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1)
帝初很郁悶。
他覺得自己挺長心了, 不僅長心還好心, 提醒了那個店家他做的東西都是哪裏不對,可惜店家不領情, 還一副被外行指點了江山的受辱模樣。
人類都好麻煩。
他瞄一眼尤梨,又在心裏補充:除了自己養的這幾個。
“去吃飯吧。”他把東西收好, 摸了摸肚子, “我請客。”
尤梨一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完全沒把自己的提醒聽進去,翻了個白眼, 指了個方向說道:“這可是你說的,可別怪我吃大戶,我要吃街角那家最貴的店!”
帝初平淡點頭:“那走吧, 把飛葉也叫上,他好像就在這附近做任務。”
尤梨:“……”
這反應, 真是一點宰人的快感都沒有。
……
三人在飯店彙合,随便選了個大廳靠窗的位置坐下,各自點了喜歡吃的菜, 邊吃邊聊。
飛葉直到這時才知道帝初會畫畫,還準備直播畫畫, 見他把工具都買了, 不确定地問道:“你真會啊?畫得怎麽樣?”
帝初誠實回答:“還可以。”老師是這麽評價的。
還可以是哪一種可以?水平中上的可以?還是勉強能看的可以?
飛葉越發不确定, 看向尤梨問道:“你陪他買的工具, 應該見過他畫畫吧, 怎麽樣, 直播出去是會被誇還是會被嘲?”
“你別問我, 我也不知道。”尤梨擺手搖頭,事實上他也問過帝初畫畫水平怎麽樣的問題,帝初的回答也是這麽一句還可以,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雖然心裏沒底,但也只能相信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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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葉皺眉,看一眼帝初“豪邁”的啃肉動作,實在想象不出他那雙現在抓着豬鼠腿的手捏着毛筆的樣子,想了想,還是決定勸一勸,語重心長道:“帝初,你願意開個人直播是好事,這有利于你以後的發展,但是國畫這東西和其他畫不一樣,是咱們華國特有的,因為傳承斷了,所以被越捧越高,大衆對這個很敏感,以前也有獵人想用這個吸粉,但最後全都搞砸了。雖然直播這事就是單純以娛樂為主,畫得不好也沒人太苛求,但如果完全不會,還是很容易被嘲的,網上的人說話又沒個顧忌,說着說着就會變成網絡暴力,說不定還會影響到你的正常生活。”
帝初聽飛葉這麽一說,也有點對自己不自信起來,畢竟他已經很久沒畫畫,手變生了許多,畫風肯定也比現在的畫師“古老”,不知道觀衆會不會買賬。
他放下豬鼠腿,瞄一眼剛買的工具,态度鄭重了幾分:“我會認真畫的,争取不被大家嘲,如果真的有人網絡暴力,我就給他們下生死局。”對于心存不敬的半妖,打到他們服氣就是了。
飛葉被他極限拐彎的處事方法噎住了。
尤梨則忍不住笑出了聲,倒在椅子上哈哈直樂,拍飛葉肩膀:“老大叔,你就放寬心吧,實力強真的是可以為所欲為的,別擔心,啊,相信帝初!再說帝初還小呢,小孩子鬧一鬧怕什麽,誰還跟他上綱上線不成。”
經過擂臺戰和生死局的錘煉,尤梨是明白了,帝初看着莽,但沒把握的事情絕對不會幹,所以他雖然心裏沒底,但其實還是很願意相信帝初的,比飛葉淡定得多。
飛葉斜着眼把他的手扒拉下去,看着帝初繼續奮戰下一個豬鼠腿的模樣,突然也覺得是自己太緊張了。
也是,個人直播而已,又沒人硬性規定能播什麽不能播什麽,播不好就會怎麽樣怎麽樣,有富潤這個教訓在,應該也沒人敢再披着假皮亂噴糞,帝初玩得開心就好。
……
他們說話的聲音并不小,四周幾桌仔細聽都能聽到,帝初之前出的風頭太大,雖然這一個多月因為出任務而銷聲匿跡了一陣,但餘熱還在,不少人都認出了他。
好些個耳朵好使的人一直在若有似無地注意着這邊的動靜,隐隐聽到“國畫”“個人直播”等字眼,再看看帝初手邊的工具,心思一轉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立刻懷着八卦的心,把這個還沒确定的消息發到了獵人論壇和微博上。
于是帝初的直播還沒開起來,他要直播畫國畫的事就已經傳開了。
最開始,吃瓜群衆們都覺得這消息肯定是假的。
誰不知道帝初是個連小學都沒上過的文盲,畫國畫?可別逗了吧,他能不能把自己的名字寫全都是個謎呢。
可是沒過多久,大大小小算個“V”的濃墨齋官博突然發了一條微博,說期待帝初先生的大作,還配了一張筆墨紙硯的廣告圖,直接肯定了傳聞的真實性。
于是吃瓜群衆們激動了,紛紛湧進濃墨齋的官博,問他怎麽突然發這個,難道帝初真的要直播畫畫?并且帝初的畫畫水平獲得了濃墨齋的肯定,所以濃墨齋特地來給帝初站臺?
背後操縱着微博的濃墨齋老板柳甫槳見網友們沒一個看出來他是在冷嘲熱諷,氣得鼻子都歪了,暗氣這些網友語文閱讀不及格,光腦一關,自個生悶氣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關掉光腦後沒多久,有語言閱讀及格的人看出了他的冷嘲熱諷,引出了另一種風向——會不會帝初其實根本不會畫國畫,但卻想學那些不學好的獵人前輩給自己立人設吸粉,結果惹得這個國畫界有點名聲的濃墨齋看不下去,當衆怼上了?
這風向出來後,很快獲得了大部分吃瓜網友們的支持,畢竟帝初那出身,真的不像是個會畫畫的。
……
中央研究院,恰好關注了濃墨齋官博的仲林,十分不巧的在休息間隙刷到了這條微博。
他這段時間很倒黴,先是被孔闕取消了通行權限,少了很多和孔闕見面的機會,後又被鄭院長批評最近做研究不專心,罰他在院裏好好再鞏固一遍基礎,沒帶他去X區的考察,憑白錯過了一個給履歷上加成績的機會。
不僅如此,他還聽說那個帝初居然也跟去了這次的考察,不僅和孔闕朝夕相處了一個多月,還立了大功,讨到了鄭院長的歡心。
仲林心裏恨,他覺得自從帝初出現之後,他的生活就不順了,本來和孔闕稍微拉近的距離變得比以前更遠了,研究也做得磕磕巴巴的,顧凡也不知為何疏遠了他,就連本來很喜歡他的鄭院長,都轉而去喜歡帝初了!
那個帝初只是個沒上過學的文盲!他憑什麽!
克星。
八字不合。
有我沒他。
正一肚子氣沒處發洩呢,結果沒想到只是刷個微博的功夫,他就又刷到了帝初的消息,這消息還是應該和帝初八竿子打不着的濃墨齋發的。
他立刻來了興趣,忙了解了一下前因後果,還把微博下的評論全都看了一遍,當然只看進去了說帝初不好的部分,幫帝初說話的他一條都沒看進去!
直播畫國畫?就帝初一個文盲?
了解完全部,仲林簡直要被帝初的不自量力逗笑了,笑到一半,腦中突然閃過帝初總是躲開他幾步遠,對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樣子,漂亮的臉僵硬幾分,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神經質般的自己動了起來,擡起胳膊聞了聞身上的味道。
恰好一個路過的研究員看到他的動作,臉上頓時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仲林尴尬地放下胳膊:“……”都是帝初的錯!
他抿緊唇,看着手腕上的光腦,眼裏閃起了幽光。
是你自己要出醜的,可不能怨我。
他手指一動,編輯了一條信息,唰一下發到了研究院的大群裏:孔老師,網上都在傳,說帝初先生要直播畫國畫了,聽說他很厲害,什麽時候直播呀,我想去給他捧場。
消息發出去,大群不停滑動的消息立刻停滞了一瞬,剛剛大家都在讨論該在哪個區域重建古遺跡,專業術語刷刷的來,仲林這條歪樓而且提了孔闕的消息實在太過顯眼。
仲林在心裏倒數十秒,動手撤回了消息,又發了一條:不好意思,發錯了,本來準備私聊的,打擾大家了,非常抱歉。
做完這一切後他只覺得心裏的一口惡氣終于出掉了,滿意地露出一個笑容來。
不管帝初直不直播畫國畫,他都要讓大家知道帝初準備畫國畫!到時候帝初畫不出來,可不就出醜了嗎?研究院的大家也就都會知道帝初是個虛榮無知的文盲了!大家都知道了,孔闕和鄭院長自然也會知道了,也肯定就不會再喜歡帝初了!
計劃完美,接下來他只用再給孔闕發條私聊做下遮掩,就可以完美圓上這個錯頻的小“失誤”了。
他動動手準備切出大群,就見一條新消息冒了出來。
孔闕:嗯,剛剛問過他了,确實是要直播畫畫,歡迎捧場,大家都來。
後面還附了一個直播間地址。
仲林手一滑差點把自己從椅子上摔出去!
怎、怎麽可能!孔闕居然在看這個大群的消息?!
其他人顯然跟他是一個想法,大家都被孔闕居然會看這個大群的消息這件事給震住了,要知道他們平時可沒少在這個群裏騷!
完了,他們在男神心裏的形象!
群裏瞬間像死了一樣安靜,沒有一個人敢接孔闕的話。
突然,有個研究員激動地發了條消息出來,霸占了整個聊天屏幕。
古生物兔科實習生田軟軟:啊!老公你居然在大群裏!!還會看群消息!啊啊啊啊,我以前沒說什麽掉節操的話吧,嗚嗚嗚嗚,老公我愛你!!!我粉你十年了,還為你考進了這裏!你是最棒的!!!
下一秒,系統提示:古生物兔科實習生田軟軟已被管理員孔闕踢出中央研究院大家庭。
所有人內心:……
好狠。
孔闕又發了一條消息:去看直播,不許亂說話,能刷禮物就刷禮物,活躍度高的年末來找我拿獎金。
衆人先是:啊!孔闕老古板果然生氣了!都用上命令語氣了。
然後緊接着:卧槽!找孔闕個人拿獎金,他們沒看錯吧!
大家都處在震驚中,于是群裏還是久久都沒有人說話,就像是沒人願意賣孔闕面子一樣。
孔闕明顯多想了,他又發了一條信息,語氣軟了點:不刷禮物也行,多說點好話,給你們發紅包。
衆人這才回過神,心跳瞬間加速。
看男神這勉為其難,自我退讓的樣子,真是,真是……超可愛的!!!
群內消息突然井噴,滿屏都是“我這就去!!!”“我最會說好話了!!”“保證完成任務!!!”“先生說什麽就是什麽!”之類的彩虹屁,消息一條接一條,看得人眼花缭亂。
孔闕滿意了,發了個大紅包進群裏,獎勵大家的捧場。
再沒有人記得這個群最開始是在讨論什麽,就連最大的boss鄭院長都跑來搶了個紅包,而仲林試圖告訴大家帝初要畫國畫的目的也确實是達到了。
……但他一點都不開心!
他那麽發消息,是明捧暗摔,希望勾起大家的好奇心,讓大家用懷疑質疑的态度去看待帝初畫國畫這件事,拉一拉帝初在研究院的印象分,讓孔闕看清帝初的草包本質,好疏遠他!
可不是為了真的引出孔闕,讓孔闕給帝初拉觀衆賺人氣的!
而且孔闕為什麽會這麽自然地給帝初拉觀衆賺人氣?甚至不惜為此發了個那麽大的紅包!
他嫉妒欲狂,只覺得腦漿都被燒熱了,但他不像富潤那麽蠢,不會直白的把自己對帝初的敵意和對孔闕的好感表現出來,于是在孔闕又發了一遍帝初的直播間地址,表示帝初已經開了直播,讓大家快去看時,他立刻就點了進去。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他之前總是被帝初壓着玩,就是因為他對帝初的了解太少了!
孔闕這麽主動地幫帝初拉觀衆,有沒有可能是帝初真的會畫畫……不不不,絕對不可能!帝初一個山裏長大的文盲……還是個鼻子壞了的文盲,怎麽可能會畫畫!
不能沖動不能沖動,先看看再說……
他不停自我調節,然後放大了跳出來的直播畫面。
一個裝修得比較簡單的公寓客廳露了出來,畫面晃動好幾次後,突然有人聲傳了出來。
“開好了嗎?”一道清亮的聲音詢問,仲林立刻聽出來,這是帝初。
“好了,我這邊已經可以看了。”一道偏年輕的聲音回答,同時直播畫面再次調整,對準了一張桌子,桌上整整齊齊擺着一套紙墨筆硯,看着還挺像那麽回事。
仲林帶着濃重的偏見冷笑:裝模作樣。
他見直播間的觀衆已經挺多了,想着肯定會有人在看到這些筆墨紙硯後吐槽帝初,便動手開了彈幕。
密密麻麻的方塊字冒了出來。
——一個多月沒見,寶寶你還好嗎!讓媽媽看看你的臉!
——恭喜寶寶開個人直播間!
——寶寶這裏是你家嗎,好溫馨!
——帝初先生的聲音真好聽!
——帝初先生的态度很認真啊,這套筆墨紙硯擺放得十分到位!
彩虹屁一條接一條,很明顯能看出一部分是來自于粉絲,而另一部分……從“帝初先生”這客氣的稱呼上看,不用猜了,肯定是研究院來的!
仲林差點被氣死,覺得這些人簡直是腦子有病!居然真的被孔闕一個紅包忽悠過來給帝初說好話了。還有這都是一群什麽腦殘粉,濾鏡得有一百米厚了吧,這破客廳溫馨個屁!簡直窮酸!
“顏料怎麽調?”又一道稍微啞一點的成熟男聲響起,打斷了仲林的思緒。
帝初的身影終于出現在了畫面中,不過只是一閃而過。
他繞過桌邊,消失在鏡頭裏,然後清亮的少年音傳來:“我來吧。”
彈幕又是一波爆炸。
——啊啊啊啊,寶寶穿的什麽?我好像看到了兩只小耳朵!
——我也看到了!還毛茸茸的!
彈幕還沒刷過去,帝初的身影就再次出現在了畫面中,并且站到了畫面最中心,讓大家把他看了個一清二楚。
少年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茸茸短外套,下身一條深咖色的休閑褲,手裏拿着一個只調了一點朱紅色的顏料盤,頭發長了點,軟軟的搭下來,很蓬松,眼睛大大的,臉小小的,看上去像一只柔軟的小動物。
彈幕一靜,然後再次爆炸。
——好、好萌……啊!我死了!
——就沖寶寶這衣服,就算寶寶一會畫得亂七八糟,我也能閉眼吹!
突然直播鏡頭又調整了一下,變成了分鏡頭的形式,大鏡頭放得比較遠,把桌子和帝初全部拍了進去,小鏡頭則近一些,垂直照着桌上的畫紙,讓大家能更清楚地看到帝初在畫什麽。
畫面晃動後重新穩定,帝初朝着大鏡頭的方向看了過來,問道:“好了嗎?”
仲林毫無防備地對上了帝初望過來的視線,從短暫的怔愣中回了神,不知為何臉突然紅了,有些磕巴地朝着鏡頭罵道:“好什麽好!就知道刷臉!你個文盲!文盲!”
他話音剛落,就聽直播間裏一道偏年輕的聲音在很近的地方響起:“搞定,你畫吧。”
很明顯,帝初是在和這個人說話。
仲林臉一僵,關掉直播間瞪着空氣運了會氣,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氣什麽,過了好一會,又咬着牙重新點進了帝初的直播間。
這次進去,帝初已經開始畫畫了。他脫掉了外套,露出裏面純黑色的的修身薄毛衣,袖子卷了一點,露出一截細瘦的手腕,手裏一支毛筆,沾滿了墨汁,在畫紙上随意動了動,便塗抹出了一個上淺下深的色塊。
曾經為了裝逼也學過一點國畫的仲林立刻就愣住了。
等等,這熟練的筆鋒和下筆力度……
不等他反應過來,帝初就已經一筆接一筆地畫了下去,一座巍峨高峰慢慢在紙上出現,雖只有一個角,但古樸蒼涼之感已經透過這一角輪廓顯了出來。
直播中的帝初突然換了支小一點的筆,又是幾筆勾勒,一排斜飛的大雁從遠處擦過了山峰頂端。
仲林唰一下站起了身。
他不敢置信,心跳慢慢加快,臉上沒了那些故意裝出的矜持親切等等情緒,反而顯得靈動讨喜了許多。
這種功力、這種濃得只寥寥幾筆就能顯出來的個人風格、這沉穩自信的态度……帝初絕對是會畫國畫的,而且畫得很好!
可這怎麽可能呢,帝初不是只是一個在山裏長大的文盲嗎?他為什麽會畫國畫!這不可能!
在他不敢置信的瞪視下,帝初又換了最開始用的那支筆,幾筆塗抹後,山峰突然被拉遠,層疊的山巒一路鋪到眼前,然後在最近的一座矮峰上,一棵古樹伸出了它遒勁曲折的枝丫。
帝初突然又換了筆,在矮峰下的留白處輕抹幾筆,一個單薄的竹筏出現,筏上一人背對畫面負手而立,似在透過層疊遠去的山巒,仰望天際斜飛的大雁。之後帝初又是幾筆描摹,筏下出現了層層蕩開的倒影和水波,于是山下有水,山水分明,又山水相融的景色出現,畫面構圖瞬間變得完整。
彈幕區不知何時徹底安靜了下來,觀衆人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瘋狂上漲。
到了現在,哪怕是再不懂畫的人也明白了,帝初這次直播畫畫可不是直播着玩玩的,他是真的會畫!還畫得、畫得……
一個好字似乎已經不足以形容,這麽強烈的個人風格和畫面情感表現力,再加上完全擺脫匠氣的完美技藝,這絕對是大師級別的水準!
……
整體構圖完成後,帝初開始了對畫面的細化,為了不被廣大群衆嘲笑,他這次可是拿出了十二分的努力和認真。
他的想法很簡單,老師辛辛苦苦教他這些,大家嘲笑他,就等于是在嘲笑老師沒有教好學生,這種事他絕對不允許發生。
老師是最好的,他不能毀了老師的名頭。
客廳裏落針可聞,尤梨和飛葉不知何時連呼吸聲都放輕了,如果可以,他們甚至想屏住呼吸。
不知不覺兩個小時過去,帝初終于完成了細化。
最後,他拿起一支幹淨的筆,沾了沾那盤唯一的紅色顏料,輕輕将筆落到了竹筏上的人影上,将他的衣服和發帶塗成了一種如煙霧般的正紅,又在竹筏下的陰影上抹出一道長長破碎的紅色倒影,收了筆。
“畫完了。”他終于說出了開始畫畫以來的第一句話。
尤梨和飛葉怔怔看着徹底完成的畫,被其中撲面而來的江湖蒼涼感震住,一個表情空白呆怔,一個斂着眉一臉深沉。
帝初見他們不理自己,便喚道:“尤梨,飛葉,我畫完了。”
“啊……”尤梨先回過神,傻愣愣扭頭看他。
帝初心裏有些忐忑,瞄一眼直播蜜蜂,問道:“有人笑我嗎?”
……笑個屁啊!誰敢笑你!
尤梨突然關掉光腦,撲過去掰着他上上下下的看,還寶貝地拉過他的手摸了摸,表情深沉複雜:“帝初啊……你、你可真是個寶藏!沒人笑你的,絕對沒有人笑你!咱不當獵人了吧,打打殺殺的容易傷到手,你這手……是神仙的手啊!”
他已經語無倫次直接瘋魔了。
飛葉也回了神,好歹記得現在還在直播,忙上前捂住尤梨的嘴巴把他扯了回來,朝着帝初有點抽搐地笑了笑,說道:“畫完了就跟觀衆互動一下,你開光腦,進直播後臺,上面有個投屏功能,你用那個可以把直播間的所有彈幕和禮物詳情都投屏出來。笑不笑的,你可以問問他們。”說完拉着還想表達激動之情的尤梨去了洗手間,決定讓他冷靜冷靜,順便自己也冷靜冷靜。
帝初看着他們離開,隐約從尤梨的反應裏推測出自己的畫大概還是能拿得出手的,稍微松了口氣,聽飛葉的話,低頭開了光腦,進了自己的直播間後臺。
投屏很快出現,正挂在直播蜜蜂下面,上面空蕩蕩的,一條彈幕都沒有,顯得特別冷清。
“壞了嗎?”帝初疑惑,又搗鼓了幾下光腦,發現确實已經投屏了,便湊到了直播蜜蜂近前看是不是它出了問題。
于是仍被畫震驚着的觀衆,就見帝初突然把臉湊到了鏡頭前,卷翹濃密的睫毛幾乎戳到了屏幕上,眉毛因為疑惑微蹙,嘴巴抿着,臉頰皮膚好得一個毛孔都不見,讓人很想捏一下。
噗通。
仲林反射性後仰,連人帶椅子一起摔到了地上,耳朵有點紅,心跳有點快,腦子整個炸掉了。
不不不,這不是帝初,這肯定不是那個文盲帝初,是替身!替身!
……
投屏上始終沒有彈幕出現,帝初的心又提了起來,看一眼自己直播間的觀衆數,見都已經幾百萬了,越發疑惑。
觀衆人數比尤梨最開始預估的多,但為什麽一條彈幕都沒有?虛假數據?還是其實是他誤會了,他這次的直播真的砸掉了?
他又搗鼓了一下光腦,想看看是不是自己不小心關掉了彈幕顯示功能,然後突然,連續不斷的禮物特效在投屏的角落炸響。
他聽到聲音後看過去,就見投屏上煙花滿屏,禮物提示欄裏,孔闕的名字刷了屏。
禮物特效刷屏的同時,一條來自孔闕【S】的彈幕出現:畫得很棒。
之後又是一連串禮物刷屏。
“……沒壞啊。”帝初放下光腦,看着這些禮物特效和唯一一條來自孔闕的彈幕,嘴角翹了起來,想起尤梨之前的囑咐,認真謝道,“謝謝孔闕送的99個煙花。”
謝完又問道:“你怎麽也來看直播了,研究院不忙了嗎?”
孔闕【S】:今天不忙。
于是回過神想給帝初吹吹彩虹屁的觀衆們全收回了打字的手,不敢打擾兩位神仙之間的交談。
“那晚上一起吃飯吧。”帝初十分自然的邀請。
孔闕【S】:好。
帝初滿意了,也不在意彈幕為什麽空空的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便準備退回去把畫收一收,結束今天的直播。
孔闕【S】:先別關,給我個房管。
帝初想起尤梨之前的科普,應了聲好,打開直播間後臺,找到孔闕的賬號,給了他房管的權限。
之後直播間畫面一黑,直播毫無預兆地結束了。
所有觀衆都傻了——等等,他們都還沒來得及表白刷禮物吹彩虹屁自認打臉呢,就、就關了?給他們一個表達情緒的機會啊!別這樣,孔大佬說完就該他們了啊!給個機會!
也許是聽到了他們的呼喚,直播突然又開了,帝初的臉重新出現在了畫面中。
觀衆們一喜,正要抓緊吹彩虹屁,讓他再多直播一會,就見帝初朝着直播鏡頭擺了擺手:“剛剛忘了說再見,謝謝大家觀看我的直播,希望下次可以和你們進行交流,再見。”
說完直播畫面又是一黑,直播間關掉了。
觀衆們的滿腔熱情還沒能完全化為文字發出去,就又被堵了回來。
艹艹艹艹艹!
鬧心啊,憋得慌啊,帝初你要不要這麽耿直,說直播畫畫就只直播畫畫,畫完就撤,一句話不多說!你會不會直播!你得留點時間展示成果和讨禮物啊!
觀衆和粉絲全都憋死了,一腔熱情無處發洩,紛紛湧到了微博、獵人圈、論壇上瘋狂尖叫,于是沒過一會,#神仙畫畫#這個話題就被刷上了微博熱門。
濃墨齋老板柳甫槳自然也是看了這場直播的,他直到這時才後知後覺地把長大的嘴巴閉上,看着牆壁回憶了一下上午他陰陽怪氣說帝初的畫面,崩潰地捂住了臉。
他早上都幹了些什麽!居然那麽諷刺一個真正的大師……完了啊!完了!
……
帝初根本不知道自己這次的直播在網上引起了多大的震動,還以為沒彈幕就是效果不好,邊琢磨着下次換點別的播播,邊關掉設備重新穿上外套,和依然呆在洗手間裏不知道在幹嘛的尤梨和飛葉打了個招呼,出門找孔闕吃飯去了。
到研究院時正好是飯點,孔闕提前候在了門口,一見帝初下出租車,就立刻迎過去把他接到了自己車上。
不遠處,“偶然路過”的仲林站在一根柱子後,看着帝初上了孔闕的車,表情變來變去的十分古怪。
突然,他皺眉收回了視線,脖子梗着,像是在跟誰較勁一樣。
那種沒禮貌的,一見面就污蔑別人身上有味道的無禮家夥,會畫畫又怎麽樣,不還是一個沒讀過書的文盲!
對,帝初還是很讨厭。
這麽想着他頓時舒坦多了,不再看門口,轉身大步朝着研究院裏面走去,腦中卻控制不住地浮現出帝初捏着毛筆,垂着眼睛認真作畫的模樣。
大概是他眼睛瞎了,有瞬間他居然覺得畫畫的帝初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氣質散發了出來,特別的……
他猛然回神,表情僵住,憤憤地在心裏接話——特別的讨厭!
……
孔闕帶着帝初去了一家家常菜館,要了個小包廂。
帝初坐下後立刻問道:“調查出結果了嗎?”
孔闕正準備和他聊聊他下午直播的事,聞言頓了下,跟着轉了話題,回道:“史冬心和蝙蝠人的血液鑒定結果都出來了,沒有問題,但你從他們體內吸出來的血确實不屬于他們。我聯系了一下百裏,讓他在人口資料庫裏比對了一下,找出了那些血的真正主人。總共八個人,六個處于失蹤狀态,兩個已經确定死亡。”
帝初皺眉:“怎麽死的?”
“系統上登記的是意外。百裏很重視這件事,覺得這件事背後可能連着反獵人協會的一些重要隐秘,說會全力查下去。”
帝初垂目思索起來。
孔闕也不打擾他,等菜上全之後給他倒了杯水,才又開口問道:“第一次開個人直播,感覺怎麽樣?”
帝初回神,搖了搖頭:“不清楚,觀衆都不理我。”說完又問道,“史冬心有沒有透露出什麽?”
什麽不理你,明明是太驚豔了不知道說什麽。
孔闕好笑,但也不準備幫那些總是說些過分話的粉絲解釋,只回道:“目前沒有消息傳過來,百裏把史冬心轉移到了他名下的單獨監管區裏,準備親自看管審問,有消息了會再通知我們。”
帝初點頭表示明白,把這事壓在心底,開始吃飯。
……
之後的兩天恰好是周末,帝初已經一個多月沒打競技場了,一等競技場開門就一頭紮了進去,滿足地在裏面泡了兩天,把一衆等着他再直播畫畫的人急得要死要活。
國學院。
一個年約四十,穿着一身改良唐裝的儒雅中年人開着帝初的直播,看着他拿着大刀哐哐揍對手的兇殘模樣,端着茶的手也忍不住跟着他的節奏一起抖抖抖。
另一個矮胖的中年人坐在他身邊,捧着帝初昨天的直播錄像啧啧感嘆:“看這手穩的,絕對是從小就開始練了,還有這個運筆、這個構圖、這個……總之是個好苗子啊,國畫之光!”
他話音剛落,另一邊直播裏他口中的國畫之光就一爪子把一個一米九高的獵人抓小雞似的抓到了手裏,兇殘地直接甩到了臺下。
這場持續不到一分鐘的戰鬥順利結束,儒雅中年人長出口氣,放下水杯,暫時關閉了直播,看向矮胖中年人,遲疑說道:“你真要把這孩子招院裏來?”
“招!為什麽不招!再不招咱們國畫分院就要被那姓仇的禍害完了!”中年人斬釘截鐵,可說完又萎了,“唉,再說吧,先觀察觀察,我瞧着這孩子的水平似乎比那姓仇的都高,自身又是個很厲害的獵人,不一定願意來咱們這。”
儒雅中年人蹙眉,沉默了一會,又端起了茶杯,嘆了口氣,仰脖子一口氣把冷掉的茶全喝了。
敲門聲突然響起,也不等他們應聲,敲門的人就直接推門進來,正眼都不給兩人一個,淡淡說道:“林老師,原老師,師父說了,下周初級班的課還由你們盯着,辛苦兩位了。”說完也不管兩人聽沒聽清,立刻轉身離開,一秒都沒多呆。
原耀文,也就是矮胖中年人氣得不行,用力拍了下桌子:“看看看看!這就是那姓仇的帶出來的好學生,一個個眼高于頂,本事沒練好呢,就先清高上了,什麽東西!”
林随,也就是儒雅中年人表情也有些不好看,但更多的卻是可惜:“徐秀以前那麽有靈氣,基礎也好,結果現在……再這麽歪下去,徐秀這好苗子可就真的糟蹋了。”
原耀文也想起了徐秀以前的讨喜勁,越發氣惱,瞄一眼光腦,咬牙說道:“不能再讓情況惡劣下去了,咱們必須得找個改變的轉機出來!”
……
不止國學院這邊,輿論醞釀了一個周末,基本上所有國畫愛好者都被帝初的直播截圖震了出來。這些醉心于國畫的人難得一起冒了頭,齊聚在了帝初的直播間和微博裏,求着盼着讓他再開一場直播。
就在這種萬衆期盼的氛圍中,周一,競技場只晚上開放的好日子,帝初的個人直播,毫無預兆地在午飯前又開了。
蹲守着的人精神一振,忙開始摩拳擦掌。
粉絲們決定這次一定要好好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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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