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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個晴朗的夏日傍晚,美人受又将自己打扮得極美。他穿了月白色的絲綢裙,頭發绾成高髻,整個人亭亭玉立,像一朵出塵不染的水仙。小院門口又傳出“噠噠”的馬蹄聲,一行人駛來,美人受歡歡喜喜跑出去,喊道:
“夫君。”
就看到烏累若穿着绛紫色的漢服,留着漢人的發飾,騎在高高的大馬上,帶着仆人,黑黑沉沉看着他。美人受吓得差點暈過去,不受控制地往屋裏躲,被烏累若大聲呵斥:
“烏齊娜!”
院子周圍只有他們一戶人家,伊爾丹沒回來,只留了一個侍衛和一個仆人看着他。美人受哭着将自己躲在房間裏,門拴着,任烏累若怎麽敲門也不開,慌慌張張道:
“你認錯了人!”
烏累若差點氣得心梗,他的妻子絲毫不讓人省心,将自己的弟弟诓到洛陽來,現在還裝作不認識他。他憋着火氣又敲了幾下門,聽到美人受痛哭:
“嗚,你認錯人了!”
烏累若心口百般滋味,大老遠追到洛陽來,自然是做好了萬全準備,此時聽到他哭,還是軟了心,哄:
“你先把門打開,我不會責罰你!”
美人受還是不敢開門,任憑他怎麽說也不開,抵在門口哭泣:
“你認錯人了,嗚……”
伊爾丹馬不停蹄趕回來,就看到自己哥哥站在院子裏大發雷霆,沒好氣道:
“你到這裏來做什麽!”
他自然知道他哥來了洛陽,還是他被美人受逼着,親自寫信請他哥過來,他一個人應付不了這邊,有了他哥幫忙,單于自然也會站在他們這邊。烏累若氣得兩眼通紅,扔下馬鞭就大步向前,惡狠狠揍了他一拳,伊爾丹也毫不示弱,挨了揍又差點和他哥打起來,兇狠道:
“阏氏願意跟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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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累若看他還是冥頑不明,氣得心口大痛,罵道:
“你到這時候還敢和我提這件事!你和他要是出了什麽事,我怎麽和父王交代!!”
伊爾丹毫不在乎,罵罵咧咧:
“我願意為阏氏送命,你管不着!”
“伊爾丹!!”
烏累若當真生氣,通紅着眼看他,痛苦地看着自己弟弟,喝道:
“你不顧性命地到這裏來找死,有沒有想過我和你大哥的感受!”
伊爾丹嘴硬:“我死了你不是正好,沒人和你搶了。”
烏累若又揍了他一拳,揍着揍着突然将他抱在懷裏,哽咽:
“父王不會容許你這麽做,我也不會允許!”
伊爾丹眼睛通紅,被自己哥哥抱着,所有的怨恨和嫉妒突然釋懷,當初他若是真跟阏氏進了漢宮,或許現在等着他哥哥的就是一堆白骨。阏氏善良,阏氏憐憫,沒有讓他送命。
兩兄弟在院子裏和解,烏累若拍了拍弟弟的背,氣恨道:
“立刻和我回去。”
伊爾丹推開他,坐在石凳上,青白着臉道:
“我不能回去,我還沒有完成答應阏氏的事情。”
烏累若失望地看了看院子後緊閉的房門,忍無可忍:
“立刻回去!我不能再讓你在這兒冒險!”
伊爾丹拒絕:“我不走,我答應了阏氏!”
烏累若氣得要死,一個兩個都不聽他話,一個兩個都無法無天,漢宮是他們匈奴人能随随便便進去的嗎,漢帝在裏面都自身難保,他不能搭上自己的弟弟,也不能搭上自己的妻子。他做了最後的妥協:
“你和烏齊娜立刻回去!我留下來。”
伊爾丹更不可能答應,犟得像頭野牛,紅眼道:
“你和阏氏走,我自己留下來。”
“伊爾丹!”
“…………”
美人受一直躲在房門後偷聽兩兄弟說話,此時聽到要他回去,畏畏縮縮開了門,小聲道:
“我不走,我要救哥哥出來……”
“…………”
“…………”
兩兄弟都沉默,美人受羞愧到無臉見人,突然跪在他們面前,哭着給他們磕頭:
“嗚……不要讓我走,求你們了。”
美人受被伊爾丹眼疾手快扶起,伊爾丹已經抛棄生死,抛棄做王子的尊嚴,站在美人受這一邊,哀求他哥道:
“烏累若,你不要再逼他了。”
若不是烏累若死活不告訴他漢帝的消息,阏氏也不可能跟自己跑出來。烏累若氣得坐在石凳上歇氣,鐵青着臉,暫時不想見這對糟心的弟弟。
美人受哭哭啼啼,被伊爾丹扶進了房間裏,伊爾丹将他抱在榻上,冷聲警告:
“不準在我哥面前提昭珏。”
美人受委屈巴巴點頭,伊爾丹又趁機威脅道:
“不準再和我哥好,你現在是我的。”
美人受還是可憐點頭。伊爾丹捏了一下他濕淋淋的小臉蛋,才心滿意足出門,想着怎麽诓騙烏累若借助單于的使臣,讓深宮裏那位脫險。
烏累若喝了一晚上的悶酒,聽着他弟弟通過這段時間的查探制定的計劃,他人手不夠,只能借助兩位哥哥的勢力,想的是如何将太尉暗殺。烏累若聽着他絮絮叨叨的說辭,直接否定:
“暗殺了晉莽又如何,晉莽雖死,朝廷裏依然有他無數爪牙,此舉只會打草驚蛇,讓昭珏更加陷入險境。”
伊爾丹黑了臉,朝廷裏半數的朝臣都是晉莽一黨,他實在想不出更高明之策,難道将所有人都暗殺?烏累若就不想趟這趟渾水,但他的妻子執意如此,哄得他弟弟也和自己作對,他能有什麽辦法。
妻子太讓他失望,也太不懂事。
烏累若極為氣悶,看弟弟也滿臉愁色,又問:
“昭珏是否知道你在幫他?”
伊爾丹臉比茅坑臭,提到昭珏他就一肚子不爽,若不是為了美人受,他巴不得昭珏活活餓死,早死早超生,到天上和他父王做做對。他自然不可能告訴昭珏,讓昭珏知道美人受還活着已經讓他郁悶了好多天。烏累若道:
“你讓人給昭珏傳信,讓他自己想辦法,你我二人只能從旁協助。”
等伊爾丹接到漢宮裏的回應,告訴他哥哥之時,冷汗都浸透背心,咂舌道:
“天底下竟有如此狠毒之人。”
“昭珏這是要整個朝廷都為自己陪葬!”
烏累若皺眉聽了漢宮裏傳來的計劃,心底也暗暗發怵。無毒不丈夫,昭珏此人,實在被逼到極致。
宮宴當晚,所有的酒液都被參了毒藥,無一臣子幸免,即使僥幸沒被火燒死,逃出去也會被酒毒死,皇帝帶頭喝毒酒,即使提前吃了解毒之物,還是痛得裂心,強忍着走回西宮,催出了毒酒才沒事。
太傅也喝了半杯毒酒,即使後來吐了出來,還是留下了病根。參加宴會的百官也有清廉正直之人,怪只怪他們倒黴,一起為那些亂臣賊子陪了葬。
昭珏曾經為了自己的昭儀,不敢毒死非議的百官,不敢毒死天下人,現在他的昭儀已“死”,他有何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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