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1)

尖叫聲剛起, 軍隊和獵人公會的獵人們就已經反應了過來。

他們配合默契, 軍隊的人在最外圍包圍散開, 其中木本植物系和滕蔓系軍人自動出列,按照隊形站位,以點到面,将力量凝結交織, 朝着人群中心上空輻射而去。

很快,一個由各色木頭和藤蔓纏繞交織而成的護罩罩在了所有人上空, 并層層加固, 擋住了大部分血雨。

獵人公會的人則分為兩撥,一撥人留在護罩內,将所有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員聚攏在一起保護住,另一撥人留在護罩外, 等護罩按照人群站位收攏成型後,跳到護罩之上, 取出武器,凝目看向天空。

剩下的軍人也紛紛取出武器, 将炮口對準了天空。

只一分鐘不到的時間, 這次考察的主要人物就已經全部被保護住了。

孔闕在第一時間被程修帶到了護罩中心處, 他用視線搜尋四周,沒看到帝初,焦急問道:“帝初呢?”

“我在上面。”少年的嗓音從他正上方的護罩外傳來, 沉穩平淡, 無比可靠, “來了。”

來了?什麽來了?

孔闕皺眉,仰頭看去。

下一秒,一聲怪異的獸類嘶吼聲從高空轟隆傳來,如同悶雷炸響。

狂風突起,翅膀扇動聲從模糊迅速變為清晰,一個面容猙獰、身披灰色鱗甲、形似蜥蜴,但卻帶着粗長四肢和巨大骨翅的巨獸帶着滿眼嗜血殺意朝着人群俯沖而來,腹部鮮血淋漓,仍在往下滴血,赫然就是“血雨”的源頭。

“是A1星球的骨龍!它為什麽會在這!這是SS級的危險異獸!”有認識它的研究員驚呼,面孔已經慘白。

軍隊的人和獵人們也全都表情一沉。

SS級的異獸,他們這些保護人員裏,等級最高的也不過是S級!

鄭院長眉頭緊皺,遲疑道:“這不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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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獵人殺手!”一個脾氣比較爆的研究員忍不住接話,又氣又怕,“肯定是他們搞得鬼!居然連這種嚴禁入關的異獸都能弄來,他們到底有多大的能量!為什麽每次我們的行程都能被獵人殺手追蹤到,他們到底是怎麽辦到的!他們又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

“冷靜。”鄭院長在關鍵時刻顯得十分沉穩威嚴,提高聲音,“都注意保護自己,三人一隊靠緊,互相照顧,聽從安排,不要給獵人和軍人拖後腿!”

護罩內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勉強自己冷靜,各自找隊友聚攏站好後,齊齊仰頭透過護罩縫隙看着外面的情況。

……

護罩外。

鴉什主動朝着飛下來的骨龍迎去,他以人類标準來看十分修長的身體,在足足有七八米高、十幾米長的骨龍面前,顯得如螞蟻一般渺小。

他單手執劍,另一手指甲暴漲,慢慢變成了如嘴唇一樣的暗紅色。

骨龍速度極快,翅膀扇動時掀起的飓風足以引起雪崩和海嘯,但鴉什卻似乎完全感受不到,輕飄飄躲開骨龍揮來的一爪,身影瞬間逼近骨龍的脖頸,右手羽毛劍輕輕一劃。

一抹暗芒割裂天空。

“吼——!”

血雨變成了血瀑布,骨龍上一秒還在吃痛吼叫,試圖反擊,下一秒就身首分離,變成一具屍體朝着下方護罩砸去。

守在下面的獵人立刻行動,把骨龍的屍首彈開,免得它砸壞護罩。

“一、一劍就搞定了,這個鴉什到底是幾級獵人……”卡沙震驚得言語不能。他本來還覺得這一仗估計很難打,自己要犧牲了,卻沒想到峰回路轉,自己這邊居然還有鴉什這樣的高手在。

有救了。

他松了口氣。

孔闕緊握的手掌也稍微松開,看向正上方的模糊人影,喚道:“帝初。”

少年清亮的聲音傳來:“我在,拿着。”

一個小木頭透過護罩縫隙落了下來,孔闕反射性接住。

“保護好自己,敵人不止這一只。”帝初囑咐。

孔闕握緊手裏的小木頭,知道這就是那種曾救下飛葉的木殼,喉結滾動着,心中有萬種思緒飄蕩,最後只化成了一句:“別受傷。”

帝初強大喜戰,他哪怕私心裏再不願意看到帝初深入危險,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帝初去戰鬥,也無權阻止帝初去戰鬥。

所以……別受傷。

這是他唯一能提出來的要求。

帝初的回答十分誠實:“我盡量。”

下一秒,少年模糊的身影消失在了護罩上方,不知躍去了哪裏。

孔闕反射性往前一步想追趕他,最後又徒勞停下,低頭看着掌心的小木頭,用力閉了下眼睛,壓下情緒後才再次仰頭朝着天空看去。

……雖然他其實根本看不到那個他挂念的少年此時跑去了哪裏。

……

骨龍被解決了,但緊繃的氣氛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消減,大家都知道,這不是結束,死的那只骨龍只是打前哨的,後面應該還有大招。

果然,不過十幾秒後,成片的野獸嘶吼聲傳來,天空出現十幾道黑影,那黑影快速俯沖而下,翅膀扇動時帶起的氣流,将四周的風雪攪得在天地間旋轉倒灌,樹木石塊被扯離地面,遮擋住光線,狂風呼號,場景可怖如同末日。

“這麽多只?!完、完了。”某個看清情況的研究員吓得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十幾只SS級的異獸是什麽概念?它們就算只用本身的威壓壓,也能活生生把在場的大部分軍人和獵人壓死!

孔闕嘴唇緊抿,眼神一點點危險壓迫起來。

一群蝼蟻,如果敢傷到他……

“吼!!!”

代表威吓的獸吼拉開了這一場戰鬥的序幕。

鴉什手中劍花一挽,身影快速拔高,行過之處無數黑色羽毛撒落,輕飄飄升空黏到骨龍身上,竟是硬生生凝住了它們俯沖的速度,然後劍光閃爍,一只又一只骨龍屍首分離,還來不及展現威力便不甘死去。

不過他到底一人攔不住所有,仍有七八只骨龍躲開了他的封鎖,朝着護罩直直沖來!

護罩外的獵人和遠處的軍人見狀立刻動作,一時間炮火聲和各種攻擊手段齊現,把這片區域的力量攪得渾濁不堪。

火光照亮了天空,有骨龍被炮彈擊中了腹部鱗甲,吃痛地大吼一聲,身上卻連個口子都沒破,反而眼中血氣更濃,突然調轉方向,朝着後方開火的軍隊沖去。

以它的力道,如果真讓它沖到後方的軍人面前,只怕會死傷一片。

“攔住它!”有獵人高吼。

但骨龍壓低飛行帶起的風壓太過恐怖,S級以下的獵人根本沒法靠近,S級以上的獵人數量不多,全都正在全力抵擋着其他骨龍,根本抽不出手管這邊。

“程修。”孔闕側頭開口。

程修二話不說拔腿就朝着軍隊的方向跑去,身周已經出現了幾十根灰褐色的雕羽,手也已經摸上了武器箱。

唰。

一道樹木破土生長的聲音突然響起,随即一根巨大無比的樹木枝丫突兀出現,牢牢擋在了軍隊面前,然後迅速變大升高,像一條蛇一般朝着骨龍擊打纏去。

骨龍見攻來的只是一根木頭,輕視地完全不避,直沖着枝丫撞去。

山石都能撞碎的骨龍和脆弱的木枝對上,大家都覺得木枝會被直接撞斷,但沒想到在一聲相撞的巨響之後,血液飛濺,骨龍居然硬生生被樹枝撞得身體後彈,痛吼着擦着地面滑向遠處,撞斷了無數變異樹木後才勉強停下,而樹枝只是輕輕顫了幾顫,連個裂縫都沒出現。

被樹枝護住的軍人們震住了。

這TM是樹枝?合金都沒這麽硬吧!

一道單薄人影不知何時出現,輕巧落在了骨龍兩眼的眉心位置,趁它仍懵着,手中巨刀紫光閃爍,朝下狠狠一劈,刀氣爆開,直接炸掉了骨龍的兩只眼睛和半邊腦袋。

“吼——!”

骨龍用力掙紮,居然這樣都沒死。

少年一擊即退,身影快速拔高躲過骨龍扇來的翅膀和後續好幾波胡亂的攻擊,調動不遠處的大樹枝,讓它追到骨龍近前,将它的身體捆縛住一瞬。他則趁機再次靠近骨龍,這次直接砍斷了骨龍的一邊翅膀。

骨龍再次吃痛大吼,居然掙斷了枝丫的糾纏,身上蕩開一股可怖的力量波,朝着四周無差別攻擊。

不遠處愣愣看着這邊戰局的軍人齊齊回神,正要各顯神通避開這波力量威壓,一道木牆就在他們身前拔地而起,硬生生幫他們擋了這一擊,然後碎裂化為光點消失。

他們又震住了。

太、太強了,這人真的只是個小孩子嗎……

“進護罩裏去!”少年突然朝着這邊高喝。

到底是軍人,大家立刻反應過來,明白以他們的實力在這也是拖後腿,二話不說朝着護罩奔去,待安全進入裏面後,立刻開始幫助戰友加固護罩。

不用保護別人,帝初終于不再束手束腳,他看着不遠處失去眼睛和翅膀後在原地發狂的骨龍,感應到體內被它的狂暴力量震得躁動的血脈,不快咬牙。

只是一只會飛的爬蟲而已,居然連破他凝出的兩道力量,壓得他無法近身。

還是太弱了,要變強!

他手中大刀一展,咽下喉間剛剛被骨龍接連震碎樹枝和木牆而激起來的血氣,找準機會,趁着骨龍背對這邊時快速前沖,對準骨龍的另一邊翅膀用力砍下,刀氣所過之處,骨龍的鱗甲寸寸開裂,血液飛濺而出。

“吼——!”

骨龍怒吼出聲,長尾用力砸地,扭身朝着帝初的方向猛沖過來。

帝初迅速避開,卻還是被骨龍的爪子帶到,身體被氣流掀得倒飛,砸到了樹幹上,又被彈落地面。

噗。

喉間咽下去的那口血最終還是噴了出來。

該死該死該死!

他抹掉嘴角血液,氣得幾欲發狂。

和半妖打,他還能勉強接受自己的暫弱,可在這麽一只連清晰的神智都沒有,不會任何法術,不會任何攻擊套路,只會用身體力量壓人的低等爬蟲面前,他決不允許自己處于弱勢。

“你死定了!”

紫紋不知不覺爬滿全身,那是他血脈裏叫嚣的不容侵犯。

骨龍察覺到他的力量波動,再次魯莽沖來。

帝初眼中殺氣四溢,身影突然在原地消失,又鬼魅地出現在骨龍背後,五指成爪,帶着被激起的所有血脈力量,朝着骨龍的後脖頸處用力抓去!

一直緊盯着這邊戰局的軍人驚得倒抽了一口涼氣:“瘋了嗎!骨龍那麽大一只,你這一爪抓上去,和給它撓癢癢有什麽——呃……”

似有隐約的獸吼聲響起,帝初爪前突然浮動起一層薄薄的紫色光影,那光影形似獸影,卻又只是模糊一團,一出現就帶着千鈞之力直撲骨龍後脖頸脊椎處。

噗。

爪子抓入血肉的濕黏聲音響起,骨龍所有的動作停住,脖頸處突然爆開,殘掉的腦袋飛遠,血液狂飙,身軀僵立一瞬後轟隆朝一側倒去。

帝初收手,面無表情地落在骨龍的屍體上,一手成爪,上面仍沾着骨龍的血液和肉塊,一手擡起,摸了摸臉上濺到的血液。

抓緊趕過來幫忙的鴉什:“……”

咕咚。

他咽了口口水,扭頭朝着護罩的方向看了一眼。

先生,你挂念的這位成長的太快,你再不抓緊可就完了。

正這樣想着,他就見到帝初跳下骨龍屍體走到了護罩邊,和裏面不知何時也走到了護罩邊的孔闕隔着縫隙對視,然後低頭扯了扯身上的衣服:“你給我買的衣服弄髒了。”

“沒事。”孔闕取出一包紙巾透過縫隙遞過去,視線落在他臉上,聲音有些輕,“擦擦臉,受傷了沒有?”

帝初接過紙巾,略顯心虛地撇開視線,搖頭:“沒有,你別擔心。”

他實在是不會撒謊,只說這麽一句就覺得渾身都不自在,怕孔闕繼續追問,忙三兩下擦幹淨臉上的血跡,說道:“力量波動還在,敵人的攻擊還沒完,你快到裏面去,我上去看看。”說完轉身匆匆走了。

孔闕張開的嘴又閉上了,目送他離開,放在護罩上的手不知何時收緊,又一點點松開。

“鴉什。”

“先生。”鴉什走過去看他。

“去看看上面到底在搞什麽鬼,軍人的護罩無法長時間維持,必須盡快解決掉危險源。”

鴉什暫時沒有動:“先生,你的病……”

孔闕用力閉了下眼,再睜開時裏面所有的情緒都已經被沉沉壓到了心底:“我會控制……不要分心,保護大家要緊。”

“是。”

黑色的羽毛纏繞飛起,鴉什的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

帝初循着那股依然存在的詭異力量追上了半空,沒過一會,身側突然掠過一道暗芒,然後鴉什的聲音傳來:“情況不明,你先留在我身後。”

話音落地,暗芒就已經擦過他消失在了天際。

帝初的臉黑黑的。

以前都是他這樣保護別人,現在輪到他被別人這樣保護,境遇颠倒的感覺讓他越發嫌棄自己的弱小。

還有,現在實力最強的鴉什也來了上面,那下面……心裏總覺得有些不安,他低頭看一眼腳下已經變得很小的護罩,終于還是停下,咬咬牙反身回落。

後面有幾個追過來也想去看看上面情況的S級獵人,見帝初下落先是一愣,然後猶豫了一下,還是好心提醒他最好別再上來了,升空的大氣壓力對身體較弱的獵人來說可是個大殺器。

帝初看他們一眼,沒說什麽,擦過他們垂直落地。

在距離地面還有十多米時,帝初穩住身形懸在半空,視線在護罩四周掃了一圈,突然手一揮,一圈約一米厚的木圍牆拔地而起,将護罩牢牢圈住,再上了一層保險。

之後他落在木牆上,把之前尋摸結界時找到的幾顆小靈石拿出來,注入自己的血脈之力後放入木牆裏,快速結了一個保護陣法,激活後朝着護罩中心位置看了一眼,這才再次朝着頭頂詭異波動傳來處沖去。

人群騷動,大家都在驚異帝初升起的這道褐中帶紫、并有醇厚力量波動傳來的木牆。

孔闕站在護罩之下,視線精準地鎖住帝初遠去的單薄身影,擡手摸了摸胸口。

……

穿過一層厚重的烏雲,帝初終于看到了詭異力量的來源——一艘外型破舊的中型飛船。

飛船艙門大開,艙內隐約有血跡和巨獸活動過的痕跡,船身底部有很多個密密麻麻的小窟窿,像是被什麽東西紮穿了一樣。帝初觀察了一下,确定那些洞應該是鴉什最開始那堆羽毛紮的,骨龍則很可能是被從這艘飛船裏放出去的。

詭異波動仍在,但飛船裏面卻十分安靜。

這太不正常,加上鴉什,上來查看情況的獵人起碼有六個,就算飛船裏的敵人全部都跑沒了,也不該這麽安靜才對。

帝初長了個心眼,沒有從艙口入船,而是找了個船壁薄弱的地方,用刀劈了個口子,還用樹皮裹住全身做好了防護,才邁步進入。

船艙內部比外面更破,到處都是灰塵和歪倒破損的家具,看上去似乎已經報廢多年,但幾個排氣口卻都是嶄新的。

帝初越發覺得不對,打開光腦試了試,發現信號被空氣中的詭異波動幹擾,已經打不出電話,于是作罷,散開力量,小心朝着飛船內部摸去。

出乎意料的,帝初很順利地就找到了除鴉什以外的其他獵人,他們全部昏迷在一處比較外圍的走廊裏,四周沒有打鬥痕跡。

帝初手中力量震動,挨個把他們喚醒,示意他們快起來,問他們是怎麽回事。

蘇醒的獵人們在短暫茫然後,驚疑了表情。

“是藥!無色無味的藥!等我們意識到空氣裏有藥物浮動時,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了!”

“我怎麽動不了了?”

“我也……那藥有古怪!”

“這船不對勁!”

帝初越聽臉越黑,雖然感應不到空氣中有什麽藥物殘留,但還是小心地用木片過濾了呼吸。

之後他嘗試着用樹木汁液去化掉獵人們體內的藥力,結果起效卻很慢,知道他們是被迷藥暫時廢了,留在這只能拖後腿,便起身大刀一凝,對準腳下地板就是一劈!地板撕裂,露出下面的機動室,他跳下去,繼續劈,就這麽連劈幾層,終于劈出了一條逃生路。

被強喂了一嘴樹汁的獵人們看着沉穩老練的帝初:“……”

感覺……有點丢人。

“你們怎麽升的S!居然會中迷藥!”有一個人忍不住譴責。

剩下的人怒目而視:你TM不也中了嗎!說個屁!

最後他們又沉默下來,表情凝重。

足以迷暈S級獵人的藥物,還準備了這麽一艘破船,敵人這次準備很充足,無論這是不是獵人殺手的手筆,下面的研究員們都危險了。

不該莽撞派這麽多人上來看情況的,萬一這是敵人聲東擊西的計劃……

船底,帝初暫時用木頭堵住瘋狂往裏灌風的破洞,然後返回到獵人們身邊,不管他們的表情多麽像吃了屎,一視同仁地一人塞一個小木頭,再一點不尊重前輩地用樹枝把他們全部纏緊,帶到最下面的破口處,撤掉木頭,把他們丢了下去。

“小兄弟,你怎麽把大家捆起來了……等等,你想做什麽……哇啊啊啊,別扔,會死人——啊——!”

驚叫聲被展開的木殼遮擋,于是嘩啦啦,一串木頭“棺材”排着隊朝着下方落去,不知道落去了哪裏。

解決了傷員,帝初回到走廊裏,皺眉掃視四周一圈,不再到處尋找,而是直沖着詭異力量最強烈的地方沖去。

往裏走了一點後,他陸續看到了一些屍體,全是一擊斃命,顯然是鴉什的手筆。他知道自己找對了方向,忙加快了速度。

十幾秒後,他聽到某個方向傳來了密集的翅膀扇動聲。

他眉眼一凝,直直朝着那個方向沖去,有牆劈牆,有窗拆窗,沒有路硬生生自己造出了一條路。

終于,最後一道金屬牆被他破開,翅膀扇動聲突然變大,一群只有巴掌大的黑色蝙蝠從洞口沖出,呲着尖長的牙齒撲了過來!

帝初身上力量震蕩,直接把這些蝙蝠震開,沖入了房間。

房間裏也全是蝙蝠,密密麻麻的遮擋了所有光線,讓人頭皮發麻。

“出去!這些蝙蝠會釋放聲波,被它們纏久了,體內的力量會慢慢混沌。”鴉什的聲音從房間角落傳來,十分壓抑,似乎在忍受着什麽。

帝初也察覺到了房內詭異的力量波動,但他卻沒有聽話的立刻出去,而是直沖着房間某一處角落沖去,手中大刀紫光閃爍——那裏有人!

“你倒是敏銳。”

怪異嘶啞的聲音響起,一道黑色人影驟然清晰,朝着帝初直撲而去。

帝初正要迎擊,一群烏鴉突然憑空出現,纏住了那道黑色人影,逼得對方不得不再次退居角落。

“沒想到你還有力氣。”黑影縮了回去,語氣是強壓下不快的惡意,“獵人司副司長果然厲害,一個照面就把我的手下全殺了,是我計算失誤,沒想到你也跟着來了這次的考察……不過沒關系,你一個人,可救不了所有人,就算沒我這群手下,那些研究員也照樣要死。”

帝初一擊落空,從蝙蝠人一瞬間散發出的氣勢判斷出對方不是他短時間內能解決掉的,謹慎地收斂了全身氣息,慢慢朝着鴉什的方向摸去。

四周的蝙蝠突然激動起來,一股血腥味隐隐散開。

鴉什的聲音突然拔高:“這個聲波……你在刺激變異區的異獸,想引起獸潮?!”

“這樣都被你發現了,明明都已經費勁遮掩了。”蝙蝠人的聲音裏一點沒有被發現目的的驚慌,反而滿是愉悅,“可惜已經遲了,骨龍的血加刺激聲波,這個變異區最多的就是雪獸,你猜猜,下面那些人是半個小時內死完,還是一個小時內死完?”

鴉什不再說話,無數羽毛憑空出現,朝着擠擠挨挨的蝙蝠刺去。

噗嗤噗嗤噗嗤。

蝙蝠落地,房內終于亮了一點,聲波也暫時停歇。

帝初趁機找準鴉什的位置,疾撲過去,另一手大刀脫手,朝着右上角挂在天花板上的某個人形物體射去。

死掉的蝙蝠化為光點消失,又在半空重新凝聚,數量甚至比以前更多,聲波猛然大震,帝初只覺得神魂都跟着震顫了一下,身上力量有瞬間的凝滞。

鴉什更是悶聲一聲,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嘩啦。

帝初的大刀被蝙蝠人輕易躲開,砸落地面。

“居然能扛得住一擊,小家夥,你很不錯,只可惜,你選錯了陣營。”

細微的破空聲傳來,帝初極限矮身躲避,卻仍是被一爪抓傷了肩膀,血液立刻滲出。

也拜這痛意所賜,他身上的力量重新回轉,右手一轉,把大刀吸回,扭身朝着黑影就是用力一劈,同時腳下無數枝丫生長擴散,像串葫蘆一樣把所有蝙蝠串住,之後趁着蝙蝠人躲避樹枝的時候,另一手五指成爪硬生生抓開了一側船壁,用樹枝捆住鴉什,轉身就撤。

“想跑?沒那麽容易。”

蝙蝠人立刻追來。

但大概是因為離開了主場和小弟被串了葫蘆,也或許是因為外面的光線讓他覺得很難受,他一時間居然追不上還帶着一個人的帝初。

帝初依然見牆劈牆,還時不時地放一道木牆擋擋蝙蝠人,很快就帶着鴉什來到了一處出口,剛要沖過去,整個船身突然劇烈震顫起來,同時轟隆一聲,近在眼前的出口被一道金屬門擋住,室內光線陡然暗下,無數蝙蝠從身後撲湧過來。

“你快走!我幫你斷後。”鴉什勉強撐起身體,掰了掰腰間的樹枝,卻居然沒有掰開。

帝初用木牆暫時擋住蝙蝠,突然問道:“你也中了藥,對嗎?”

鴉什表情扭曲了一下。

他确實中了,不然也不會被那個臭蝙蝠纏這麽久,這事辦得簡直丢人!

“別管我,你先走就是了。”鴉什試圖調動力量,壓制體內藥性。

帝初凝出一堆樹葉強塞進他嘴裏,手中刀光一轉,劈開了艙門:“我布的結界最多只能撐兩個小時,你比我強,孔闕就拜托你了。”

鴉什被樹葉糊了一嘴,意識到什麽,想去抓他:“你要做什麽?”

“我去纏住那只蝙蝠,不能讓他也下去,下面沒人能打得過他。”帝初躲開他的手,加固了一下他身上的樹枝,也塞了一個小木頭給他,扯住樹枝一端,把他往外用力一推,“保護好孔闕。”

說完用木牆堵住了金屬艙門。

鴉什又氣又急:“不!你給我等——”

話沒說完就被木殼圈住,被動朝下落去。

唰。

帝初凝出的木牆被蝙蝠硬生生啃碎,化為光點消失。

大群蝙蝠一起朝他撲去。

帝初立刻就地一滾躲開蝙蝠的一撲,直接爆開了身上最大的力量,握緊大刀,朝着混在蝙蝠群裏的蝙蝠人猛沖而去,眼眸嗜血:“醜陋的家夥,找死!”

……

砰!

雪獸瘋狂撞擊木圍牆的動靜再次傳來,木牆不停震顫,護罩內的大家也跟着心驚肉跳。

“怎麽會突然發生獸潮!還全都往這邊來了!”有一個研究員崩潰出聲。

十幾分鐘前,就在一部分S級獵人離開去查看情況後不久,大堆異獸突然朝着這邊撲湧而來,跟瘋了一樣,也不管自己打不得的過守在外面的獵人和軍人,不要命地撞擊木牆。

所有有點實力的人都出了護罩,去圍牆上阻攔一波接一波沖來的狂暴異獸了,此時護罩內只剩下了手無縛雞之力的研究員們。

鄭院長表情凝重:“救援電話還是打不通嗎?”

負責打電話的研究員搖頭,手都是抖的:“沒有信號,一直都沒有……院長,我們這次會不會……”

“不會,相信獵人和軍人,而且已經有會飛的獵人出去傳訊了,救援很快就會到。”

他語氣肯定,讓心慌的研究員們心裏安定了一些,但研究員們不知道的是,其實鄭院長心裏也是懸着的——他怕木牆和護罩撐不到救援趕到的時候。

異獸潮來的太過突然和迅猛,他們這次考察雖然帶了一些人,但在需要全區戒備的異獸潮面前,這些人只是杯水車薪,更何況他們之前還派了幾個實力最強的獵人去查看“血雨”源頭的情況,實力有所分散。

如果不是有帝初這個臨走前特地加固的木圍牆在,護罩早就被異獸破掉了。

更值得慶幸的是,現在是冬天,大部分鳥類異獸都遷徙去了暖和的地方過冬,這個變異區裏沒多少能飛的異獸,異獸潮的威脅僅止于地面,在有木圍牆存在的情況下,他們的防守變得簡單得多。

腦中思緒亂糟糟地轉,鄭院長忍不住看向孔闕,想和他說說話,緩解一下緊張的心情,卻發現孔闕正一個人站在護罩角落的位置,仰頭望着天空。

他想起跑去查探情況,到現在都沒回來的帝初,心裏一嘆,正準備邁步過去安撫一下孔闕,就看到孔闕突然前沖了兩步,視線死死凝住了半空中的某個點。

他心裏一動,跟着望過去,就見一個黑點迅速從高空朝下墜落,靠近之後,赫然是一個木頭“棺材”的模樣!之後“棺材”破開,鴉什從裏面鑽了出來。

……

鴉什一恢複自由就看到了下方被異獸團團圍住的木圍牆,眼見着某一處圍牆上已經出現了裂紋,表情一變,羽毛出手,三兩下先解決了那邊的一群異獸,然後頭也不回地再次朝着飛船的方向飛去。

等他到了飛船裏,卻發現帝初和那只大蝙蝠都不見了蹤影,船艙裏到處都是血跡,也不知道是誰的。

他急得頭頂幾乎要冒煙,想起下方的獸潮,又只能咬咬牙,朝着下方落去,心裏火急火燎的。

——最不能丢的那個人丢了,先生怕是得瘋!

……

帝初用盡全身力氣,不顧身上啃咬的蝙蝠,死死抱住用力掙紮咒罵的蝙蝠人,硬生生拽着他出了船艙,一番撕扯後,一頭撞入了結界裏。

嘩啦。

身體像是穿過了一層水膜,四周景象一變,光線變得昏暗,變成了狹窄的山洞內,帝初滿身是血地砸到地面,大腦短暫暈眩。

“該死的小鬼!”蝙蝠人到了幽暗的環境,身體的力量立刻恢複了些許,顧不得管四周突然改變的景象,擡手就掐住了帝初的脖頸,表情扭曲,“你肯定不是植物系!植物系不會有你這樣的氣息,說!你到底是什麽!”

是他輕敵了,這小鬼身上那些奇奇怪怪的紫光十分厲害,居然天克他的力量!

帝初瞪眼看着他,也不去扯他掐住自己的手,兩手指甲暴漲,身上紫光閃爍,直接朝着蝙蝠人的眼睛抓去。

“啊!”

紫光過去,皮膚像是被高溫灼燒了一樣,痛入骨髓。

蝙蝠人痛喊一聲,慌忙松手後退,靠着山洞壁狼狽喘息,眼神陰翳:“我決不允許有克制我的力量存在,你到底是什麽?我殺了你!”

他再次前沖,身體突然化作一只巨大蝙蝠。

帝初一驚,沒想到他居然能完整化形,忙側滾一下躲開他這一撲,感應了一下結界內的力量波動,朝着靈氣最濃郁的一處狂奔而去。

“別想跑!”蝙蝠人猛追,身上力量擴散,又化出了無數小蝙蝠,朝着帝初裹纏而去。

帝初身上全是小蝙蝠咬出來的小傷口,不停滲着血,樹皮都止不住,血脈力量也在激活到極限後,開始慢慢走下坡路。他知道自己撐不了太久了,但他卻很安心。

進了這個結界,後面的蝙蝠人就別想再出去傷害孔闕他們了。他現在只需要暫時擺脫這只蝙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等恢複了力量,就可以借用這個結界的力量輕松摁死對方。

只需要暫時擺脫……

“去死吧!”

聲波大震,那些小蝙蝠居然化成了一道蝙蝠巨影,以更快的速度朝着帝初的後心攻去!

帝初沒想到蝙蝠人還有這招,體內力量被聲波震散,一時躲避不及,被打了個正着,咔一聲,由神木枝做的脊背居然硬生生斷裂了一截,五髒六腑巨震,一口鮮血噴出。

痛意頃刻間占據了所有意識,他身體被動前沖,突然又像是穿過了一層薄膜,撲進了一個花香濃郁的地方。意識消散前,他本能地反手凝出大刀朝着蝙蝠人所在的方向射去,然後連下三道木罩把自己罩住,身上樹皮蔓延,歪頭暈了過去。

蝙蝠人一擊得手,心裏一喜,暗恨這怎麽都打不死的怪異獵人居然害他耗費了一半本源之力,正要再接再厲折磨死那家夥,吸收掉他的血脈和力量,身體就撞到了一道透明的屏障上,被擋了去路,之後又有一把熟悉的木刀裹夾着殺意和讓他渾身不适的力量,穿過屏障直沖他而來。

“什麽鬼東西!”

他暴跳如雷,連忙收力躲避,卻還是被刀氣灼燒了皮膚,眼中恨意更深,剛要使力撕開屏障,就覺得胸口一涼,然後一團火焰從自己的胸腹處冒出,将他面前的屏障燒得失去了力量波動。

他不敢置信地低下頭,透過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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