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 第逆骨不馴
◇ 第29章 逆骨不馴
裴逐之所以變态,在二十八歲當上律所合夥人,就因為他強悍的體質,和二十四小時全年無休的極限操作——
請假兩天,就已經屬于破天荒的、聞所未聞的。
第三天上午九點整,他穿着一身Gio Armani的灰色西裝,打黃色波點領帶,手裏拄着一根折疊手杖,姿勢不怎麽太方便地準時出現在了律所大門口。
一衆打卡的低年級律師們都有些驚呆、或者說瞧見年度大新聞了——
就在裴逐領口遮掩不住的位置,他的脖頸上被連咬了五六個,通紅又腫脹的牙印,用這一身禁欲又幹練的西裝一襯,頓時就顯得風情起來了。
“喲——”在開辦公室門的時候,恰巧又碰到汪中丞,他上下一掃、眼神很暧昧,“裴par,這可真是身殘志堅啊。”
裴逐臉上沒什麽表情,直接指紋開鎖——但他要真能憋住,就也不是裴逐了。
下一秒鐘,他瞥來了個淡淡眼神,嘴角似有若無笑着,“請假了兩天,忘記恭喜汪par,新茶飲IPO第一股,剛上市就破發,這噼裏啪啦的,可比你那張破嘴響多了。”
汪中丞臉色頓時一白、然後緩緩綠了起來……
頓了頓後,他有幾分咬牙切齒,連眼神都顯得不善起來,“裴逐——”
“怎麽,再進我這坐坐?”裴逐也只牽起嘴角一笑,很輕蔑地,“開個2008年的香槟,慶祝一下,品嘗一下經濟大蕭條的美妙味道。”
汪中丞咬緊牙關不說話,兩人隔空針鋒相對、你來我往地殺了好幾個眼神。
然後咣當一聲,汪中丞先關上了辦公室的門,打算眼不見為淨!
裴逐也沒空跟死對頭耍嘴皮子,反正正着說、反着說、哪怕是倒着說,汪中丞都只有被氣到跳樓的份兒。
輕飄飄地秒殺——So easy,根本都沒什麽成就感。
他請假兩天,郵箱中就已經快要被塞滿了,各種合作夥伴的消息不說、還有亂七八糟需要把關細審的文件。
裴逐把領帶扯松了一點、往脖頸上一甩,頓時有些氣不打一處來、還隐隐有幾分牙關癢癢,“……”
但還沒開始幹活,他的潔癖又犯了。
整整兩天辦公室都沒有人進來,哪怕桌面光潔如新,裴par也仍然覺得上面會有密度率高達99%的細菌。
他拽了兩張消毒濕巾,就開始哐哐一頓猛擦桌面,而就在這時,只聽咔噠一聲,辦公室大門被随手推開。
“滾……”裴逐擡起眼神,一個“滾”字剛醞釀在喉口,但馬上就說不出了。
盛聿恒還穿着呆板的、顯得很老土寬大的白襯衫,脖頸上懸挂着工牌,看起來就像是個老實本分的社畜一般。
“……”可裴逐卻啞了火,或者說他已經吃盡了苦頭,至少懂得什麽該說什麽不該說了。
咣的一聲,盛聿恒将手中的保溫桶放在了桌面上,一層層打開,向外拿熱氣騰騰的炒菜、蒸蛋。
裴逐嘴角抽搐了一瞬,真不知道這家夥究竟是什麽愛好——拿他當豬在養嗎?一天三頓精飼料地喂?
但頓了頓後,他把頭一撇,很不屑地、帶點嘲諷道,“就算是摳搜窮酸,也得有個限度,一天天的就那麽幾樣——”
盛聿恒擡眼瞥了他一眼,眉眼極其烏黑,但頓了頓後,他并沒開口說話,只是直接将保溫桶給推了過去。
裴逐仔細一瞧,桶裏裝着炖到爛糊綿軟的海鮮粥,一只通紅的、肥美的小青龍蝦,正翹着胡須,在跟他面面相觑着,“……”
“吃完。”盛聿恒還是那麽言簡意赅,他随手抽了一張椅子坐下,雙手環抱胸前,面無表情淡淡看着裴逐。
裴逐就是個逆骨不馴的東西,哪怕他有把柄握在人家手裏。
他抱着保溫桶,靜止了大概幾秒鐘,才沉默着、乖乖拿起了勺子,一口一口往嘴裏填塞。
吃了不到半碗,他就擺擺手、用手絹壓住了自己的嘴唇,露出受不了的、嫌棄的眼神,“好了好了快拿走,辦公室裏一股味……”
盛聿恒本來都已經在收拾保溫桶了,聞言,他又咣當一聲放下了,“……”
裴逐怔愣了一瞬,緩緩地,他表情也有些凝滞,心髒開始砰、砰狂跳……他嘴巴快過了大腦,顯然沒意識到,此時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他本人最大的“債主”。
但好在“債主”本人很良心,他只是深深瞥來了一眼,然後就照常收拾保溫桶了。
辦公室離洗手間較遠,得跨過一整條長廊,他偶然經過實習區的時候,看到姚世熙和張浩正站着、靠在桌邊在那喝咖啡。
“我靠,我真沒想到我導師會殺個回馬槍……”張浩咽了一口美式,像他這種有打工人設在身上的,就算是天上下刀子也只會喝冰美式,“真是imposserous——”
姚世熙手中也捧着杯奶咖,嘴角挂着尬笑,她一個香港人都有點聽蒙了,“這是什麽詞兒?”
“你不知道?這是impossible的一個有趣的造詞法。”張浩瞥來了一眼,頓了頓後,他似乎強調着,“這個場合下,impossilbe已經不足以表達我的情緒了。”
“就比如常見的monster和monstrosity,後者音節更多,聽起來就更誇張一些。”
這天根本就沒法聊了,姚世熙就只能哈哈幹笑了兩聲。
一轉眼,忽然瞥見了盛聿恒,她連忙硬着頭皮招手,“阿恒——”
“你是不是要搬工位啊?”她似乎得給自己找個借口,“要不要我幫……”
盛聿恒手中還拎着個保溫桶,他沒吭聲,只單單朝着張浩瞥去了一眼。
頓了頓後,他回答姚世熙,“不搬。我還坐在實習區。”
“?!”姚世熙震驚了一瞬,她眨巴兩下眼,“你不是已經轉正……”但漸漸地,她聲音逐漸小了下去,忽然明白了為什麽。
“我——”她臉頰紅了一瞬,或者說看起來很感激,連忙從盛聿恒手中搶走了保溫桶,“我幫你刷吧!正好我有空!”
盛聿恒有些猝不及防、他不想跟女生有肢體接觸,就那麽一瞬間,保溫桶已經被搶走了。
“沒想到你還會做飯啊……”姚世熙抱着保溫桶朝衛生間走去,又随口搭話起來。而盛聿恒也不可能真讓女生幫自己刷,只得邁步跟上,并很冷淡地應了一聲,“嗯。”
姚世熙轉頭看一眼走廊上的鐘表,“不過這個點兒,吃飯是不是有點……”
“喂狗的。”盛聿恒嗓音淡淡,直接打斷。
“啊?!”姚世熙又錯愕了一瞬,想到這寸土寸金的地界,“咱們這大廈……狗?”
“他蠻狼心狗肺的。”盛聿恒面色不改,将自己的保溫桶給拿了回來,在流水下嘩啦啦沖洗,“吃完就撂爪子,還是個不記打的東西,沒人能看得見。”
“呃、哦……”姚世熙不知該如何接了。其實盛聿恒也不算是好相處,但……起碼有他在的地方,會很安心。
嘩啦啦的流水聲裏,盛聿恒在反複淋洗着飯盒,頓了頓後,他忽然低聲道,“別和張浩單獨走。”
姚世熙明顯怔愣了一瞬,她嘴巴張開了些許,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問、或是說點什麽。
但是盛聿恒卻沒給她這個機會,洗幹淨保溫桶後,直接就轉身走掉了。
這整整一天——
共有九位律師走進裴逐的辦公室,其中有四位,都是一臉菜色、嘆着氣出來的,手中還拎着攥出褶皺的文件。
看得出來,裴par哪怕瘸了一條腿,依然是令人聞風喪膽的存在。就是不知道——他嘴到底什麽時候能瘸?
晚上十點,所內大部分的律師都走了大半、但基本不會休息,只是回家敷着面膜、躺在床上繼續當社畜罷了。
裴逐是個擁有鐵血精神的打工戰士,他永遠都是組內最後一個收尾走的。只不過,在他收拾亂七八糟的文件、打算再将桌子用消毒紙巾擦一遍的時候。
辦公室的門吱呀一聲,被悄無聲息地給推開了——
盛聿恒臉色蒼白、他就活像是個從下水道爬出來的陰濕水鬼,用涼而淡薄的眼神,靜靜盯着裴逐。
裴逐擦桌子的動作瞬間就停下了,說實話,他有點被吓到心髒病要犯,“……”
現場又不知寂靜古怪了幾分鐘,忽然,裴逐就好像做賊,他坐在了辦公椅上,雙腿一蹬、滋溜就滑到了偌大的玻璃隔斷前,左右探頭看了一眼。
确定、肯定以及已定,方圓半徑十米以內已經沒有了任何活物——
裴逐心髒砰砰地、咔噠按了一下中控,将玻璃隔斷給調成了不可視的狀态。
他腦袋剛剛轉過來,“喂——”
可下一秒鐘,就如同猛虎撲食一般,他被強壓在了座椅上,鉗制着下颌、被迫擡起頭來,“……”
“說好了。”盛聿恒距離他極盡,似乎只有一線的距離,溫熱呼吸似有若無,“每天都要親一下。”
“瘋子、你真是個瘋子……”裴逐哪怕屈辱地、被迫地答應了,但此時仍然不免咬牙切齒。
但盛聿恒卻不言不語,只是淡淡掃了一眼,他瘸了的那條腿。
下一秒鐘,就如同刺痛般,裴逐下意識往回收了收皮鞋、細骨伶仃的腳踝都帶着顫,“……”
“嗯,張嘴。”盛聿恒緩緩從鼻腔中哼出個低音,張開了唇齒,溫柔又深長地覆了上去,“抱緊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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