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剖白

第065章 剖白

翌日。

淩靈洗漱完畢, 抱着尤虹正要去找司寇堯上初心殿吃飯去，一拉開房門卻被吓了一跳。

“韓羽，”他看着來人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縮了縮脖子道, “你怎麽還在？”

這人不是雷打不動六點就起來去晨練打坐麽？都八點多了, 杵他門口幹嘛？

想到昨晚這人後面一聲不吭了，淩靈突然又有點忐忑。

生氣了？

“在等你。”韓羽伸手把尤虹接過來，擡腿往房間裏走。

他人高馬大的，兩人離得本來就近，一步就跨到了淩靈面前，寬敞的胸膛差點撞到他，淩靈只得也退回門內，心裏更緊張了，仰頭看着他琥珀色的眸子：“你…有事啊？”

“沒事便不能等你？”韓羽垂眼看他，清清冷冷道, “以前我們做什麽都在一塊。”

“……”

話是這麽說但現在情況變了啊喂！你跟你發小這樣那樣褲子都脫了, 為毛還能跟沒事人似的？

淩靈在心裏抹了把汗, 擠出一個笑：“那一塊去吃飯啊，你進來做什麽？”

韓羽走到桌邊坐下，淡聲道：“談談吧。”

淩靈吞咽了一下：“昨晚不是都說清楚了麽？”

以前怎麽不知道韓羽這麽纏人？

“隔着一道牆說的, ”韓羽扭頭看他，彎了彎唇角，“不算。”

他很少笑, 五官精致卻冷峻、線條幹脆、氣質清隽，微微上挑的鳳眸中多數時候也只有淡然的神色, 從小就很有距離感，但現在只是小幅度地勾了勾嘴角, 卻讓人覺得眸中也泛起了一絲溫柔的漣漪，清冷疏離蕩然不再。

師尊笑起來也這麽好看吧，為什麽這兩人都不喜歡笑呢？淩靈忍不住腹诽，不過韓羽剛才還大酷哥一枚，怎麽突然心情又變好了？

難道知道他喜歡的是師尊、不是他讨厭的陸瑤才這麽高興的？

韓羽見淩靈歪着腦袋懵懵地站在那裏，問：“怎麽不說話？”

“什麽？”淩靈回過神來，“什麽不算，難道還得當面再說一遍？”

韓羽點了下頭，不可置否。

什麽幼稚鬼！

淩靈無語，知道自己一直這麽躲着也不是辦法，便一屁股坐到旁邊的凳子上，破罐破摔道：“我昨晚說了那麽多話，你要我當面重新說的是哪一句？”

“我只有一句話不明白，”韓羽問，“什麽叫‘如果中毒的是師尊就不會要他停下’？”

淩靈心下一凜，原來這家夥昨晚沒有再說話是要當面聽他剖白？

“就是字面意思。”

“再怎麽樣，”韓羽抱着手臂鹹鹹道，“師尊和弟子之間也沒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

淩靈見他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不由皺了皺眉，為什麽這家夥可以如此置身事外？好像在讨論和他毫不相幹的事情一樣，可真正和他發生了點什麽的是他啊，只有自己記得和反複想起那些，這人心裏就沒有任何波瀾麽？

淩靈心情突然低落了不少，羽睫在白淨的臉上落下兩個小扇子一樣的陰影，低聲道：“我就是願意。”

韓羽追問：“為什麽願意？”

這是什麽王八綠豆羔子拷問犯人的态度，長得像我師尊了不起？啃了我兩口就拽起來了？我只在我師尊跟前才裝小白兔，哼！

淩靈不由怒從心起，張口便怼：“這和你也沒關系吧？師尊只是叫你出門在外幫忙看着我，現下都回群仙峰了，你怎麽還這麽刨根問底的？”

“因為我很在意，”韓羽頓了頓，清冷的嗓音莫名啞了兩分，“為何我不可以，你師尊就可以？”

淩靈一愣，擡眼發現他雖然還是一副王八羔子的樣子，抱着手臂端坐着，耳朵卻是紅的，眼睛也沒看着他。

可疑。

難不成阿瑤說的是真的？

“你這口氣怎麽一副吃我師尊醋的樣子，”淩靈狐疑道，“你不是不喜歡男子麽？因為吃錯藥親了我兩下，轉性啦？”

“……沒有。”

“那就是你那該死的勝負欲？”淩靈見韓羽耳朵上的紅已經傳染給了他冷白的臉，瞬間變得游刃有餘了，也抱起手臂一擡下巴，“你只是長得像我師尊而已，除此之外哪裏比得過他，沒有必要連我願意跟誰親嘴都要比吧兄弟？”

他見他越說韓羽臉越紅，不知從哪生出點惡作劇的心理來，開始胡說八道：“我還以為你經驗豐富，所以完全沒把那件事放在心上呢。”

要社死大家一起社死，憑什麽兩個人幹的好事，只有他一個人想起來就面紅心跳的？

韓羽微怔：“經驗豐富？”

“對啊，”淩靈一臉不在乎的樣子，繼續亂扯，“之前那麽多人喜歡你，跟人親過吧？”

韓羽壓了壓劍眉無語地盯着他，一臉“你是白癡”的表情。

淩靈立馬就爽了，大笑道：“好了好了，開玩笑的，我知道你有潔癖，不會跟人亂親。”

韓羽沒好氣地擡手給了他一記腦瓜崩：“不要轉移話題。”

東拉西扯了一番後，兩人之間的氣氛總算是恢複了正常，淩靈見韓羽也被他鬧了個大紅臉，心裏覺得平衡了，那件事好像也沒有那麽讓人在意了。

他往韓羽那邊挪了挪，又是一副哥兩好的德性，一臉神秘道：“看在你好歹是我初吻對象的份上，告訴你也不是不行，但你得幫我保密，因為這事吧…有點大逆不道。”

韓羽：“細說怎麽大逆不道。”

淩靈：“先說好你聽完不把我當成變态。”

韓羽：“你先說說有多變态。”

卧槽這家夥學聰明了啊？淩靈眨了眨眼，上次跟出櫃的時候他沒這麽多套路的！

算了，自己的秘密這人也知道得差不多了，迄今為止他表現還不錯，再多知道一個也不會死。

“咳咳，我吧，”淩靈剛剛張嘴，突然又覺得對着韓羽那張和姬寒彧一樣的臉有些說不出口，便別過眼看着別處接着道，“我其實看上我師尊了，只不過現在還沒到和他結為道侶的時候，不過如果師尊主動要和我雙修，我自然是樂意的。所以你說那日吃了催.情藥的人是我師尊，我為什麽要推開他？”

淩靈一口氣說完了，卻并沒覺得松了一口氣，心裏砰砰亂跳的，平日裏最尊師重道的韓羽會不會覺得他太離譜？再想起和他親過嘴會不會覺得惡心？還是說要直接替天行道，把他這個欺師滅祖的家夥一鞭子抽死？

房間裏安靜了好一會兒。

怎麽又不說話了？

就在淩靈覺得自己的話是不是過于驚悚以至于韓羽這個土生土長的古代人原地裂開了時，便聽到韓羽淡淡說了句：“我知道了。”

淩靈扭頭看他，不由一愣：“你又笑什麽？！”

韓羽清了清嗓子将唇角的笑意壓回去：“眼光不錯。”

“我眼光自然不……不是，”淩靈眼睛瞪得快要脫眶，“你不會覺得我罔顧人倫麽？”

韓羽不以為然：“我與你說過，修行之人不必拘泥……”

“你這也太不拘泥了吧？”淩靈忍不住吐槽，“算了，你不覺得我變态就好。”

這果然只是個為搞基而創建的虛拟世界，正常人哪能這麽淡定。

不過韓羽這種坦然接受的态度也讓淩靈感覺終于有了一個可以什麽話都說的好基友，瞬間便輕松自在了許多。

韓羽又道：“你為何說現在還不是時候？”

“啧，你自己看嘛，”淩靈雙手一攤，聳了聳肩道，“就我現在這小身子骨，這點微末的修為，你覺得我能搞得定我師尊嗎？人家用小腳趾都能把我踩死。”

他完全是站在一個純1的立場上，意思是自己現在身高不夠攻、修為也還太菜雞，還不到拿下美人師尊的時候。

“我覺得師叔挺喜歡你的，”韓羽看了他一眼，耳根紅了紅，“嗯，那種喜歡。”

“是麽？”淩靈架着下巴想了想，實在找不出什麽證據，“可是我師尊前不久連碰都不給我碰呢。”

“他上一次拒絕你碰是什麽時候？”

“嗯……”淩靈眯着眼睛想了想，突然眼睛大睜，“兩年前？”

師尊最後一次推開他還是兩年前那次，他去抱師尊時不小心把他壓倒在坐榻上，師尊氣得都吐血了，在那之後他便格外注意不要惹他生氣，幾乎都不敢再碰他。

這兩年他和師尊的直接接觸極少，細想想，幾乎都是師尊主動先碰他的，而且上次他被韓羽欺負了，師尊千裏迢迢來救他、抱他，還答應了以後都可以抱的！

“我家師尊……”他拉住韓羽的胳膊，白淨的小臉因為激動而微微泛着紅，“師尊還特地叮囑你要好好照顧我，他、他其實對我……也有點好感嗎？”

韓羽看了他一會兒，溫聲道：“他不是要回來了麽，你試試就知道了。”

“對，試試，試試又不要錢，”淩靈美滋滋地傻笑起來，“大不了再被我師尊揍一頓，反正我抗揍，嘿嘿。”

笨蛋。

韓羽垂眸輕笑，姬寒彧回來後，這個身體中的這部分元神也會被收回去溫養，到時候他便能聽到淩靈親口對他說……

“不過我師尊那種修了五百年忘情道的超凡境，”淩靈剛打進去的雞血又涼了半截，肩膀塌了塌，“大抵就算不生氣，也只會把我的話當成小孩子胡鬧吧。”

“來日方長，反正你們時間多得……”韓羽說到這裏突然頓住，臉色變得煞白。

他怎麽忘了，當初收淩靈為徒的目的只是為了……

他們沒有很多的時間了。

“你說得對，”淩靈并未注意他的異樣，期待地說，“師尊已經活了五百年了，我好好修行的話應當也可以活個幾百年，不怕沒有讓師尊徹底接受我的那天。”

韓羽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不見，垂下眼沒有接話。

淩靈心裏的疙瘩卻徹底解開了，開心地起身拉起他的手：“走，吃飯去，我都餓了。”

“我只是來與你說說話，”韓羽反手捏了捏他的虎口，“我師尊這兩日可能會出關，我得回閑雲峰去。”

“好吧。”淩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沒有多問，摸着被他掐得熱乎乎的虎口轉身走了。

這人剛才還幫忙出謀劃策的，怎麽突然又難過起來？

又過了兩日，淩靈做了些吃的來地牢找易星津和江行弈。

有了上次的前車之鑒，不想再撞見DOI現場的淩靈沒有直接進去，而是站在陣法外面喊道：“江師兄！易師兄！我來啦！”

事實證明他是對的。

沒多久，江行弈一邊穿外袍一邊罵罵咧咧地從某個房間走了出來，沒走兩步又被一只手兜住腰往回扯，氣得他擡腿就是一腳狠狠踹了出去。

只聽一聲慘叫傳來，江行弈也終于擺脫某個纏人精，将房門“啪”地一關，鐵着臉又罵了句什麽，又整了整自己的外袍，這才轉身往外走。

金龍劍飄在他身旁，讨好地擺着“尾巴”，可他卻不耐煩地用扇子一打，将它打得倒插進牆壁裏。

“小師弟來啦，給師兄帶什麽好吃的了？”他打開折扇往淩靈這裏走，臉上又恢複了平日溫和的笑意，手卻瘋狂地扇着風，好像這陰冷的地牢裏突然變得炎熱起來似的，走路的姿勢也頗為怪異，卻還努力地挺直着腰板子。

把走廊盡頭那點的瓜吃了個幹淨的淩靈差點笑出聲來。

師兄這是一邊扇味兒一邊欲蓋彌彰呢！

啧啧，還是那麽孟浪。

他走過去将食盒遞給江行弈，故作不知道：“給你們做了點宵夜，易師兄呢？”

沒想到江行弈卻壓根就不跟他裝，直接說：“你方才沒看見我踹他？J蟲上腦的家夥，真是氣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