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068

第68章 068

068

“萱兒, ”謝不歸長身玉立,輕聲喚着,嗓音像微風拂過。

午膳剛過, 芊芊正想歇息, 耳邊卻突然被“萱兒”兩個字刺了一下。

她下意識擡頭——

謝不歸剛巧朝她望過來, 那雙眼睛仿佛天上星月墜落,碎作滿山星河。

他的雙臂緩緩張開, 動作緩慢而有力,胸膛随着呼吸起伏。

黑色綢緞在光線中下被切割成絲光片羽, 勾勒出他寬肩窄腰的身體線條, 生絲熟緯交錯, 其下壘塊分明的肌肉像是有生命一般若隐若現,像巨蛇在陽光下展開身體,帶着無法抗拒的壓迫與誘惑。

她甚至能聽到他衣物摩擦的細微聲響,感受到他身上散發出的清涼氣息。

他的影子籠罩着她,仿佛要将她整個吞噬。

謝不歸五官俊雅,皮膚冷白,像神龛中的玉像,笑起來透着極強的神性。

但芊芊沒忘, 初見他時, 他在含章殿披頭散發,陰氣森森,宛如厲鬼。

“萱兒,”他又喚了一聲,聲音低沉而溫柔。

她的心跳突然加速, 像要從胸腔裏蹦出來。

——片刻之前,她答應過的。

叫她名字就給他抱。

不知過了多久, 芊芊終于放下所有防備,向前邁出了一步,像是被無形的力量牽引着,走進了他那如蛇般擴張的懷抱。

她依偎在他胸前,擡起頭,視線幾乎無法觸及他的下巴。

謝不歸的手臂環繞住她,手指修長而有力,指節微微發白,仿佛在用力克制着什麽。

芊芊被他緊緊擁在懷裏,他的體溫讓她感到一種詭異的安全感,仿佛驅散了所有不安。原本抽痛的小腹,此刻奇跡般舒緩下來,疼痛被他的氣息一點點融化。

芊芊突然意識到,之前的疼痛那麽劇烈,可能不僅僅是癸水的原因。

或許,還疊加了初到邺城,水土不服的反應。

雙重的折磨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身體的疲憊和內心的倦意卻在這一刻找到了出口,這個人的懷抱……竟成了一味緩解痛楚的良藥。

“陛下,刑部侍郎求見。”

景福的聲音從屏風外傳來,帶着一絲小心翼翼的謹慎。他弓着腰,姿态謙卑。

頭頂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帶着一絲不情願。

謝不歸松開了她。

“萱兒,乖乖在家等我,別亂跑。”

家?

芊芊眼睫一顫。這個“家”字讓她感到一陣陌生的悸動。

謝不歸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他垂眸,輕輕拍了拍手,“呈上來。”

立刻,有宮人悄無聲息地走了進來,手中端着托盤。

托盤之中,放着一道飯後甜點。那是一碗晶瑩剔透的桃花羹,盛在青白色的瓷碗中,宛如一汪春水,散發着淡淡的清香。

羹湯清澈見底,幾片淡粉色的桃花瓣漂浮其上,仿佛剛剛從枝頭飄落。用勺子輕輕舀起一勺,熟悉的甜香湧入鼻尖。

“誰做的?” 她脫口而出,腦海中卻突然浮現出一道身影。

烏發白衣,風姿玉潔。

那必定是一個她不願過多回憶的人,一個曾經在她生命中留下深刻印記的人。

“禦廚按照萱兒的口味做的,”謝不歸擡手,輕輕撫了撫她的長發,動作溫柔卻帶着一種無法抗拒的掌控感,“嘗嘗?喜歡的話我……”

他頓了頓:“我讓禦廚天天給萱兒做。”

芊芊沒有再說話,默默地喝着桃花羹。

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她心中的疑惑越來越深。

謝不歸看她一眼,沒多停留便掀開珠簾,闊步走了出去。

芊芊緩緩放下那只喝了一口的桃花羹。

謝不歸離開的背影在她腦海中反複回放,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他離開,她獨自等待。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他前腳剛走,她後腳便溜了出去。

……

“既然都跟上來了,那正好,我有些事情想問你們。”芊芊轉過身,平靜地看着身後那群呼啦啦的宮女。

她們浩浩蕩蕩地跟着,實在太過惹眼。她不明白,不過是出門散個心,為何要跟來這麽多人?這究竟是誰的主意?

女子一身素衣站在那兒,山眉水眼,神色不喜不怒,嗓音溫柔輕細。

宮女們見她這副模樣,反而有些受寵若驚。她們原本以為,芊芊對皇帝大呼小叫,定是個不好招惹、脾氣暴躁的美人。如今才發覺,她情緒極淡,平和得如同一陣春風。

皇帝卻能把她氣得跳腳,宮女們心中突然冒出五個字——一物降一物。看來,王女此行只怕會印象深刻,一輩子都忘不掉在邺城的種種遭遇。難道這就是陛下的用意?

“你們陛下平日裏很喜歡……雪才人?”芊芊還是無法理解,他究竟瘋到什麽程度,才會把一只雪貂封為才人?這到底是為什麽?單純喜歡養貂?還是喜歡到必須給它一個皇室封號?

宮女們面面相觑,“這……奴婢也不好說,陛下對雪才人……也并不親密。”

“在王女進京之前,陛下因着皇後仙逝的緣故,終日郁郁寡歡,喜怒都淡,連對太子殿下都難得有個笑模樣。”另一個宮女輕聲說道,“可是自從王女出現……”

“奴婢曾在行宮伺候過,有句話不得不說。”一個年長的宮女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您與先皇後,不僅樣貌,便是這一颦一笑,都相似到了極點,叫人分辨不出其中的區別。”

難道他只是把她當作替身?芊芊心中一動。若真如此,他為何只字未提先皇後的名姓,反而以另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與她相處?

冷靜下來想想,這其中疑點重重。

宮女們卻并不覺得怪異,私下議論陛下與這位王女的相處時,甚至頗為津津樂道——她們覺得,陛下待王女那般異于常人,也許是某種情.趣。

古往今來做皇帝的,總會有那麽一點小癖好,這本是無傷大雅的小事,何況二人生得養眼,模樣兒登對,若能走到一起倒也算是佳偶天成了。

“你們不必跟着我了,我就在附近轉轉。”芊芊揮了揮手,示意她們退下。

……

皇宮甚是廣闊,春日裏更是繁花似錦,姹紫嫣紅,看得人眼花缭亂,目不暇接。

芊芊漫步于宮中,穿過一處青石板鋪就的甬道,周圍的景色漸漸變得荒涼而安靜。

路過一處庭院,更是寂靜得讓人心生寒意,正當她打算轉身返回時,卻意外地遇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小太子謝憶奴。

小小的孩子獨自站在院子裏,東張西望,似乎在尋找什麽重要的東西。

芊芊走上前,輕聲問道:“太子殿下,你一個人在這裏做什麽?”

謝憶奴擡起頭,眨巴着大眼睛,指着牆頭,奶聲奶氣地說道:“放紙鳶。”

芊芊順着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一個蝴蝶形狀的紙鳶靜靜地挂在牆頭上。

她環顧四周,發現這個院子雖然荒涼,卻異常幹淨,像是有人時常打掃。

方才進來時,她似乎看到宮門口的牌匾上寫着“長門宮”三個字。

院子的角落裏,有兩株被砍斷的樹樁。

若說凄涼,是因為曾經連理并枝的兩棵樹,如今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樁,再也感受不到彼此的溫暖;若說熱鬧,卻是枯枝敗葉,死氣沉沉,絲毫不見半點春意。

衣角被一只小手扯了扯,芊芊的注意力放回他的身上。

幾天不見,小包子似乎愈發粉嫩可愛了。

芊芊正想伸手摸摸他的小臉蛋,卻不料被一把抱住大腿。

“娘親!”小包子仰起臉,奶聲奶氣地叫道,“陪憶奴放紙鳶好不好。”

芊芊無奈地嘆了口氣,這小家夥的臉盲症不僅沒好,反而越來越嚴重了。

“紙鳶,飛走了。憶奴,想救它。父皇說,不可以爬高高。只能等,掉下來。”

憶奴粉嫩的小手指了指紙鳶,又指了指梯子,芊芊明白對方的意思。

——孩子力氣太小,搬不動梯子,而且他記得父皇的叮囑,不敢随便爬高爬低,所以只能幹等着。

這樣聽話聰慧的小孩子,又是皇後所出,怎麽那日在含章殿瞧着,皇帝似乎不是很喜歡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你年紀還小,确實不能爬梯子,我去幫你拿下來。”

芊芊說着,便走向一旁的梯子。

她小心翼翼地攀上梯子,伸手去夠牆頭的紙鳶。然而,這梯子年頭有些久了,最高一層似乎有些松動。

只聽“咔嚓”一聲,腳下一滑,芊芊心中一緊,閉上眼,心中暗叫不妙。

預料中的痛楚沒有傳來,身子一輕,芊芊感覺自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風一陣陣兒地将薄荷香氣送至她鼻端,與此同時針紮般的刺痛傳來,一瞬間,腦海中多出了許多記憶。

高臺下的初見。手拉手走過人群。郎情妾意的婚禮。如膠似漆的七年。失去女兒的痛楚。皇宮中每一個被禁锢的夜晚。逃離他。在行宮的兩年。最終定格在城樓上的縱身一躍。

相思木,長命鎖,太和王宮,琴心之路……

想起來了。

她全都想起來了。所有的糾纏,虧欠;希望,絕望。

所有所有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淹沒了她,讓她窒息到說不出話來,只能蜷縮着身子微微顫抖。

“你怎麽能去那麽高的地方!”耳邊,一道低沉愠怒的聲音驚雷般炸響。

仿佛來自遙遠的天空,卻又如此清晰。

是謝不歸的聲音,帶着濃濃的難以掩飾的痛苦。

“如果我沒有接住你,如果我沒有接住……是不是……”

芊芊眼睫倏地一顫。

她從他懷裏緩慢擡起頭,看到他眼眶紅得滴血,額頭青筋鼓起,似乎在極力克制着情緒,好讓自己表現得跟往常沒有什麽兩樣。

唯有芊芊知道,他抱着她的手臂在顫抖,整個人都抖得厲害,像是缊袍敝衣地在寒冬中行走,不住打着擺子,冷到了極致。

他在……恐懼。

芊芊凝視着他的眼睛,始終沒有說話,突然,一滴、兩滴,有水珠砸在她的臉上,漸漸地密集起來,流進她的眼睛,帶着酸澀,

“落雨了。”她輕聲說道。

頭頂烏雲聚集,雨珠子争先恐後地落下來,春雷滾滾,一聲比一聲沉悶,是驚蟄結束的預兆。

滴答滴滴的,不知道是雨水還是別的什麽,濕潤了謝不歸那張白玉似的臉,順着他長長的眼睫,滴落在她的鼻尖。

“萱兒,以後別去那麽高了,”他薄唇微動,一抹聲音飄渺,如隔雲端。

“答應我,好不好?”

聞言,她長長地嘆出一口氣,如同春風化雨,那麽動聽。

“謝不歸……”

“謝蒼奴,”她迎上男人微垂的眼眸,“你還要裝到什麽時候。”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