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 、友盡

97、友盡

◎“我是來勸你分手的。”◎

許添愛卻跳過了這個話題，她怯懦地問道。

“你可不可以先告訴我他在樂水中學發生什麽了？”

易疏吟嘆了口氣道。

“唉，我就直說了吧，我是來勸你分手的。”

許添愛抿了抿唇，喉頭吞咽了一下。

易疏吟繼續道：“高弈這人真的不行，他追到高鐵上找我和好，我問他是不是和你分手了，他還騙我說分了。結果被我戳穿之後，他說只要我答應，馬上就打電話和你分手……”

許添愛咬着嘴唇，表情有點痛苦。

易疏吟問她：“所以他回來到底是怎麽和你說的？”

許添愛憂愁道：“他就是不理我，也不回我消息，我實在是忍不住了就去王老師家找他，他帶我出去吃飯，期間我就提了你一下，他就大發雷霆……”

許添愛一邊說，一邊捂住了臉，然後把頭埋得很低很低。

易疏吟覺得有點異樣，她伸過手去拉了一下她那只捂住臉的手，對方卻攢着勁一動也不動。

她急道：“你怎麽了小愛？他打你了嗎？”

聽見這話，許添愛輕輕吸了一下鼻子，這個空隙間，手一下被易疏吟拉開了。

她的下半張右臉延伸到下巴的位置，赫然印着幾個五指分明的指印，雖然已經淡了很多，但依然看得出當時打得很用力。

易疏吟心疼道：“小愛，你這是何苦呢？都這樣了還沒和他分手？”

許添愛啜泣道：“可是我……我就是喜歡他。”

易疏吟嘆氣道：“唉，其實你的事我已經知道了，我是覺得，就算你已經和他發生過那種事，他對你不好還是得分開，及時止損啊小愛。”

許添愛擡眼看她：“你都知道了？”

易疏吟點點頭：“陳頌非跟我說的，男生其實那邊早就知道了。”

許添愛怔住了，她的手指用力蜷曲了起來。

難怪袁浩每次看她的眼神都感覺怪怪的，尤其是高弈說要和她去文漢路的時候。

文漢路就是極客網吧所在的那條街，那裏有好幾家高檔賓館，高弈興致來了就會帶她去那邊開房。

易疏吟見她發着呆，趕緊勸道：“小愛，現在分手還來得及，還有一年高考，就算要談也可以等畢業之後再考慮啊。”

許添愛喃喃道：“他不可能等我的……”

她很清楚自己在高弈心目中的地位，可以說比他任何一個前女友都不如，更別提和易疏吟比了。

可是她戒不掉，他是她的藥。

寧願沉淪在短暫擁有他的幻覺裏面，也不願醒來。

易疏吟道：“他對你也不好，你到底怎麽想的？”

許添愛抿唇道：“他有時候對我還是挺好的。”

易疏吟道：“比如呢？”

許添愛輕聲道：“他會在人多的地方牽我的手。”

易疏吟無語，她反駁道：“這算什麽好？”

許添愛垂下眼睫道：“算了，你不懂。”

易疏吟瞪大了眼睛：“小愛，我可太懂他了，他這個人真的不行……”

易疏吟繼續給她洋洋灑灑地列舉了一大堆高弈的不靠譜之處，但許添愛臉上的表情卻越來越焦躁，她其實一點也不想往下聽。

就讓她騙騙自己不好嗎？為什麽非得告訴她這一切都是錯的？

她想貪戀他那深夜裏的一絲溫柔，就是罪大惡極嗎？

終于，她情緒爆發地朝易疏吟大吼道。

“你能不能別說了？！你自以為對我好，可是我根本就不需要，我和你不一樣，你不懂我，我和高弈之間的事也不需要你來插手！該不會是因為我和他在一起，你心裏不舒服吧？”

許添愛充滿敵意地看着她。

易疏吟愣住了，這句話對她來說幾乎稱得上是侮辱。

她的胸口微微起伏着。

良久，才艱難地開口道：“小愛，你怎麽能這麽想呢？”

她感覺自己快哭了。

許添愛臉上的表情卻變得堅決，她冷冷道：“那你就別再管我了，不然別怪我翻臉。”

此刻，她的眼神終于和她畫的眼線融為一體，帶着一種冷漠又妩媚的疏離感。

那個溫柔可愛，整天圍着她轉，時時刻刻以她為傲，和她拉鈎上吊說要當她伴娘的小愛。

在這一刻徹底消失了。

易疏吟沮喪地看着那個表情陌生的女孩，很久都沒緩過神來。

心裏好痛。

她覺得自己有點撐不下去了。

好在對方的手機突然很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許添愛從包裏拿出手機，扯掉了尾部的充電線，然後摁下接聽鍵，起身出了店面。

易疏吟的眼淚終于掉了下來。

模糊中，她看到那被扯掉的充電線的一頭正好落在她的面前，另外一頭連着包裏的充電寶。

她輕輕地把她的包拿了過來，然後把充電線放了進去。

放完之後，易疏吟看到桌上還有個東西。

她伸手拿起，發現是一板造型奇怪的藥。

這個粉色的鋁箔板裏似乎只有兩個放藥的位置，裏面還剩下一片藥。

她把鋁箔板翻了過來，是一串看不懂的名字，但裏面有個“孕”字。

易疏吟頓時感到背脊陣陣發涼，她手忙腳亂地把藥片放回了包裏。

不一會兒，許添愛接完電話回來了。

她淡淡道：“是高弈，他讓我去現在去找他。”

易疏吟抿唇道：“行，你去吧。”說完又補一句：“路上小心。”

許添愛略點了點頭，然後拎起桌上的包，整理了一下頭發，轉身出了拉面店。

她在門口攔下一輛出租車，司機放下車窗，問她去哪兒。

“去文漢路。”她面無表情地說道。

許添愛離開之後，易疏吟呆坐在桌子上，她随便點了個套餐。

服務員把拉面端上來的時候，她卻一點胃口也沒有，吃了兩口就放下了。

心裏堵得慌。

她打開許添愛的聊天框，在裏面打下“注意身體，愛護自己”，又一個字一個字地删掉，又打，然後又删……

不一會兒，陳頌非發來信息問她和許添愛聊得如何。

她的眼淚啪嗒一聲就下來了。

她回他：能不能出來陪陪我？

20分鐘後，陳頌非從拉面店門口走了進來。

他張望了一下，找到了易疏吟所在的桌子。

這次他沒有選擇坐在她對面。

他來到易疏吟坐的這邊，女孩往裏挪了挪，給他騰了點位置。

陳頌非看着桌上早已經冷掉的殘羹剩飯，嘆了口氣。

“你是不是沒吃飽？”

易疏吟點了點頭，然後紅着眼睛道：“小愛她不要我了。”

他伸手摸摸她的頭：“朋友都是階段性的，別太難過。”

易疏吟擦了擦眼淚道：“她不肯和高弈分手，怎麽說都不聽。”

陳頌非道：“算了，人各有命。我知道你是為她好，但她不一定接受。”

易疏吟喃喃道：“我知道，但是還是很難受……”

陳頌非疼惜地看着她道：“我懂。”

看着她那副傷心的樣子，他恨不得把她摟進懷裏。

他試圖轉移話題：“我看你最近和董卉走得挺近的，她人應該還不錯吧？”

易疏吟點點頭：“嗯，特別喜歡學習的一女孩子。”

陳頌非道：“那不正好，你倆正好也都參加了生物競賽，應該有話說。”

一提到生物競賽，易疏吟就想起自己缺的這兩周課還不知道怎麽補。

回頭得找董卉借筆記了。

她在桌上扯了一張紙，擤了下鼻涕。

陳頌非看她神色緩和了一些，問她：“你現在想吃什麽，我帶你去吃。”

她看他一眼：“又對我這麽好？”

陳頌非低頭翻手機，頭也不擡。

“嗯，把你寵壞。”

她臉頰一熱，嗔怪道：“啧啧，油嘴滑舌。”

陳頌非勾勾唇角，然後把手機遞給了她。

她接過來一看，嚯，居然全是她的照片！

他拍的她坐在觀衆席上做筆記的樣子，公開課時舉手提問或者回答問題的樣子，還有去拿自助餐的樣子。

公開課那會她以為他在拍觀衆，沒想到是在拍她。

易疏吟一一劃過那些照片，眼裏溢出包藏不住的笑意。

她發現他還挺會拍的，他鏡頭裏的自己很陽光很明媚，有種在認真生活和學習的感覺。

不過她不知道的是，這是他多次練習的結果，拍得不好的都被他删了。

看完照片後，因為易疏吟吃別的都沒胃口，所以陳頌非帶她回了王老師家。

他再次大顯廚藝給她做了海鮮粥。

熱氣騰騰的一碗粥裏，藏着鮮蝦、蟹肉和文蛤，肉質細嫩、鮮香可口。

易疏吟贊不絕口：“哇好好吃！太厲害了吧你！”

陳頌非笑而不語，不知道怎的，他突然想起她上次說的“羨慕他未來的女朋友”，頓時笑不出來。

他未來的女朋友……如果不是她的話，他接受不了。

但是她的态度卻令人頭疼。

陳頌非眼神空洞地呆望着書桌對面的櫃子。

易疏吟見他表情陰郁，放下碗問他：“你在想什麽呢？”

陳頌非搖搖頭：“沒什麽，就是想起你上次喝粥的時候了。”

他這麽一說，她也想起那句話來了，頓時有點想逃。

易疏吟內心有些掙紮，其實她沒有不願意，只是最近發生太多事，她對感情的事都有心理陰影了，而且高三在即，她實在是沒有勇氣。

她覺得目前大家還是和學習相親相愛比較好。

于是她委婉道：“別想太多，馬上高三了，咱倆現在先以學習為重，把成績提上來再說。”

她小心翼翼地看他，清亮的眼撞進對方一雙黏黏膩膩的烏眸裏，在這纏綿的夜色裏，讓人心頭泛熱。

最終，陳頌非勾起唇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