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衛樹多半是又喜歡上他了!……
第15章 衛樹多半是又喜歡上他了!……
更衣室裏,邱寶珠拿了身幹淨的校服等了會兒才等到空的淋浴室,他鑽進去,剛脫下衣服,邱翡的聲音出現在外面。
邱翡就站在門外。
“邱寶珠,你打網球什麽時候這麽厲害的?”
兄弟倆關系雖然不算特別親近,但是卻又互相深度了解,像一棵同根不同枝的樹。
邱寶珠的網球技術頂多能在新手村混一混,但遠遠算不上厲害,邱翡比任何人都清楚。
水聲響起,隐沒了少年在門後的支支吾吾。
邱寶珠擠出一小捧沐浴露,“忽然間,茅塞頓開……”
“……”邱翡沉默半晌,仍是沉默。
但不願意說就算了。
“我沒打球,先回教室了。”
外面沒有了人聲,邱寶珠低頭看着在腳下聚彙的泡沫。
他現在不會告訴邱翡任何有關上一世的事情,以後也不會。
下午還有堂課,邱寶珠加快了沖洗的速度。
套上校服的藍邊短袖衫時,頭發還在往下滴整顆整顆的水,他走到外面,用毛巾一邊擦着頭發上的水一邊取走籃子裏的吹風機。
更衣室總共就準備了三臺吹風機,另外兩臺有人正用着,邱寶珠手裏的是最後一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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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按下按鈕,低下頭,喜歡先将後腦勺吹幹。
身後洗浴室有一扇門從裏拉開,修長勁瘦的一條小腿邁出來,水柱還在往下淌。
對方的小腿正中偏左,有一條長十來厘米的疤,不是如蜈蚣爬行,而是如筆刷刷上去的一道白。
邱寶珠低着頭,低着眼睑,恰好能看見。
衛樹後來才告訴邱寶珠,那是李彩娉幹的。
衛樹走到了少年身後,無聲站立着。
邱寶珠不受控制地緊張,産生懼意。
他呼吸變得既快又燙,在吹風機産出的呼呼嘩嘩聲中,勉強還能藏得下。
“能快點嗎?”後面的人忽然出聲。
懼意散了大半。
邱寶珠舉着吹風機,繃緊了臉,覺得衛樹是因為剛剛打球輸了特意來找自己的茬。
吹風的最大風力就只有這麽大。
催什麽催。
少年吹頭發的動作明顯生疏,他撥弄頭發的幾根手指被熱風燙得發紅,後頸熱出了一層薄汗,亮晶晶地貼着少年瑩白的皮膚。
他明顯着了急,把頭發吹得越來越亂,發絲卻還是一縷一縷濕着,手指攥着一捏,或許還可以捏出水來。
邱寶珠腦海裏出現上一世自己與衛樹的對話。
“你喜歡我什麽?”別的情侶之間都會這麽問,邱寶珠有時候也會問一問。
“喜歡你。”衛樹特別喜歡摸他的頭發,從發根到發梢,最後貼上他的頭皮,輕輕揉着。
“喜歡我什麽?”邱寶珠沒懂,追問道。
“喜歡你,你的全部、所有、一切。”
全部,所有,一切……
那現在呢?
衛樹現在正站在他的背後看着他。
邱寶珠悄悄提起眼皮,面前的鏡子裏,衛樹目光淡淡地看着側方。
仿佛感覺到了有人偷看,衛樹收回看別處的目光,看向鏡子裏的邱寶珠。
隔着一層鏡子的對視也是對視。
邱寶珠心肌一縮,吹風機的風嘴直接無縫貼上了手指。
他痛得低叫了一聲,丢下吹風機就把剛剛被燙到的手指送到了水池裏,另一只手擰開了水龍頭。
放在一旁的吹風機被衛樹撿了漏,他向前邁了半步,“頭發不能這麽吹,我幫你吧。”
邱寶珠還沉浸在自己手指的刺痛中沒回過神,頭發就已經落進了衛樹的手裏。
衛樹的指尖撩開少年上面那層半幹的頭發,調低了吹風機的溫度,先吹着最底下那層頭發的發根。
熱風比邱寶珠自己吹在腦袋上要均勻得多。
他自己吹得時冷時燙,先吹外面,放下去後,又被裏面那層染得半濕,好不容易吹幹,還容易被他吹成一顆栗子。
上一世,他的頭發一般都是小萬姨幫忙吹,或者擦得半幹直接算了。
男生頭發本來就不長,在外面走幾步,它自己就能幹。
後來衛樹不允許他這樣,說年紀大了容易生頭疼病。
但吹頭發這種會産生身體接觸的事情,衛樹更加不會同意交給其他人來做。
所以吹頭發的工作一直都是衛樹親手做,十年來從未假手于人過。
衛樹吹的頭發比別人吹的要柔軟順滑,不留半絲濕意。
不斷有揚起來的發絲飛到邱寶珠眼前,忽遠忽近,一縷一縷的發絲之間,衛樹細長的眸子像是在笑。
風像吹進了心髒,邱寶珠渾身轟然就冰涼了起來。
少年倉惶逃出了洗浴室。
衛樹多半是又喜歡上他了!
吹風機在洗浴室白白響了一會兒,到兩邊還在吹頭發的人好奇地看過來,衛樹才拔下插頭。
邱寶珠剛剛擦過頭發的毛巾還擱在洗手臺上,衛樹順手收走,和自己用過的毛巾一塊丢進了髒衣簍。
-
下午剩下的兩堂課,邱寶珠心不在焉。
他頭發沒有完全幹透,坐在窗邊曬了幾分鐘太陽才徹底去了水意。
老師看他走神,專門點他起來回答問題,幸好邱寶珠的成績并不算差,又占了多活十三年的便宜,流利地回答了上來,只不過老師的表情看不出來任何的滿意。
坐下來後,他繼續走神。
誠然,如果不跟衛樹談戀愛,衛樹玲珑心竅,年少有為又極善謀略隐忍,邱寶珠會給他極高的評價。
不管是年少時在李彩娉手下艱難長大,還是後來收拾衛家那些人,哪怕是與衛樹做朋友,也好過談戀愛。
就像曾銘西,衛樹後來與對方漸行漸遠,但當曾明媚做出“醜事”,曾銘西上門談條件,衛樹不僅沒有為難曾家,還幫曾家去與衛理談和曾明媚離婚的事宜。
邱寶珠攥着鉛筆在素描本上寫寫畫畫,他洩了氣。
想道,衛樹要是真喜歡他,他可以跟衛樹做朋友,多個朋友多條路嘛,更何況還是衛樹這樣的朋友。
談戀愛就不必了。
下了課後,邱翡拉住往教室外面跑的邱寶珠,“你去哪兒?”
邱寶珠:“理發店,我想染個色。”
“……”邱翡欲言又止,“母親讓我提醒你,今天早點回去。”
邱寶珠停下腳步,露出疑惑的表情。
他和邱翡很快被司機帶回家,小萬姨正蹲在院子裏剪着繡球花,腳邊已經堆了一小堆了。
“欸!”看見兩個孩子,小萬姨撇下剪刀,甩着手上草屑小跑到他們面前。
“英潔今天帶了個中年男人回來,看起來也不怎麽熟,都在客廳坐一下午了,我看他們說的好像是寶珠的事情……”
邱寶珠朝落地窗看進去,雖然什麽都看不見,心裏卻已經有了答案。
“可能是黃華住。”
何英潔坐在客廳裏喝着普洱茶,她穿着簡單,就發間插了一根青玉簪子,墜着兩條同色系的翡翠流蘇。
聽見開門的動靜,何英潔傾身朝門口看去,動手指向門口,語氣驚喜,“寶珠回來了!”
邱寶珠剛進門就看見了黃華住,沒那天趾高氣昂了。
少年不緊不慢先換了鞋,才走過去,眼神也懶得給黃華住一個。
黃華住跟邱寶珠打了個招呼,沒得到回應,他也自不覺得尴尬。
他們這種人,什麽難聽的話都聽過,什麽難看的臉色都看過。
這種嬌少爺的冷眼,在他眼中還真算不上什麽,頂多就算只亮爪子的貓,蹬蹄子的羔羊。
把放在自己面前桌面上的墨綠色絨面方盒拿起來遞給邱寶珠,“那天是黃叔對不住,跟你一個小孩子計較,今天黃叔特意來給你賠個罪,說個不是。”
邱寶珠的手被何英潔牽着,何英潔歪着頭,笑着,“接了打開看看。”
他沒有動作。
何英潔也不着急,她手臂伸長,替兒子接走賠禮,當着邱寶珠的面打開。
裏面正正好卡放着一塊開了一條窗的拳頭大的石頭,透過條狀的窗,能看見底下碧藍色的質地。
她撿起來,佯裝誇張的驚喜,“哎呀,正好是你喜歡的東西。”
邱寶珠早就不喜歡這種場合,那天喝的酒也早就沒了味兒。
少年一把抓走盒子,把何英潔手裏的石頭按了進去,語氣冷淡,“裏面的棉太多了,我喜歡清透些的,拿走吧。”
邱寶珠半點不給面子,把盒子放回到桌面,轉身大步上了樓梯。
樓上很快就傳來一道重重的關門聲。
黃華住的眼角直抽搐。
可眼一轉,與何英潔若有所思的眼神面對上時,他又擠出一臉笑,“寶珠這脾氣,不小啊。”
何英潔也忽然一笑,笑得要比黃華住情深意切多了。
“寵壞了,寵壞了,您別見怪。”
何英潔沒留黃華住吃飯,卻客客氣氣地把人送至了門口,她裙擺擦着地面過去,夕陽投曬,一男一女的笑變得莫名帶有殺戮氣息。
黃華住戴上墨鏡,就只剩嘴角牽到了兩邊腮,眼睛冷冷地眯着。
“何總,那我的事情……”
何英潔抱着手臂,柔柔笑着,“您盡管放心,我說到做到,但您也得小心點不是?這回沒出事,難保下回呢,您那些場子,就該早點關了才是。”
黃華住應了幾個“是”,彎腰鑽進黑色的奔馳車裏,一上車,他就惡狠狠朝車窗外的房子啐了一口。
可他轉念又想起了剛剛少年那綠幽幽的冷眼,心都忍不住顫,今天看得可比那天在光線昏暗的酒吧要清楚多了。
綠眼睛在國內少見。
黃華住聽邱金言提過,說何英潔他媽是少數民族。
邱寶珠這算是隔代遺傳,小時候還要綠一些,長大了才變淡少許。
而且,這色素完完全全只到了邱寶珠一人的眼睛裏,邱翡沒有遺傳到。
算不算好事不敢說,但凡特別,皆是異類。
-
邱寶珠小時候經常為這雙眼睛挨欺負。
所以他一直戴着一副眼鏡,到後來跟衛樹在一起後才摘下眼鏡。
剛剛黃華住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看,邱寶珠胃底作嘔,他打開水龍頭,用冷水沖洗了兩遍眼睛。
眼眶裏面被冷水浸得發冷,邱寶珠拉開房間的窗簾。
他站在陽臺,看着滿院子的繁花落日,想起來衛樹說他的眼睛是綠繡球,橄榄石,湖泊,沙漠裏遺落的綠洲。
他又想起下午衛樹給自己吹頭發的樣子。
少年時的衛樹和上一世的衛樹差異并不大,因為衛樹不是得了地位就改頭換面傲氣淩人的性格。
所以當後來的衛樹想領證結婚時,他不肯上車,任憑衛樹怎麽哄怎麽騙,邱寶珠都不願意。
耗了衛樹好幾個小時,衛樹也不生氣。
邱寶珠清楚地記得自己那天有多驚懼。
他以為是要出門玩,興高采烈地要上車,結果知道是要結婚,他驚慌失措地扭頭就跑。
邱寶珠知道自己說話沒人聽,不願意說話,被攬抱着靠近車門時,他掰着車門怎麽都不肯上車。
眼淚從他的眼眶裏一顆接着一顆滾下來。
這不是他想要的人生,婚姻也不是,他更加不想要這樣的阿樹。
衛樹見他一聲不吭地掉眼淚,不再堅持,用手背擦拭着邱寶珠臉上的淚痕。
“哭了眼睛就更綠了,別哭,我們不結婚了。”
所以上一世直到邱寶珠去世,他和衛樹都還只是戀愛關系。
若這一世衛樹還非要喜歡他,那下場也不會好到哪裏去。
想到那麽厲害無情的衛樹也有做不成的事情,邱寶珠站在陽臺上,心曠神怡,神清氣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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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