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入職流程第一步：拜手辦

第一章入職流程第一步：拜手辦

七月半，大暑。

卓玥剛從共享單車上下來，一掏出手機，就見屏幕上彈出條新消息。

桂玉觀-王道長：各位街坊，貧道晨起問卦，今日雷藏山岳、虎搖坎宮，乃是雷雨之兆。

幸本觀今早新進蔬果已到貨，平靓鮮正，專益街坊。現在下單，30分鐘送菜上門，炒菜煲湯打邊爐樣樣不耽誤 [圖片]  ……

卓玥跟頭頂的烈日對視片刻，默默舉起手機拍了張照。就在他按下發送鍵的瞬間，屏幕上突然反射出一道刺眼的白光。

他下意識地眯起眼，緩了幾秒順着那光源看去，便見一道閃電撕破晴空，在前方大廈的玻璃幕牆上畫下一條猙獰的二叉樹。

好家夥，晴空霹靂？

卓玥一怔，揉了揉眼，心道：錯覺，一定是錯覺！

總不能是……總不能是那王道長終于算準了一回吧？！

王道長算卦不能信，這可是全小區人都知道的秘密。

否則，王道長哪兒還需要搞副業，在道觀裏開個熱鬧堪比菜市場的「多多買菜自提點」呢！

而此刻，仿佛是為了證明王道長的業務能力似地，耳邊又落下了一聲悶雷。方才還烈日炎炎的天空，此刻已經烏雲翻滾，一副暴雨欲來的架勢。

卓玥：“……”

還真是雷雨？！

他邊感嘆“王道長前幾天花9塊9買的《實用周易64卦之天氣預報入門篇》網課居然真有點東西”，邊拔腿狂奔，終于将将趕在暴雨落下前沖進了大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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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久不鍛煉，他在門口扶着玻璃門喘了半天才緩過神兒來；剛準備轉身進去，卻瞥見雨中迎面走來個高挑的男人。

那人一身黑色的襯衣西褲，行走在瓢潑大雨中，依舊腰背筆直、步伐不徐不疾，與眼下自己的狼狽形象構成了鮮明對比。

卓玥的視線随着他由遠及近，眼看那人就要邁進大門，他頭頂上天空陡然一亮，閃電和驚雷仿佛追着他似的，噼裏啪啦在他身後接連炸開。

剎那間，那風度翩翩的身影被絆了一跤似的，直挺挺地朝前栽了下去……

電閃雷鳴間，卓玥已經下意識地沖了過去。

濕冷的水汽裹挾着高大的男人猛地撞進懷裏，他被撲得踉跄後退，直到後腰撞上大廳的才停下。

“嘶~”

卓玥背靠柱子倒吸了口涼氣，輕笑道：“靓仔，看不出來，塊兒夠大的啊，平時沒少練吧？”

懷中之人比卓玥還高出一個頭，卓玥費勁兒地托着他的後腰和肩窩，才沒讓那兩條大長腿直接跪在地上。

“我說靓仔，”卓玥覺得自己在脫力的邊緣，喘着氣哀嚎道，“咱能先站起來說話不？我……我真托不動你了啊~啊~啊~”

懷中的男人依舊毫無回應。

卓玥低頭一看，才發現他面色蒼白，雙目緊閉，已然暈了過去。

卓玥暗罵一聲，催動快斷成兩截的老腰猛地一發力，将人扶正平放到了地上，附身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和頸側，頓時臉色一沉。

“保安！快叫救護車！有人暈倒，沒有呼吸和脈搏！”

他邊喊邊迅速扯開男人的上衣，一般急救，一邊在心中默念心肺複蘇步驟，：

雙手交疊相扣，按壓胸骨中下部；

胸外按壓30次，患者檢查口中無異物，開始口對口人工呼吸1次，2次，

觀察患者表情，若無意識則繼續。

卓玥俯身，捏着那人的下巴觀察表情；他正準備繼續，就瞥見見鴉羽般的長睫輕輕一顫，那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剎那間，卓玥覺得整個人都被震了一下。

那人眉骨深邃，線條淩厲，本該是副冷峻淩厲的相貌，卻偏生了雙圓潤黑亮的眸子，以至于他垂下眼尾看過來時，顯得純粹又無辜。

即便此刻他蹙着眉頭，裸露在空氣中的胸膛劇烈地起伏，那種清澈無害的氣息依舊掩蓋了溢出的怒意。

像是只受了驚的小鹿，看得卓玥心口發軟，下意識地想要圈着那他緊繃的脖頸輕輕安撫。

“放肆！”

不等卓玥動作，耳邊已響起一聲怒喝。

卓玥：“……靓仔，不是，你……我……這……誤會！我可以解釋！！！”

那人“啪”地拍開卓玥的手，一把攏住散開的衣襟，長腿一蹬，把卓玥踹出老遠……

“哎哎哎！小夥子你趕（幹）嘛呢？趕嘛呢！ ”

聞聲趕來的保安大哥一腳止住在地上翻滾的卓玥，操着一口流利的天津話，大開大合、繪聲繪色地重現了熱心社畜卓玥，如何在電閃雷鳴中奮不顧身、果斷獻吻搶救暈倒美男的英雄事跡。

卓玥覺得自己白聽了段單口相聲，邊捂着老腰偷偷憋笑，邊配合地跟着“哦（／）”“嚯（V）”“嗐（\）”幾聲，氛圍感拉滿，惹得附近的保潔阿姨也湊過來圍觀。

末了，保安大哥總結道：“小夥子，要拜拜（伯伯）索（說），介可似你救命恩人吶！你可得好好謝謝人家，知道吧！”

聽聞此言，卓玥麻溜兒地接茬道：“得~您擡舉我了~”

“多謝先生相助，方才多有得罪。”

耳邊突出傳來個清冷低沉的聲音，卓玥擡眼，便見那位方才險些把他一腳踢出亞洲的靓仔垂着眸子、薄唇抿成一線，他似是有些羞赧地走到卓玥面前，躬身行了個大禮：“你的傷，在下會負責的。”

“哎~靓仔你別，不至于，不至于啊……”

卓玥被這意義不明但十分隆重的大禮給拜得有點懵，一邊下意識地慌忙擺手阻止，一邊遲疑地打量着眼前的人。

這位靓仔一副清純的模樣，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剛畢業的大學生，怎麽一張嘴就“在下”“先生”的？

可別是剛剛打雷把腦子給震壞了吧！！

想到這兒，卓玥趕忙連連擺手，表示自己“只是撞了下腰，不打緊”，并且真情實感地建議道：“靓仔，你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比較好！”

“不必，在下并無大礙。”

似是為了增強說服力，那人思考片刻，又補充了一句：“低血糖而已。”

卓玥：“……”

低血糖踹人才沒你那麽大勁兒！

“行吧，那你保重。”

畢竟只是一面之緣，對方既然刻意回避，卓玥自然不好再多管閑事。

恰好電梯也到了一樓，卓玥還趕着去30樓報道，便轉身走向電梯。

可不知道為何，那張蒼白的俊臉總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

“嗳~我說靓仔~”

一腳已經踏進電梯的人，突然又鬼使神差地倒退了出來。

卓玥從兜裏掏出兩塊糖匆匆塞到那人手裏，沖他眨眨眼：“先吃顆糖墊墊，等會抽空吃個早餐。別再暈了啊，乖。”

電梯門緩緩合攏。

逐漸狹窄的視野裏，卓玥看到那人看着手裏的糖，怔了片刻，手指猛地緊緊蜷起，飛速地別開頭……

“在下木尋聲。”

那人擡手擋住了即将合攏的電梯門。

他咬着下唇內側、皺眉看着卓玥，一臉不情願、卻又十分鄭重地說道：“他日若有所需，可喚吾名。”

這話來得多少有點沒頭沒腦，卓玥本不打算回應，可實在架不住那清純又招人的眼睛就這樣直直地瞪着他看，就讓人……忍不住想逗一逗。

“我記下啦。”

卓玥勾起唇角，眉梢微挑，眨着一雙明豔的桃花眼，用嘴型無聲而親昵地重複了一遍：“尋聲。”

對面的人一怔，倏地收回手，飛一般地逃走了。

果然，一點兒也不經逗。

卓玥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

許是已經過了上班早高峰，電梯中途連停都沒停，直接到了30樓。

卓玥前腳剛邁出電梯，就見對面的自動感應玻璃門“嘭”的一聲滑開了，一個身着紅色華麗漢服的姑娘扒着門邊兒，朝着卓玥熱情地揮了揮手。

“卓先生，早啊！歡迎來到九重天科技！我是HR銀朱，咱們之前聯系過，你還記得我吧？”

“記得記得，美女早。”

卓玥笑着沖她點點頭，兩人寒暄幾句後，卓玥笑問道，“美女，你就不怕認錯人？”

“怎麽可能認錯嘛，”那姑娘眨眨眼，笑盈盈地帶着他繞過前臺背後雕着流雲山水的影壁，轉進公司裏，“我們面了這麽久，也就找到您這麽一個專業對口的。”

聽到“專業對口”四個字，卓玥腳步一頓。

他默默回顧了一下自己過去5年的唯一一份工作經歷：

畢業後，他去了以內卷聞名宇宙的互聯網公司——“卷心菜廠”，在當時最熱的教育板塊做了5年産品經理，從産品專員一路卷到資深産品經理，正準備晉升，碰上國家政策調整，整條業務線被裁了。

左右卓玥也卷累了，便索性想在家躺平休息個一年半載。不料，某日，下樓取外賣時偶遇社區桂玉觀王道長，對方堅稱他與其道觀有緣，日日電話微信、勸說他來到道觀修行。

聽說他賦閑在家，更是周周登門，甚至退而求其次，表示只要他願意來道觀工作也行——畢竟王道長還在道觀裏承包了一個多多買菜自提點，月薪4000元包吃住。

王道長一番美意，卓玥不好直接拒絕，便想着不如随便找個小公司湊合着摸會兒魚，也好以此為由婉拒了王道長。

沒想到，他剛挂上簡歷還不到10分鐘，九重天科技有限公司的HR就找上門來，并火速給他安排了面試。

左右開價也合适，卓玥也懶得再找其他，便直接接了offer。

至于這家號稱近期發展重點在“全息戀愛網游”的九重天科技有限公司怎麽就跟他“對上了眼”，他實在是沒想明白，也懶得想。

“您入職部門是社交互娛事業部-産品技術組，月薪稅前四萬五，年終績效2-6個月，具體看團隊績效，五險一金齊全，合同一式兩份，您仔細看一下，簽字後我再帶您正式辦理入職手續。”

卓玥翻開合同，挑着薪資待遇部分看了看，确實跟HR說得一致。互聯網寒冬，就業市場哀鴻遍野，這個情況下還能開出這價格，他也沒什麽可猶豫的了。

卓玥象征性地翻了翻其他部分，便提筆刷刷地簽了字。

“您這麽快就看完了？”HR接過合同，遲疑地看着他。

卓玥點點頭。

餘下的十幾頁無非是些職業守則和保密協議，互聯網公司全都大同小異。

“那您……沒有什麽疑問嘛？”HR再次提示他。

“沒有。”

見卓玥回答得利索，HR也不再多說，哐哐在兩份合同上都蓋了公章。

“其實，本來應該我們老板親自帶您辦這個手續的，可老板早上臨時被叫去總部開會，”HR抱歉地解釋道，“今天的這手續就由我代辦了，請您別介意。”

“嗐~小事兒，沒關系。”

卓玥笑笑，漫不經心地應和道。

其實卓玥根本沒注意HR具體在說什麽，此刻，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工位上的同事們吸引了——

好家夥，他這是誤入了古風圈面基現場嘛？

這目之所及的工位上，工友們有一個算一個，全員漢服啊！

即便是故宮初雪現場，漢服濃度都沒有這兒高！

就算是卓玥這種外行，也看得出，他同事們這服裝、這發型、這妝容，就突出兩個字——豪橫！

難道公司業績這麽好？

卓玥看得過于投入，以至于HR把那三炷香遞過來的時候，他想都沒想就接了。

“卓先生，咱們總部對企業文化抓得比較嚴，”HR指着前方的玻璃櫃，尴尬地笑了笑，“得先拜一下這幾位前輩，才能正式辦入職手續。”

卓玥拿着那三炷香，望着眼前一玻璃櫃、整整九層的“禁欲系古風美男手辦”，內心一頓劇震。

他倒也的确聽說過有些比較傳統的公司，會拜關公、拜財神什麽的；

但拜手辦的……他還真是頭回見。

沒記錯的話，這是家加做全息戀愛游戲的互聯網科技公司吧？

等等，游戲？

剎那間，卓玥福至心靈——原來公司是做女性古風向游戲的啊！

那這些手辦，想必游戲中的人物了吧？

你別說，仔細看看，這些手辦的人物建模當真不錯，從服飾到臉型幾乎就沒個重複的，唯一的問題，就是造型相對單一：不是長身直立手持長劍、就是端坐臺上手持玉簡拂塵，而且，一個個面相莊嚴地跟道觀裏的神像似的！

作者有話說:

dddd 摸魚時間到，突擊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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