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回程

第059章 回程

淩靈匆匆踏入屋內, 卻見坐在床前的姬寒彧面色凝重、眉頭緊鎖，正緩緩從孟曉晨的額前收回手掌。

韓羽一言不發站在旁邊，臉色也很難看。

“師尊, ”淩靈走過去看了一眼依舊昏迷不醒的孟曉晨, 關切道, “曉晨師兄怎麽樣了？”

“他身體上都是些割傷，內髒并無受損的跡象，”姬寒彧沉聲道，“可他的元神卻不在靈臺裏，被人強行剝了出去。”

“什麽？！”淩靈聞言臉色驟變，“怎麽會這樣？”

元神不在靈臺裏，那不就成植物人了？

“曉晨修為太低，元神離體會有性命之憂，時間一久，神仙難救。”韓羽冷聲說完, 皺着眉轉身離開了房間, 俄頃便提着才給受傷的手臂包紮了一半司寇堯回來了。

“你和曉晨一同外出, ”他問，“為何他的元神被抽走而你無事？”

他将人放開時并沒有用力，但司寇堯還是腿腳一軟跪坐在地, 眼中淚光閃爍，捂着手臂哽咽道：“我不知這附近竟然潛藏着混元莽這等高級妖獸。我們本只是在附近消食，曉晨突然說他看見了幼崽期的妖靈, 拉着我便往降陽山跑，剛進山沒多久便驚動了它…曉晨師兄為了救我, 一時不察被它攝取了元神…我修為低下，拼了全力也只是搶回曉晨的肉.體逃了回來…半道上遇到韓師兄…都是我的錯…”

說到這裏, 他已是泣不成聲，看上去滿是自責與悔恨。

姬寒彧聞言身形微動，瞬間便移到了司寇堯面前，湛藍的眼眸中閃過一抹震驚與警惕。

一旁韓羽性子比他更急：“你确定是混元莽？”

混元莽雖是妖莽類，體型卻并不大，成年混元莽也只有成人手臂粗，兩三米長，本身無毒，也不算善戰，卻擅長以精神力攻擊，能在頃刻間對修士的元神和靈臺造成巨大傷害，讓人防不勝防；而且那混元莽渾身鱗片鋒利如刀，一發怒便片片豎起，對付起來十分棘手。

若其主人剛好是靈修，經過特別的訓練後，混元莽能輕易抽離和吞噬低階修士的元神。

“我、”司寇堯裝作被姬寒彧這個第一次見的超凡境半仙釋放出來的威壓震懾到的樣子，瘦弱的身體發着抖，臉色蒼白地斷斷續續道，“天太黑了我、我也沒看清，但那妖蛇不大、我被它咬了也沒中毒跡象，而、而且它還能吃掉元神，就只有混元莽啊……”

“阿瑤，你先起來。”淩靈見他連衣服都還沒來得及換就被韓羽提來了，身上又是傷又是血的，便把他扶起來坐在凳子上。

姬寒彧問：“你們之前看到的妖靈是不是雲牙犬？”

“我沒見過雲牙犬，也沒看清楚那妖靈的樣子，不太确定，”司寇堯早準備好了說辭，接着道，“不過曉晨去追的時候嘴裏說着什麽狗的…可等進了山，我們才發現那狗靈是有主人的，有個修士收了它便走了。我和曉晨見追錯了便決定先回來，等子時再去山中尋妖靈幼崽，可剛走幾步，不知是不是驚擾了盤踞在附近的混元莽休憩，它突然便蹿出來咬了我一口，還用鱗片纏傷了我的胳膊，曉晨這才與它纏鬥，被它吞了元神……”

“修士？”韓羽問，“那修士樣貌幾何，是什麽宗派的？”

“天太黑了，他還帶着兜帽，我什麽沒看清……”

“本尊知道了，”姬寒彧閉了閉眼，周身氣息瞬間變得如冬日寒冰，冷凝而壓抑，“看來那賊子仗着魔元在手，還有後招，此次絕不能再心慈手軟，以免再釀大禍。”

司寇堯聞言暗暗咬牙，師尊如今連一聲“逆徒”都不肯叫了，就這麽恨我，非要置我于死地？

可他所有的部署都是針對回到瓊霄殿之後的行動準備的，眼下雖然赤月宗那些老東西不在，可他要通知暗鴉他們也來不及，單憑他一個人別說讓師尊入套了，只怕連韓羽都打不過，就算先把師尊引出去，神夢宮剩下的那些廢物只怕全上也困不住他……

還是得先按原計劃，以孟曉晨為借口回赤月宗再說，于是他只管捂緊受傷的手臂和肚子，低下頭不再作聲。

“師尊，”淩靈遲疑道，“您是說把曉晨師兄害成這樣的是司寇堯？他為何要這麽做？”

聽說司寇堯本是劍修，判出師門後得了大機緣，竟被他得到前魔尊的魔元，之後轉道修禦靈術，魔尊豢養的混元莽和雲牙靈犬妖靈也被他收入囊中。

可他為什麽要抽走曉晨的元神？

“恐怕我們的行蹤早就被司寇堯掌控，”韓羽道，“就算方才沒對曉晨和阿瑤下手，今晚子時等他們四人進山也一樣逃不掉。”

“他莫不是記恨上次在東皇洲被赤月宗宗主和聖尊您壞了大事才伺機報複？”司寇堯裝作害怕，小聲問，“您要是走了，他會不會回來殺了我們？”

“他要殺我們幾個早就下手了，今晚也不會留曉晨一條命在，”韓羽淡聲道，“定是有別的目的。”

“比如引師尊現身？”淩靈眨了眨眼，“不過他沒想到師尊這麽快就來了。”

姬寒彧閉了閉眼，擡手掐訣，在空中勾勒出一個複雜的法陣，璀璨的光暈環繞其間，仿佛能撕裂虛空。

“你們速回赤月宗，将曉晨先交給蒼長老照看，”姬寒彧道，“其餘之事，本尊自會料理。”

“我也一起去，”司寇堯連忙起身幫着韓羽去扶孟曉晨，一臉真誠道，“曉晨師兄變成這樣我也有責任，我要看着他好起來才放心。”

韓羽看了他一眼，又扭頭看了看姬寒彧，可姬寒彧此時大部分心思都在司寇堯身上，并未會意要去查看眼前這個叫陸瑤的小修士的靈臺，韓羽也只是心存疑慮，而且人家剛剛拼死帶回了孟曉晨的肉.身，便也先按下未表。

“師尊，”淩靈見姬寒彧要走，有些不放心地走上前，“會不會是陷阱？要不要等宗主他們過來再去？”

“無妨，你帶尤虹先回瓊霄殿，”姬寒彧見他眼中滿是擔憂，擡手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勾唇學着他我口氣道，“記得讓你二師兄去坐牢。”

淩靈聞言“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啄了啄腦袋：“嗯！師尊放心，徒兒回去就連夜把二師兄趕下去，就說是師尊之命。”

姬寒彧又摸了摸他的頭，周身光芒紮線，身形逐漸模糊，化作一道流光從房間消失。

淩靈碰了碰被他摸過的臉和腦袋，轉身回到床上把尤虹抱在懷裏。

司寇堯扶着趴在韓羽背上的孟曉晨走進陣眼，低聲道：“聖尊待淩靈真好。”

韓羽：“淩師弟是聖尊欽點的弟子，自然好。”

“我也是我師尊欽點的弟子，”司寇堯冷笑，“可我家師尊最不喜歡我，簡直恨不得我去死。”

“為何這般說？”淩靈跟在兩人身後，聞言自然認為他說的是天機門的師傅，便安撫道，“說不定你師尊只是嚴厲了些，希望你快速成長呢？”

“或許吧，”司寇堯看着連側臉都和姬寒彧極像的韓羽，“其實我小的時候師尊對我特別好，我去哪裏都是他抱着的，他對我的好全師門都有目共睹，那時候大家也都喜歡我。”

韓羽并未留意他的視線，聞言腳步卻滞了滞，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身邊的淩靈。

幸而淩靈并未想到自家師尊身上，而是回想起曾在登仙大典上有過一面之緣的陸瑤的那位師父，好奇道：“你家師尊一副垂垂老矣的模樣，竟還抱得動你麽？”

“怎麽抱不動？”司寇堯大笑起來，笑得傷口都疼了，捂着肚子道，“我師尊力氣可大了，別說小時候，就算是現在的我，他單手抱起也是輕而易舉。”

“……”淩靈想象了一下那個胡子一尺長的老爺爺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抱着個大小夥子的樣子，只覺得辣眼睛。

“不過既然他不願意再抱我，以後我抱他也不錯。”司寇堯回想着剛才和姬寒彧見面的場景，幽幽道。

無論什麽時候看到師尊，他總是那麽纖塵不染、光風霁月，好像永遠都和這髒污的世界格格不入，不帶一絲正常人都有的情和欲。也正因如此，他在絞殺自己這個雙手沾滿血腥和業障的徒兒時，才會那麽決絕和毫不猶豫。

哪怕他是為了得到他才變成這樣。

“阿瑤你……”淩靈嘴角抽了抽，總覺得陸瑤去抱那個老爺爺也怪怪的，便道，“想和你師尊和好，有許多法子的……”

司寇堯歪了下頭，恢複人畜無害的笑容：“你說得對，總會有旁的法子。”

淩靈又道：“你師尊為何後來又不喜歡你了？”

司寇堯漸漸收了笑意，垂着眼整理右手上還沒纏好的繃帶，淡淡道：“許是因為我大逆不道，非要一樣東西，他不答應我便動手去搶，結果闖了大禍，師尊就再也不喜歡我了，整個師門也怪我給師門帶來了禍事，上上下下都不待見我。”

“阿瑤性子這般和順，竟會和你師尊搶東西？”淩靈瞪大眼睛，“到底是什麽寶貝讓你寧願見罪于師門也要得到？”

司寇堯沒有回答，而是扭頭看着他，勾了勾唇角，突然問：“淩靈，你有喜歡的人嗎？”

淩靈一愣，心跳立刻加速起來，張了張嘴不知如何作答，臉頰和耳朵都變得滾燙。

剛才他很明顯嗎？

可陸瑤在的時候，他只是和師尊說了幾句話而已……

“哦~看來是有，”司寇堯揚了揚眉，“不知那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