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多想無益 自己這般放松,實在太不像話……
第18章 多想無益 自己這般放松,實在太不像話……
島上晝夜溫差極大,夜風吹進粗糙的木屋內,裹挾着陰冷的濕氣,最是傷身。
顧雲行睡在外側,于睡夢間感覺到了不适,緩緩朝着溫熱的一側靠去。
容欺倒是不冷,迷迷糊糊間也不再嫌擠,嘴裏嘟哝了幾句含混不清的話,很快重新睡了過去。
雨聲漸停,天光亮起。
容欺意識昏沉,只覺得周身暖融融的,不由眯着眼睛在将醒未醒的邊緣賴了會兒床。
睡夢中,他仿佛回到了離火宮的住處。
那是一處偏僻的庭院,四四方方,庭中花草并不繁茂,但勝在清幽潔淨,只有零星幾個奴仆安靜地守着。房間裏的木床上,放着兩床淡色的軟被,他并非注重安逸舒适的人,吃穿用度比不上沈棄那麽精致,被子權做保暖禦寒之用……
容欺躺在床上,只覺得十分困頓,打了個哈欠,便往裏鑽了鑽。
——可惜被褥并沒有料想中那般柔軟。
等哪天有空,就去沈棄那兒要來幾床絲綢軟被蓋蓋。
被子裏暖烘烘的,容欺蹭了蹭,隐約聽到遠處傳來人語聲。
“容右使……”
“右使大人……”
“容欺。”
他猛地睜開眼,入目是幾縷頭發絲,往上看,是一張熟悉的面孔——顧雲行發絲淩亂,臉上帶着幾絲剛醒時的困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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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雲行:“已過晌午,我們又睡過頭了。”
容欺混亂的腦海中閃過連番畫面,他回過神,急忙後退。
“當心!”
顧雲行的手還是晚了一步,容欺的後腦實實在在地撞在了岩壁上,他只覺得滿頭鈍痛,忍不住悶哼出聲。
顧雲行讪讪道: “岩穴狹窄,容易磕碰。”見容欺似是隐痛難忍,他又湊上來:“撞破皮了?我看看。”
“別過來!”容欺瞪向他,烏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顧雲行。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容欺忽然使力一推,迅速從裏側爬出。他理了理衣袍,神情略有些不自然,看向顧雲行的眼神十分複雜。
“我去洗把臉。”容欺冷聲說完,立即出了屋子。
顧雲行望着他離開的背影,換了個舒适點的姿勢靠坐了一會兒,許久後搖搖頭,露出了些許不明顯的笑意。
外面已是天光大亮,空氣中混雜着海水的鹹腥味。
容欺伸出手掌,擋在眼前,白光從指縫間漏到臉上,令他忍不住眯起了眼睛——竟然睡到了日上三竿……還是和顧雲行一起睡到了日上三竿!不但睡得不省人事,甚至還破天荒做起了美夢?
容欺心中唾棄自己,怎能一點警戒心都沒有。
怪只怪這破島,什麽江湖紛争、生死敵對,這些東西,在這裏還不如一只烤兔。
——但自己這般放松,實在太不像話了!
容欺一想到醒轉時的情景,心中莫名生出了怪異的感覺。說不上是厭惡,但也不太習慣,好像還有些奇怪。
他來到溪邊,伸手接了點水喝。水流汩汩流淌,沖刷着指腹,有些冰冷。水面倒映着容欺的身影,海風吹拂下,粼粼起伏,将倒影拉長扭曲。
容欺在溪邊坐了一會兒。
遠方是高低不平的連綿山巒,映着灰撲撲的天空,顯得蕭條而冷清。偶爾有幾只叫不出名字的大鳥從林間飛出,很快又消失不見。
容欺垂眸,伸手将水流撥亂了,攪亂成一片碎影。
“多想無益,餓死了。”
回去的時候,顧雲行正在屋外處理腿傷。他的腿在墜海時便受了傷,褲管上的血跡已成了暗褐色。
容欺知道他受了腿傷,不過卻是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傷口。前夜顧雲行入過水,傷口顯得有些腫脹,幸而沒有流血,三條醒目的血痂旁,延伸出一片青紫痕跡,觸目驚心。
顧雲行額間覆着冷汗,他解開了腿上的布條,此刻正在重新纏裹傷口。
容欺看了會兒,道:“不會瘸了吧?”
顧雲行也不惱:“承蒙右使大人記挂,顧某努力不拖累你。”
容欺走過去,在顧雲行面前蹲下來,仔細觀察了一會兒傷口。
顧雲行便也停下了包紮的動作,看着容欺。
過了一會兒,容欺伸出兩根手指,戳了上去。
顧雲行:“嘶。”
容欺:“骨頭沒歪,你可真是運氣好。”
他收回手指,顯然不打算為戳痛顧雲行的事情給出說法,仿佛那只是純粹在好奇和擔心下做出的舉動。
顧雲行繼續處理傷口,道:“折騰數日,顧某的腿傷實在不能放之任之了,這段時間需要靜養,還望容右使多多體諒。”
容欺眯眼:“什麽意思?”
顧雲行放下褲管,朝他抱拳道:“勞煩右使大人照料了。”
“你想讓本座照顧你?”容欺瞬間不滿:“不久前你還能在海裏游呢,如今做出這副柔弱不堪的樣子給誰看!”
顧雲行認真道:“事有輕重緩急。”頓了頓,又道:“顧某餓了。”
容欺臉一黑:“哦,我也餓了。”
兩人對視良久。
顧雲行垂眸看了眼傷腿,臉色有些為難:“右使大人當真忍心讓我這傷患奔波于山林之中?”
容欺:“有何不可?”
顧雲行:“……好吧。”他勉力支起身體,搖晃着站了起來,片刻後似體力不支,又搖晃着坐了回去。
容欺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上可徒手建屋,下可入海翻浪,如今卻這般“弱柳扶風”,他以前怎麽會覺得顧雲行是個要臉的人呢?
容欺冷冷道:“你就這麽篤定我奈何不了你?”
顧雲行笑了笑:“如今你我相依為命,往後可能還要繼續結伴過下去。右使大人總不好與我翻臉吧。”
事實如此,但經由顧雲行的嘴裏說出來,就有些令人惱火了。
他威脅道:“顧雲行,你這般作态,信不信我将你趕出去?”
顧雲行雲淡風輕,提醒他:“容右使,你好像不是顧某的對手。”
“……”
容欺沉默了。
顧雲行眨眨眼,還想繼續說什麽,被容欺無情打斷。
“閉嘴吧顧雲行,少說話,別惹我生氣,明白嗎?”
顧雲行:“……”
容欺:“還有,你什麽時候把我衣服還回來?”
顧雲行:“顧某自從來到這兒,還沒洗過衣服。”
容欺不耐煩了:“跟我有什麽關系?”
顧雲行:“昨天忙着搭屋沒時間,今天正合适。”
容欺:“所以呢?”
顧雲行攏了攏衣袍,道:“多穿幾日。”
容欺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裏在“直接上手搶回來”和“自己打不過”之間不停搖擺,最後憤恨拂袖而去,進了林子,眼不見為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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