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幹架
第018章 幹架
“……放肆!”韓羽猛地一怔,臉頰上那一小塊皮膚變得潮濕而滾燙,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下意識便将人推開,一用力手卻火辣辣地疼起來。
“你、你居然敢……”韓羽目眦欲裂地捂着自己的臉,用另一只包成小粽子的手指着淩靈,小臉随即漲紅成番茄,耳朵更是紅得發紫,仿佛要從耳朵裏冒出煙來,那雙總是冷靜淡然的眼睛好像要噴火,好将某人燒個灰飛煙滅。
淩靈也愣了,但立刻明白大事不妙,吐了下舌頭轉身就跑:“韓羽師兄好好養傷,沒別的事我就先走了哈!”
“哎呀!”他腦袋一疼,被什麽東西狠狠砸了一下,低頭一看,地上躺着一只繡着雲紋的小靴子。
摸了摸腦袋上的包,想到韓羽受着傷行動不便,他竟傻乎乎地蹲下身将那小靴子撿起來又送了回去:“韓羽你的鞋啊、啊好疼、別打了,再打你的傷口又要出血啦!”
……
回到孤雲峰後,淩靈和往常一樣提着一壺茶來珉霜洞外面陪姬寒彧。
不過他沒臉和往常一樣将自己的日常事無巨細地講給師尊聽,只是靜靜坐了半晌,最後道:“師尊,原來除了您和我爺爺,這世上還有其他人願意舍身救我,我真的好開心。”
這輩子的開局雖然依舊慘兮兮的,可身邊的人卻和上輩子完全不一樣,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在心裏說完這句話,淩靈又摸了摸被揍過的腦袋,美滋滋地回房睡覺去了。
可惜他高興了,有人卻不爽得很。
之後連着五天,淩靈放學後去閑雲峰看養傷的韓羽,門都沒進就被“嘭”地一聲,兩扇門拍在臉上。
……
正午,初心殿飯堂。
孟曉晨遠遠看着薛仲铉正帶着人直直往這裏走,拉了拉淩靈的袖子小聲道:“淩師弟,那幾個家夥又來了。”
“別理他們。”淩靈皺了皺眉,端起盤子準備和孟曉晨換個地方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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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上次結了梁子,這幾天那薛仲铉等人時不時便要嘲諷他們幾句。
但韓羽說得對,他們确實沒有參加選拔,從結果來看他們确實占了人家的位置,于是只要不罵得太過分便都忍着。下課之後兩人一邊苦練禦劍術,一邊胡亂但努力地修行。
眼下再遇上也是能避則避。
誰知路過一個轉彎處時,孟曉晨被人絆了一跤,險些摔倒,托盤裏的湯碗撒了一身。
“路都走不穩,真是沒用的廢物。”穆帆收回腳冷笑道,身邊其他人也哈哈大笑起來。
“沒事吧?”淩靈扶穩孟曉晨後問。
孟曉晨搖搖頭:“我們走吧。”
“這就夾着尾巴溜了?”薛仲铉抱着手臂攔在淩靈跟前,居高臨下地看着他,“也難怪,我今日才知道,原來你之前沒來上課是因為被玄夜聖尊親手打傷,差點一命嗚呼了。哈,連親師尊都這麽厭惡你,我要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
淩靈眉頭一皺,擡眼看他:“我師尊并不厭惡我。”
“你當我們都是瞎子?”金鳴鐘冷哼,對薛仲铉道,“薛師兄,我記得登仙大典那一日,所有人都收到了師傅的見面禮,就他沒有。”
“何止啊,聖尊連師徒法印都沒和他結呢,只是當時臨近結尾,大家又急着和家裏人告別,無人在意這個細節。如今想想,或許聖尊壓根就不願意收他為徒,”穆帆道,然後撩起袖子伸到淩靈跟前,“就是這個,你有嗎,淩小師弟?”
他露出小臂上有一個由淡黃色線條勾勒而成的蓮花印記,這種法印韓羽和孟曉晨也有,不過他們的蓮花是紫色;其他內門弟子也有,只是顏色不一樣。
有了這師徒法印,只要身在九州,弟子有性命之憂時,師傅手上法印會發燙,能感應到方位前去救人。只有當一方飛升或身死,法印才會消失。鳳鳴塵當年飛升後,楊雲風等人身上的法印也随即隐去不見。
孟曉晨立刻攔在淩靈身前道:“玄夜聖尊那日幫淩師弟療傷後便去閉關了,還來不及……等他出關一定會跟淩師弟結印的!”
“沒有就是沒有,何必自欺欺人?”薛仲铉道,“我看聖尊多半已經後悔,只是嘴上說說收他為徒,只怕哪天他真的一命嗚呼,聖尊也不會趕去救他,前幾日不就差點摔死了麽?”
“你!”
“誰說我沒和我師尊結印?”淩靈拉住孟曉晨,撸起左手的袖子,白嫩的小臂中間有一個小小的蓮花圖案,紅色的線條像火焰般鮮豔靈動。
孟曉晨一愣,湊近看了看,一臉欣喜道:“真的是玄夜聖尊的師徒法印哎!這下師兄們無話可說了吧?”
“至于見面禮,我師尊給了我十幾朵千年的天山雪耳,”淩靈仰起小腦袋驕傲道,“不比你們的輕吧?”
“你說給了就給了?”金鳴鐘不信,伸手道,“拿出來看看?”
“都被我吃了。”
“你以為我不知天山雪耳是什麽?”薛仲铉冷笑,“真吃了那麽多,你還有命站在這兒大放厥詞?”
“就是,”金鳴鐘道,“那麽貴重的東西都給你,你臉還真大!”
孟曉晨舉手:“我可以作證,是被淩師弟吃了,他體質特殊,吃再多都沒事!”
“放屁!你和他是一夥的,你說的話能信?”
“薛師兄,事已至此争這些也無用了,”淩靈嘆了口氣,“可蒼長老要是知道你對拜在他門下心存不滿,總想着另攀高枝,會作何想?”
“你少在這裏挑撥我和我師傅的關系!”薛仲铉喝道,“我就是看不慣你一個什麽都不會的臭小子打着聖尊旗號出去丢臉,壞我赤月宗的名聲!”
“說得好聽,”淩靈總被他騷擾,此時已煩不勝煩,不甘示弱道,“其實你這般追着我不放,無非是自诩天資過人,認為只有自己有資格拜半仙為師,所以嫉妒我;又仗着自己是大師兄的身份,修為家世都比我好,才故意來欺負我。”
“哎呀,如此心胸将來恐怕難成大器,祖師爺爺也不會保佑你的,”孟曉晨也氣不過,跟着道,“我勸你還是早點回家繼承家業,別修仙了。”
“兩個滿嘴胡言的臭小子!”薛仲铉大怒,氣得簡直七孔生煙,上前兩步就要來揍人,金鳴鐘幾個連忙把他架住,勸他冷靜。
又吵贏了。
淩靈收聲,拉起孟曉晨轉身就走。
薛仲铉卻把話扯到了韓羽身上:“怎麽這幾天就你們兩個到處晃?紫陽聖尊座下那個不自量力的悶葫蘆呢?只是手廢了而已,又不是腿也斷了,竟一味躲在閑雲峰偷懶,當我們初心殿是小孩子過家家、鬧着玩呢?”
淩靈聞言即刻扭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瞬不瞬地瞪着他。
“怎麽,我說錯了?”薛仲铉掙脫拉着他的人,冷笑道,“那小悶葫蘆叫韓羽是吧?跟個姑娘的名字似的,長得也像。”
衆人聞言哈哈大笑。
“我還以為那韓羽多厲害呢,”金鳴鐘跟着笑道,“就那點三腳貓的道行還學人家英雄救美?”
穆帆道:“這哪叫英雄救美,明明是小姑娘救廢物,還把自己搭了進去,不自量力,怎麽沒和這廢物一塊摔死!”
“淩師弟,走吧。”孟曉晨見淩靈已經繃着小臉,全然沒有了方才的沉穩,連忙拉了拉淩靈的袖子要扯他走,卻發現他已經握緊了拳頭,因為用力,關節處已經泛白。
孟曉晨心裏一緊,想要攔住他卻已經來不及。
淩靈身随心動,一拳輪在站在最前面的薛仲铉臉上,帶着微弱靈力的拳頭不硬,卻也打得他眼冒金花,牙齒松動。
“呸!”薛仲铉吐出一口帶血的痰,捂着腮幫狠狠盯着他,像是終于找到了機會,咬着牙冷笑道:“大家都看到了,是淩靈先動的手,還用了靈力。給我打!”
衆人一擁而上,将淩靈圍在中間對他拳打腳踢。
淩靈本就小他們兩三歲,又以一敵衆,自然雙拳難敵四手,沒多久就只剩挨打的份。
“別打了!”孟曉晨在中間拉架,卻被推來擠去,也跟着挨了好幾下。嬌生慣養的孟家小少爺何時挨過這種黑拳,當即便疼得哇哇大哭。
淩靈自顧不暇,突然背上重重挨了一下,體內随之傳來刺痛感。
不是普通的拳頭!
他連忙掙紮着将孟曉晨扯過來抱住他護在身前,任由雨點般的拳腳打在背上。
有人大喊道:“掌教來了!”
衆人立即四散跑開……
兩炷香後,初心殿教舍走廊。
淩靈鼻青臉腫地跪在地上,鼻子裏還塞着染着血的白紙,身前攤着一本打開書。
這架是他先動手的,雖然打輸了,但初心殿的規矩便是誰先動手誰無理,而且所有人都看到他用了靈力,所以其他人只是寫了檢讨,只有他跪在這裏。
今天起連續三天,他都要跪在人來人往的走道裏聽課。
現在掌教已經開始上課,淩靈左右看看,見走廊上不再有人,便用袖子捂住唇角輕輕咳了咳,矮身用腳跟墊着屁股跪坐着,臉上一副老實認錯的表情,心裏卻甘願得很。
孟曉晨根本無心上課,在教舍裏頻頻側頭朝窗外看,下了學便立刻跑出來将淩靈扶起來,心疼地幫他拍褲子上的灰:“膝蓋疼不疼?”
淩靈搖頭想擠個笑臉出來,卻牽動臉上的傷,笑得龇牙咧嘴。
弟子們一邊議論着什麽一邊慢慢散去,薛仲铉的臉也還腫着,正和幾個人從教舍出來,見淩靈疼得直抽氣,得意洋洋地走了。
孟曉晨不忿道:“明明是他們故意找茬還以多欺少、以大欺小,掌教卻只罰你一個。”
“這架遲早要打,現在他們出了氣,我還被罰了跪,大抵能消停好一陣子,”淩靈揉了揉跪疼的膝蓋,慢慢直起身道,“而且我也打了那家夥一拳,夠他牙疼好幾天的,不虧。”
“哪有這麽算賬的,”孟曉晨嘟着小嘴一臉不高興,瞥見他袖口上的血驚道,“你這血是……”
“擦鼻血擦的,不要緊,”淩靈滿不在乎地把鼻子裏的紙塞拿出來,“上次被排骨割傷兩天就看不出來了,這點傷很快就能好。”
“那你今天還去看師兄嗎?”
“不去,他本來就不想見我,要是知道我跟人打架還打輸了,只怕又要說我不好好修行還惹是生非,”淩靈摸着腦袋上的大包,“嘶”了一聲,“哪個壞家夥下這種黑手,把我聰明絕頂的腦子打壞了怎麽辦?”
“這都五天了,師兄還是不見你,”孟曉晨眨了眨眼,好奇道,“你到底幹什麽啦?我問師兄他也不說。”
“韓師兄有潔癖,大概覺得被我弄得不幹淨了吧……”淩靈有些尴尬地笑笑。
他也不知道韓羽的脾氣會那麽大,當時就揍了他一頓不說,還能生這麽久的氣。
跟被他輕薄了似的,他可千萬沒有那種心思!
孟曉晨想了半天想不出韓羽哪裏不幹淨,只好胡猜:“你把他的流星劍掉茅廁了?”
“不是,咳咳,”淩靈用袖子掩着嘴咳了咳,“小孩子家不要打聽那麽多。”
“什麽小孩子?我比你還大半歲呢!”孟曉晨為自己在小團體裏的地位感到憤憤不平,“怎麽你和我師兄都一副比我懂事的樣子,有事都不和我說。”
兩人邊聊天邊往外走,身後一個細細的聲音傳來:“兩位小師叔請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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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