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你把衣裳脫了

第2章 “你把衣裳脫了。” ……

戚明月收起笑容,惡狠狠瞪着朱行景。而後,她将右手食指曲起,放入口中,口中哨響。

黑旋風猛然止步,忽然高鳴一聲,揚起兩只前蹄,馬身幾乎直立,馬背上的人眼看便要被甩落在地。

衆人驚訝,旁邊有一人驚駭之下脫口而出:“殿下當心!”

馬背之上的朱行景卻似乎早有準備,他雙腳緊緊夾住馬腹,雙手勒緊缰繩,讓自己穩穩貼在馬背上。

黑旋風長嘯一聲後,前蹄再次落地。

朱行景穩穩坐在馬上,目光向下瞥了一眼戚明月。

戚明月半點不心虛沖他出個笑容:“等着瞧呗。”

這一路前往南州,少說還有大半個月。她想要折磨朱行景,有的是辦法。

戚明月在馬車內睡着了。

這不怪她。當她在肅州得知太子被廢,貶往南州的消息後,便馬不停蹄往京都往南州的必經路線上趕。

多虧了她養的游隼幫忙,她才會這麽快找到她的仇人。

許是今日見到了朱行景,她睡夢中竟夢到了昔日之景。

那日,她正在城中與人喝酒,忽然聽聞家仆報信,說是今日朝會,太子向陛下上奏,希望取消與戚明月的婚約。

太子這一請奏,在朝堂掀起軒然大波,經過一陣唇槍舌劍、吐沫橫飛後,皇上應允了太子。

乍然聽聞此時,喝得半醉的戚明月猛然驚醒,她不由得反問家仆:“為什麽呢?我這麽好,他憑什麽不要我?”

家仆一臉惶恐:“聽說,聽說太子說小姐您性情乖張,只會舞槍弄劍,不堪為太子妃。”

戚明月愣住。

可是,明明在多年前,她載着太子在草原騎馬時,太子說她英姿飒爽,追風逐雲,是他見過最特別的姑娘。

怎麽一眨眼,她就變成了”性情乖張,舞槍弄劍,不堪為太子妃”了呢

馬車停下,戚明月猛然驚醒,她掀開車簾,才發現天色已暗,隊伍停在了一處街道中。

宋河已經走到馬車邊:“朱公子,戚姑娘,今日便在小壺鎮住一夜,明早在趕路。”

戚明月跳下馬車,發現馬車停在一家客棧前,朱行景也下了馬,此時正牽着黑旋風站在一旁。

他并未說話,只是輕輕拍着黑旋風的腦袋,看起來親昵得很。

戚明月頓時不舒服了,她指着朱行景問:“他住哪兒?”

“驿站住不下那麽多人,所以戚姑娘和朱公子還有部分護衛住客棧。”宋河小心翼翼道。

實際上是,這小鎮的驿站簡陋得很,宋河怕委屈了廢太子,便安排他住客棧。

戚明月冷笑一聲:“一個庶人,也配住客棧?那驿站哪裏就住滿了,不是還有馬棚嗎?”

宋河後背發寒,一臉讪讪:“那怎麽行,馬棚是馬住的,朱公子即便身為庶人,也不該住馬棚吧?”

戚明月眼珠一轉,不知又在打什麽壞主意了,她眯了眯眼睛,又重重點頭;“是呢。庶人也是人,怎麽能住馬棚呢。行吧,就讓他一起住客棧吧。”

宋河提防着女霸王搗亂,将戚明月的房間安排在客棧後院二樓最左邊,而廢太子的房間則在客棧一樓最右邊角落。

稍後,宋河又吩咐人去給戚明月、朱行景屋裏送飯,他是打定主意讓兩人都待在屋裏,減少碰見的機會,免得女霸王又折騰人。

但女霸王早就琢磨好了折騰人。

這名錦衣衛将飯菜放下,剛想轉身離開,卻被戚明月喊住:“你去把朱行景喊來。”

那名錦衣衛一臉慌張。

女霸王臉一沉:“我讓你去你就去,我跟你們的江指揮可是老熟人了,你要是不聽我的,我就去找他告狀。”

那名錦衣衛只得跑到樓下,戰戰兢兢敲開了廢太子的房門。

廢太子屋內,有一名錦衣衛謝岑正在為他擺菜。而謝岑,其實之前是東宮侍衛,也是太子的心腹。

太子被廢後,謝岑便找了個機會進了錦衣衛,又上下打點,最後終于得以陪伴太子一路南行。

見來人一臉欲言又止,朱行景問:“李侍衛,可是有事?”

李華心中感動。沒想到他這樣一個不起眼的侍衛,太子殿下竟然記得他的名字。

李華慌忙拱手一禮:“殿、朱公子,戚姑娘請您過去一趟。”

朱行景還未應答,一旁的謝岑卻沉下臉:“殿下,您不能去,她一定是想為難您!”

朱行景正要說話,屋外響起了女霸王炸雷一般的聲音:“謝岑,你倒說說,我什麽時候為難朱行景了?”

說話之間,女霸王已經擡腳進了屋,她兩只眼睛瞪圓,正怒視着謝岑。

女霸王名聲在外,謝岑是有點怕的,但此刻為了忠義,他顧不上害怕,硬着脖子道:“你不讓公子坐馬車。”

女霸王看向朱行景,笑得眉眼燦爛:“我那是想讓朱公子吹吹風,整日待在馬車裏悶得慌,你說是不是呀,朱公子?”

朱行景微笑點頭:“多謝戚姑娘美意,馬車裏的确是悶得慌。”

謝岑氣不過,又大聲嚷嚷:“你那馬忽然發難,就是想讓公子跌下馬!”

女霸王一臉驚訝:“朱公子騎術精湛,身手不凡,怎麽可能會輕易跌下馬?謝岑,原來你在心裏這麽瞧不起朱公子啊。”

謝岑氣得說不出話來,瞪着女霸王:“你、你、”他面色發紅,仿佛馬上要暈倒一般。

朱行景嘆氣:“戚姑娘,你找我何事?”

“你跟我來不就知道了。”女霸王沖着朱行景眨眨眼。

怕了嗎?求我啊。

跪下求饒,我就考慮放過你這一次。

朱行景面色淡然,從容站起:“請戚姑娘帶路。”

“……”

朱行景跟着女霸王去了她的房間。宋河怕戚明月惹事,給她安排的是最好的上房。屋分內外間,外間圓桌上已經布好酒菜。

戚明月走過去一屁股坐下,然後擡頭看着朱行景,一臉得逞的笑:“布菜。”

讓廢太子服侍她用膳,如此羞辱,朱行景定要氣炸。

但朱行景一點不氣。只見他面色平和,上前幾步走到桌邊,拿起一對竹筷,夾了一塊燒排骨放入戚明月碗中。

戚明月低頭看了看碗裏的排骨,眼底有些發酸。

記得七年前,她和朱行景剛好上的時候,朱行景也是這般給她夾菜,溫柔小意,讓她十分受用。

可他怎麽就變了呢。

戚明月把夾起排骨往嘴裏一扔,嚼吧嚼吧,又低頭吐出骨頭。

見狀,朱行景又夾起一塊藕片放在她碗中。

戚明月又愣住。

當年在肅州的時候,她告訴朱行景,西北邊境哪裏都好,唯獨吃的比不上境內。

這裏一年到頭,吃不上幾樣新鮮蔬菜瓜果,更別提南方特有的魚蝦、水産。

戚明月忍不住擡頭望向朱景行:“五年了,你還記我喜歡吃藕。你心裏是不是還有我?”

朱景行勾唇一笑,眼底似有冰雪消融:“五年了,沒想到戚姑娘還在意我心裏是不是有你。看來,戚姑娘還放不下我。”

“……”女霸王大怒,猛地一拍桌子,滿桌碟碗哐當一跳:“我當然放不下你。你知不知道我被你退婚後過多慘!”

朱景行一臉認真,孜孜求教:“有多慘?”

“……足足三年啊。我去哪裏都被人笑話。就連草原對面的瓦剌小王子見了我都笑話我!這口惡氣,我不得不出。”

朱景行嘆氣,“是我虧欠了姑娘,今日我聽憑姑娘處置。”

戚明月眉尾一揚,眼底滿是喜色:“當真?”

朱景行點頭:“自然當真。但命還是要給我留下。皇上雖然貶我為庶人,卻心懷仁慈留我一命。我若是死在你手上,只怕你與戚總兵也難逃責罰。”

戚明月樂了:“行。先伺候我吃完這頓飯。”她這十幾日為了找到朱景行,不曉得多辛苦。

又累又餓,今日可得好好吃一頓。

朱景行便在一旁為戚明月布菜,戚明月享受着廢太子的伺候,吃得心滿意足。

一桌飯菜也變成了殘羹冷炙。

戚明月便指着一桌殘羹冷炙道:“剩下的,本姑娘賞你了。你不會嫌棄吧?”

朱景行輕笑搖頭:“自然不嫌棄,我乃一介庶民,這一桌有魚有肉,我怎麽敢嫌棄?”

戚明月滿意,立即對外揚聲道:“再取一副碗筷來。”

不多時,謝岑就送進來一副碗筷。

只見朱景行從容坐下,繼續吃起桌上的剩菜。他動作斯文優雅,對桌上的剩菜毫無嫌棄之色。

就好像,他如今還是太子,而桌上也是佳肴美味一般。

倒是一旁的謝岑看得握緊拳頭,他憤恨地瞪向戚明月。

戚明月好笑:“幹嘛,想和我打架嗎?你打的贏我嗎?”

謝岑咬着牙不說話。他還真打不贏這個女霸王。

待朱景行用了飯,謝岑忙不疊收拾碗筷,生怕收拾慢了,女霸王又為難廢太子。

等謝岑離開,外面的天已經黑透了。

朱景行看了看窗戶外,又看向戚明月:“我可以走了嗎?”

戚明月卻起身走到一邊軟塌坐下,她半躺着,一腳随意垂在地上,一只腳曲起放在榻上,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

若是戚總兵瞧見戚明月這坐姿,只怕一個腦門崩就過來了。

而朱景行只是沉靜地看着她。他見戚明月眼珠子一轉,便知道她又有鬼主意了。

果然,下一刻他聽見戚明月道:

“你把衣裳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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