茶,突然說道:“帝初,其實……我最近也有點想剪短發,紮不上的碎發太多,做研究很不方便。”
黃桃開車的手一抖,程修差點把身上的羽毛炸出來。
據說啊,只是據說,據說孔先生從小就是長頭發,從來沒有剪短過,大家都覺得孔先生肯定十分寶貝他那一頭緞子一樣的頭發,可結果他現在說什麽?剪短發?做研究很不方便?那麽點連劉海都算不上的碎發,到底哪裏會不方便!
帝初終于把視線落到了孔闕身上,眉頭皺了起來:“你也要剪個寸頭?”
“……咳咳咳咳!”飛葉被自己的口水嗆住,側頭咳得驚天動地。
帝初貼心地給他倒了杯茶。
再次失去帝初注意的孔闕:“……”
寸頭……他握着茶杯的手稍微收緊。
如果帝初喜歡的,要不……試試?
“別剪寸頭。”帝初的話及時挽救了孔闕,他十分為朋友着想,解決問題的态度也格外認真,“天越來越涼了,你是古人類,體質弱,頭發留着吧,保暖。”
多麽樸實無華的理由,飛葉捂住臉,覺得自己要笑死在這車上了。黃桃和程修也是一臉扭曲,憋笑憋得辛苦。
孔闕捏着茶杯的力道松開了一點,決定不在頭發這件事上多糾結,轉移話題問道:“你之前怎麽會突然問起吸取別人力量和血脈修煉的事,是碰到什麽事了嗎?”
這話一出,大家都不笑了,飛葉坐直身看向帝初,皺眉:“你是懷疑……”
“史冬心修煉的速度太快,身上的力量也太過駁雜,我懷疑他用了不好的修煉法子。”帝初也沒有隐瞞的意思,先跟孔闕簡單解釋了一下史冬心是誰,然後手腕一轉,一團烏黑的血液出現在他掌心,“這是我從史冬心體內吸出來的,全是不屬于他的新人類血脈。按理說,混入這麽多非本體的血脈,他就算不血脈混亂而死,也會很難受,但他卻完全沒事,還能修煉,這太奇怪了。”
衆人的視線落在他掌心的血團上。
孔闕的手指撚了撚,問道:“你确定這些都是新人類的血,不是其他生物的?”
帝初把手掌往他面前推了推:“你可以拿去研究一下。”
孔闕:“為什麽不交給C區的獵人分會?”
帝初答得理所當然:“我更相信你。”
孔闕眼中暈開笑意,取出一個密封盒,示意他把血液放進來,說道:“我會好好查的,有結果了告訴你。另外,史冬心那邊我也會囑咐C區獵人司好好調查。”
帝初點頭,從背包裏掏出一個圓溜溜的大木球放到座椅前的小桌上,在上面開了個小口,遞給孔闕:“給你。”
孔闕知道這又是禮物,伸手接過,邊往裏看邊問道:“這次是什麽?”
“特産。”帝初回答。
孔闕已經看清了裏面的東西。
C區的變異區裏确實有很多那裏獨有的特産,比如獠猴,比如變異盒草,而在這些特産裏,有一樣東西最難得也最珍貴,那就是黃金蜂的蜂蜜。
黃金蜂數量稀少,很難找,且只在C區的變異區裏存在。它們的蜂蜜是純正的金黃色,十分好分辨,長期喝有延壽的作用,十分珍稀。
沒有古人類不愛他們,無數古人類為了能多活些年,在拍賣行上把黃金蜂的蜂蜜拍出了天價。
然而現在,帝初送了他整整……一球。
“你知道這個如果拿去拍賣行拍賣,會引起多大的轟動嗎?”孔闕看向帝初。
帝初搖頭:“不知道,你不喜歡這個嗎?”
“不。”孔闕微笑,把木球小心捧着放到了腿上,“我很喜歡,謝謝你。”
于是帝初放了心。
飛葉剛從自己的思緒中回過神,就看到了孔闕對着帝初微笑的樣子,先是懵了一下,然後疑惑地眨了眨眼。
奇怪,他怎麽覺得孔先生看帝初的眼神……特別的……呃,膩歪?
……
回到獵人區之後,帝初沒讓飛葉住進公會提供的免費住宿房裏,而是在靠近中心醫院的地方租了一個大套房,和飛葉一起住了進去。
晚上帝初約了尤梨,三人一起在外面吃了頓飯,飛葉和尤梨算是正式認識了。
飯後飛葉果然如之前所說,找了家理發店把一頭長發剪了,理了個寸頭,還把胡子給刮了。于是頹廢糙大叔變成了成熟頹廢系美男,驚得跟着看熱鬧的尤梨差點把眼珠子瞪出來。
“看不出來,你長得很不賴嘛。”尤梨有點嫉妒,他摸了摸自己的臉,“唉,你們這一個個的都長得這麽好看,我這種普通長相還怎麽活。”
飛葉太久沒剃胡子,現在看自己是怎麽看怎麽別扭,說道:“該怎麽活怎麽活,獵人又不是靠臉吃飯的。”
“你不懂。”尤梨十分滄桑,“有些人确實是可以靠臉吃飯的。”說着他又看了一眼帝初,補充道,“而有些人明明可以靠臉吃飯,卻偏偏要靠實力。”
帝初對他的眼神毫無所覺,看了眼時間說道:“走吧,競技場已經開了。”
尤梨:“……”更氣的是,有實力的人,特麽的還很努力!
……
到了競技場,帝初又被尤梨科普了一條常識,像飛葉這種二進宮的獵人,是不允許走捷徑打競技場升級的,必須一步一個腳印的做任務攢積分。
帝初朝着飛葉看去,飛葉怕他誤會,忙解釋道:“我當初可不是因為我自己不能打,就阻止你打這個的,那時候我不知道你的實力,不讓你打這個是怕你受傷。”
“我知道。”帝初并沒有誤會他,只是在發愁他後面該怎麽升級。
在A區,低等級的獵人申請任務有多難,他已經切身體會過了,飛葉雖然有實力,但資料上卻是實打實的新人,沒什麽亮點。
“沒事,你打你的,我有地方去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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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