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他掏空了邱寶珠,蠶食了邱寶……
第36章 他掏空了邱寶珠,蠶食了邱寶……
“暗戀!”衛濟冬喊得撕心裂肺卻又無聲,"衛先生他……"
衛樹眼梢的尾巴冷冷地朝衛濟冬掃過去,後者立刻就閉上了嘴巴。
半晌過去,衛濟冬還是忍不住開口,他垂頭喪氣用腳底一邊磨着地板一邊含含糊糊地問:“他家很有錢嗎?”
“沒錢的話,哥你別讓衛先生知道了。”
衛樹:“你轉學的事情安排好了?”
“安排好了安排好了,”衛濟冬連連點頭,“衛先生把我和衛宵都轉去了濟才,我倆都跟你一個班。”
“只不過……要是我跟衛宵去了濟才,大家肯定就能猜到你跟衛家沾親帶故,可衛家現在都沒有認你回去,我擔心……”
私生子的名頭說起來怎麽都算不上好聽。
想着,衛濟冬表情變得比衛樹這個當事人還要憤憤不平,“衛先生跟李彩娉認識的時候,原配就已經死了好幾年了,我反正覺得你不能算是私生子。”
“我也不明白衛家為什麽不肯接你回去,衛先生下身癱瘓,除了你,他不可能再有其他的後代,早晚他都得讓你回去,這麽拖着有什麽意義?”
衛濟冬發完了一大通牢騷,也沒見衛樹有什麽和他相似的反應。
房間裏面,狗汪汪叫了兩聲。
衛樹仿佛才恍然回神,“到了濟才,你不用跟着我,你以後就跟着邱寶珠。”
“邱寶珠,誰?”
衛樹朝他房間看了一眼。
衛濟冬當即拒絕,“我不跟,讓衛宵跟。”
“衛宵我不放心。”衛樹語氣淡淡的,他什麽都考慮好了,這像是他一早就做好的打算。
“我跟他幹嘛啊,他又不像你,那幾房隔三岔五來找你的不痛快……”
“他容易磕到碰到。”
衛濟冬張了張嘴,閉上嘴,又張了張嘴,接着上下牙咬死,臉色成了一片青。
“我他媽從穿開裆褲開始學散打,……二十八代傳人……冠軍……我……磕到碰到……我是奶媽嗎?”
衛濟冬罵罵咧咧地下樓,邱寶珠就聽見了最後一句,因為這時候衛濟冬剛好走到了一樓外面的地上。
什麽奶媽?
少年想起上一世第一次見到衛濟冬的時候。
他第一次見到衛濟冬是在衛家,他在外面受傷,醒來的時候,管家老錢把衛濟冬介紹給他。衛濟冬腳邊立着一只碩大的綠色行李箱,穿一件灰色的衛衣,他身形很高很壯,皮膚偏黑,襯得一雙眼睛異常明亮,卻只是朝自己勉強笑了笑。
他後來才知道,那天衛濟冬是從英國剛趕回來的,也剛從劍橋退學。
“寶珠少爺,不用為我感到惋惜,因為你也沒好到哪兒去。”
“……你皮癢。”
“就算順利畢業,我最後也是在衛家工作,沒什麽兩樣。”
但邱寶珠知道那是對方在自我安慰,能堅持學醫學下去還考到劍橋的人,一定是有着崇高理想的人。
但衛濟冬少年期怎麽是這樣吊兒郎當的?完全看不出來。
衛樹推門進了房間,邱寶珠反應飛快,把狗塞到了被子裏。
被子裏不透氣,狗剛被塞進去,就又把腦袋探了出來。
邱寶珠只能說:“它剛剛洗過澡,身上是香的。”
“我知道,我不介意狗上床。”衛樹關上門,也關了燈,只留了一盞光線很暗的床頭燈。
他看起來也要上床睡覺了。
邱寶珠抱着狗,挪到了床的最邊上。
“明天早上邱翡來接我。”
衛樹躺下,“嗯”了一聲。
偏暗的光線打在兩人的側臉上,邱寶珠的臉時刻都是柔和的,反而是衛樹臉上骨骼感太重顯得冷意凜凜。
狗趴在邱寶珠的懷裏,半閉着眼睛。
“你要養它?”衛樹忽然問。
“我都帶他回家了,肯定不能再把它丢到大街上。”邱寶珠摸着狗耳朵,這還是他第一回養寵物,黛比不算。
“你給它起名字了?”
“還沒有……”邱寶珠想了想,“叫撿撿,因為是撿到的。”
說完,少年扒開撿撿的嘴皮,“它年紀應該還不大,可能就一歲左右。”
衛樹眼眸半睜開,“你知道這些?”
“我知道的比你以為的還要更多。”邱寶珠已經困了,他嗓音模糊,像喝醉後處在一種微醺狀态下說着話。
比他早閉上眼睛的衛樹,完全睜開眼睛時,眼底卻清明沉篤得很。
他動作輕巧地偏頭,撿撿已經從少年的懷抱裏走到了少年的枕頭邊上,它把自己盤起來緊緊依貼着已經熟睡的的新主人。
邱寶珠睡得平直,一動不動,連呼吸都無意識壓得很低,蛇在箱子裏匍匐攀爬的窸窣聲都要大過于他呼吸的音頻。
這不是少年時期的他的習慣,這是後來邱寶珠養成的習慣。對方害怕碰到他,害怕和他共處一室,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恐懼每天都在蠶食着邱寶珠對他的愛,最後将邱寶珠掏成了一具空殼。
是他自以為是,視而不見,是他掏空了邱寶珠,蠶食了邱寶珠。
衛樹擡手給邱寶珠撚了撚被子,對方一下就睜開了眼睛。
兩人都從彼此的眼睛裏看見了想要看見的和不想要看見的熟悉的東西。
只聽“啪”的一聲,邱寶珠一下就打開了衛樹的手。
他自己也因為動作太大,從床上掉到了地上。
心髒一瞬間的窒息感傳達全身,一時間,邱寶珠都感覺不到屁股痛。
衛樹為什麽會用剛剛那樣的眼神看着自己?
撿撿也被吓了一跳,弓着背站在床頭。
衛樹正要下床,看樣子是想扶他。
邱寶珠扒着床沿,快速爬上了床躺好,“我睡覺很淺,被吓醒就會反應很大,不是故意打你。”
他這次再入睡,将身體背了過去,還蜷縮了起來,離衛樹很遠很遠,像是把自己從衛樹的世界裏剝了出來,又像是把衛樹從自己的世界裏剝了出去。
-
邱寶珠醒來的時候,他旁邊的位置是空着的,他不知道衛樹是什麽時候睡的,也不知道衛樹是什麽時候起床的。
窗外的天只是蒙蒙亮,可生活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因為老房子隔音不好,每種聲音邱寶珠都能聽得見,雜亂卻又井然有序。
屋外傳來女人的說話聲。
邱寶珠不好意思在別人家睡懶覺,他穿上拖鞋小心地走到門邊,停了停,決定等外面的人說完後他再出去。
結果豎耳一聽,是李彩娉的聲音,她正在向衛樹抱怨自己昨天的所作所為。
“那小崽子威脅我,威脅我哎!我就找他要點錢,他居然說他要請我那些債主上門找我讨債,沒看出來那竟然是面白心黑的,一分錢都沒讨到!”李彩娉惡狠狠地說着,把手裏的早餐往桌子上一丢,豆漿灑了不少,“你還讓我給你們帶早餐,你是不是我兒子你是不是我兒子?!”她繞過茶幾,站在衛樹面前用手指指着衛樹額頭。
“你找他要錢了?”衛樹抽了幾張紙巾,擦掉桌子上的豆漿,“他沒給你?”
“給個屁!”
李彩娉甩了下頭發,她像是一夜沒睡可又很興奮的樣子,長的針織衫上起滿了球,牛仔褲上也盡是褶皺,眼下的青色和瘦削的臉讓她看起來有種形容落拓的狼狽美感。
衛樹給她面前推了一碗豆漿過去,“衛濟冬他們轉到濟才了,我以後可能會回衛家。”
“?”李彩娉更來了精神,她眼神亮得精神,“你別自己回,你讓我把你賣給你爸。”
“你想賣多少錢?”衛樹從面前的早餐裏分出第二份,等邱寶珠醒了吃。
李彩娉摸着下巴,“起碼……一百萬吧。”
“不行不行,一百萬太少了,”李彩娉又甩着腦袋,“他就應該早點接你回去,我也能早點拿到錢,也不至于整天摳摳搜搜地打牌,而且我現在上了年紀,賣一回沒以前值錢了……”
衛樹的目光逐漸失去溫度,他哂笑一聲,像嘲弄又像無奈。
從邱寶珠的角度,只能看見衛樹的背影,他看見衛樹從書包裏拿了一沓現金丢到了茶幾上,“适可而止。”
邱寶珠眨了眨眼睛,感覺自己的腳趾被什麽東西舔了一口。
少年連連後退,一團白色追進來,是撿撿。
外面的人聽見了動靜,衛樹回過頭,李彩娉則直接拎着包又出門去了。
“我找人算了我這兩天的運勢,說逢賭必贏,我得抓緊時間。”
“我先去刷牙洗臉。”邱寶珠擔心衛樹問自己為什麽要偷聽,轉頭進了洗手間。
從洗手間出來時,客廳裏多了一個人——穿着校服的邱翡。
“過來吃早餐。”邱翡把碗筷擺上茶幾,将衛樹剛剛分出來的那一份豆漿和包子推到了一邊。
邱寶珠走過去才看見,邱翡從家裏帶了早餐過來,保溫桶裏面的早點一層一層拿出來,從面食到粗糧和水果還有肉制品,準備充分。
“我吃不了這麽多,衛樹你……”
“我吃好了。”衛樹起身,把剩下的都倒了,把邱寶珠的那一份放進了冰箱。
少年往嘴裏塞了一顆蝦餃,“我其實還挺喜歡吃油條的,在豆漿裏泡一泡更好吃。”
邱翡看着邱寶珠身上皺巴巴的T恤,還是昨天那件,這是邱寶珠第一次獨自在外面過夜,一個晚上就擁有了流浪貓的氣質。
“衛樹沒給你找一件他的衣服穿?”邱翡問道。
“我不穿他的。”
“你都睡在他家裏了,說這種話沒有意義。”
邱翡說完後,看見了趴在邱寶珠腳下的白狗,“衛樹還養狗?”看不出來。
“我養的。”
“……”邱翡的意識有一瞬間的斷線,一個晚上沒見,養上狗了?
邱寶珠知道邱翡在想什麽,于是說道:“等今天上完課,我和它一起去奶奶家住。”
邱翡的眉頭雖然皺了皺,但到底沒對這件事情發表什麽不贊同的意見,而是道:“那等會把它帶上車,我們去學校,讓司機把先把它送過去,不然你總不能把狗帶去學校。”
邱寶珠點點頭,拎着一只蝦餃,喂給了撿撿。
吃完早餐,邱寶珠背着書包在玄關穿鞋,撿撿在他旁邊轉來轉去,時不時想抻脖子舔他一口,邱寶珠還要分神去擋它。
等他穿好可以出發時,衛樹和邱翡都已經在外面樓道裏等好些時候了。
少年彎腰抱起狗,目光恰恰好從櫃子上的幾個盒子上掠過去。
他瞳孔微微一震,呼吸亂了幾瞬,又很快粉飾如常。
這是衛樹昨晚上出去買的東西,經由邱寶珠放在這櫃子上。
邱寶珠當時沒有去看袋子裏是什麽,現在才看清。
也用不着非要看清才知道是什麽,他用過那麽多,掃一眼就知道。
安全套,最大號,水果味,好幾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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