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鹿盈認為,他的手指要更……
第22章 第 22 章 鹿盈認為,他的手指要更……
當晚。
喬靈湛來找鹿盈。
雙人睡袋對充絨量的要求更高。
戶外露營時, 尺寸、重量會稱為消費者購物前參考的重要因素;鹿盈購入這類保暖用具,并沒有考慮過尺寸與質量,她挑的方式簡單粗暴:價格不是問題,只要保暖, 再貴都行。
喬靈湛站在她面前, 有些緊張。
他看到她拽出雙人睡袋, 準備鋪展, 立刻伸手接過, 主動幹活。
程盛易誇他是個手腳靈活的年輕人。
這話确實沒錯。
晚上十點五分。
鹿盈已經陷入溫暖的睡袋, 她和喬靈湛的姿勢是大小勺子。她完整地嵌入他的胸膛。年輕男人很溫暖, 呼吸溫熱, 頻率柔緩,像是一棵緩慢吐息的大樹。
鹿盈難得感受到快速襲來的困意——往常這個點, 她在看小說、電視劇。這個世界的文化産出與她的現實很相似,帶來的精神愉悅效果很好。
白潇祎耳提面命, 不許她再熬夜。
鹿盈聽話。她都已經設想好, 要是睡不着,吃幾顆褪黑素——誰能想到, 在喬靈湛的懷抱裏, 她居然困意泛濫?
她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我要睡啦。”
身後的喬靈湛聲音緊繃, 他說:“好,姐姐。”
于是, 鹿盈陷入深甜的睡夢。
她睡得不錯, 可中途還是醒來一次。
頭一遭和人在睡袋裏共度夜晚。熱度高得鹿盈骨頭酥麻,她含糊地哼聲,慵懶甜蜜, 身後的熾熱體溫沉默而生機勃勃地跳動。她半睡半醒,溫柔問他:“你還沒睡着嗎?”
腕表提示,淩晨一點。
她聽出年輕男人的呼吸慌亂——該說不說,他才十九歲,生澀,沒談過戀愛,和異性一個睡袋,确實是頭一遭。
鹿盈逐漸清醒。
她慢騰騰地轉身,從大小勺子的姿勢變為面對面。
黯淡的室內,她對上他明亮的眼。
她失笑。
很确定地說:“你一直沒睡。”
中途醒來以前,她想得簡單——将喬靈湛當作取暖的夥伴。僅此而已。
喬靈湛尴尬得眼睫都耷拉下來。偏偏,狹窄的睡袋裏,他沒法避開,火辣辣的溫度爬上他的臉頰。借着電子腕表的亮度,她能看到他的表情。
鹿盈眨了眨眼。
她翹起嘴角,“要怎樣,你才能睡着?”
這個問題讓喬靈湛茫然。
他沉默地呼吸,一聲不吭。沒有答案。似是想要将腦袋紮進沙子裏的鴕鳥。
她有了答案。
“累了以後會好睡一點。”
她想了想,悶笑着,勾住他的手指,循循善導。
她給他找了一點活。
取悅她。使她高興。
喬靈湛是個手腳靈活的年輕人。
程盛易誇得沒錯,不過,鹿盈認為,他的手指要更靈活一些。
末了,她用溫柔、倦倦的口吻,誇他:“好乖。”
他們恢複了大小勺子的姿勢。
這一次,睡眠之神齊齊找上他倆。
喬靈湛累了。他的眼睫毛小扇般掃在她的後頸,呼吸溫熱,樹木般溫吞柔和,毫無攻擊性。他身上有着很淡的浴液香味,這樣冷的天氣,為了和她共處一室,他一定是提前洗過澡,将自己收拾得幹幹淨淨,連指甲蓋都修整完美。
鹿盈再度陷入甜美的夢境,她在睡前,輕慢地想,自己有點想看他鼻尖那顆紅痣挂上潮濕水珠的甜美畫面——可以是淚水,也可以是其他。
困意席卷。
她想,下次吧。
……
翌日。
喬靈湛起得遲了。按照平時,他會陪着早起的程盛易一塊出門檢查設備——今天,是喬翟馳協助。
霍至昭和霍弋的房間在二樓客卧,走廊盡頭的那一間。
與主卧有一段不長不短的距離。
霍弋貪懶,昨晚不知道在折騰些什麽,霍清羚告狀說他餐桌上鬼鬼祟祟地使手機,心思不良。霍至昭騰出空兒觀察他,确保他晚上沒亂來,盯梢一晚,很是疲憊。搞事的人折騰完旁人,自顧自地睡得香,只留下霍至昭無語至極,撐着倦怠的臉色,安靜地起身洗漱。
末世來臨,他的睡眠質量并不好。
無數需要牽挂的事盤旋心中。
霍弋在睡袋裏,他睡得沉沉,四仰八叉。
霍至昭平靜地擠着泡沫,拿剃須刀刮胡子,他下巴的青色長出,粗糙、刺手。
不知道為什麽,今天刮胡子不太順利。
霍至昭感覺電動剃刀一瞬的卡澀。
他吃痛一聲,仰着下巴,對着鏡子裏皮膚出現細小刮痕的自己,無聲地擰起眉頭。
他打開水籠頭。
值得慶幸的是,景市雖處于南方,礙于每年都有下雪,自來水管做過防凍保護;情況類比冬季嚴寒的北方,除了室外的自來水管容易被凍住,室內水管管道一般都鋪設在地下,極少出現問題。
鹿盈居住的這片別墅區價格高昂,相關管道設施更是做得盡善盡美。
目前,別墅的熱水器在供電正常的情況下,還能使用。
高速流動的溫水在洗臉池蓄了一部分。
霍至昭将下巴上的泡沫洗淨,細小的傷口讓他心事重重,暴露在外的血痕淺淺結了痂。
他嘆氣。
不妙的預感,在他走出房間,撞見喬翟馳時,升騰到極點。
喬翟馳的臉色尋常,他客氣禮貌地對他打招呼:“霍至昭,早上好。”
程盛易:“大喬,去廚房幫你嫂子搭把手。”他使喚喬家兄弟非常順手,三言兩語中,便可窺見關系親昵。霍至昭為這,瞳孔一縮。
喬翟馳盈起笑,他溫和地高聲回:“好的,哥,我馬上來。”
他身上寒意入骨,風塵仆仆,俨然是出門幹活過的架勢。
霍至昭猶疑,他先是回:“早上好。”再之後,問:“你弟弟呢?”
程盛易的腳步聲漸遠,他手頭還有別的事要做。
喬翟馳的鏡片有薄薄的霧氣,他摘了眼鏡,用手帕擦了擦,将鏡片擦得铮光發亮,确保視線清晰,這才溫吞道:“他今天沒空。”
霍至昭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覺得奇怪,奇怪于平日裏很早起來幫程盛易的喬靈湛為什麽不在,而他哥哥喬翟馳心情很好,說他“沒空”——什麽事,會讓他沒空?
懸念挂在心間。
直到,他聽到主卧傳來的腳步聲。
鹿盈的腳步聲輕悄柔和。
極寒降臨,人人都穿得厚實,恐懼失溫。
日常走動時,她會穿着毛絨絨的雪地靴——室內這樣的鞋子就夠了。雪地靴上挂了兩個毛球,顯得格外無害,天真可愛。
美麗的別墅主人有着一張動人、富有魅力的臉,腳步輕悄時,那兩顆毛球就像是小貓伸出粉色肉墊,展示出獨屬于她的無聲、靜谧,是神聖至上的可愛意志。
毛球和她的性格有着極大的反差。
他們都知道,她的內心并不像是那毛茸茸的挂件小球。她更堅硬。
這些天,他們已經習慣聽到她柔和的腳步聲。
現在,主卧裏有着明顯更沉的腳步聲。
霍至昭愣住。
他聚精會神地聽着,然後,主卧的門開了。
喬靈湛沒想到門口會有人,他顯而易見地呆滞一秒,旋後,先看他哥喬翟馳,喬翟馳露出微笑,他緊繃的身體松弛了一半,緊接着,再看霍至昭。
兄弟之間無需太多言語。
眼神交彙,即可理解彼此。
喬靈湛:“霍先生,早上好。”
他很客氣。
喬家兄弟倆有着很好的教養。
霍至昭語氣幹澀:“你昨晚在鹿女士的房間過夜嗎?”
喬家兄弟倆彼此交換了個眼神。
年紀小的這個,略加思索,他點頭,幹脆利落地答:“姐姐晚上睡覺會冷。”
将自己工具的作用說得尋常。
并不居功自傲。
“我和她睡在一起,她能暖和些。”
霍至昭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反應,事實上,他不能做任何不妙的應對——鹿盈和所有人都沒有确定關系。誰都沒有資格指責她。況且,喬靈湛說得樸實單純,他從未将它染上任何帶暧昧的色彩。
客卧裏仍在酣睡的霍弋,蠢得一清二楚。前些時日,他還在争執吵鬧着,抱怨他和蘭逍當着他的面和鹿盈親近。
卻不知道,有人早于他們,攫取珍貴的共眠機會。
霍至昭的下巴上,細小的傷口蔓延出被寒冷激發的痛意。
他無聲地吸了一口涼氣。
程盛易遠遠叫喚:“大喬!”
頓了頓,他又想到什麽般,在樓梯間探出身子,看到喬靈湛,笑了笑,“小喬也在。正好,一個來幫我拿梯子,一個去幫你嫂子打下手。”
喬靈湛仰頭,神清氣爽,中氣十足,他睡得很好,眼睛亮亮的,“行,哥,我馬上來。”
喬翟馳與他分離。
他溫柔地拍了拍喬靈湛的肩膀。
喬靈湛有點不好意思。
霍至昭默默注視着他們離去。
他和慢了幾拍,走出主卧的鹿盈對上眼神。
她的頭發烏黑蓬松,往常用鯊魚夾随手夾起來,別在腦後。今天很特別,她的頭發被編了個精致的魚骨辮。
霍至昭目光落在辮子上的時間有點久。
鹿盈:“靈湛給我編的。”
她笑了起來,顯然,這一晚度過得萬分美妙,清晨醒來,年輕男孩親手給她編發,更是取悅了她。
美人的眼眸裏有着深深的笑意。
“還不錯吧。”
霍至昭咽了咽喉嚨,他說:“很好看。”
霍至昭不是霍弋那樣的蠢人。他看的分外清楚,明白拈酸吃醋的行徑,在這狹窄別墅內,只會惹來旁人不快。況且,他有什麽資格來吃醋呢?
他為自己做了無數心理建設。
還是酸楚。
他努力着,試圖忍住。
“我都不知道你和喬靈湛約好了。”
霍至昭不想将對話延伸發展為不好的、叫人不悅的地步,他只是有一瞬沒忍住,話就說出口。他匆忙咽回剩下的,“對不起,我不是——”不是想要指責,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
鹿盈的笑意并沒有完全收斂。
她有些驚異,而後,恍然大悟。她在這一瞬間,好似看到了原文中的[鹿盈]——原身在霍弋與前女友親昵時,閃爍過的情感,與霍至昭此刻的表現是相似的。
她說:“我知道你的意思。”
霍至昭并未放松。
他頹然解釋,“我只是,太驚訝了。”
看到喬靈湛的那一刻,霍至昭腦中掠過的念頭,居然是:為什麽是他?
他不可以嗎?
鹿盈提出,他絕不可能會拒絕。
霍至昭的想法不斷盤旋,他的思緒被下巴上輕微細小的傷口痛楚牽扯,又被很近距離裏,鹿盈身上柔和甜蜜的香味侵擾。
她的聲音平靜而淡漠,一眼看透他在想什麽,告訴他:“我邀請你,你一定會同意。”
霍至昭:“是的。”
他回答完。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
霍至昭是穩定的、無需猶豫的那個選擇。
換句話說,是鹿盈自信知道他絕不會拒絕的備選人物。
……
霍至昭那張英俊漂亮的臉上,驀地,湧動起無數複雜情緒。
他太熟悉人性。雖未曾涉獵戀情,多年掌權霍家的經驗足夠了,他的處事經驗複刻在當下,他倉促地咬緊牙,想:噢,他是備選。
這個概念,讓霍至昭感到某一種無能為力的荒誕與可笑。
他是備選。
他無力深究為什麽他是備選。
他大抵能想到原因:霍弋是他的堂弟,他對待霍家人有種本能的“護崽”心态,責任感讓他無法抛棄道德有缺的親人,哪怕再厭惡,也得硬着頭皮……這個親人,對鹿盈不好。
與之相對,是喬家兄弟倆。
他們被程盛易喜歡,親昵喊着“大小喬”。本身親和力足夠,在別墅裏的人際關系相對單純。
末世前,霍弋看不起母親那邊的親戚。因工作變動,霍弋母親前往孔子學院教學的幾年裏,霍弋從沒有主動聯系過他倆。
喬家兄弟與霍弋的關系平淡到有些冷漠。
鹿盈:“你在想些什麽?”
霍至昭眸中湧動的波瀾,叫她心生好奇。
“你吃醋了?生氣我沒有第一個找你?”
她抱着手臂,直率地說出自己的困惑。
霍至昭苦笑。
他想,她一直這樣冷靜,從不內耗自己。
霍弋口中那個“柔軟乖巧”“非常聽他的話”的傻白甜鹿家小公主,究竟是霍弋的妄想,還是他根本沒有觸及到她真實的那部分?
他坦誠地說:“我應該沒有這個資格吃醋。”
鹿盈對這個回答表示滿意。
她微不可察地眯了眯眼,輕慢想,多懂事。
霍至昭毫不意外。
他組織了下言語,穩定情緒,保留部分真摯的自我,“我希望,下次你能第一個想到我。”
鹿盈靜靜看他。
“我也很暖和。”
他主動伸出手,修長寬大的手掌,指節分明,甲面是健康的、養尊處優的富人會有的盈潤飽滿。鹿盈審視,她低垂着眼睫,将他的手指打量一番,而後,握住。
十指交纏。
她告訴他:“下次吧。”
她摸到霍至昭右手部分指節上的薄薄繭子——他的學歷很高,履歷優秀,畢業後接手霍家。平日裏利用電腦、平板等電子設備辦公的同時,還有着手寫辦公的習慣。因此,多年學習生涯留下的薄薄繭子,微有扭曲的中指指節,沒能随着時間消逝變回原樣。
這一點,和霍清羚、喬家兄弟倆一樣。
幾個男人裏,只有霍弋腦子蠢笨,沒有讀太多書。他的手指長卻粗糙,多年玩極限運動,十根手指的指腹都有厚繭子。
蘭逍高中讀藝術,大學就開始拍戲。
他的手指溫軟精致,不像堂兄霍至昭、堂弟霍清羚那樣,被多年學涯磨砺出粗繭。
剛高中畢業沒多久的霍清羚、喬靈湛,更是不用提。喬翟馳的工作性質需要頻繁書寫,兼之電子辦公……他們的手指都帶有令人顫栗的薄薄繭子。不太粗糙,恰到好處。
鹿盈昨晚見過喬靈湛的手指。
鹿盈漫不經心地捏了捏他的指甲蓋。
她将他們養的不錯。室內溫度還算合理,他們沒有生凍瘡,個個手指漂亮光潔,賞心悅目,觸及生溫。
霍至昭的脊背如有電流竄過,他壓低聲線,沙啞道:“我會修好指甲。”
她莞爾,“很自覺嘛。”
霍至昭老老實實地伸着手,像是被主人強行捏着肉墊,彈出尖爪,一動不動的乖貓。他用堅毅沉靜的下巴做了回應,平和地颔首,呼吸略有急促,任由她随意動作。
……
霍弋給楊沐薇發消息。
【你趕過來吧】
楊沐薇的狂喜從文字中就能看出:【你确定嗎?已經和你的女友說好了嗎?】
霍弋并沒有提前知會鹿盈。
他誰也沒說。
他喊楊沐薇來,主要是考慮到這棟別墅外有一處小房間——類似保安亭,有些脾氣古怪的富豪不喜歡和保姆共住,會将這個房間設成“保姆間”;整片別墅區裏,規格最高的房産基本都配有這樣的院內小房。
待售房産的小房間,使用的是房地産統一标配的普通門,質量不高,遮蔽性不強。炎炎寒冷,厚雪覆蓋,放眼看去,大部分房産的這一間屋子,門縫都被厚雪硬冰結住,憑一人之力,很難打開。
鹿盈的別墅院內也帶有這個房間,裝修時,門換成安全性更高的材質,比開發商自帶的強多了。
霍弋和她同居了幾個月,知道她不喜歡請保姆,這個房間只是用來裝院內綠植的園丁工具、汽車的備用零件、沒來得及丢棄的裝修備件等。
不久前,鹿盈大刀闊斧地買下隔壁那棟別墅,大張旗鼓地囤貨購物時,程盛易将小房間收拾過。
彼時,霍弋不太關心這件事。
他只知道,房間裏的大部分工具都被收拾出來。程盛易塞了幾件露營用工具,什麽折疊床啊,睡袋啊……
霍弋不知道這是鹿盈準備的——她看他不爽時,決定将他趕到小房間裏睡的備用房間。
他想得挺美好:楊沐薇真要被拒絕進入,那就先住那個小房間呗。
【對,反正你有地方住。】
他發完消息。
楊沐薇:【好,那我來了。】
霍弋聽到霍至昭走來的動靜,他心髒砰砰,立刻将手機屏幕摁滅。
霍至昭臉色冷淡。
他打量着霍弋鬼鬼祟祟的動作,“你在做什麽?”
霍弋強撐着脊梁骨,顧左右而言其他,“沒什麽,怎麽了?”
霍至昭警告道:“不要幹蠢事。”
霍弋呲牙,他的自信心在這段時間裏被鹿盈的冷待,旁人的孤立消磨得一幹二淨。楊沐薇的到來,是讓他重燃生活希望的重要積極因素。
他說:“什麽叫做蠢事,想要奪回鹿盈的愛,算蠢事嗎?”
他想要讓鹿盈知道自己并不是沒有市場,比起感情經歷小于等于零的兄弟們,他這種懂得伺候人的男人才是最好的。
霍弋迫切需要自信心。
也迫切需要絕地反擊,靠楊沐薇證實鹿盈還在乎他。
只要鹿盈還在乎他……他什麽都願意做。
霍弋握着手機,心情痛苦沉郁。
他瞪着霍至昭,很刻薄,“你還有臉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伸出你的狗爪子讓她摸了好久?”
霍至昭:“……”
他簡直要被氣笑了。
末世來臨,所有人的精神狀态都不算太好。
鹿盈和哥嫂小夫妻倆,無疑是最能适應環境的。
其他男人,不管是霍至昭本人,還是霍弋,亦或者喬家兄弟……都在不同程度上有着精神動搖的瞬間。
時至今日,霍弋已經失去末世前對待堂兄的恭恭敬敬。
他曾經将霍家的勳章、偉麗當作自己的成就,誇耀着霍至昭的手段,自傲無比地說,霍家如此牛x,他是霍家人,自然也是牛x的。
過去,他絕不敢這般放肆地得罪霍至昭。
當下,他撕扯掉過往那張端正、恭敬的嘴臉,唯利是視,将鹿盈視為最重要的存在,堂兄霍至昭,不過是同樣寄人籬下的霍家人,沒什麽值得稱道,更不需要和和氣氣。
霍至昭古井無波。他想,他并不意外霍弋會有這樣的反應。
霍弋就像是個被教得極壞的人類。
他不明白,同樣都有着霍家血脈,霍弋怎麽會是這樣,和他、蘭逍、霍清羚如此不同的性格。
他想了很多。
霍弋還在瘋狗亂叫。
霍至昭不希望他吵到鹿盈。
他開口,眼神幽靜,“所以呢?”
“你伸出手,她都不願意碰。”而她願意碰他。
“她嫌你髒。”
霍弋臉色空白。
他看起來被這句話傷透了心,很快,他暴跳起來,“媽的,你嘴怎麽這麽賤!”
霍至昭從容不迫,抛下一句警告:“不要幹蠢事。”
霍弋:“我幹的絕不是蠢事——那是,”他張牙舞爪,往常能騙得年輕女孩心蕩神馳的桃花眼裏,罕見地盈起幾分執着與自信,他答:“我會挽回她的心。”
“絕對。”他堅定不移。
“我不會站在你這邊。”
霍至昭居高臨下地看他,他平靜複述着很久以前就告訴他的話,用最簡單的例子,“當火車軌道,一頭站着你,另一頭是蘭逍、清羚時……”
“霍弋,我會保住他們的性命,而非你的。”
來自兄長最後的悲憫:“在那之前,你最好手腳靈活,自己跳到另一條軌道上。”
霍弋沒聽懂。
他當然沒聽懂,從一而始的蠢貨——霍至昭擡眸,他看到鹿盈在不遠處抱着手臂,凝視他們。
她的視線并不寒冷。
甚至,可以說是帶着點笑意的。
她勾勾手指,霍至昭就在霍弋渴求、怨恨的目光下,走了過去,他聽到她笑問:“霍弋生氣你和我親近?”
霍至昭:“他一直如此。”
鹿盈樂得加油添火。
她笑盈盈地握住他的手,理直氣壯道:“冷,給我暖暖。”
霍至昭在霍弋的瞪視下,反手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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