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以身相許 ……

第25章 以身相許 ……

“……”朱行景無奈解釋:“先前在山上, 我一路給謝岑留了記號,謝岑追蹤找到我們,然後按照我的吩咐, 通知了宋河過來廬陵。”

戚明月又扭頭去看朱行景:“這個我已經猜到了,但你為何要把行蹤暴露出去?按照我的計劃, 你隐藏身份, 我護送你去南州是最穩妥的。而現在你和宋河接觸,又要去見章知縣,那麽很快榮王、順王都會知道你的下落。事情又會回到最初的局面。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戚明月一臉不解。

朱行景兩手虛虛浮在水中,盡量遮掩住自己身體:“戚姑娘你放心,我這麽安排自有道理。事情不會回到最初的局面。我遭遇過一次刺殺,如今又出現在章知縣面前, 若是還有刺客來,皇上定會大怒,必追查到底。榮王現在自顧不暇,不會這麽做。順王狡猾, 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和皇上對着幹。”

“而且……”朱行景望着戚明月, 頓了一喜繼續道:“我遇刺沒死,卻故意不現身,隐藏行蹤偷偷摸摸和你去南州, 皇上只怕會多想。”皇上不但會猜疑他的心機,也會懷疑戚明月此行的用意。

戚明月眉心一皺。

她不了解當今皇上,但聽張先生說, 如今的皇上怕死多疑, 心性偏執。

“我已失聖心,這個時節再讓皇上生疑,只怕真要活不成了。”

戚明月聽得直搖頭:“你這一家子真是麻煩, 爹不像爹,崽不像崽。”

“生在皇家,身不由己。”朱行景淡淡一笑。

戚明月心裏有些不是滋味,她沒心思在欣賞廢太子,便起身往外走,走到門口,發現宋河就守在門外,手裏還捧着一身衣裳,那是一身石青色布袍,顯然是給朱行景準備的。

戚明月驚訝;“你怎麽在這?”

宋河回:“給公子送衣裳。”公子總不能一身女裝去見章知縣吧。

“那你怎麽不進去?”戚明月納悶。

宋河一臉欲言又止,吞吞吐吐:“戚姑娘,你和公子在裏面,我進去算什麽回事?”更何況,屋裏的公子還在沐浴呢。

“……”

戚明月白了宋河一眼,轉身回來自己屋裏。

宋河這才捧着衣裳進去,只見朱行景端坐浴桶中,臉色淡然,看不出喜怒。

他輕手輕腳走過去,将衣裳放在木桌上:“公子請更衣。”宋河說完轉身要出去,卻被朱行景叫住:

“你沒派人守在門外嗎?”

宋河腳步一頓,他低着頭,支支吾吾的:“屬下派了人守在附近,但……我叮囑他說,除了戚姑娘和我,旁人一律不許踏進屋內。方才我去取衣裳了,不料戚姑娘來了……”

不過他沒想到會這麽巧,戚姑娘偏偏撞上了公子沐浴。

“……”朱行景擡眼看向宋河,目光微沉。

宋河立即道:“我會吩咐下去,不許任何人進入公子屋內。”

“不必了。”他下次沐浴小心點就是了。

……

朱行景換好衣裳,從屋內走出,宋河正在門外等着他。

“公子,請跟我來。”宋河正要帶路,卻見朱行景的視線落在隔壁屋門上。

宋河立即領悟:“要不叫上戚姑娘一起?”

朱行景點頭,他遭遇刺客被戚明月所救,那麽和戚明月同行是理所當然的。

朱行景剛要敲門,戚明月已經開門了。

她看着朱行景一身石青布衣,整個人透着一股儒雅書生氣,襯得她還真像個小村姑了。

朱行景無視了戚明月赤裸裸打量,他面色平靜,語氣溫和:“戚姑娘,我要去拜見章知縣,可要同行?”

戚明月鼻子哼了一聲:“嗯。我也去,不過我不是去拜見他,而是讓他拜見我。我可是五品游擊将軍!”

宋河領着兩人到了後堂,他們前腳剛到,章知縣後腳就來了。兩邊相互見禮後,章知縣的目光落在了朱行景身上。

看到朱行景的模樣,章知縣眼底浮現出迷惑。眼前的這位公子他看着有幾分眼熟,卻偏偏一時想不起哪裏見過他。然而這位公子生得一表人才,氣度不凡,他若是見過,不應該記不起來才是呀……

一旁的宋河正要解釋,不料戚明月搶先一步:“章知縣,你下午才見過我阿姐,怎麽現在就不認識了?”

章知縣一愣,随後他一臉恍然大悟:“原來是你是……”原來他是個男人!

朱行景擡手一禮:“庶人朱行景,拜見大人。”

聞言,章知縣一怔。最近一段時日,太子被廢後又遇刺失蹤之事鬧得沸沸揚揚。

他本以為這件事和他一個小小知縣并無關系,卻不料今日見到了正主。

廢太子雖然被廢,但好歹做了十幾年太子,章知縣本能之下就躬身行禮,卻被旁邊的戚明月阻止:“慢着,章知縣,你做什麽?他一個庶人,你是朝廷命官,你怎麽能向他行禮?難道是對皇上的決斷心懷不滿?”

章知縣一愣:對皇上不滿?他怎麽敢?

章知縣後背一涼,趕緊站直了身體,他先前在畫舫上就覺得這名綠衣姑娘不一般,眼下聽她這番話,更覺得她是個不能招惹的人物。

章知縣趕緊看向宋河求助,宋河開口解釋:“這位是戚姑娘……”

戚明月立即糾正:“戚将軍。西北邊軍游記将軍戚明月。”

一聽戚明月三個字,章知縣立即知道她是誰了。戚明月乃西北邊軍總兵之女,曾經和太子有過婚約,差點就成了太子妃,後又被太子請旨退了婚。

傳聞中的戚明月脾氣暴躁,身手不俗,人稱女霸王,十分不好惹!想到這裏,章知縣不由得驚出一聲冷汗,他态度瞬間谄媚起來:“原來是戚将軍,久仰大名!難怪先前我便覺得您英姿飒爽,氣度非凡呢!”

這一通馬屁讓戚明月很是受用,她臉上浮出笑意:“我押送廢太子去南州,途徑廬陵,叨擾了。”

章知縣趕緊擺手:“這是下官本分,戚将軍,請上座。”

戚明月毫不客氣大大咧咧坐下。戚明月五品武官上座,宋河五品千戶也上座,章知縣這個芝麻官便坐在了宋河下首,而廢太子朱庶人就直挺挺地站在堂中。

章知縣偷偷去看宋河。雖說太子已廢,但人家畢竟做了十幾年的太子。他們都坐着,卻只讓朱行景一人站着,章知縣覺得屁股下的木椅像是長了刺,刺得他坐立不安。

可女霸王不發話,宋河也不敢自作主張。他只好說起正事:“前些日子朱公子在彎月山遭遇刺客,多虧了戚将軍及時救走朱公子,這幾日我奉旨尋找朱公子下落,今日也是借了章知縣的光,竟與朱公子在城中偶遇!”

章知縣趕緊道:“不敢不敢,下官也不知道戚将軍和朱公子來了廬陵,招待不周,實在失禮。”

宋河就等着章知縣這句話,他立即看向戚明月,神色疑惑:“戚将軍,你救下朱公子後,怎麽不向沿路官府求助?你和朱公子失蹤十多日,皇上憂心不已。”

章知縣也跟着看向戚明月。

“……”戚明月抿嘴,她看向朱行景,只見朱行景沖她眨了下眼。

戚明月瞬間明白了他的暗示。好呀,原來把她帶過來,是讓她來演戲給章知縣看的。

她有點小惱火,但也明白朱行景的用意。皇上多疑,她和朱行景在一起那麽久,有心之人難免會做些文章。

這一場戲,是演給皇上和朝中那些人看的。她得趁機說些話,讓皇上寬寬心。

戚明月冷笑一聲:“我為什麽不去找官府,宋千戶心裏沒點數嗎?連你們押送廢太子的錦衣衛中都有刺客,我敢信你們嗎?”

宋河與章知縣都是一臉讪讪。

戚明月端起茶灌了一口,又開始罵罵咧咧:“先前我覺得我自己夠狠,千裏迢迢來找廢太子複仇,結果呢,要說狠辣,還得是朝廷那些人,我只想羞辱廢太子,他們卻想要廢太子的命!”

宋河神色一緊,連忙低聲勸誡:“戚姑娘,慎言。”

戚明月回他一個哼:“怎麽,大實話我還說不得了?朱庶人這次遇刺,不就是朝廷裏那些人做的?這一點,皇上心裏自然有數。”

“這朝中之事,我等還是別妄議。”宋河提醒。

“要不是我,朱庶人現在已經爛成骨頭了,我說一句怎麽了?你盡管去向皇上告密,我才不怕。”

“……這,戚将軍說的哪裏話。”宋河擠出一個笑。

戚明月好笑:“你心虛什麽?我敢說,就不怕被人聽到。廢太子雖然廢了,但好歹也是皇上的兒子,我救了廢太子,那可是有功的!保不齊皇上還要賞我呢。”

“是,這次多虧了戚将軍。”

兩人你來我往,廢太子沉默地站在那裏,像一根沒有靈魂的木樁。而章縣令低着頭扮鹌鹑,心裏卻活躍得很。

他決定今晚就要寫奏書,将今日之事奏報皇上。也好憑借此事,在皇上面前露一次臉。

宋河觑着章知縣的神色,覺得戲演到這裏差不多了。章知縣定然會将今日之事上奏朝廷。

但戚明月卻上瘾了,她不但沒見好就收,反而還拉着朱行景下水,戚明月斜眼瞥向朱行景:“廢太子,你倒是說句話呀!我救了你一命,你要如何報答我?”

朱行景擡眼看戚明月,神色淡淡的:“我一介庶民,又身無長物,實在無法報答姑娘。”

戚明月噗的笑出來:“是啊,你現在可是什麽都沒有了,但救命之恩,沒有不報的道理吧?不如就……以身相許?”

“……”

宋河與章知縣都是一愣,兩人同時看向彼此。這種場面,他們兩個都覺得自己很礙事。

兩人正打算告退,朱行景理了理自己的衣袖,而後看向戚明月,輕笑一聲: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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