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1)

事實上, 鴉什的解釋孔闕是聽進去了的, 但他只聽進去了帝初已經沒事了的那部分。

緊張感突如其來,孔闕迅速判斷了一下眼下的情況, 決定轉移話題,只問自己最關心的部分:“你的身體真的沒事?醫生怎麽說?”

帝初忍不了了, 用點力推開他, 說了一句讓孔闕覺得十分耳熟的話:“冷靜,我沒死, 不許哭。”

這次并沒有想哭的孔闕:“……”

突然聽到不得了東西的鴉什:“?”誰要哭?

正好這時候醫生帶着配好的藥走了進來,挽救了醫療室內突然尴尬沉默的氣氛。

醫生沒時間和孔闕寒暄,一進來就讓帝初去病床上躺着, 然後嚴肅着張臉一支一支地給他打藥劑。

帝初在打到第二支藥劑時,就在藥物的作用下昏睡了下去, 直到這時,孔闕才發現他的臉色反常的蒼白,嘴唇也完全沒有顏色。

“怎麽回事?”他皺眉問醫生。

醫生給帝初挂上最後一支補充藥劑, 連上監測儀器,留下兩個助手監控他的情況, 然後帶着孔闕出了醫療室, 翻着一沓檢查單子說道:“他的情況很複雜, 聲波中毒、全身深度咬傷、內髒震動出血、脊椎上有裂紋、失血過多、力量透支、休息不足……總而言之, 他能站着、清醒地等到我們過來, 還能和你正常的說話, 簡直和奇跡差不多。”

孔闕沒想到情況會這麽嚴重, 越聽心越沉,擡手略微用力地抓了把頭發,問道:“好治嗎?會留後遺症嗎?”

醫生嘆氣:“他外傷不重,麻煩的全是內裏的暗傷,我看了看,他的變異特征就在脊椎上,所以他現在不僅僅只是傷了脊椎,還動了根基,一個不小心就會觸發變異紊亂綜合症,再加上內髒出血、聲波中毒、失血過多、力量透支……治不了……”

孔闕的身體驟然僵硬,眼神在瞬間變得十分可怕。

“……得養着。”醫生抖了抖把話接完,被他可怕的眼神看得頭皮發麻,不敢再亂斷句,一口氣說道,“他身上所有的病症都只能靠慢慢養來恢複,沒什麽有效的快速治療手段可以用在他身上。最少一個月之內,他不能動用力量,不能劇烈運動,不能聽太巨大的噪音。要多吃補血氣的食物,定時複查,随時注意脊椎的恢複情況,最最重要的是,千萬別讓他去獵人競技場那種力量環境複雜的地方,他現在受不得沖擊。”

孔闕及時按下光腦的錄音鍵把醫生的醫囑全部錄下來,眼神不那麽可怕了,但臉還是冷的:“個人建議,醫生您以後說病情的時候語氣可以連貫一些,不要大喘氣,這樣有利于醫患關系的和諧發展。”

醫生擦冷汗:“……孔先生說得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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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帝初就拜托您暫時看顧了,多謝。”孔闕斂了表情,鄭重地朝他拜托了一下,然後走回醫療室看了看帝初的情況,見他睡得安穩了一些,稍微放心,轉出來示意鴉什跟自己來。

鴉什邁步跟上,走前還不忘朝醫生點了個頭算是招呼。

醫生目送兩人走遠,拍了拍手裏的檢查單子,看向醫療室,搖頭:“才十八歲……做獵人不容易,可憐哦。不過孔先生表情冷下來可真是可怕……”

……

孔闕帶着鴉什回了自己的車上,讓鴉什把自己昏迷、不,準确的說是犯病時發生的事情再解釋了一遍。

鴉什立刻事無巨細,完完整整的,把他是如何突然失蹤,又如何突然主動回來,還自我封印掉的經過解釋了一遍,後面還補充解釋了一下孔藍接到消息後立刻安排團隊弄了個假孔闕出來穩定人心的事情,提醒他一會和鄭院長等人碰面後不要說漏了嘴。

孔闕聽得很認真,聽完沉默了好一會,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在犯病之後偷偷跑掉,換了個形象和身份去救了帝初,救了他之後卻又丢下他不管,然後打了個電話找你,讓你、不要讓現在的我,欺負帝初?”

“……”您抓重點的能力真是無人能及。

鴉什只能點頭:“是這樣沒錯。”

“在你趕過來前,犯了病的我還跟帝初通了個電話,以我正常時的語氣?”孔闕語氣莫測地詢問。

鴉什:“…………”您不是已經看到通話記錄了麽。

他點點頭。

“呵。”孔闕突然冷笑,“瘋子。”

鴉什:“………………”

您這樣罵自己,心不會痛嗎?

孔闕斂了笑容,沉着臉安靜了會,突然站起身:“這病倒也不是一無是處。”說完拉開車門離開了。

鴉什看着他的背影,頭疼。

什麽病不病的,那不都是你……唉,真是心累。

……

撇開獵人殺手突然襲擊和異獸潮這兩個小插曲不談,這一次的X區考察可以說是獲得了大成功。

中央研究院總共在變異區內發現了兩個連在一起的種滿了古植物的山洞,山洞牆壁上還鑲嵌着很多能自然發光的石頭,人為布置的痕跡很明顯,差不多夠上了古遺跡的标準,十分有研究價值。

古遺跡的鑒定一出,政府立刻暫停了三號變異區的對外開放,軍隊和政府人員迅速到位,把這片古遺跡嚴嚴實實地保護了起來。

研究員們在山洞裏圍着古植物忙碌時,獵人公會的人也沒閑着,他們接待了從中央下來的特派調查團,協助他們調查本次獵人殺手突然襲擊考察團的事。

巧合的是,這次中央下來的調查團,居然又是百裏帶的隊。

所有參與本次考察的人都需要接受調查團的詢問,帝初也不例外。于是在調查團到達後的第三天,帝初在主考察車的小病房裏,再次見到了百裏,兩人相對而坐,仿佛過去某天場景的重現。

“咱倆這也不知道是什麽緣分。”百裏好笑搖頭,手裏記錄本一開,順便拿了盒精致的點心出來,“給,孔闕特意交代我帶的,說你不愛吃水果,只愛吃肉類的點心,咱們邊吃邊聊,你累了就說,談話随時可以暫停。”

帝初這幾天被逼着在床上休息,閑得骨頭縫都在發癢,這時候百裏能來和他說說話,還給他送點心,簡直無異于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所以他态度十分友善地接過點心,道了謝,然後說道:“不累,你問吧。”

百裏見他精神不錯,便抽出筆,開始了詢問。

其實之前的兩天裏,百裏已經大概把這次襲擊事件的經過了解了一遍,想知道的都差不多知道了,所以只重點問了問帝初和蝙蝠人落單時發生的事。

帝初有問必答,十分誠實坦然,只在百裏問到他發現山洞的過程時,巧妙地把他帶着蝙蝠人撞入結界的事換了個說法,說是和蝙蝠人纏鬥時偶然闖入了山洞。

因為只是換了個說法,不算太撒謊,再加上帝初故意低頭邊吃邊說,所以這番說辭也被沒百裏發現有異常。

一問一答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氣氛還算不錯,期間百裏還出乎帝初預料的,解釋了一下富潤為什麽會在上次調查結束後,被富家人保回家的事,并對自己的監管不力表達了歉意。

帝初忙表示沒什麽,他不用向自己道歉。

不知不覺一盒點心被帝初吃完,他也不閑着,繼續從床頭櫃上掏零食吃。

神木枝損傷後,帝初不再敢像上次那樣一直不間斷地“呼吸”養傷,擔心神木枝承受不了,就轉而用食補的方式補充體內消耗的力量,這就導致他養病的這幾天胃口特別好,可以一整天不停歇地一直吃。

醫生發現後還以為他暴食,吓得忙給他各種做檢查,最後确定他只是單純的胃口好之後,一臉懷疑人生地飄走了。

那麽單薄的身板,那麽平的肚子,卻能吃那麽多……都吃哪裏去了?

等百裏正式宣布今天的詢問結束時,帝初已經在吃第三袋從床頭櫃裏拿出來的小肉幹了。百裏看着他哪怕是坐着也依然十分平坦的肚子,也有點懷疑人生了。

雖說邊吃邊聊是他提議的,但帝初吃這麽多真的不會出問題嗎?

不撐嗎?

“……那今天先這樣,有細節需要确認時我再來找你,多謝配合。”

他決定回去好好思考一下人生。

帝初卻突然喚住了他,肉幹也不吃了,擦擦嘴和手,坐直身問道:“抱歉再打擾你一會,末是不是也要接受調查?他還好嗎,有沒有被蝙蝠人傷到?”

畢竟是救命恩人,帝初自己被醫生診斷出聲波中毒後,便有點擔心末也受了這種暗傷卻還不自知。當時兩人沒有交換聯系方式,後來末又直接走了,現在百裏在這,或許和末有聯系,他便忍不住問了問。

孔闕剛提着一盅湯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了帝初這一問,立刻剎住了腳步。

帝初卻已經敏銳地看了過去,喚道:“孔闕。”

在耳聰目明的獵人面前,偷聽什麽的完全就是不存在的。

百裏也聽到了有人靠近的腳步聲,但他以為是查房的護士,就沒多注意,帝初喊的時候他還沒反應過來,等看到孔闕推門進來後,他詫異了。

這帝初……居然能認出孔闕的腳步聲?

他想起孔闕之前對自己的千叮囑萬囑咐,視線在帝初和孔闕之間轉了轉,眯了眯眼。

好像……有貓膩啊。

孔闕完美無視了好友的視線,把湯放到帝初面前的小桌上,開了食盒拆開勺子,溫聲問道:“談完了嗎,今天感覺怎麽樣?”

帝初現在正缺力量,所以對吃的、尤其是異獸肉做的吃的來者不拒,道謝後接過勺子,邊舀湯邊回道:“差不多聊完了,我正在問百裏先生關于末的事。”說完喝一口湯到嘴裏,享受地眯了眯眼後看向百裏,等他回答問題的意味很明顯。

孔闕的動作微不可查地頓了頓,然後也看向了百裏,眼眸深深。

百裏靠着多年好友培養出來的默契,成功接收到了他的眼神信號,但卻分析不出他這眼神的具體含義。

眼睛抽筋了?

他索性沒有理會,看向帝初回道:“末那邊自然也是要詢問的,但他身份有些特殊,詢問會交由獵人公會代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好不好,有沒有受傷,不過這些你倒是可以讓孔闕幫你打聽,他哥是獵人公會的會長,這類消息他肯定能打聽到。”

帝初一愣,表情慢慢變了,看向孔闕:“你哥是獵人公會的會長?”

百裏見他這反應,有些意外。

難道帝初還不知道孔闕和孔藍會長的關系?他還以為這已經是全民皆知的常識一類的東西了。

孔闕也沒想到帝初不知道這個,但這也沒什麽不能說的,于是點了點頭回道:“嗯,我哥是公會的現任會長,他是個很好的人,知道我和你是好朋友,很欣賞你。”說完還微微一笑,試圖在帝初面前給家人也刷刷好感。

百裏被他評價孔藍的話雷得生活不能自理,表情瞬間變得十分一言難盡,但頭上的雷達卻立刻豎了起來,瞄一眼好友過分溫柔的表情,隐隐悟了。

在帝初面前把冷面冷情的孔藍說成了和藹家長,孔闕這問題很大啊。

聽完孔闕的話,帝初的尋仇雷達也立刻豎了起來,頓時覺得肉湯也不好喝了,丹田裏似乎還在隐隐作痛,怒氣快速醞釀。

很好的人會把偷來的贓物挂在自家屋頂上,還三年開放一次讓別人去碰?

他放下勺子,看着孔闕帶着關切暖意的眼神,嘴唇動了動又抿緊,想質問又知道不能遷怒,心煩意亂的,于是把湯一推,扯起被子說道:“謝謝你的湯,我要睡覺了。”

這才五點不到,睡覺?

孔闕懵了下,見他真的躺下了,忙體貼地上前幫他收了小桌子,甚至還幫他整理了一下病床前裝零食包裝袋的垃圾桶,把垃圾提出來拎着,說道:“那你好好休息,我等你醒了再來看你。”

說完見帝初已經閉上了眼睛,便上前拉上了病房裏的窗簾,走到百裏身邊,用眼神示意他快點滾蛋。

百裏:“……”

他看一眼好友手裏的垃圾袋,心裏五味雜陳。

……

兩人出了病房,百裏陪着孔闕去丢了垃圾,突然說道:“帝初才十八歲。”

孔闕動作一頓,回頭看他:“十八歲已經成年了。”

多少年的好朋友了,話不用說得太明白就能懂對方的意思。

百裏噎住,眼中閃出大大兩個字——禽獸!

孔闕無動于衷,滿臉寫着“我就禽獸怎麽了”。

兩人無聲對峙,最後百裏率先敗下陣來,問道:“想好了?”

“孔藍也支持我。”

孔闕只說了這麽一句話,但這一句卻比什麽都好使,于是百裏再無話可說,都懶得問他是怎麽說服孔藍的了,擡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加油吧,他明顯還沒開竅。”

“我知道。”孔闕滿臉都是認栽了之後的平淡堅定,“我會等他長大的。”

身為一名光榮的政府公務員,百裏好險沒把他扭身直接铐走關起來,但最後帝初已經成年的這個事實壓住了他,于是他什麽也沒做,帶着滿心“這個朋友大概是廢了”的麻木,轉身走了,頭也不回。

……

帝初從下午五點躺到了早上五點,毫無睡意,腦中情緒沸騰,沒有一秒鐘是冷靜的。

他沒想到孔闕居然和獵人公會的最高層有關系,這讓他有種不小心和小偷做了朋友的糟心感。理智告訴他孔闕是無辜的,所謂罪不及家人,內丹被偷被挂的事和孔闕根本沒關系,但感情卻讓他十分難受。

從蘇醒開始,拿回內丹便成了他唯一想做的事,他想得有多強烈,心裏對竊丹賊的恨意就有多深。

他調查過,“明珠”從有記載開始就一直和獵人公會綁定着,可以說是陪伴着獵人公會一路成長壯大起來的,是實實在在的公會根基。

初代的獵人公會會長很神秘,真實姓名未知,只有一個模糊的代號“孔”。他一手成立了獵人公會,建立了獵人塔、獵人司,開發了獵人APP,之後便一直隐居幕後,據說早已經修煉大成,隐姓埋名享受漫長永恒的人生去了。

現在的獵人公會會長孔藍是第二代,已經擔任了會長幾百年,據說是由初代一手培養的,随初代姓,和初代情同父子。

所以在帝初心裏,他一直把初代會長和孔藍列在了重大竊丹嫌疑犯的行列,覺得內丹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是他們偷走的。

這種懷疑在他看過獵人塔之後,變成了百分之百。

獵人塔太過特殊,上面的力量波動和禁制無一不在告訴他,它是由某個和以前的他差不多實力等級的大妖一手建成的,而也只有這個等級的妖,才能在不吵醒他的情況下,神不知鬼不覺地拿走他的內丹。

可是現在,他認定是內丹賊的其中一人,居然被确定是他剛交沒多久的好朋友的哥哥。

這是什麽可笑的狗血情節?

無論如何,他最後肯定是要拿回內丹的,也肯定是要報複偷內丹的賊的,但如果賊是孔闕的哥哥,那他在報仇之後,是不是注定會和孔闕成為敵人?

好友反目,這劇本更加可笑。

心緒越發煩亂,他再也躺不下去,掀被起身,摸出枕頭下面一個拇指大小的藥劑瓶,打開倒出裏面他這兩天趁着病房沒人,不顧神木枝的受損,消耗力量用從山洞裏帶出來的靈草做出來的丹藥,嘴唇抿緊,臉板得像塊石頭。

這是他給孔闕做的補身丹藥,可以增強體質,延長他的壽命。

盯着這顆藥看了很久,他突然表情一定,把藥塞回瓶子裏,起身離開了主考察車。

……

幾個小時後,穿着一身單薄病號服的帝初帶着一身寒氣出現在了家門口。

他開門進去,對上飛葉怔愣望過來的視線,問道:“我聽說獵人公會有一個很大的內部圖書館,需要辦手續才能進去,它在哪?”

飛葉回神,第一反應是沖過去把他抓緊,然後看向手裏的光腦,回道:“他回家了!你別急……對,人就在我跟前……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等我問問再給你回電話!”

……

飛葉真生氣的時候還是很能唬人的。

帝初看着他皺眉沉臉的模樣,被各種負面情緒占滿的大腦勉強冷靜了下來,沒有立刻回答的詢問,而是反問道:“飛葉,你家裏沒什麽複雜強大的背景,對嗎?”

飛葉被他問得一愣,皺眉回道:“我孤家寡人一個,最後一個親人是我姥姥,只是個住在綠河鎮上的普通老太太,能有什麽背景……帝初,你到底怎麽了?為什麽一聲招呼不打偷偷從X區跑回來?”

帝初緊繃的身體放松,低頭摸上自己空蕩蕩的丹田,眼中有瞬間的茫然,想起孔闕,又回了神,搖頭回道:“沒怎麽……飛葉,帶我去圖書館吧,我想确認一些事情。”

飛葉看着他,見他臉色蒼白一副病恹恹的樣子,最後還是妥協了,不再逼問,說道:“那你先去換身厚點的衣服,我帶你去。”

……

獵人公會有個內部圖書館,裏面的藏書比中央獵人學院的都多,但可惜獵人裏沒幾個人是愛看書的,所以這裏日常除了一些尋寶獵人來查一些冷門知識外,平常根本沒多少人來。

飛葉帶着帝初去了圖書館,幫他辦好了入館手續,然後趁他挑書時回了回孔闕的信息。

孔闕:他怎麽樣?

飛葉:身體看着還行,就是心情不太好……你欺負他了?

孔闕:沒有,他一回去就說要去圖書館?

飛葉:昂,說是想确認一些事,還特別認真地問我,我家有沒有什麽複雜強大的背景,好像這問題對他很重要。

孔闕:……

飛葉:怎麽了?

孔闕沒回消息。

飛葉腦補了一大堆,生氣地啪啪打字:難道是你仗着背景厚欺負他了?還是哪個背景厚的給他氣受了?或者哪個背景厚的人嘲笑他沒讀過書了?

孔闕過了會才回:我會抽空回A區一趟,他的身體需要靜養,你看着他別讓他亂來。

這算什麽回答,避重就輕。

飛葉啪一下關了光腦,側頭往身邊一看,正好看到帝初墊着腳把一本磚頭厚的歷史書從書架上抽了下來,嘴角一抽,突然有了點為人父母般的心力交瘁感。

看把人孩子欺負的,沒讀過書怎麽了,現在這社會,讀書又不是唯一的出路,一群膚淺的家夥,這麽好的孩子上哪找去?

……

帝初把圖書館內所有關于獵人公會歷史的書都找了出來,甚至還花高價購買了幾個接觸過“明珠”的SSS級獵人寫下的回憶錄的閱讀權限。

飛葉看得肉疼不已,也越發不明白帝初是想幹什麽。

午飯晚飯兩人都是在圖書館附近的小飯店裏解決的,帝初吃得很少,明顯是在應付差事,飛葉見狀心嘩啦啦沉了下去。

連肉都不吃了,這絕對是受了大刺激!

時鐘轉過晚上十一點時,帝初終于把最後一本找來的書翻完了,旁邊的飛葉已經趴在桌上睡了過去,姿勢別扭,臉都被胳膊壓變了形。

帝初側頭看他,起身脫掉自己的小外套,披在了他那比外套起碼大了兩個號的身體上。

之後帝初坐回去,看着面前攤開的各種書籍,眼神一點點恢複了平日的平靜。

翻了一天書,他的收獲并不多,因為哪怕是這個號稱擁有獵人公會建立歷史最全記錄的獵人公會內部圖書館,對于公會初代會長的描寫,也依然是模糊的。

他現在只确定了一件事——“明珠”确實是初代會長鎖入的獵人塔,但孔藍應該沒有參與當年的偷丹,他是在末日即将結束時出生的新人類,偶然被初代所救,後來一直被對方帶在身邊,是個十分純粹的新人類。

也就是說,小偷嫌疑人只有初代,仇人也只有初代會長一個人,二代只是繼承了獵人公會而已,什麽都沒做。他不需要對孔藍報複什麽,既然不用對孔藍做什麽,那他也就不會和孔闕成為敵人。

真好。

他長出口氣,嘴角甚至忍不住往上翹了翹。

這樣的話,他就可以放心和孔闕做朋友了。

緊繃的神經放松後,困意立刻泛濫了上來,他擡手揉了揉眼睛,正要叫醒身邊的飛葉,就聽到有一道熟悉的腳步聲正由遠及近地往這邊靠近。

他的手頓住,然後放下來,看向了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顯得有些風塵仆仆的孔闕繞過幾個高大的書架拐了出來,對上帝初望過來的視線,腳步頓了頓,然後加快速度走了過來。

帝初直直看着他,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已經很久沒見到他了一樣,有種微妙的陌生感,但當視線捕捉到他臉上的焦急和疲憊,心裏又像是突然被檸檬水沾了一下一樣,陌生感立刻消失,只剩了一種不太明顯的酸。

他不懂自己此時的心情是什麽,他只知道,他不希望看到孔闕疲憊的樣子。

孔闕是帶着滿腔焦急和緊張趕回來的,他想問問帝初為什麽要不告而別,是不是自己的家庭背景讓他有壓力了,或者是發生了什麽其他讓他不舒服的事。

他明明有很多想問想說的,但等他真的見到了帝初,對上帝初望過來的、似乎和以前隐有不同,仔細看卻好像沒什麽不同的視線,那些想說的話突然又全都化為煙塵消失了痕跡。

腳步不自覺慢下,他看着随着他的靠近而微微仰頭看來的帝初,眼底映着他此時沐浴在暖色燈光下乖巧安靜的樣子,喉結動了動:“你……”

“不打聲招呼就跑回來,對不起。”帝初先他一步開口,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仰頭看他,再次認真道歉,“孔闕,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孔闕差點沒忍住低頭對着他的眼睛吻下去。

帝初說完就轉了身,走到睡着的飛葉身邊,從自己的外套口袋裏掏出一個小瓶子,走回來放到孔闕手心:“給你,賠罪禮。”

這次孔闕反應很快,手掌迅速收緊,把他的手連着瓶子一起抓住了。

帝初的手一點都不軟,瘦瘦的,沒有肉,但骨節分明,手指修長,團在一起小小的,握起來十分妥帖。

他糊成一團的腦子終于重新連上了信號,問道:“為什麽突然離開?你身體沒好,不能這麽亂跑。”

“對不起。”帝初沒有抽出手,也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只是再次道歉,然後扭頭看向圖書館的落地窗,越過無數建築,把視線落在了高高聳立的獵人塔上,語氣堅定認真,“孔闕,總有一天,我會拿到‘明珠’,那是屬于我的東西。”

孔闕愣住。

帝初回過頭,對上他的視線,突然朝他露出了一個真真正正的微笑,反握住了他的手,些微用力:“而你是我的朋友,我會一直保護你,直到你死去。”

轟。

腦內像是炸開了煙花,孔闕已經什麽都聽不清了,他怔怔看着帝初的微笑,突然松開了他的手,幾乎是手忙腳亂地脫掉自己的外套,手臂一揚,将外套嚴嚴實實地罩在了他身上,隔着衣服捧住他的頭不讓他看到自己,耳朵悄然紅透。

“別……”別這麽笑,別讓其他人看到,會瘋的。

帝初被罩在外套形成的小空間裏,鼻尖全是孔闕的氣息,突然有些疑惑。

奇怪,這個味道,怎麽好像和末身上的有點像?

……

離開圖書館後,帝初陪孔闕吃了頓夜宵墊墊肚子,吃完後他略作考慮,決定抛下飛葉,再陪着孔闕回X區繼續考察,美其名曰:考察一天不結束,他就一天是孔闕的私人顧問,不能玩忽職守。

困成狗的飛葉:“……”你倆有病吧,有病快去治,飛機票不要錢啊。

……

回程的飛機上,解開心結的帝初很快睡了過去。

來回趕路的孔闕卻精神得不得了,一會看看自己被握過的手,一會看看旁邊帝初的睡顏,最後掏出帝初給他的那個藥劑瓶,摸寶貝般地賞玩了一會,小心翼翼地打開。

一股清涼的藥香飄了出來,霸道地充斥了整個機艙。

有其他沒睡着的乘客立刻被這股味道吸引,扭頭尋找起了味道的源頭。

孔闕忙把瓶子蓋上,意識到這肯定又是帝初特地為他弄出來的東西,心裏又是甜又是嘆,小心把瓶子收了起來。

……

持續了一個星期的初步考察結束後,考慮到變異區環境複雜,每年都有可能發生異獸潮,這裏又已經被獵人殺手發現,經過一番讨論後,鄭院長忍痛決定,複制下這個古遺跡,然後把裏面的古植物和夜光石全部保護性挖掘出來。

“可我們還沒研究出來這些古植物可以在這裏避光生長的原因……”有一個研究員小聲嘀咕。

鄭院長擺手:“不用提這個了,我們冒不起險。獵人殺手的手段讓人防不勝防,還是保守一點比較好,我們接下來的研究絕對不能一直困在這裏做。”

衆人聞言沉默,心裏越發恨起了那些總是來搗亂的獵人殺手。

就這麽忙忙碌碌一個月後,考察團終于成功把山洞搬空,決定啓程回A區。

養好傷後便天天在變異區裏浪的帝初聽說回程的日子定下,一時間還有點舍不得。

孔闕正在收拾兩人的行李,見他皺眉,好笑安撫道:“X區的變異獸種類比較單一,再呆下去也找不到新的好玩的了,還不如回A區參加公會的年節活動,獎勵很多,玩法也很豐富。”

“年節活動?”帝初來了興趣,湊過去問道,“有架打嗎?”

孔闕表面仍在專心地收拾東西,餘光卻在偷偷注意着帝初靠過來的動作,見他最後停在了距離自己一步半遠的地方,比以往習慣性保持的兩步遠距離近了足足半步,臉上笑意愈濃,回道:“有,但我不建議你去打架,年節活動時大部分人都不願意見血,所以打架類的玩法安排得很少,你參加絕對會玩得不盡興。”

帝初聞言心裏對這個年節活動的興趣瞬間減了一大半,哦了一聲便走開了。

“但活動中獲得的年節積分,可以用來向公會兌換很多在平日裏吃不到的美食。”孔闕補充。

帝初即将走出去的腳步停下,又轉了回來,問道:“年節活動怎麽參加?”

孔闕被他好哄的模樣逗得笑出了聲。

帝初莫名,又往前了一步:“你笑什麽,活動怎麽參加?”

……

年節活動是獵人公會給所有獵人安排的一次福利性活動,在每年的十二月一號開啓,持續一整個月的時間,活動結束時、也就是新年的零點時分,公會會将所有參與活動的獵人各自得到的年節積分進行一次大排行,積分最多的獵人可以獲得一份秘密大禮。

回了A區後,科普小寶寶尤梨再次上線。

“去年的大禮是一顆新發現星球的優先開發權,雖然持續時間只有半個月吧,但你想想這半個月時間裏你能領先別人多搜尋到多少資源……啧啧,咱們公會還是有錢啊。”

帝初對星球的開發權沒有興趣,對星球比較有興趣。

雖然他早已知道現在人類已經深入了宇宙,踏足了其他星球,但因為注意力一直放在拿回內丹和做獵人上,所以對此沒什麽特別直觀的概念。

“別的星球是什麽樣子?”他好奇詢問。

尤梨摸下巴:“這回答起來可就複雜了。大體上星球種類可以分為可居住和不可居住兩種,但因為世界末日後人口變少,大家都不樂意離開老家去陌生的地方住,所以即使是可居住星球,現在也基本上都只被當成資源星在用。而資源星呢,也根據各自的危險程度、其上資源的主要種類、開發程度等好多個因素,分為好多個種類……反正等你獵人等級再高點你就懂了,到時候你的任務面板上會出現需要前往外星球做的任務。”

帝初若有所思。

尤梨突然湊近他:“帝初,你的個人直播間開了沒?”

帝初回神,搖了搖頭。他這段時間一直在X區呆着,沒時間開,而且他也不知道該直播什麽。

“那你趕緊把直播間開了,年節活動是最拼人氣的一個活動,你如果想拿高積分的話,人氣的積攢必不可少。”尤梨以過來人的身份勸說。

帝初再次若有所思。

尤梨自顧自苦惱起來:“不過等你個人直播開了,要播什麽卻是個大問題,總不能真的直播吃飯吧,偶爾一次還行,次次都播就有點審美疲勞了,而且你話不多,和粉絲們互動不起來,吃播也是需要會說話的……”

帝初:“不播吃飯。”

尤梨點頭:“是吧,你也覺得播吃飯不是長久之計。可你播做任務過程的話,估計也沒什麽意思,你現在才D級,能接的任務都太簡單,我也不想你因為直播而逼着自己去做那些任務,反而不開心,咱們得播點你喜歡的,能讓你放松——”

“那就畫畫吧。”

“——開心的……啊?”尤梨瞪眼看他,“你會畫畫?”

帝初起身說道:“會,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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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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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