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突然席卷過來的火焰, 将帝初的意識強制拉扯到了黑暗深處, 他強撐着想要保持清醒,但周身的暖意太過濃烈,他終究沒能堅持住, 妥協沉睡。

丹田裏的異動早已平息, 身體暖洋洋的,像是躺在一朵溫暖的雲朵裏,這感覺有些熟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後心突然一熱,他的意識陡然清醒, 用力睜開眼, 入眼便是一張暗紅色的面具。

“……末?”

他蹙眉壓下腦內剛醒時的混沌感, 聲音發出去之後,才發現喉嚨又痛又澀, 十分難受。

聽到帝初明顯變得嘶啞許多的聲音, 末面具後的雙眼沉了沉,轉身取了一個臨時做的竹筒杯出來,走到一邊的小溪邊打了杯水, 用火焰加熱,再用力量降溫,确定溫度剛剛好之後,轉回來半跪到帝初面前, 伸手扶起他的脖子, 把水杯喂到他唇邊。

“先喝點水。”

帝初用力眨了眨眼努力恢複清明, 配合地喝了幾口水潤了潤嗓子,看看末,又看看四周的環境,見還是在變異區裏,問道:“你怎麽會在這?是你救了我?”

“嗯,我恰好來這邊做個任務……你傷得有點重,不宜随便移動,明天我再帶你去醫院。”末收回水杯,卻沒有把他放回到地上的紅色軟緞上,而是像沒察覺到一樣,讓他繼續靠着自己。

帝初卻強撐着坐了起來,回頭扯開肩背處已經成了破布條的衣服,看了看受傷的右肩,看不到的後背則用手摸了摸,發現傷口全用紅色的軟緞包紮好了,朝末說道:“謝謝你。”

末也跟着看向他的後背,眼神沉沉的,裏面像是有血色在滾動,聲音卻努力保持着平和:“你恢複得很快。”這才只過了幾個小時,傷口就開始結痂了,換了別的什麽人,那種深可見骨的傷口,不躺半個月絕對好不了。

帝初眼裏卻有着困惑,手依然在後背摸着,摸着摸着,就挪到了後心處,在那一塊摸索不停。

昏迷前和昏迷後他并不是全無意識,也偶爾會有稍微清醒一點的時候,他記得在鴻蒙清氣修補傷口的時候,後心一直在若有似無地發熱,蘇醒前後心似乎也熱了一下。

這不對勁,鴻蒙清氣導致的發熱只會從脊椎處朝外擴散,他的後心又沒有受傷,沒道理會無緣無故地發熱。

末看到他的動作,注意到他手指按着的地方,身體變得僵硬。

那下面……是他在帝初身上下的印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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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初發現了嗎?

他坐正身體,表情繃緊,腦筋拼命轉動,思考着如果帝初發現了那個印記,他該怎麽解釋才能把帝初安撫住。

帝初卻已經收回了手,回頭看向他,問道:“那些獵人殺手怎麽樣了?你通知K區的獵人分會了沒有?”

末回神,對上帝初的視線,心裏一跳,忙垂眼避開,借着面具的遮擋掩飾住表情,回道:“傷你的殺手已經死了,殺手的事還沒來得及通知分會。”其實是有意沒通知,他想單獨和帝初多呆一會。

帝初既松了口氣又有些擔心,問道:“你把殺手全殺了?”

末一時間沒明白他的意思:“全?不是只有一個——”他身上的氣勢突然變了,站起身說道,“我去把剩下的全部處理掉。”

帝初起身跟上:“我和你一起,我知道他們的下落。”

末連忙停步,轉身想扶他又顧忌地收回手,放緩語氣說道:“幾個小時過去,追殺你的殺手們絕對不可能還留在原地,你在這休息,我去就好了。”

帝初搖頭:“他們肯定還留在原地,我在他們身上動了手腳,而且其中一個殺手還被我強制收了仆,等我緩過來一點了,我可以感應出他的具體位置。。”

強制收仆?收了一個血脈駁雜的殺手為仆?

末面皮抽搐,有種家裏男神一個沒看住就又往身邊攬了髒東西的心塞感,喉結動了動,沒再阻止,轉身站到他面前,稍微矮下身子,看似淡定實則緊張又僵硬地說道:“你的傷口還沒愈合,現在不适合調動力量,上來吧,我背你。”

帝初感應了一下身體內的力量,确實有些凝滞稀薄,不适合長時間調動,也不矯情,道謝之後十分幹脆地爬上了他的背。

身上一重,溫暖的體溫覆蓋過來。

末連忙挽住帝初的腿,略顯僵硬地站直身,小心調整了一個能讓背上人舒服一點的姿勢,深呼吸壓下此時過于激烈的心跳和幾乎要沖頭的情緒,閃身融入夜色。

……

景物不斷後退,身周有一圈透明的力量層做保護,明明是在被帶着快速移動,帝初卻完全感受不到夜風的涼意,反而像是被妥帖放進了一個溫暖的小屋子裏,從頭到腳都暖烘烘的。

他重傷剛醒,精力有些不濟,被這暖意烘着,沒一會就從脊背挺直的姿勢,變成了彎下肩背靠着末的姿勢。

歪下來的臉頰擦過末散在背上的發絲,又滑又癢的感覺傳來,他頓了頓,差點迷糊過去的意識突然清醒,疑惑地直起身,伸手抓了一把末的發絲在手中撚了撚。

這個質感……

“是這個方向嗎?”末突然側頭詢問。

發絲滑落,帝初回神,看向他完全被面具遮擋的臉,視線不受控制地下移,挪到了他半露在長袍立領外的一小節脖頸上,邊下意識地觀察,邊應了一聲:“是這邊,前邊有個陡坡。”

末轉回頭繼續往前。

脖頸看不到了,帝初又低頭抓了一把末的發絲撚動,越撚越覺得這個質感很熟悉,猶豫了一下,把頭靠到末的一邊肩膀上,去看他露在面具外的耳朵。

溫熱的呼吸輕輕吹拂在耳朵上,末身體一僵,突然撤掉了身周的保護罩。

夜風兜頭吹來,吹掉了耳朵上的溫熱氣息,也吹動發絲,藏起了他的耳朵。

帝初沒有防備,眼睛被吹起的頭發撩了一下,有些刺癢,反射性閉眼擡手揉了揉。

也就這麽點功夫,末已經看到了前方的陡坡,減緩速度停在了坡前:“到了。”

帝初放下手,又看了看末的頭發,最後壓下疑惑,麻利地從他身下下來,閉目感應了一下,沉聲喚道:“出來!”

一道全黑的身影突然從坡下竄出,停在了帝初面前,略顯呆滞地喚道:“主人。”

“你的同伴呢?”帝初看着來人詢問。

末不動聲色地走到帝初身邊,上下打量一下面前這個一身黑衣的殺手,嫌棄皺眉——居然還是只蟲子。

仆人指了指坡下:“在下面,總共八個人,陸續爆體死亡了五個,被黑五長老吸幹了一個,還活着兩個,都暈過去了。”

吸幹了一個?

帝初心裏一動,問道:“被吸幹的人呢?”

仆人:“也在下面。”

帝初示意他帶路。

一行人轉到坡下,期間帝初問了問仆人的名字,得知他真名叫何傲,之前是一個合法注冊的B級尋寶獵人,在偶然的情況下加入了反獵人協會,已經差不多有一年了,在這一年時間裏,他的實力從B級,暴漲到了S級。

何傲做事還算謹慎,他不僅小心清掃了坡上同伴自爆死亡後留下的血肉痕跡,還在坡下找了個被枯枝遮擋的小凹坑,把唯一一具屍體和昏迷的同伴藏到了裏面。

被吸幹的人的屍體看上去十分古怪,就像是一架包着劣質人皮的骷髅,灰白幹癟,在夜晚幽暗的光線下顯得十分可怖。

帝初初步檢查了一下,說道:“他體內屬于本人的血脈和力量都沒有了,心髒憑空消失。何傲,你看清孔元吸幹這人的手法了嗎?”

何傲疑惑:“孔元是誰?”

帝初愣住,末卻是一震。

帝初慢慢皺起眉,擡手掐了掐眉心,也不明白自己怎麽會脫口而出孔元這個名字,腦中似乎閃過了什麽,卻始終抓不住。在努力回憶了幾次都無果之後,他搖了搖頭甩開腦中紛亂的思緒,重新問道:“我是說黑五……你看到黑五吸幹這人的手法了嗎?”

何傲縮了縮脖子,搖頭:“沒有,他就是突然把人吸過去,手掌貼住心口,然後就……就這樣了。”

帝初若有所思,又去查看那兩個昏迷的獵人殺手。

末見他沒有過多糾纏孔元這個名字,緊繃的身體稍微放松。

昏迷的兩個殺手有個共通點,那就是體內混入的都是同種族人的血脈,混的數量也不多。

帝初平息了他們體內的血脈互沖,站起身看了看時間,猶豫了一下,還是給孔闕撥了個電話。

暗袋裏的光腦手表開始細微震動,末看一眼帝初,不動聲色地後退了一步。

電話始終沒人接,帝初皺眉,轉而撥給了孔藍。

孔藍倒是很快就接了,聲音帶着意外:“帝初?”

帝初回應了一聲,問了聲好,然後把自己遇到獵人殺手襲擊的情況說了一遍,并強調了一下自己強制收了其中一個殺手為仆的事,讓孔藍派人過來安排一下這邊的事情。

孔藍忙表示會立刻派人過去,并問了問他現在是否安全。

帝初回道:“安全,有路過的司員和我呆在一起。”

孔藍:“……”好一個路過。

結束和孔藍的通話後,帝初看向末,說道:“我得去接一下我的同伴,下午遇到獵人殺手時我把他單獨留在了一個安全但很封閉的地方,有點不放心,這裏的事交給你,可以嗎?”

末十分想和他一起去,但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不太願意讓自己跟着,抿了抿唇,說道:“那我在這裏等公會的人過來……你安置同伴的地方遠嗎?需不需要我送你一段?”

其實挺遠的,但結界的事不好暴露給旁人知道,所以帝初回道:“不用送,這裏就拜托你了。”

末只能應道:“好……你注意安全。”

帝初朝他點了點頭,轉身朝坡上走去。

末目送他離開。

帝初突然又回了頭,看着一身紅衣站在坡下的末,問道:“這麽問有些失禮,但是……末,你能告訴我你的種屬嗎?”

末沒想到他會回頭,直勾勾望着他的眼神瞬間垂下,喉結滾動一下,沒有說話。

沉默彌漫。

“我明白了。”帝初不再強求,轉身遁入了夜色裏。

末低頭垮下肩膀,過了一會,突然如霧一般消失在了原地。

何傲驚了一下,用力揉了揉眼睛,慫慫地看一眼四周,把自己也藏到了小坑裏。

……

帝初勉強調動力量趕到了結界的某個入口前,撐着山壁擦掉額頭的冷汗,調整好了狀态才撕開結界進去。

站在不遠處樹枝上的末看着他消失,擡手撤掉臉上的面具,露出一雙略帶黯然的眼睛。

“對不起。”

……

進入結界後,帝初立刻發現結界裏的力量波動有些不對,身體瞬間緊繃,警惕地循着波動痕跡看去,就看到了躺在花海深處已經昏迷過去的飛葉。

他表情一沉,忙靠了過去,在看清飛葉的狀況後,表情唰一下變了。

飛葉居然在化妖!

他立刻蹲下身,伸手按住飛葉的胸口,将體內剛剛聚集出的一點鴻蒙清氣度了過去,說道:“飛葉,牽引血脈,先穩住體內的力量,別暈過去!”

也許是他的呼喚起了作用,也許是鴻蒙清氣起了作用,飛葉的眼珠在眼皮下滾動兩下,慢慢睜開了眼,看到帝初,明顯松了口氣:“你終于回來了。”

“飛葉,快牽引血脈,絕對不能讓體內的力量逸散出去,聽到了嗎?”帝初連忙囑咐。

飛葉其實不太明白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他就是想着要變強,想着想着,體內的血脈就不受控制地湧動起來,然後他就暈了過去。

等再醒來,就是這時候了。

“我怎麽了?”他試圖坐起來。

“你在化妖。”帝初把他按回去躺好,想再度點力量給他,卻因為重傷聚集不起來,心裏暗恨怎麽偏偏是這時候受了傷,掃視一圈四周後起身說道,“飛葉,你按照我剛剛說的做,盡量穩住情況,我一就會回來。”說完朝着不遠處的小木樓飛快遁去。

飛葉看到了他起身離開時後背那破破爛爛還沾着血的衣服,眼睛一瞪,差點又被體內紊亂的力量沖得暈了過去,忙躺好穩住,回憶着帝初剛剛的話,盡量牽引體內的血脈。

——帝初又受傷了,他不能再給帝初添麻煩。穩住,要穩住。

……

帝初沖進小樓,幸運地在裏面搜羅到了一些靈石靈藥,還在小樓後找到了一批被陣中陣保護着的靈草。

他一股腦把能用的東西全部收了起來,然後沖回飛葉身邊,提煉出幾棵靈草裏的精華喂進飛葉嘴裏,又凝出了好多自己的葉片塞進去。

“先吸收掉這些力量,把這些力量儲存到心髒的位置,明白嗎?”

飛葉睜開眼看他,點了點頭,問道:“你是不是受傷了?”

還能連貫地說出句子,這證明飛葉現在的意識還很清晰。

帝初回道:“只是一點小傷。飛葉,你聽我說,你現在正在完全變異,植物系的完全變異和動物系的不一樣,需要注意力量儲存和避免力量無謂的消耗。一會你的身體會開始往外排出人類的血脈,這期間你不要亂動,痛也忍着,千萬別用力量去緩解,記住,把所有力量朝着心髒聚攏,盡量保證體內的力量不白白消耗,你的新身體需要這些力量去生長,明白嗎?”

聽到完全變異這四個字,飛葉終于意識到了情況的嚴重性,忙點頭應下,見帝初表情凝重,還反過去安撫道:“我會沒事的,就算有事,你也別急,綠河鎮的房子我留給你,還有賬戶裏的錢,你都——”

帝初用力握住他的胳膊,指尖正正按在他那些葉片紋路上,沉聲說道:“飛葉,你不會死。”

飛葉對上他的視線,突然就說不出話來了。

“你不能死。”帝初強調。

飛葉心裏一暖,不再說些喪氣話,扯起嘴角朝他露出一個笑容:“好,我不死,你別怕。”

……

半個小時後,飛葉身上開始滲出血水,臉色迅速變得蒼白,意識也開始迷糊起來。

帝初盤腿坐在他身邊,一邊吸取靈石補充自己的力量,一邊一顆接一顆地提煉靈草汁液喂進他嘴裏,還在他身邊建了一個由聚靈陣改造而成的聚集元氣的陣法。

“別暈過去。”帝初又度了一點鴻蒙清氣過去,不間斷地和飛葉說話,“等化妖成功了,你會變得很強,以後再也沒人能欺負你。”

聽到變強兩個字,飛葉的睫毛顫了顫,勉強掀開眼皮,懶懶地笑:“強到可以反過來保護你嗎?”

帝初一愣,然後抿緊唇,嗯了一聲,低頭幫他擦了擦臉上的血水:“可以的,你可以保護我。”

“那我肯定要撐過去。”飛葉重新閉上眼,明明身體很痛苦,臉上卻帶了笑,“我會撐過去的。”

帝初忙又喂了一些力量給他。

飛葉的呼吸慢慢變緩,像是睡着了一樣。

血液不知何時停止了滲出,飛葉胳膊上的葉片紋路開始快速游走,之後擴大蔓延,直到鋪滿了大半個身體的皮膚才停止。

帝初知道最關鍵的時刻要來了,注意力高度集中。

大約一刻鐘後,變異紋路再次游走起來,開始朝着飛葉的心髒處聚攏。

飛葉上身的衣服早已被帝初脫掉,在帝初眨也不眨地觀察下,變異紋路最終均勻鋪在了心口的皮膚上,之後飛葉身體的呼吸突然斷掉,下一秒,一株小小的嫩苗頂破心口的皮膚,伸出了嫩芽。

那嫩芽真的太小了,幾乎只有頭發絲那麽細,帝初晃眼間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然後很快,他知道自己沒看錯,因為那嫩芽居然朝他搖了搖身體。

帝初緊繃的神經瞬間放松,将手貼了過去,釋放力量:“盡情長大吧,不用怕力量不夠。”

像是聽懂了他這句話,嫩芽停下了搖擺。

已經失去呼吸的飛葉身上突然散出一股強烈的力量波動,這波動裏甚至帶上了一絲鴻蒙清氣的神||韻。

帝初眼露驚喜,忙又凝出一些葉片出來,提取出汁液後小心澆灌到了嫩芽身上。

嫩芽愉快地展了展葉片,然後開始盡情地抽高生長,同時飛葉心口的變異紋路以一種可怕的速度消失變淡。

帝初皺眉。

以變異紋路現在的消失速度,飛葉軀殼裏留存的力量絕對撐不到嫩芽徹底長成。

得加大對飛葉的力量補充才行。

正思索着,飛葉身上釋放出的力量突然以旋渦軌跡運轉起來,邊運轉邊吸收着空氣中的元氣,将它們朝着中心處飛葉的身體灌去。

帝初意外,忙伸手感應了一下飛葉的身體狀況,驚奇地發現飛葉居然正在“呼吸”修煉。

不,不是飛葉,飛葉的意識已經轉移到了新的身體上,是嫩芽在帶動飛葉的身體修煉,想借此補充飛葉體內的力量。

所以這才是植物系化妖的最終過程?把舊軀殼變成一種另類的根系,用舊身體從外界吸收新身體生長所需的養分?

帝初若有所思,見飛葉心口的變異紋路沒再繼續變淡,嫩苗也仍在繼續生長,只不過生長速度放緩了一些,就沒再繼續插手飛葉的化妖過程。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嫩苗終于徹底長成了一株蓬勃茂盛的草。

在變異紋路只剩最後一點拇指大小的圖案時,飛葉身周漩渦般的力量突然轉頭朝着地面沉去,地面被力量挖出一個坑洞,飛葉的身體掉入其中,之後泥土層層覆蓋,直到只剩一株剛剛長成的小草還露在地面以外。

一切塵埃落定,空氣中的力量波動慢慢變淡消失。

帝初看着面前自己把自己埋掉的小草,猶豫了一下,伸手扒了扒面前的土。

一條細細的根系伸了出來,打了帝初的手背一下。

帝初:“……飛葉?”

小草搖擺了一下,當着他的面把根系收回,然後快速生長蔓延,紮入了更遠處的泥土裏。

元氣無處不在,泥土裏自然也是有元氣存在的。

帝初猜測這些根系是飛葉用來吸收泥土裏的元氣的,忍不住又扒了扒面前的土,果然看到下面已經密密麻麻布滿了延伸出來的細長根系,而這些根系居然都是從飛葉的身體上延伸出來的。

手又被另一條根系輕輕打了一下,然後根系拱啊拱,把泥土重新蓋上了。

帝初:“……”

植物系……真有意思。

他看看土,又看看草,難得起了些好奇心和如孩童一般的玩鬧心,又伸手試着去扒土。

飛葉大概是拿他沒辦法了,枝葉搖擺一下,索性随他去,只默默跟在他後面埋土。

于是一個扒拉一個埋,沒一會,帝初終于停下了他的罪惡之手,看着根系悉悉索索地把土重新埋好,若有所思:“你是有意識的。”

小草擺了擺,似乎在說:廢話,這不明擺着的嗎。

“看來植物系化妖時最重要的是要全程保持住意識,還要能控制住原來的軀殼繼續修煉,并且身體最好是躺在有土的地方,而不是病床上,因為舊的軀殼其實是新身體最重要的根系部位……四周這些花會影響你生長嗎?”

小草瘋狂擺。

看來是不影響,說不定還有好處。

帝初放了心,也徹底弄懂了植物系化妖的過程。

所以百潮當初會失敗,原因有三:一、意識已經瀕臨潰散,無法保持長久的清醒;二,原來的身體已經太過衰敗,無法從外界自主吸收力量;三,躺着的是病床,沒有大面積的土,他沒法自己埋自己,只能舍棄自己最重要的“根”。

“……”

死得好冤枉。

還有最後一個疑惑。

帝初看向面前的草,問道:“你需要多久才能再次化為人形?”

這次小草不擺了,改發瘋一樣的搖。

于是帝初懂了,飛葉自己也不知道會需要多久。

他突然想起末日前那些花妖樹妖們,長則上千年,短則一百多年的化形過程,看着面前的草,沉默了。

應該不會……要那麽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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