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成名路上36

第36章 成名路上36

塔基拉的這一訪談節目并沒有現場觀衆, 拍攝間很簡單，就是兩個沙發、一個茶幾、一個屏幕和一個提詞器。除此之外就是對準沙發的各個攝像機和燈光布置, 再無其他。不同于目前同期的其他訪談類節目需要設置觀衆來做實時反應，塔基拉的節目一直都是公開的：在錄制時沒有觀衆，到後期剪輯時才會後期錄制工作人員實時反應的節目。

對此，在過去的一檔節目裏塔基拉曾經調侃：“畢竟我們如果不小心在電視上播放了白人明星不想說的話，我們的官司會很難贏……”

她的這一調侃反倒是讓不少人覺得她的節目很真實，畢竟其他訪談節目雖然有現場觀衆, 但是後面大家看到的內容也仍舊是删減過的結果。

既然塔基拉說到“知恩圖報”，那麽黑茲爾就能确定她會故意把節目效果引導得更加正面——至少會給黑茲爾本人帶來好的效果。可黑茲爾不知道有哪些問題是黑茲爾會沒想到塔基拉會問的。都是來宣傳《魔女嘉莉》的，圍繞的話題也就是原著、電影、拍攝的經歷以及最近發生的事件，能有什麽是黑茲爾想不到的？

可就在攝像機亮起錄制的提示燈, 塔基拉說完開場白後, 第一個問題就把黑茲爾問懵了:

“我聽說你是單親家庭，是你母親單獨拉扯你長大的？”

黑茲爾愣了一下, 點了點頭。

“那麽你就沒有想知道你的父親是誰嗎？”塔基拉問。

黑茲爾實話實說：“沒有。我從來都不好奇我父親是誰, 因為在我看來知道他是誰沒有意義。”

“那你的母親有和你透露關于你父親的事情嗎？比如他們怎麽認識的之類的？”塔基拉繼續引導, 可她的這些有明顯方向性的引導讓黑茲爾警鈴大作。因為往往這種走向都意味着對方已經知道答案——塔基拉已經知道了黑茲爾的父親是誰。

可黑茲爾确實沒有聽瑪麗說過這類話題，不論是過去還是未來，瑪麗都沒有說過相關事情。黑茲爾唯一知道的就是瑪麗的父母想要讓瑪麗生下孩子後把孩子送養，可瑪麗卻毅然決然決定獨自拉扯黑茲爾長大，并與父母斷了聯系。

“不，我母親從來不會和我說這些——順帶一提她現在和她的丈夫很幸福。”黑茲爾說。她在回答時有些緊張地捏緊了雙手，心跳加速，嘴唇發幹。

塔基拉看得出黑茲爾的抗拒, 只是給了她一個讓她信任自己的眼神。

緊接着，塔基拉從沙發後面拿出了一份文件拿了出來并放在了沙發之間的茶幾上：“你母親在17歲的時候就生下了你, 并且你的生日在二月份，所以她懷孕時可能才16歲。你清楚這個年齡意味着什麽吧？”

“我知道。”在這個年紀生下孩子的女孩，家人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聯系社工，在生下孩子後将孩子分到別的無法生育的人的家庭，這樣就能确保未成年媽媽不會因為孩子失去太多東西。瑪麗的父母如果有這個想法，可瑪麗卻為了留下孩子而和父母斷絕關系，那麽就說明她一定是很喜歡黑茲爾的父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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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一直到黑茲爾死，她都覺得這不過就是未成年男女年輕時做下的蠢事而已。

她不會去評判年輕時候的母親，更不會去在乎這個不曾出現過的父親的身份。

可為什麽塔基拉覺得把這事拿出來說，會是對黑茲爾的‘報恩’呢？

“這個文件裏是你父親的信息。”塔基拉說，“現在我給你機會來打開它。”

那文件是最為樸素的黃棕色紙質，由一條細細的麻繩固定封好，只用輕輕一拉就能拿出裏面的信息。

但是黑茲爾拒絕了。只見她搖了搖頭，說：“我不想知道。”她把那文件往前推了推，表達了自己的決心。

“你确定？你就不想知道你這另外一半的基因來自誰嗎？你不想知道你這能進入好萊塢演戲的容貌繼承自誰嗎？”塔基拉繼續慫恿黑茲爾打開文件夾，“他萬一是個名人呢？是個有錢人呢？他活着還是死了，你都不想知道嗎？”

黑茲爾仍舊搖頭：“我不想知道。”

“為什麽？”塔基拉雙手交疊身體前傾，做出十分好奇的樣子。

“因為我尊重我的母親。”黑茲爾說，“如果她這麽多年從不透露，那她一定就不想我知道。更何況我真的不在乎這個男人是誰，他沒有出現在我的生命裏，沒有在我們母女倆最窘迫的時候出現，他就是個陌生人，那麽我為什麽想要知道他的信息？”

在她說這些時，坐在黑茲爾身旁的凱瑟琳露出了驕傲的表情。她十分佩服黑茲爾，佩服她能在這個年紀就能抵抗很多外界的誘惑。凱瑟琳知道塔基拉會來這麽一出，實際上塔基拉還詢問過凱瑟琳覺得黑茲爾能否抵禦這一誘惑——凱瑟琳給了肯定的回答。

“你真的是個非常非常出色的孩子，黑茲爾。”塔基拉發自內心地感嘆。她轉過身從沙發後端出一個用來燒火的盆，并遞給黑茲爾一把打火機，“這裏面關于你父親的資料你不會得到比這更加全面的，如果你已經下定決心，那就燒掉吧！”

黑茲爾雖然不理解這個環節的意義，但是還是配合着毫無猶豫地接過了那把打火機，并拿起那文件夾點燃了。

火焰很快吞噬了紙張，灰白色的煙霧升騰，一頁一頁的紙卷着邊被扔進了那火盆裏，焦臭味彌漫開來，一下就充斥了整個錄制廳。

“你沒有上過我們這個節目，我也聽說你從未看過。”塔基拉微笑，“我們節目一直以讓人意想不到而收獲不錯的數據。我們會深挖每一個嘉賓的過去，家庭狀況。如果合适，我們會給一個誘惑考驗——而正因為我們節目只會放出允許的片段，所以當觸及到誘惑時，絕大多數嘉賓都會選擇接受，然後要求後期剪輯成他們沒有接受的樣子。”

“那這樣不就不真實了嗎？”黑茲爾問。

“對，所以我們的剪輯不接受。我們只會直接把考驗片段删去，用其他話題填充節目——這并不是我們的固定環節，但是如果有了那就一定是真實的。我們會删減，但絕不會篡改。”塔基拉拉過那裝着灰燼的火盆，說，“這裏面确實是你父親的信息，現在出于報答，我可以再給你一個複印件，并且前面那段我仍舊能照常播出。你需要嗎？”

“我不需要。”黑茲爾說，“如果我需要，我會去問我母親，謝謝。”

塔基拉的微笑幅度更大了一些，就連黑茲爾身邊的凱瑟琳也是如此。她收起那火盆，說：“現在我們這次的節目可以幾乎不删減了。”

塔基拉在錄制完節目後對黑茲爾說：“我知道你不想知道你父親的情況，但是在這次節目後你會得到一波讨論，而這些人早晚都會把你父親的信息挖出來。”

她的意思是讓黑茲爾去找瑪麗在節目沒有播出之前問清楚。

黑茲爾在節目播出之前告知了母親父親的身份可能會被扒出這件事，瑪麗表示沒關系，只是說：“他是個好人，不用怕會被扒。如果你想要知道你随時可以問我，你想知道嗎？”

“不太想。”黑茲爾回答。

瑪麗微微一笑，照樣說：“那麽我也得告訴你，從我嘴裏知道總比從別人嘴裏知道好得多。

他叫哈瑞·布盧斯，是我的高中同學兼鄰居，也是我初戀。其實是非常老套的小鎮愛情故事，只是他最後因為意外死了。”瑪麗說到這時嘆了口氣，“車禍，開車的那人酒駕加毒駕，把他從馬路這頭撞出了十幾米開外，當場死亡。他父母得到了賠償金後就搬家了，幾個月後我發現我懷孕了——我也是個覺得月經沒來很正常的蠢姑娘。我父母拒絕打胎，于是讓我生下來後尋找合适的家庭把你送養——我出走了，和他們斷絕了關系，就是這麽簡單的故事。”

瑪麗看上去已經完全釋懷了，說這些時除了嘆氣也沒有落淚。也是，這麽多年過去了，這些早就已經在她最潦倒的日子裏變成了破碎的詞彙，或許會因為意外感到唏噓，但是這個男人在她腦子裏的印象已經并不清晰了。

“我知道了。”黑茲爾說，“還是謝謝你告訴我。”

《和塔基拉夜談》這檔節目一直有個相對固定的受衆群體。這一群體中專業人士更多，他們會通過分析這檔節目中的嘉賓來分析其真實面貌，并發布在他們自己的個人賬號中。而他們這些人的個人賬號粉絲受衆可就廣了。

人類都有窺私欲，電視上的明星那麽光鮮亮麗，每個人都想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如電視呈現的那樣。

他們，才是塔基拉報答黑茲爾的方式。

這檔節目播出後，這些專門分析明星的博主們很快就在各個平臺更新了關于黑茲爾·考特的個人分析。而這些帖子的熱度上升，也要分一部分功勞給弗林·漢米頓。

他在此期間一直在網絡上發布黑茲爾相關的陰謀論帖子，他深挖了黑茲爾的過去，而其中他很多陰謀的支撐就是黑茲爾那從未露面的父親，而這些帖子下面的內容已經開始逐漸離譜得難以置信了：

“考特從未提過她的父親，然後她出道她立刻就有了個繼父來轉移公衆的注意力……然後她的母親瑪麗居然能從17歲生下她後獨自拉扯黑茲爾到現在這個條件？拜托，我們不是生活在電影裏，你們知道這有多難嗎？我懷疑她們母女一直有得到別人的資助，并且金額還不小。”

“她的新繼父也很奇怪，迪拜血統美國人？比她母親小三歲，家庭條件不錯，在同一家銀行工作，在黑茲爾出道後交往了幾個月就結了婚，如果你們不覺得這個奇怪的話那是你們一點也不敏感。多明顯的煙霧彈？還有多元種族的家庭……太标準了。”

“因為對未成年媽媽的政策保護，所以普通人查不到她父親的資料，或許有人可以從銀行流水入手。”

“她媽媽生她是17歲，她出道也是17，我覺得這也有聯系。”

“還有她的拍攝題材！反複提到月經！血什麽的，現在還有宗教，我真的覺得她和一些邪-教有關系——天，她們的姓氏就是‘cult’！”

“她是個女巫，她們一家都是女巫。”

一開始這種陰謀論帖子只是一小群人深信不疑，而另外一些人把這當樂子看。可現在節目出來，有了更加靠譜的黑茲爾·考特分析，這些離譜陰謀論當然也被那些博主們收集了起來，成為了她們視頻或者文章的素材。

“鍵盤俠們收集資料也是不會去線下調查的，他們其中有些人可能從未離開過他們那滿是酸臭味的公寓。只要但凡去洛杉矶附近問問考特一家的事情，就能很快弄清楚考特家是如何變成現在這樣的。而他們卻在看見單親媽媽拉扯女兒時只能想到背後一定有個付錢的男人。”

“你們覺得塔基拉這一測試只是為了看看黑茲爾有多麽尊重她的母親嗎？不是的。試想如果你有個神秘的父親，就算沒有愛，那是不是也得要知道他身份後把過去十幾年的撫養費補一下？又或者至少，也得知道是什麽樣的人能抛棄她們母女于不顧吧？你得知道自己應該恨誰吧？——可黑茲爾真的不在乎。看見她此時的面部微表情了嗎，意味着她此刻對塔基拉的行為是有些不理解的，甚至可以說是有一點因為塔基拉沒有尊重自己母親的憤怒。”

“瑪麗·考特付出了這麽多，你們這群鍵盤俠輕飄飄一句有後臺就否認了她過去近二十年的所有努力，我唾棄你們。”

“我是瑪麗的老師，她辍學後還努力考資格證，只為了能提高一下自己綿薄的薪資。”

……

“黑茲爾确實不恨那個男人，但是我相信我開始恨他了。他憑什麽查無此人？撫養費都沒有？”

“她是個好孩子，我真希望她是我的女兒。”

連鎖效應後，蘇菲對該節目播出情況的統計結果也出來了。她得到結果後顯得很高興，說：“《魔女嘉莉》的原本的受衆是恐怖類題材愛好者、宗教類題材愛好者、超級英雄電影愛好者，以及因為事件而關注這部電影的女性主義者……而《和塔基拉夜談》為我們極大程度的争取了這幾個群體之外的人！原本數據已經飽和，但是因為塔基拉的節目，數據還有希望再好一些，超出我們的預期。”

想要達成黑茲爾的目标，《魔女嘉莉》需要的是破圈。

恐怖片已經是個十分小衆的類型，所以想要脫穎而出就必然需要吸引恐怖片受衆之外的人。這些人甚至可以是不怎麽看電影的人，只要錢包裏有錢能在家裏的電視上付費觀看一下，就是他們這次宣傳的勝利。

塔基拉的節目和黑茲爾發出的帖子産生了意想不到的化學反應，更多的人跑到了黑茲爾那條帖子下咒罵發出負面評論的人，他們甚至翻到了黑茲爾上學時候發的日常帖子，在下面留言安慰黑茲爾，誇贊她是個好女孩。才破五十萬關注者粉絲大關的黑茲爾在上了節目後一下就漲到了百萬，裏面有不少甚至是把黑茲爾當成女兒看待的從不追星的中年婦女。

——可就是這些人，她們一旦開始喜歡某個明星，那購買率商業變現能力是驚人的。

同樣，她們的粘性也很強。只要黑茲爾不做什麽違法的事情，這些人都不會随便脫粉。

這是塔基拉的報答。

不是單單對《魔女嘉莉》的，而是對黑茲爾本人的。

這類粉絲群體，是一些明星做夢都吸引不來的。

黑茲爾的粉絲可能并不多，但是商業價值已經在很多品牌方眼裏比同數量粉絲的明星多了一大截了。

本以為這次進一步拓展的是黑茲爾的代言機會，可伊麗莎白沒想到是，這是一封來自一位著名導的郵件：

“我希望黑茲爾·考特能來參加我新電影的試鏡，我認為她的形象十分适合。有意請回複郵件，附件為故事梗概和團隊參與部分人員名稱，時間地點在回複後會另外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