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1)
孔藍對末日之前的事其實了解得并不多, 他遇到孔闕時, 孔闕就已經是那副半瘋不瘋,記憶混亂的模樣了,根本沒法完整的告訴他什麽。
當年的孔闕十分沉默, 很少和他交談, 但只要開口,就必然會提“他”。那時候孔藍時常會懷疑,孔闕救他養他帶着他,會不會只是為了找個人幫忙記住“他”。
他從孔闕那得到的關于“他”的信息全是零碎且模糊的,但有一件事, 孔闕只要清醒, 就會反複地跟他提及, 并且說得一點都不零碎模糊。
——末日之前,孔闕曾分離了自己最精純最本源的一部分力量和血脈, 給“他”下了一個生命印記。
那是一個單方面輸送生命力的印記, 如果被下印記的一方生命力開始虛弱損耗,那麽下印記的一方将自動将自己的生命力轉移給對方。
也就是說,只要孔闕不死, “他”就可以一直活着,以攝取孔闕生命力的方式。
每一次孔闕在跟他說完這件事後,都會在後面囑咐:“如果我以後真的瘋了,或者把所有東西全忘了, 你記得提醒我, 如果這個印記開始顯形, 就代表着他已經不需要我了,我的力量正在回攏。”
“到時候,記得讓我把塔拆掉,讓他拿回屬于他自己的東西。”
孔藍腦中反複回蕩着孔闕過去說過的這些話,很快意識到現在的情況代表着什麽。
給帝初的生命印記是孔闕用最本源的血脈和力量下的,而孔闕之所以一直半瘋不瘋,記憶缺失,就是因為他的神魂血脈一直都是不全的,他将自己的力量剝離成了三份,一份給“他”下了印記,一份建了塔,一份維持着人的模樣和僅剩的理智,滿世界地去找“他”。
這麽多年,獵人塔也好,這個印記也好,一直都是拖着孔闕始終無法恢複正常的東西。
但現在,這個印記出現了,帝初不再需要孔闕了!他再也不需要從孔闕這裏吸收生命力了!孔闕正在拿回這部分力量!
難怪……難怪孔闕會開始頻繁做夢,難怪他會頭疼,那是因為他的記憶在複蘇,他正在好轉、在擺脫這份他自己給自己下了千年之久的枷鎖!
“孔藍?”孔闕皺眉看着孔藍,不明白他為什麽露出一副想笑又想哭的表情,“這個印記是怎麽回事,你知道嗎?”
孔藍回神,對上他的視線,欣慰地、解脫的、放松地,露出一個笑來:“知道,這個印記代表着你正在逐步和獵人塔解綁,至于頭疼的症狀,可能是因為你這段時間工作太忙累到了吧。”
孔闕被這平常到普通的理由震住了:“……什麽?”
“你太累了。”孔藍表情認真,十分肯定,“歇歇吧,一個月後就要入塔了,你也該努力了。”
孔闕覺得要麽是他傻了,要麽是孔藍瘋了,不然他怎麽完全理解不了孔藍的話。
“努力什麽?”他問。
“努力掌控封印。”孔藍微笑,友好解釋,“你要以末的身份進入獵人塔,末很強,你很弱,想保護帝初,你必需先把自己變成末。”
孔闕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你什麽意思?”
孔藍:“小闕,努力變瘋吧,加油。”
孔闕:“…………”
……
去了孔藍那裏一趟,孔闕頭疼多夢的問題沒能解決,反倒添了一肚子疑問和郁氣回來。
他坐在汽車後座,有點懷疑人生:“我總覺得孔藍有很多事在瞞着我。”
鴉什聲音細弱蚊吶:“嗯。”
孔闕看向他:“我覺得你也有很多事情在瞞着我。”
鴉什菊花一緊,連忙表忠心:“沒有沒有!怎麽可能呢,我只是一只一無所知的小烏鴉。”
“小烏鴉?”孔闕反問。
鴉什連忙改口:“不不不,老烏鴉,老烏鴉。”
孔闕不說話了。
鴉什偷偷瞄他一眼,關心道:“先生,您還頭疼嗎,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去什麽醫院!
孔闕要被氣死了。
他這頭疼絕對不是因為太累導致的!做夢還好說,眼前亂冒畫面難道也是因為太累?孔藍之前就是在敷衍他!
“他居然讓我主動去變成一個瘋子。”他到底沒忍住,把憋着的氣發了出來,“以前我一犯病,你們一個個的,多緊張,多擔心,但現在他居然讓我主動去變成一個瘋子?”
鴉什的脊背挺直了,試圖安撫:“先生,會長會這麽說,是因為知道您很關心帝初,不是因為不擔心您,而且您現在犯病後已經不會再失控和失去神智了,特別正常,和瘋子完全挂不上勾,我覺得……”
孔闕表情冷冷:“怎麽,你很喜歡我犯病的樣子?”
鴉什連忙閉嘴,用力搖頭,差點把懸浮車開成S型。
拿旁人出氣沒什麽意思,孔闕壓下心裏因為頭疼而越來越盛的煩躁,閉目養了一回神,好一會後,突然又睜開了眼,問道:“我瘋了之後會記憶混亂嗎?瘋了的我有我不瘋時候的記憶嗎?”
鴉什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邊從後視鏡裏打量他,邊小心回道:“有的吧……”
居然有。
也是,肯定有,不然他瘋了之後不會記得要去救帝初。
孔闕的臉又黑了。
“也就是說,現在的我做了什麽,瘋了的我全都知道,而瘋了的我做了什麽,現在的我一無所知。末是吧?他居然還給自己起了個名字?真是見鬼了,他還會起名字……末知道所有我知道的東西,而我不知道他知道的東西,如果是精神分裂,那麽他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格,我只是個随時可以被融合掉的副人格,孔藍讓我主動去變成他?”
鴉什要被他繞暈了,膽戰心驚地說道:“先生,沒有什麽他,也沒有什麽主人格和副人格,末就是您,會長剛剛那麽說,是想讓您努力去想起您丢失的那部分作為末時的記憶……”
“你的意思是讓我主動去融合他?”
鴉什要哭了:“先生,我覺得您需要冷靜一下,真的沒有什麽融合不融合,您只是在逐漸找回自我而已。您當時是因為怕自己長發紅眼的模樣吓到帝初,才會給自己僞裝出一個假的身份,不是有什麽奇怪的副人格出來掌控了您的身體,那些都是您自己做的,您只是暫時忘了而已……”
孔闕也知道自己是鑽牛角尖了,但始終侵襲不去的頭疼讓他根本無法冷靜的安撫自己。他不再說話,擡手用力掐了掐眉心,說道:“開快一點,我想快點回家。”
只有回家見到帝初,他才能真正冷靜。
……
別墅裏,帝初正在做飯,可做着做着,他的動作就慢了下來,十分罕見地走起了神。
飛葉碰了他一下,關心問道:“怎麽了,累了?”
帝初回神,搖了搖頭,正要說話,突然聽到開門聲,忙把手裏的食材一丢,轉身快步朝着大門跑去。
飛葉看着水池裏被抛棄的青菜,默了默,伸手把菜撿起來,放到水龍頭下繼續洗。
門口。
孔闕剛打開門,就被他心心念念的人撲了個滿懷。
“忙完了?”帝初抓着他的胳膊,仰頭看他。
孔闕伸臂接住他,低頭對上他的眼神,心裏的煩躁郁悶疑惑不安等等情緒全都煙消雲散,只剩下了面前這個人。他把人抱在懷裏,深吸了一口他身上淡淡的暖香,滿足嘆道:“忙完了。”
帝初察覺到他聲音裏的疲憊和一絲緊繃,側頭問道:“你怎麽了,很累?”
“有點頭疼。”孔闕在他肩膀處蹭了蹭,厚着臉皮撒嬌,“要你親親才能好起來。”
帝初沒有親他,而是送了一縷鴻蒙清氣過去,然後擡手按揉他的太陽穴,一點一點探看,眉頭緊皺,眼神擔憂:“是哪裏疼?怎樣一種疼法?”
柔和清涼的感覺在腦內擴散,疼痛大大緩解,孔闕因為疼痛而始終有些緊繃的身體慢慢放松,手臂收得更緊,舒服地低哼一聲,正想說話,疲憊的感覺突然鋪天蓋地罩來,之後就什麽都不知道了。
……
身體像是飄在了一團雲霧裏,有小孩的聲音刺破耳膜,直傳入心底:“帝初大人又送小妖過來啦!大家快去看啊!”
意識陡然回籠,他發現自己在奔跑,飛快地奔跑,穿過無數樹影之後,他終于看到了那道心心念念的身影。
一身華貴金紫色長袍的青年站在坡上,手裏倒提着一只兔子,眉頭微皺。
“別動了,我真的不是要吃你。”青年彎腰把兔子放到地上,突然擡眼看來,之後手指一彈,說道,“怎麽一點都沒長大。”
紫氣彈射而來,遮擋了所有畫面,他連忙擡手想揮開它們,但怎麽都辦不到,耳邊小妖們嫉妒的聲音清晰傳來。
“呀,帝初大人居然賞賜了他力量!”
“我也想要!”
“可惜帝初大人已經不記得我們了。”
“帝初大人要走了嗎!”
要走了?!這麽快!
他心裏一慌,本能地往前沖去,紫霧漸漸淡去,視野裏出現一抹正在轉身的身影。
“等……”
他想說等等,但話才吐出第一個音節,那道身影就已經徹底轉了過去,朝着天際快速拔高,消失在了白雲之後,只在他眼裏留下一抹衣擺翻飛時擦過的痕跡。
“……等。”
話終于說完,卻只有空氣聽見了他的呼喚。
他低頭,看着自己瘦弱的胳膊和不算長的腿,滿心沮喪,然後慢慢握拳。
是不是他長大一點了,腿長長一點了,就能追上他了?
……
開得燦爛的花田裏,木罩一層一層消失,最後露出下面滿身是血昏迷躺着的少年……
孔闕唰一下睜開眼,眼瞳震顫,胸口劇烈起伏,過了好一會才從那滿眼的血色裏緩過神。明明是氣溫還算暖和的秋天,他卻覺得四肢冰涼。
剛剛夢裏最後那個畫面……
身邊的被子突然動了動,然後一只手探出被子摸了過來。
“醒了?餓不餓?”
溫暖的手掌貼在額頭,他回神,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卧室的床上,室內一片昏暗,也不知道已經是幾點。他側身把帝初抱在懷裏,死死抱住,手探進他的睡衣下擺,略顯急切地去摸他的脊椎,确定那裏還是完好無損的。
帝初任由他摸來摸去,撐起身擦掉他額頭的冷汗,皺眉問道:“怎麽這麽多冷汗,做噩夢了?還是哪裏不舒服?”
“……做噩夢了。”孔闕把手放在他的後心口處,眼前血色淡去,緊繃的神經放松下來,“很可怕的噩夢。”
“噩夢都是假的,別怕。”帝初摸摸他的頭,“你一回家就昏睡了過去,醫生說你是太累了,我讓黃桃幫你請了半個月的假,你這段時間好好休息,比賽飛葉會和我一起,你不許再跟。”
孔闕心裏一緊,立刻拒絕:“我守着你!”
帝初很堅持:“不行,你需要休息。”
“那我只送你去賽場,等你進賽場之後,我可以去孔藍那裏休息。”孔闕把他拉下來,與他額頭靠着額頭,軟下聲音,“這樣的話,我還能和你一起吃午飯。”
帝初看着他有些憔悴的面色,心軟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好,但你不能偷偷忙工作。”
“不忙了。”孔闕抱緊他,湊過去聞他身上的氣息,“我只陪着你。”
……
回A區的當天晚上,各等級各賽區的晉級名單就全部統計公布了出來,同時公布的還有最終賽的比賽規則。
最終賽采取的依然是積分賽賽制,規則較初賽嚴苛一些,選手初始積分為零,一旦負分直接淘汰,每天的比賽時間雖然還是六個小時,但卻要求選手必須全部打滿,一旦缺席、遲到、早退,都将被無理由淘汰。
好不容易熬過初賽的尤梨簡直是生無可戀:“初始積分為零,第一場比賽就要淘汰一半的人,系統大神愛愛我,給我第一場安排個稍微弱點的選手吧。”
飛葉正在翻看C級各區晉級選手的名單,聞言接話道:“系統肯定會愛你的,畢竟你天天都在吹它。”
尤梨沒好氣地翻他一個白眼,坐直身斂了神色,正色說道:“雖然感覺我在說廢話,但我還是要多嘴提醒一句,你們比賽的時候最好多注意一點,盡量規避一下傷害,別讓自己受傷,規則不留情,人心又太險惡,有些獵人為了減少競争對手,會故意在比賽時重傷對手,使對方無法繼續進行下面的比賽,讓對方因為缺席而直接被系統淘汰,我知道你們強,但能小心還是小心一點吧,有些獵人的陰招是無視等級差距也能奏效的。”
飛葉和帝初也正了神色,應了一聲。
三人交流完畢,然後各回各家,養神休息,為後面的比賽做準備。
兩天的休整時間匆匆過去,比賽臨近,孔闕在孔藍的慫恿下,鼓動帝初在比賽期間去孔藍那裏住,帝初想着不用來回跑也好,有利于孔闕休息,就答應了。
飛葉聽說比賽期間要去孔藍那裏住,驚得整棵草都不好了,忙包袱款款地跑去住宿區辦理了入住手續,用行動表達了自己對住在大佬家裏的排斥。
帝初見他不喜歡,也沒為難他,去他住的地方認了認門後就由他去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比賽開始,從各國各區趕來的晉級選手塞滿了競技場大樓,系統準時為所有選手強制匹配了對手,帝初和飛葉的光腦同時彈出提示,兩人對視一眼,默契分開,朝着各自的對站臺走去。
……
上午的比賽很快結束,帝初和飛葉的戰績依然領先,但卻不再是牢固的前二,排行榜上像他們這樣快速連勝刷積分的選手居然有不少。
“這世道從來不缺天才。”飛葉感嘆,想到什麽,又補充道,“也不缺二進宮的獵人。”
帝初也跟着看了眼積分排行榜,之後不太感興趣地收回視線,問飛葉:“你要和我一起去孔藍那吃飯嗎?”
飛葉面皮一抽,果斷後退一步:“不了,我去找尤梨一起。”
帝初點了點頭,約定好下午見面的時間後就和他分開了。
兩人都以為最終賽會像之前的初賽一樣,雖然枯燥繁瑣,但會進行得很順利,可下午比賽到中途傳來的一道消息,卻讓他們亂了節奏。
“尤梨是不是你們的朋友?他比賽碰到硬茬,雙腿被折,失血過多,這會已經被送去醫院了!”有好事的獵人高聲說着,臉上帶着看熱鬧的期待,“他快死了,你不去看看他嗎?”
帝初剛結束一場戰鬥從賽臺上下來,聽到這話立刻扭頭看去,沉聲問道:“你說誰快死了?”
“尤梨啊,那個總是做信息收集任務的獵人。”報信人被他看得縮了縮脖子,又補充道,“我親眼看到的,他滿身都是血,都不成人形了,你不去看看?”
四周聽到這話的獵人心情都有點微妙,這報信的人不停慫恿帝初離開賽場,是真來送信?還是謊報消息,想騙帝初缺席被淘汰?
不過他們微妙歸微妙,卻都沒有貿然站出來提醒帝初,只是偷偷看熱鬧。
報信人怕帝初不信,又強調道:“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你打電話去B級賽區問!”
帝初直直看着他,感應到他身上幾乎沖天的惡意,手指動了動,沒有如他的意沖動之下直接缺席比賽,而是給孔闕打了個電話,拜托他去看看尤梨的情況。
飛葉那邊也接到了類似的報信,聽完一點不敢耽擱地往帝初這裏跑,就怕他沖動之下缺席了比賽,到這邊後見帝初還在,狠狠松了口氣,急忙說道:“帝初,我剛剛給尤梨的朋友打了電話,尤梨确實受傷了,但絕對不是要死的情況,你別沖動,繼續把比賽打完。”
“我知道。”帝初挂掉和孔闕的通話,恰好下一場比賽的對手已經匹配了出來,他又冷冷看了一眼那個惡意傳話的獵人,唰一下凝出大刀,轉身朝着下一場比賽的賽臺走去。
報信人見他拿刀,吓得後退了一步,見他繼續比賽去了,沒趣地撇了撇嘴,轉身溜走。
飛葉這邊下一場的對手也匹配了出來,他皺眉看着跑遠的報信人,心裏十分擔憂。
剛剛他安撫帝初的那些話其實是騙人的,他确實打了尤梨好友的電話,但卻沒打通。
可千萬不要是真的出事了才好。
他暗暗祈禱着。
……
因為心裏記挂着尤梨,帝初接下來的比賽打得又急又兇,每場的平均戰鬥時間不斷縮短,排名迅速爬升,等當天比賽時間結束時,他已經遙遙甩開了第二名十幾分的差距。
比賽結束的提示一響起,帝初立刻給孔闕打了個電話,得知尤梨确實出事了,心裏一沉,精準地在人群裏找到飛葉,用樹枝捆住他,帶着他從窗戶跳出,朝着醫院的方向疾沖而去。
監護病房外,孔闕正皺眉站在觀察窗前,表情很凝重。
“情況怎麽樣?”帝初快步靠近後詢問。
孔闕搖頭:“不太樂觀,外傷已經處理好了,但人一直沒醒,而且他的情況有些奇怪。”
帝初:“哪裏奇怪?”
“他身上的變異特征在消失。”孔闕弄不懂尤梨現在的情況,皺眉把醫生的推測複述了一遍,“醫生初步猜測他是被重傷引發了變異紊亂綜合症,現在只能先采取保守治療。”
帝初透過觀察窗看着房內病床上渾身腫脹青紫、幾乎已經沒個人形的尤梨,手掌收緊,問道:“我可以進去看他嗎?”
“可以,不過房內布滿了蟲科專用的舒緩劑,進去前你得先把過濾設備戴上。”
帝初點頭,忙去隔壁穿過濾設備了,飛葉連忙跟上。
五分鐘後,帝初和飛葉進了病房。
近距離看,尤梨的情況更糟糕,他的雙腿蓋在被子下面,據說是真的被折斷了,雙臂也好不到哪裏去,右臂被儀器固定着,應該是也斷了,左手被割傷,手背上挂着點滴。
“媽的……”飛葉受不了地低罵一聲,聲音被儀器擋住,有些悶。
帝初上前握住尤梨的左手,小心探入力量查看了一下他的身體情況,眼神突然一沉,忙凝出樹葉擠壓成汁喂進他的嘴裏,然後咬破指尖,把自己的血也喂了一滴過去。
飛葉被他這一系列動作弄懵了,意識到不對,問道:“怎麽了?”
“他的血脈被人吸走了!”帝初緊急穩住尤梨的情況後跑出病房,扯掉儀器說道,“孔闕,通知孔藍,尤梨不是出現了變異紊亂,而是被人惡意吸走了血脈,肯定是獵人殺手的手筆,給我傷尤梨的那個人的資料,我……來不及了!”
他表情突然一變,轉身又跑回尤梨房間,伸手懸在尤梨胸口,紫光震顫,吸出一顆小血珠後往掌心一收,直接從病房窗口奔了出去。
孔闕阻攔不及,忙跟進去拍了一下愣住的飛葉:“去跟着他,看着他一點,別讓他受傷。”說完側頭咳了咳,忍着舒緩劑帶來的不适感,匆忙退出病房,給孔藍撥了個電話。
……
獵人區上空,帝初眼中紫光閃爍,掌心一顆血珠滴溜溜轉圈,為他指引着方向。
幾分鐘後,他停在一間高檔飯店的上空,眼眸冷冷望下去,手中紫光一震,掌心的血珠開始快速旋轉,然後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下方,飯店的某個包廂裏,一個正在大口吃肉的高壯男人突然眼珠一瞪,刷一下起身,擡手在身上瘋狂抓撓,皮膚鼓動裂開,有血水潺潺流出。
“嘔……”
他倒在地上,把吃的東西全部吐了出來,吐完之後開始吐血,很快就變成了一個血人,身形肉眼可見地消瘦了下去。
和他同桌吃飯的人被這詭異的情況吓呆了,紛紛尖叫着散開。
飯店上空,帝初收攏手掌,帶着攝取回來的血脈,又匆匆朝着醫院奔去。
飛葉跟在他身後,把他做的一切看在眼裏,也低頭看了一眼腳下的飯店,轉身離開。
帝初直接從窗戶翻入病房,此時房內的舒緩劑已經全被清空,孔藍、孔闕、鴉什守在病房內,外面看不到的地方,還有一隊獵人司的成員正在暗處保護着這裏。
只離開了這麽一會,尤梨的面色就又蒼白了幾分,氣息十分微弱,腹部的變異紋路已經快消失幹淨,臉上甚至出現了死氣。
帝初忙扯開他的被子,凝出一把小刀劃開他的心口,先把自己的血融了一滴進去,然後身上紫光蒸騰,将他牢牢包裹住,之後把掌心貼到他心口,一顆血珠出現,朝着破開的傷口鑽入。
所有人都安安靜靜地看着帝初動作,不敢打擾。
飛葉後一步進屋,見狀也忙放輕了動作,繞過病床,走到孔藍和鴉什那兒,把飯店的地址報了一遍。
孔藍示意鴉什去處理,鴉什點頭,化成烏鴉飛出了病房。
站在孔藍另一側的孔闕看着帝初身上的紫光,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本源力量,這幾天被帝初的樹葉茶水養得不那麽疼的大腦突然嗡了一下,之後劇烈的疼痛在腦中炸開。
他身體晃了晃,伸手扶住牆壁,感應到心口的發熱感,心知不妙,忙強撐着轉身出了病房。
孔藍和飛葉都注意到了他的動作,孔藍心裏一動,拜托飛葉繼續留在這裏,然後跟上了孔闕的腳步。
……
兄弟倆一前一後朝着醫院的僻靜處走去,在到達一個沒有人的角落時,孔闕終于停步,背後的頭發迅速長長,身上爆出一股炙熱的力量,又迅速收斂。
孔藍喚道:“主人。”
孔闕頓了頓,轉身朝他看來,眼珠血紅,圖騰滿面。
“您感覺如何?”孔藍詢問。
孔闕皺眉,疑惑問道:“孔藍,你為什麽喊我主人?”
孔藍愣住了。
孔闕剛剛擺脫腦中的痛意,感覺還有些遲鈍,問完話才注意到自己的頭發不對,猛地意識到了什麽,打開光腦調出鏡子看着自己現在的模樣,眼眸微微睜大:“原來我瘋了之後是這個樣子……”
話音剛落,腦中又是一陣尖銳疼痛泛起,無數畫面在眼前閃過,其中最清晰的兩幅是帝初兩次受傷的模樣,他擡手扶着額頭,毫無征兆地暈了過去。
孔藍忙上前扶住他,看着他臉上開始迅速消退的圖騰痕跡,一時間居然不知道該喜還是該憂。
“這……到底是情況在變好,還是更加惡化了?”
……
帝初花了一整晚的時間幫尤梨把血脈一點一點地重新融回了身體裏,為了保險,融合完畢後,他又用鴻蒙清氣掃了一遍尤梨的身體,确定他體內一點暗傷都沒留下後,才終于收回手。
這麽損耗一番,他這段時間靠吃異獸肉養出來的紅潤臉色又重新變回了蒼白。
最後,他将手指點上尤梨的眉心,吸出自己的血液,解除了之前在緊急情況下給尤梨下的收仆契約,朝後兩步坐倒在了椅子上。
一杯溫水遞到了嘴邊。
他自然地低頭喝了一口,靠到了來人的身上,問道:“你昨晚去哪了?我後來沒看到你。”
孔闕身體有些不易察覺地僵,直板板站着任他靠着,頓了幾秒才回話,聲音是不同于往常的低沉:“在隔壁病房休息,對不起,我應該好好陪你的。”
“沒事,你有好好休息我就放心了。”帝初轉身抱住他的腰,因為太過疲憊,所以沒有發現他的不對勁,“我有點困,睡一會,要比賽的時候喊醒我。”
孔闕的身體更僵了,應了一聲,等他睡着後才試探着彎腰把他打橫抱起,送到了一旁的陪護床上。
躺到床上後,帝初睡得更熟了。
孔闕坐在他床邊,給他蓋好被子,直直看了他好一會,突然神情一恍,疑惑地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又看了看面前安穩睡着的帝初,擡手掐了掐眉心,表情變得無比難看。
他剛剛是在給帝初送水的半路,且封印沒有提示的情況下犯病了?
……
三天後,尤梨終于蘇醒,孔藍那邊也送來了傷尤梨那個人的詳細資料。
“俞偉,二進宮的獵人,也是蟲科,和尤梨種屬接近,記錄上顯示他的真實實力為A級,但從他參賽以來的表現來看,他現在的實力起碼S級。”孔藍把資料一關,看向尤梨,“你們對打的時候,他有沒有什麽反常的舉動?”
尤梨身上還是青青紫紫的不能看,但精神還不錯,聞言仔細回想了一下,回道:“有,其實在發現我打不過他的時候,我就準備認輸了,畢竟只是損失一分而已,我不想因為受傷影響接下來的比賽,但他突然靠近了我,手化成節肢紮了我的後背一下,之後我的思維突然變得十分混沌,說不出話,無法認輸,就只知道和他打。”
所有人都皺眉。
尤梨說完掃一眼他們的臉色,問道:“是有什麽不對嗎?”他只是比賽受傷而已,卻居然勞動了孔藍親自過來問他話,太詭異了。
孔藍點頭:“很不對,我們懷疑和你對打的人是一個隐藏的獵人殺手,他在重傷你之後,偷偷吸收了你的血脈。”
尤梨懵了:“獵人殺手?血脈?那我和他現在……”
“你沒事,他死了。”帝初開口,聲音平靜到冷酷,“我殺的。”
尤梨扭頭看他,目瞪口呆了好一會,朝他豎起了拇指:“謝謝兄弟幫我報仇!”
帝初的臉色好看了一點:“不客氣,應該的。”
其他人:“……”
飛葉嘴角抽了抽,看向孔藍問道:“死了的獵人殺手你們是怎麽處理的?”
孔藍:“參賽獵人俞偉在三天前突發變異紊亂綜合征,在飯店吃飯時暴斃而亡,目擊者三人,獵人司迅速到場處理,調查團同時介入,到今天上午,調查團已經徹底排除了俞偉死亡他殺的可能性。出于人道主義,公會會代為收撿俞偉的屍體,并給他的家屬發放大筆撫恤金。”
也就是說情況已經被控制住了,不會牽扯到帝初,飛葉放了心。
“和他同行的三個人有問題嗎?”帝初詢問。
孔藍看向他,回道:“我們的調查結果是沒有,他們三人是和俞偉在分賽區比賽時認識的,背景無疑點,這幾天一直在正常比賽,沒有任何可疑的表現。”
帝初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俞偉絕對不是唯一一個混入比賽的獵人殺手,但他肯定是最蠢的一個,居然在比賽時吸取旁人的血脈,暴露自身。帝初,我想請你幫個忙。”
帝初:“什麽?”
“幫我看看這種靠吸取他人血脈增強實力的人,參賽選手裏還混入了多少個。”孔藍有些抱歉,“得辛苦一下你了,我們都分辨不出旁人的血脈是否純粹,對此無能為力。沖塔戰決不能出問題,我們必須提前做點安排和準備。另外,如果可以,我希望能知道獵人殺手攝取他人血脈的辦法。”
帝初毫不猶豫應道:“可以。其實獵人殺手攝取他人血脈的方法我已經有了猜測,俞偉應該是先将尤梨強制收了仆,然後再以主人的名義吸走了尤梨的血脈,所以尤梨才一直無法反抗。”
強制收仆。
孔藍心裏一動,看一眼孔闕,說道:“這個我們之後再詳談,多謝解惑。”
正事說完,孔藍帶着獵人司的人離開了,孔闕似乎是有事要和孔藍說,送了孔藍一段,病房內只剩下飛葉、帝初,和尤梨三人。
尤梨淺淺出了口氣,嘆道:“會長氣場好強,我剛剛都不敢大力呼吸。你們說的那些其實我都聽不懂,但又不敢問。”
“沒出息,上次見會長時也沒見你這樣。”飛葉拉過一張凳子和帝初并排坐着,打量一下他的臉,有些無奈,“怎麽偏偏就是你這麽倒黴……”
“唉,別提了,我這次是沒法和你們一起去塔裏玩了,你們可要好好沖塔,連我的那份一起賺回來。”尤梨倒是想得很開,看向情緒一直不怎麽高的帝初,說道,“對不住,你之前特地為我準備的東西全都白費了。”
帝初搖頭:“沒有白費,你以後做任務也可以用。還有哪裏不舒服嗎?”
“沒有,挺好的,我知道是你救了我,你的力量我感應得出來,謝謝你。”尤梨朝他笑了笑,臉上的傷擠在一起,有點辣眼睛。
帝初和飛葉卻都笑不出來,心裏很難受,尤梨從去年開始就一直在念叨沖塔戰,對沖塔戰的期待是個人都看得出來,結果現在卻被一個獵人殺手斷了比賽的路,還差點為此丢了命,如果換成他們,只怕得氣得心态崩掉。
“還有下一次嘛。”尤梨安撫他們,語氣越發輕松,“幹嘛都垮着臉,開心一點,下一次我的實力肯定就又增強了,到時候咱們再戰沖塔戰!”
飛葉調整好表情,應道:“嗯,還有下一次!你好好養傷,下一次我們還一起去!”
帝初沒說話,心裏有點悶。
今年的沖塔戰,他肯定會拿回內丹,而在失去內丹之後,獵人塔的封印肯定會出問題,到時候獵人塔會變成什麽樣子誰也說不準。
更有可能的是,今年的沖塔戰很可能就是最後一次了。
他握緊手,聽着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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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