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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二天早上魚江晚醒來時,許瀾青已經坐在餐廳裏喝上了咖啡。她睡眼惺忪地走過去,瞥了眼餐桌上的西式早餐,嫌棄地嘆了口氣。

“你的早餐一會兒才送過來。”許瀾青放下杯子說,“不要露出一臉我在吃垃圾的表情,快去洗漱。”

“對不起哦。”她知道這樣有點不禮貌,但是,“我已經很收斂了。”

昨晚剛吃了法國菜,今天早上再來三明治咖啡的話她會生無可戀的。

魚江晚回到房間刷牙洗臉。外面門鈴響了,許瀾青走過去開門,是客房送了他要的東西過來。

“許先生,換下來的衣服需要拿去清洗嗎?”

許瀾青讓對方稍等,去拿昨晚換下的西裝。白襯衫領口不知何時沾了一抹豆沙色的口紅印。他頓了頓,只将西裝給了客房。

魚江晚再出來時,餐桌上多了魚片粥和小籠包,還有幾只可口的水晶蝦餃。

“還是這些看着有食欲。”她開心地坐下來。

許瀾青看着手裏的IPAD沒擡眼,嘴角幾不可查地揚了起來。

“幾點上班?”

“八點半。”魚江晚轉頭看落地鐘,才七點零幾分,“不急不急,時間還夠用。”

反正天塌下來,這位魚小姐也是不慌不忙。從小到大都是一副樂天派,好像沒什麽事能讓她愁眉不展。

許瀾青随口問,“畢業了打算留在電視臺嗎?”

“我是肯定想留啊,還得看人家要不要。”她吹了吹湯匙裏的粥說,“以後我一定能成為優秀的主持人,不要就是他們沒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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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是。這麽優秀的魚江晚同學,有眼光的都應該搶着要才對。”

“……我怎麽聽不出這是真心話還是在諷刺?”

許瀾青笑,“我有什麽諷刺你的理由?”

魚江晚想了想,對啊,就算別人陰陽怪氣,也不可能是許瀾青。

“也是,畢竟以後我真的幹出一番事業,你這個當舅舅的臉上也有光不是。”

“嗯,我就等着沾魚大主持人的光了。”

愉快地吃完早飯,許瀾青不知從哪變出個化妝包給她,外加一條剪裁得當的呢料連身裙。魚江晚直誇他準備周到。

用了二十分鐘化了個簡單的妝,換上衣服出來,許瀾青早已準備就緒等着她。他今天沒穿西服,休閑褲搭黑色襯衫,外面穿了一件駝色的羊絨大衣,讓他看起來更加修長挺拔。

等電梯時,魚江晚對着明亮的電梯門照了照自己這一身,然後對他說,“我忽然發現這個口紅顏色比昨天豆沙色的好看哎。”

許瀾青轉過頭看她。一米六八的身高,窄肩細腰,脖頸纖細修長,昨天洗完澡時紮了丸子頭,這會兒散開的長發帶着微微卷曲的弧度。臉上因自信而明媚,整個人看起來清純溫婉。

“都挺合适你。”但其實,他并沒有看出兩者區別。

“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怎麽都好看。”她雙眼彎彎,十分認同地點點頭,“英雄所見略同。”

許瀾青失笑:“電梯到了,怎麽都好看的魚大主持,可以走了嗎?”

送魚江晚去了電視臺後,許瀾青直接回了家。到家不過八點四十,許茉凝還沒去公司。兩人是在家門口撞上的。

一年沒見,許茉凝只覺得自己這位弟弟氣質愈發沉穩,原來就看不懂在想什麽,現在好像更加捉摸不透。

“你和晚晚昨天在外面過的夜?”

“家裏停電她不想回來,在酒店睡了一晚。”

這會兒司機已經在門外候着,許茉凝趕着去公司也沒多說什麽,留下一句晚上有家宴給你接風便匆匆上車走了。

進了家門,李嫂迎上來說房間已經收拾好了。許瀾青道過謝回了房間。

屋內還是那個模樣,擺設一如既往,就連他走之前鋼筆在桌面上的位置都沒變。

他脫掉大衣挂在落地衣架,開始整理行李箱,全部收拾妥當,最後只剩下那件沒有送洗的白襯衫。

這會兒落在單人沙發上,領口垂落,上方口紅印模糊也紮眼。

許瀾青站在那塊兒沉吟片刻,走過去拾起來,将襯衫挂到了衣櫃最深處的角落裏。

魚江晚雖然平時無憂無慮慣了,但是工作的時候半點也不含糊。一早到了電視臺就忙着給拍攝的紀錄片剪輯和配音,很快進入工作狀态。

帶她的老師才剛來,見她一邊工作還一邊樂呵呵的樣子,揶揄到:“看來情人節過得不錯,今天心情那麽好。”

魚江晚雙眼彎成新月,嘴巴跟抹了蜜一樣甜,“哪只今天心情好,跟老師學習的每一天我都很開心。”

老師被她哄得眼裏也添了笑意,“希望你一會兒也能開心,今天要開始準備下一期的選題了。”

“啊……”

魚江晚像朵枯萎的花,立刻就蔫吧了。

忙到中午,許茉凝打來電話說晚上給許瀾青接風,讓她下班直接去飯店。

“今天有點忙,我可能會晚一點。”

許茉凝在那端說:“沒關系,我一會兒讓司機過去接你。”

一語成谶,果然比平時晚了近四十分鐘才下班。魚江晚到飯店的時候,宴席已經開始了好一會兒。

今天來的都是家裏的親戚,除了逢年過節外不怎麽走動,魚江晚也沒見過多少次。她有禮貌地一一叫人打了招呼,才在許瀾青身旁落座。

餐盤裏特意留了她喜歡的菜,就連那盅湯也還都是溫的。

“餓死我了。”

許瀾青十分自然地接過她手裏的包挂到一旁的架子上,又叫來服務員給她添飯。

“都這麽大了,瀾青你怎麽還當小孩照顧呢?有手有腳讓她自己張羅嘛。”

說話的是三叔,平時最喜歡訓小輩擺長輩架勢。當年許茉凝決定收養魚江晚,許家父母都還沒說什麽,也是這位三叔頭一個跳出來反對。無其他原因,就是怕魚江晚分走許家財産。

雖說許家的資産跟他也沒關系,但是架不住人愛管閑事,或許也有陰暗的想法:我一個同姓的都一毛分不到,怎能便宜了一個野丫頭。

這就是他們平時相處的模式,誰都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現在被這位三叔當着大家的面這麽一說,魚江晚臉頰隐隐有點發熱。

許瀾青有禮地笑了笑,說:“聽聞近來三叔生意越做越大,難怪這樣容光煥發。”

三叔當即哈哈一笑,指着許瀾青說,“你這孩子從小就會說話。”

這茬就這麽過去了。

魚江晚安靜吃飯,聽許瀾青游刃有餘地跟這一大家子聊天。後來也不知道說到什麽,三叔愈發興奮,非要把許瀾青叫到身邊聊。

無奈之下,他只好跟三嬸換了位置。

都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可三審倒是很慈祥,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姿态,坐過來第一句話是對魚江晚說的。

“晚晚越來越漂亮了,走在路上都要認不出了。”

魚江晚笑了笑,甜甜地叫了聲:“三奶奶好。”

這頓飯許瀾青滴酒未沾,但是旁人都沒少喝,三叔也明顯酒精上頭,臉都喝紅了。拉着許瀾青東拉西扯,說的無非就是把生意做了多大,孩子如何成氣候,找的對象也是個條件好的,還準備送套房子雲雲。

許瀾青安靜聽着,偶爾附和幾句,不見一絲不耐煩。

“從你堂妹那兒聽說,最近程家那位小兒子在追魚江晚。我看你們要不就把這件事直接定下來算了。”三叔噼裏啪啦地打着算盤,“養她那麽多年也不能白養,最起碼做點有價值的事兒。雖然她不像你堂妹那麽優秀,程家也跟你們家差點等級,但對魚丫頭來說也算是高攀了。”

許瀾青聽着他說,嘴角笑意始終沒變。

三叔以為他聽進去了,繼續說到:“聯姻這事兒本來就是常事,趁她還年輕沒被人碰過幹幹淨淨送出去,你們也少點負擔。”

“三叔真知灼見,我敬您幾杯酒如何?”

許瀾青這一晚上連杯都沒舉過,現在主動提出敬酒,面子上是掙得夠夠的。

三叔頓時眉開眼笑,甚至有些受寵若驚,“那敢情好啊,咱爺倆多喝兩杯。沒白疼你,你這孩子從小就尊敬我。”

許瀾青要了一瓶茅臺,給三叔滿上,然後給自己倒上一杯。

魚江晚朝那邊看了眼,兩人相談甚歡,不知在說什麽都笑容滿面。她多看了眼許瀾青,恰巧他看過來,視線對上的瞬間,魚江晚跟做賊似的低下了頭,沒瞧見在那瞬間許瀾青嘴角的笑消失得一幹二淨。

這頓飯吃了差不多有三個小時,等要散場時,許瀾青跟前已經多了兩三個空瓶子。

出門時魚江晚想去拿包,一只養尊處優的手已經将包遞了過來。她接過,然後看了看許瀾青,他臉上也添了點紅暈,瑞鳳眼被醉意暈染,多了點難以言說的風情,尤其裏面挂着幾分笑,有點勾人。

“發什麽呆?”聲音懶散至極。

魚江晚回神,“你……喝多了沒?”

“你看呢?”

她默了默,伸出兩根手指在他眼前,“這是幾?”

那對兔耳朵不老實得晃來晃去,許瀾青無奈,一把攥進手裏,“別晃了,本來不暈的,要給你弄迷糊了。”

他手掌溫熱寬厚,手背青色血管凸起,性感又幹淨。

魚江晚兩根手指動了動,他的手也跟着晃了晃,“小兔子說它要窒息了。”

許瀾青放開她的手。

就在這時,三嬸扶着三叔過來了。他明顯已經喝醉,兩顆混濁的眼珠子早已渙散,走路踉踉跄跄幾乎要邁不動步。

即便如此,仍然是那副德行,“瀾青,小輩裏我最看好你。下次跟三叔再來幾杯。”

許瀾青換上笑容,“好的。”

回家時,魚江晚坐在副駕,許茉凝和許瀾青坐在後面。忙了一天大家都累,多數時候安靜,偶爾會聊上那麽幾句。

一路暢通無阻。

直到半小時後車子快進家門,許茉凝接到一通電話,臉色當即就變了。她擰緊眉頭對許瀾青說:“電話是三嬸打來的,說三叔在車上吐了,還吐了血。他胃一直就有毛病,今天你還跟他喝了那麽多,三嬸說可能是胃出血。”

許瀾青正在假寐,聽見這話慢慢睜開雙眼,不冷不熱地嗯了聲。

這是什麽反應?好端端一個接風宴搞成這樣,許茉凝說,“你好歹打個電話關心一下。”

這會兒車子剛好進了院子。待車停穩,許瀾青不鹹不淡說了句:“明天差人送點補品過去。讓他老人家多吃點。”

長腿跨出車門,他偏過臉又丢下一句,“省得那張嘴太閑,盡說些不着調的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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