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chapter 26
chapter 26
◎世界是個巨大的游樂園◎
周澤樹換完衣服,給七餅喂過糧,準備下樓出門。
今天公園風筝節,雲溪每年四月這個時候都會舉辦。
他往年不愛參加這樣的活動,太鬧騰,加上人多,尚能在張超他們面前維持表面,一旦到他獨處的時間,格外拒絕攀談,将所有人隔絕在外,這是他的另一面。
但今年卻破了例。
電話來得猝不及防,在他拿鑰匙的前一秒。
周澤樹看到屏幕上的來電顯示,瞳孔微動了動,還是接起電話。
“媽。”
那頭沉默了半分多鐘,不知有沒有在聽,周澤樹知道她一定是在。
也同樣知道,她一定有事。
“吃過飯了嗎?”
“吃過了。”那邊是她平靜的聲線。
平靜卻又稱不上平靜,是刻意壓住的。
周澤樹心抖了一下。
“嗯,小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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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送她去上鋼琴課了,結束她要找同學玩,晚上才回來。”
“那他?你們最近怎麽樣,他跟那女人有沒有斷關系?”
鄧雲不說話。
周澤樹繼續問:“還是跟以前一樣是不是……”
他還沒說完,就聽到那邊崩潰大叫。
“你別說了別說了!我求你!我求你別說了……”
鄧雲蹲下,像個瘋子一樣哭着緊咬住手。
周澤樹緊攥着拳,眼裏沒有一絲熱氣,他必須要說。
偏要講給她聽,給她講清醒了。
“你自己看看你現在過得什麽日子,這是你喜歡的嗎?你喜歡現在對不對,就這樣你還要……”
“我不喜歡!”
“你不喜歡就離婚!”周澤樹被逼瘋了,吼出一句,他又談得起多冷靜。
他站在客廳裏,陽光被隔絕,所有黑暗好像都積壓在這一塊,像洪水猛獸一樣要把他拼命往下拽。
他深深閉上眼,克制住不斷翻湧的情緒,手緊緊抓住櫃子角,聽到那邊的啜泣,松了。
“對不起。”
他聲音軟了,帶着哀求:“你跟他離婚好不好?”
“你跟他離婚,沒什麽的,剩下的交給我處理,你如果沒地方去來找我,你來找我……”
“我不要你管。”鄧雲哭鬧着質問,“你以為你是我的誰?你是我的誰啊?”
她忘了,要是忘了就好了。
他不敢答,也沒資格了。
“我只想幫你。”
—
鄧雲運氣并不好。
當年心灰意冷抛下一切走了,二婚嫁給了一位姓時的商人,生了一個現今已經十歲大的女兒,名叫時願,小名小月。
時願,時願。
一出生就帶着愛意長大的孩子。
一家三口,本應該其樂融融。後來生意越來越好,丈夫長期以出差為由長期不着家,鄧雲慢慢察覺到一些蛛絲馬跡,悄悄安裝了定位器,追到了一個女秘書家裏,當場撞見丈夫裸着上半身來開門。
發生了什麽,不必說了。
事情就這麽揭開,擺在明面。
鬧崩。
鄧雲接受不了背叛,更接受不了為什麽自己兩段婚姻都過成這樣,她把一切都歸咎于命運,鑽牛角尖,她這輩子太慘了,上天就是在玩弄她。
她接受不了。
婚姻的本質到底是什麽,她開始思考,卻得不到答案,反倒每次看到搜集的照片,把自己逼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鄧雲堅決不離婚,活在自己世界裏,只要還活着,還有一口氣,偏不要他們得逞。
這到底是懲罰他們還是在懲罰她自己,周澤樹不理解。
姓時的工作忙,外加越發看不慣鄧雲婚後一些做派更是不用裝了。
但孩子是無辜的,小月只以為父親因為工作,所以一年才少回家。
這幾年周澤樹和鄧雲其實一直有聯系,兩人關系甚至有破冰。
周澤樹不懂,這段婚姻存續下來還有必要嗎?表面上是端莊相親相愛的一家人,實際裏吵得不可開交,互戳心窩子。
或許她是為了小月,歸根結底,他才是被抛下的一個。
他沒資格插手。
周澤樹眼睜睜地看着鄧雲活在痛苦中,他想做點什麽。
可什麽都做不了。
他什麽都做不了。
手裏的短信還停在昨天——
[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你去死]
他只回複了好好聽課,沒有別的。
室內冰冷,四月了,為什麽天還這麽冷。
他站在原地,望向窗外,這個角度能看到樓下院子裏的銀杏樹的頂尖沐浴在陽光裏,閃着清澈的綠意。
他突然想去曬曬太陽。
—
—
“你怎麽來了!我以為你不來了呢!”
周澤樹淡笑道:“臨時出了點事,就來晚了。”
徐漾才反應過來,她未免太心奮了點,輕咳努力壓制住,才注意到他剛剛的話。
“出什麽事了嗎?”
“沒,不是要放風筝?走吧。”
周澤樹拽下她的雙肩包,單背在自己身後,推她走向熱鬧的海灘。
“哎哎哎——”
“走了。”
……
多巴胺,一種神奇的分泌物質,又被稱為快樂因子,傳遞着開心與愉快。
往往與情緒的起伏呈正相關,根歸結底還是在情緒本身上。
徐漾覺得此時此刻如果一定要用一種植物形容的話,她一定是正在散發着無形孢子粉的蘑菇。
“小漾,有這麽開心嗎?”江時雨注意到她的不同。
“有嗎?”徐漾傻樂。
張超跟着說:“剛剛我們一起玩可不是這樣的,嗯……好像有點不對勁……”
徐漾:“你的風筝要被撞了!”
“啊我靠,誰誰誰,是誰家的鴨子撞我的魚了!!!”
小娜被殃及:“醜魚別往我這來啊,讓開讓開!”
“哈哈哈哈哈。”
這麽晴朗的春日,可一定要盡興。
別問原因。
享受就對了。
徐漾将相機交給周澤樹,今天的視頻沒錄完,突然臨時起意交給他掌鏡。
“怎麽拍?”
“你就對着我,跟着我的視角來,随意一點,拍不好也沒關系。”
徐漾敲了個響指,反身轉回去,時不時側身,跟他說着話,完全不受拍攝影響,自然而松弛。
與其算作拍攝,更不如說是玩。
或許這就是她視頻的魅力所在。
“會不會剪起來很麻煩?”
“不會呀。”徐漾按下他的手墊腳要看最終成果,周澤樹直接放低下來。
“不錯嘛,周澤樹,我覺得你拍攝很不錯哦!”
她從包裏取出兩罐旺仔,一罐給他,一罐給自己。
徐漾新做了指甲,正當她和易拉罐較勁的時候,“啪”一聲,一罐打開好的,細心遞到她面前。
周澤樹拿走了她手裏沒開封的一罐。
“謝謝。”她噸噸喝了兩口,餘光裏另一罐也被輕易拉開了。
“哎!你這怎麽弄的,我還沒看明白呢。”
周澤樹手指尖圈着環轉了轉,利落收回手心。
“單手怎麽開的啊?”
“我重新再給你表演個?”
“行呀。”徐漾忙不疊點頭,這單手技能太酷了,她也要學,正回憶他剛剛步驟是怎麽樣來着?
一個不注意,周澤樹已經走前面去了。
“你也沒教我。”徐漾忙追上去,這人腿長這麽長到底想幹嘛啊。
“哎呀你教一下嘛!就教一下下!一下下!我肯定學得會!教一下嘛!”
徐漾緊跟在他身後,周澤樹忍不住笑了,有溫度的笑,放慢下來。
“我不會。”
“你會。”
“不會。”
“我剛剛都看到了。”
“不會。”
“哼,不教就不教,那下次你也給我開喽。”
“行。”
兩個幼稚鬼。
天際已經是粉紅色,今天的活動已經差不多結束了,游客也已經走一大半了,熱鬧散後卻并不寂寥。
沙灘上有留下組織海邊電影,排球,也有親子出游開始搭帳篷。
大概來都來了。
張超時雨小娜大家一齊湊過去看電影,太過投入沒察覺到不知什麽時候少了個人。
電影聲音大,徐漾朝江時雨耳邊說自己想附近走走。
踩在柔軟的沙子,被遠處粉彩粼粼的海面吸引,原本沒找到的人,不經意轉頭遇見了。
周澤樹半蹲在前方和一個小女孩說話。
小女孩看起來有些怯懦的樣子,并不像很大膽的孩子。
周邊也沒有父母,大概率是一個人來的。
今天有活動,公園人多,卻沒有多少人買她的花,籃子裏還剩有一大半。
粉霧海,白色少年,缤紛花束,風鼓起的衣角。
不知為什麽,她卻覺得他好像永遠被隔絕在外,周圍的歡聲笑語,都與他不關。
可這樣一個人,不知不覺已經走到自己面前。
“頭繩用麽?”
“嗯?”她匆忙神思回來。
周澤樹示意手腕,她懵懵地褪下來給他。
皮筋在他手指上利落地轉了兩圈,一捧彩虹似的花束出現在她面前。
不同顏色的花混在一起并不奇怪,反而有種獨屬春天的美,像童話故事裏打翻的糖果罐。
徐漾抱在懷裏,開玩笑道:“看來我來得巧,提前撿漏了。”
“來不來都是你的。”
周澤樹在一旁長椅上坐下。
徐漾跟過去,花抱在手裏沒放下,一副相當震驚的語氣:“哇哦~果然這樣,我原來是你處理不需要的東西存放櫃!周澤樹我算是看清你了。”
什麽破比喻。
周澤樹表示無語:“跟我演上了?”
“你說是不是嘛。”
兩人看着煙粉色的海,都有點安靜。
徐漾忽然開口說:“我高中的時候上《子路、曾皙、冉有、公孫華侍坐》的時候,孔子問他們都有什麽志向呀?過了十幾年,我現在都記得很清楚,你猜為什麽?”
“因為曾皙說的話?”
徐漾哈哈笑:“你高看我了,那周我剛好輪座位,在牆柱子邊上,這個位置當時可是搶手貨,那天帶了一個蘋果,你知道吧就那種又紅又大,超級标準的那種,擺在那實在太誘人了,蘋裏蘋氣的,我當時想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可愛的蘋果,就忍不住偷偷拿在桌底下玩,學生嘛,除了上課什麽都感興趣。”
“結果盤着盤着,光溜溜的一下滾到過道去了,我天,我也不知道老師怎麽下臺了,我們當時語文老師特別兇,那天從午休開始,我在辦公室啃了一下午蘋果,從自以後直接對蘋果免疫了。”
那個月她看到蘋果就想吐,為此還得了一個外號“蘋果俠”,不知怎的,傳開了。
她當時是物理課代表,經常出入辦公室,有時候老師就說:“喲,我們蘋果俠來了。”
這個稱呼足足被朋友笑到高中結束,現在有時候在群裏還會被提起。
周澤樹想到那個場景,不禁彎了彎唇。
“不過,曾皙的回答我還是很喜歡的,他是這樣回孔子的。”
她細細回憶,有點卡殼。
糟糕,尴尬了。
周澤樹撇撇嘴,替她說:“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風乎舞雩,詠而歸。”
“耶斯~所以對嘛。”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游樂園。”她拍拍他的肩膀,伸了個懶腰。
“我們只需要把它當做一場體驗,如果不想繼續,完全可以打開地圖,換下一個項目。”
生命的意義就是如此,沒有什麽能将我們難住,太過較真反而會失去原本的樂趣。因為某一項關卡,就忽略了後面的美好。
那不值得。
別鑽牛角尖。
人生統共不過三萬天,每個人最終歸宿都是一抷黃土,既然這樣,有什麽好困擾的?坦然一點,平靜一點,春華秋實,夏雨冬雪,這個世界還有好多值得細細感受。
畢竟地圖是在你手裏。
……
周澤樹無聲望着那片橙粉色海。
他人生頭一次反思。
他勸鄧雲往前走,別活在過去,那他呢?
怎麽到自己身上,就迷糊了?
他開始審視自己,為什麽要把生活過得這麽喪,這麽多年到底因此錯過了多少風景。
他親手鑄造一個牢籠,把自己完全困住了。
人都是渴望光的。
他也不免落俗。
那麽,今天鑰匙把門打開了。
……
“周澤樹。”
“嗯。”
你收到過花麽?”
“怎麽了?”
“你這人真是的,你就說有還是沒有嘛?”
“沒有。”
“網上說得果然沒錯,這個世界百分之九十九的男人這輩子都不會收到第一朵花。”
她站起來,擋在他面前,從剛剛花束裏拔出一支向日葵來。
“不過,很不幸你不在那百分之九十九中。”
“喏,這朵給你。”
“搞清楚點狀況好不好?”他笑着,“我的東西。”
她理所當然:“你給我了那不就是我的,我再送你有問題麽?”
行,你說得算。
徐漾不自覺望了眼周澤樹,此刻他坐着,她站在他面前,這一次她不再需要擡頭。
風輕輕吹着。
誰都沒挪開。
空氣似乎變得粘稠。
她心裏一突,怕暴露什麽。
下意識眼神想逃,周澤樹卻伸手取走她手裏的向日葵,将她手腕一拉。
瞬間,她和他的距離變成了咫尺。
徐漾大驚失色,她一個趔趄險些撲進他懷裏,左手尋求支撐點不受控制地胡亂按在他的胸膛上,要死了!慌亂中迅速收手站穩。
男人堅實的胸膛,觸感由在手邊。
徐漾暗罵自己果然是個老色鬼。
渾身如過電般。
怎麽辦。
心好快,好快,要跳出來了。
太近了。
她聞到了他身上清冽夾着淡淡洗衣液的味道。
這個時候如果張手,可以直接算作擁抱吧。
徐漾蜷了蜷手指,被自己想法吓了一跳,握緊了。
她還是較勁般垂下眼睛,沒有移開視線,腦子裏驀地蹦出孫雨柔那句,你明明喜歡他,他也喜歡你啊。
周圍人聲鼎沸,沒人注意到這裏——
他們的目光在彼此瞳孔裏肆無忌憚地,侵略性地、占有地、試探性地交彙。
徐漾蜷起來的指尖驀地崩得很緊。
因為周澤樹握住她手腕的拇指來回輕輕滑過她腕內的肌膚,她的脈搏跳得太快了,好燙,好燙,明明他的手指也很燙的,分不清了。
只求她的脈搏,千萬別出賣了她。
……
晚風輕輕吹着。
剛剛的話題依舊還在繼續。
“那麽小漾老師,還會有下一場項目嗎?”
“當然。”徐漾已經克制平息下心跳,強迫自己和那雙溫清的眸子對視。
世界是一個巨大的游樂園。
那麽。
祝你,祝我,
祝我們玩得盡心。
作者有話說:
正經項目哈
舉酒一杯,和朋友們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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