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章
6 第 6 章
◎被承認的然後◎
說到最後,肖檸情緒失控。
他想了太多太多,反而一股腦兒堵在嘴巴裏,若是往常肯定靠過去找徐钰鳴撒嬌,但李奕在場,肖檸束手束腳。
徐钰鳴平靜回望。
他系好脖間盤扣,小褂布料純奶白色,暗繡有複古式少松,剛巧完美契合他身形。小片脖頸肌膚裸露,呼吸起伏偶爾窺見隐約山丘。
大概因開車,發絲比剛開始見時淩亂些,幾根垂落在側臉,被人用細白食指輕巧挑開,眼神明亮而溫和。
看得肖檸哽咽,像條尾巴被系上粉色蝴蝶結的拉布拉多,不知該向主人搖頭還是甩尾巴,還是自己慢慢收住無意義的哼鳴,結果徐钰鳴補充一句。
“我不喜歡收到用盡全力才能買來的禮物,謝謝你,小檸。”
“……”
那只拉布拉多低頭,不安地來回走動,始終不肯離開徐钰鳴半步,妄圖得到對方回心轉意,直到确定主人對他的愛消失,肩膀坍塌,神情失魂落魄。
李奕好像看到剛被分手時的自己。
其實,嚴格來說,他們并未确定戀人關系,只是李奕想為那段無疾而終的感情挂以名號。
他凝視徐钰鳴淺笑的唇,因熱氣稍稍撸到手肘以上的衣袖,粉白小臂與透亮青玉交映,從高中見慣的場景,卻因身份置換變得微妙。
如嗷嗷待哺的嬰兒,李奕大着膽子幻想,或深或淺呼,似乎能嗅到沐浴乳殘留的清香氣。
“男子漢哭,羞羞臉。”
徐钰鳴輕飄飄丢下一句。
無論何時,徐钰鳴永遠是那副淡淡神情,眼底似霧非霧,偏偏笑起來時黑亮得驚人,初見時一聲:我在乎你,肖檸記到了現在。
“我、我兼職的地方,來電話了,需要臨時過去頂班。”
連手機都沒掏,也不知說給誰,肖檸轉身,想挺直背保持尊嚴,可還沒走兩步。
“小檸,”徐钰鳴叫住他,“要不要打包一份帶走?”
“不用了,钰哥。”
肖檸沒回頭,他捏緊那罐核桃露,低着頭,凝視刷得泛白的運動鞋。
即便徐钰鳴承諾,基金會負擔全部費用直到他畢業,但肖檸畢竟也是成年的大小夥子,怎麽好意思伸手要,所有打卡裏的錢都被他存起來了。
自始至終,李奕保持沉默。
說他故意也好,裝模作樣也罷,作為一個正常男人,李奕自然希望圍在徐钰鳴身邊的人越少越好。等前者默不作聲看向他,李奕收回插兜的手。
“不去追嗎?”
徐钰鳴看他。
蟬鳴驟響,正午陽光直射,照得李奕鬓邊潮濕,被徐钰鳴盯得無措,有幾秒鐘他以為對方察覺自己陰暗、上不得臺面的心思。
人看了幾秒,別開眼。
徐钰鳴微揚下巴:“還不帶路?”
對于他來說,即便是請求,嗓音依舊淡淡,命令意味顯然。尤其那雙眼睛亮得驚人,似笑非笑時如融不開的冰。
李奕與他相識起,很少見徐钰鳴如此發號施令,心底悸動陌生,縱使心生萬般言語,瞧人轉身離開的背影,竊喜次數比幾年前加起來的總和還要多。
進米線店前,發生了個插曲。
拉開門時,李奕擡胳膊,沒想不小心撞到随後跟來的徐钰鳴。
“嘶……你不看路?”
李奕回頭,未料徐钰鳴會與他靠得極近,兩人肌膚相觸前者掩不住眼中驚訝,後者捂住額頭,躲開伸過來的手。
徐钰鳴步伐過快,因此并未看清李奕眼中的黯然。但緊接,失落變為砂鍋米線的熱氣熏騰。
霧氣很快模糊掉李奕眼鏡,徐钰鳴追問為何換新的,前者摘下:“這副防藍光,最近院裏要整理幾篇文獻資料。”
徐钰鳴好奇打量:“真有用?”
“心理作用。”李奕微笑,眉眼越發柔和:“起碼沒有那麽疲憊了。”
兩人交流簡短,恰巧店主端來剛煮好的米線,一左一右擺在桌上。不知是否為徐钰鳴的錯覺,李奕目光在他手腕停留許久。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徐钰鳴望回去,李奕急忙別開眼。
徐钰鳴反問:“你看什麽?”
“沒有。”
“……”
徐钰鳴嗯了聲:“鋸嘴悶葫蘆。”
李奕錯愕:“鋸嘴葫蘆?”
後者沖他抿嘴挑眉,視線随即落在端來的烤玉米腸,油亮油亮的,表層撒滿柴魚碎與沙拉醬,香氣直往徐钰鳴鼻腔裏鑽。
他表面仍不顯:“好奇怪的東西。”
他小時候家裏管得嚴,第一次吃冰淇淋都是傭人買的,吃得小钰鳴當晚急性腸炎,去醫院挂了三天點滴。
李奕夾起米線,稍稍放低冷涼,看徐钰鳴跟玉米腸作鬥争,湯汁啪叽噴在桌上。未有如此失禮的用餐,徐钰鳴輕咳,李奕用紙巾輕輕搽去湯汁。
“不奇怪的,小钰,其實是你被管束太嚴,很多東西在你接觸前就被所謂的保護否決。”
冷不丁的一句,徐钰鳴擡眼。
李奕仿佛未覺察般,将那塊被污染的紙巾丢掉桌底垃圾桶裏。
“可能吧。”徐钰鳴心不在焉:“我要你在下月冒充我男友幾天,去徐家。”
他緊跟補充:“不想說也沒關系,我需要個人陪我參加爺爺的壽宴。”
可能看出李奕眼神的錯愕,徐钰鳴略略後靠身子,椅背受空調風冰涼,他舒服地眯眼,故作驚喜展開手,五指白而細長:“開心嗎?”
“……”
“幹嘛不講話。”
徐钰鳴撇嘴,表層覆薄薄水霧,面容幾分“嬌躁”,模樣甜又不耐煩。
“你在賭氣。”
李奕坐的位置背光,他說出這句話時,正巧夏季太陽沒過雲層,屋外光線輪轉,他面容隐匿在暗處。
“我知道,你心心念念的長腿叔叔同別人訂婚——”
“那只是沒有去成的相親,他們并沒有訂婚,徐晉枟甚至燒了請柬!為什麽都在跟我強調他訂婚訂婚訂婚!!”
“……”
李奕睜大眼,眼神錯愕。
從未見過徐钰鳴激動,人放在桌面的手攥緊成拳,本就蒼白的膚色泛起不正常的淺紅,他眼眶似乎蓄滿淚,眼睫因受刺激瘋狂顫抖,薄唇毫無血色。
李奕今年第一次完整聽到這名字。
他停頓片刻。
“過去那麽久了。”
碗上熱氣逐漸消失,因飽吸湯汁的米線透明,一坨坨攤在碗底,令本就無胃口的徐钰鳴移開視線。
“你還是沒能走出去。”
李奕講話聲偏低。
況且尚未到晚上飯點,整個店面就他們兩人,最起碼保全李奕的面子,卻毫不關心徐钰鳴的臉色有多難堪。
沉默時間過長。
李奕心口的惴惴不安轉化,又開始心疼是不是揭開傷疤太快,導致小钰未準備得當。誰料話題開啓就收不住,說到最後,他竟然帶點發洩意味。
“我知道你們徐家看不起山裏出來的人,哪怕我是最年輕的副主任醫師,也換不來徐家老人半個贊許眼神。”
“這讓我很有挫敗感,小钰。”
他偏頭,側臉隐在暗處,眼角微弱閃光:“我甚至不知如何開解情緒。”
“徐家、徐老先生,這些我都可以不去在意,甚至那些老輩的閑言碎語——我全都不在乎。”
“唯獨那個男人。”李奕深吸氣挺直背,試圖這樣就能擁有無限底氣。
“我努力三輩子總和也不及他,但去參加壽宴,我希望能被堂堂正正介紹。”
“你還在意這些嗎?”
提問者嗓音輕如陣風,皙白如嫩筍的五指交叉,掌心托住下巴,等李奕擡頭望去,徐钰鳴眼睛彎彎似小船。
“我想被你承認。”
李奕握着筷子,回應沉悶,聽得徐钰鳴收斂笑意:“然後呢?”
“什麽然後。”
“被承認的然後。”
徐钰鳴耐心重複。
碗裏的米線早已涼透,原本新鮮可口的番茄湯凝固,表面覆着一層薄薄油漬,米線坨得不成樣子,哪還有剛端上來時引人食指大動的色香味。
徐钰鳴興致缺缺放下筷子,他向來不喜這些湯湯水水,只是有求于李奕才答應來這種蒼蠅小館。
雖是新開,畢竟依托學校,附近店面至少也有幾十年的歲月,變來變去也丢不走濃郁飯油味道。剛來還好說,時間一久熏得徐钰鳴眼睛冒淚花。
唯獨李奕毫無知覺:“這不一樣。”
“哪裏。”
“你在利用我當引起徐晉枟生氣的工具,可有沒有想過,假若對方根本不在乎這些,你又該怎麽辦?”
“他在乎。”
“人心會變的,小钰。”
李奕望向對方未動一動的米線,眼底酸澀感蔓延,被冷落無視的壓抑再次翻湧:“更何況年長你那麽多的長輩。”
“有時候我在想,是不是你搞錯了疼愛與愛情,錯把親情當成占有,對方的成熟忍讓使你産生不合時宜情感。”
他語氣越來越重:“他是誘拐犯。”
此話一出,李奕思緒恍惚。
意識到對方從剛才半字未語,李奕逐漸收住了話頭,男人臉上竟有類似無措的苗頭。
“抱歉。”
“……”
“小钰?”
“所以你以什麽身份跟我談條件?”
徐钰鳴歪頭,眉目冷淡,好像剛才歇斯底裏的人不是他,人雙臂交疊,手指搭在臂彎。每根指尖圓潤,帶着數不盡的驕傲,不難想象他兒時嬌生慣養。
“我沒有這樣想。”
“那你去不去。”
李奕沉默了大約四五秒鐘,凝視表情明顯失去耐心的徐钰鳴,先前種種言論聽不見個響,心中長嘆口氣。
“我有拒絕過你嗎,小钰?”
“早說不就好了。”
徐钰鳴的回應很急,帶點不耐煩的煩躁,拉開椅子起身,動作間青玉镯碰撞到座椅響脆叮咚。
“月底,車站等我,”他眼神夾雜無言鄙夷,“穿整齊點,胡子拉碴的,跟流浪漢沒什麽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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