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 俏秀榮與舊東方

第一章俏秀榮與舊東方

磨圓的傘尖兒戳着胸口，烏沉霜抱着傘淋了半天，直到那馬拉的“員工班車”晃晃悠悠進了城，才撐了傘，不緊不慢地進了城。

雨天路滑，路上行人不多，臨街的攤位也撤了不少，導致千葉城裏看起來比平時冷清了不少。唯有歌樓樂坊一類的娛樂場所，依舊歌舞升平，熱鬧不減。

烏沉霜撐着油紙傘，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拐角突然逢着一個，丁香一樣的，結着愁怨的少年。

他沒有丁香一樣的顏色，丁香一樣的芬芳，只有丁香一樣的憂愁。

他撐着油紙傘，默默疾走着，冷漠、凄清又惆悵。

他靜默地走近，走近，又投出「我們不熟」的眼光；

他飄過，連招呼都懶得打一聲的，飄向遠處的書院街。

烏沉霜腳步一頓，随即快步跟在木尋聲身後。

不似其他街道的人流稀疏，學院街的沿街店鋪裏人流絡繹不絕。

只見，木尋聲進了其中一間書院，直奔挂着「退換售後」牌子的區域。

他從懷中取出一沓踹了一路的一沓書冊放下、碼好，遞給坐在櫃臺後面的書攤老板，轉身又從一旁的「暢銷教輔材料區」中挑出另外幾本，到櫃臺結了賬，撐起雨傘就要往外走。

書攤老板猶豫了一下，像是下了什麽決心，趕忙跟着從櫃臺後面探出半個身子。

“小弟弟，等一等！”書攤老板喊了一聲，招招手，把木尋聲招了回來。

跟着一塊湊過來的，還有假裝在一旁看書的烏沉霜。

書攤老板生将木尋聲放下的一摞書塞回他手中，開口道：“小弟弟，這五天，你每天先來這裏買五本書、隔日再來退掉那五本書。合計着這每本書在你手裏也就待了一天。這些書中的內容，能記下多少？”

不等木尋聲答話，那書攤老板便捋了捋胡子，語重心長地教育道：“把這些書帶回去，回家轉告你的兄長：學習須有耐心恒信，切不可囫囵吞棗。書慢慢看，理慢慢學，假以時日，自會水到渠成，不要心急。”

聞言，木尋聲反應了片刻，才揚起臉，認真地解釋道：“先生，您誤會了，前幾天來買書的那人，他不是我兄長，他是我師父。”

“啊？”賣書的先生撓撓頭，“那麽年輕的師父啊……”

“嗯。”木尋聲解釋完，正要走，還沒邁出兩步又被書攤老板拉了回來。

“等會等會，重點不是這個，是你師父也一樣，哪兒有看書看這麽快的……”

眼見脫身不得，木尋聲只得又解釋道：“老板，這些書不是家師在看，而是我在看。

家師日日叮囑我，知識無形，學會就行；如非必要，勿增實體。您這裏賣書七天無理由退貨，看懂記下了就趕緊把書退了，別浪費錢。”

“嗐，那就是句廣告~我是說過七天無理由退貨沒錯，但是這買書和買衣服能一樣嗎！”

書攤老板話音未落，就意識到自己又被這小子帶偏了，趕忙糾正道：“你等等，七天無理由退貨的事先放放，你剛剛說什麽？這書你在看？你才多大，看得懂這個？”

書攤老板瞪了木尋聲一眼，從被木尋聲退回的那一堆書中挑出一本，攤開拍在他面前：“小小年紀，淨說大話，這本，是科舉考試真題練習集！你會？我看你不是看完，是翻完吧！”

木尋聲嘆了口氣，從懷裏掏出幾張紙，放到老板面前：“老板，其實您這本練習冊沒有附答案。這份答案是我寫的，送您了。”

不等書攤老板反應，木尋聲忽然一低頭，從他手臂下鑽了出去：“老板，我還趕着回去帶寵物遛彎，今天就先聊到這裏了，明天見！”

“怎麽可能少附了答案。”

書攤老板一般嘟囔，一邊低頭翻開練習冊，翻到末尾，動作突然一頓：你別說，這本練習冊，還真沒附答案。

老板正嘟囔着，旁邊一個穿着深藍色長袍、教書先生模樣的人撚起木尋聲剛剛撂下的那張紙，仔細檢查了一下番，發出一聲驚嘆：“奇哉妙哉，這孩子居然還真的全做對了！”

那教書先生捅了捅書攤老板，問道：“老李，剛剛這孩子現今可有在哪個教輔班上課不？”

“不熟，我今天是第一次跟他說話。”書攤老板搖搖頭，“不過看他衣着打扮頗為講究，小小年紀學識也不俗，方才聽他說師父，應當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孩子、專門聘請了家教吧？”

“可惜，可惜啊，”教書先生嘆了口氣，“鄉試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剛才還在想，若是他要能代表咱們教輔班參加考試，考個好名次……那下一期招教輔班招生，可就不愁了。”

“可不是嘛！”書攤老板應和道，“隔壁那個俏秀榮輔導班就是因為連續培養出了三屆鄉試解元（第一名）才大火特火。現在每次開班都得提前半個月報名才能報上，連帶着出版的教輔材料也賣得特暢銷。”

“哎呦，我哪兒比得了俏秀榮啊。”教書先生瞥了瞥嘴，“俏秀榮家大業大，招生的時候直接擺明了說班裏的學生，鄉試考前十名獎勵五十兩銀子，第五名獎勵一百兩銀子，考中第一名獎勵二百兩銀子呢！我哪兒有那個錢哦！”

聞言，烏沉霜垂了垂眸。片刻，他默默合上了木尋聲剛剛還回來的那本教材，徑自走出書院。

“勞駕，問一下，”烏沉霜撐開雨傘，走到路邊賣食肆的攤位上，沖消息靈通的賣貨郎遞出幾枚銅錢，“請問「俏秀榮輔導班」怎麽走？”

……

翌日，雨過天晴，惠風和暢。臨近正午，烏沉霜估摸着差不多到了狐貍起床上工的時間，才拎着油紙傘移步城門外「美狐點評」。

攤位前，狐貍正在跟着附近流浪貓瑜伽，抻着前爪圖撅着屁股，夾着狐貍尾巴做了個标準的下犬式；那個總是陰陽怪氣的小npc正蹲在一旁安靜地刷題。

“小哥，早啊！”

卓玥從一籠蝦餃中擡起頭，熱情地打了個招呼，擡手給烏沉霜沏了杯茶。

他省了寒暄直入正題：“企劃案，可想好了？”

聞言，烏沉霜從狐貍身上收回視線，鄭重地點點頭。

“根據我昨日對城中客流量分布的觀察，千葉城內盈利空間較大的行業一為娛樂，二為教育。

娛樂業您比我擅長，我就不班門弄斧了，所以我重點分析了教育行業，準确地說，是應試教育培訓方向。”

卓玥愣了愣，随即笑着點點頭道：“據我了解，這教育培訓行業競争群雄割據，其中俏秀榮和舊東方兩大機構已有壟斷之勢，我們一沒師資，二沒名氣，怎麽跟他們搶生源呢？”

烏沉霜抿了口茶，對上卓玥探究的目光，開口道：“不用搶生源，我們直接割俏秀榮和舊東方的韭菜就好。”

作者有話說:

木尋聲：你才丁香，我是樹。

ps：畢業有段時間了，俏秀榮和舊東方還在江湖上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