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謊言
第20章 謊言
望月樓, 兩女孩趴瓦房上,其中一個拿着望遠鏡,“聖女不在的第一天, 想她。”
看小人書的女孩戳了戳她腰窩 , “諾, 看那,聖女懷裏還抱着一個女人,還穿着喜服。”
她沒拿穩手中小人書,書頁掉落砸進雲月懷裏。她雙手捂住嘴巴,壓低聲音對同伴說:“你說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是搶回來的壓寨夫人?”
同伴敲了敲她不聰明的腦袋瓜, “少看點小人書, 現在是法治社會。”
她義正言辭地說:“不能說搶, 只能說撬牆角。”
“………”
雲月放下餘夏, “裏面人多。”她讓人給餘夏拿來一雙拖鞋。
她不想餘夏被別人誤會。
“嗯。”餘夏整理亂糟糟的長發束在腦後,扯了扯袖口藏起傷口。
她不想雲月被別人誤會。
餘夏沒開口跟雲月借外套, 雖然有這個想法, 但她依舊沒說出口。
一件帶有溫度的外套将她包裹,雲月對她說:“進去吧。”
第二次來到望月樓竟有不一樣的感覺,餘夏攏了攏外套感受雲月殘留的體溫, 似乎沒那麽冷了。
望月樓樓頂傳來紡織機的聲音,一條條靛藍色絲線織成的布匹挂在樓頂, 月光下摻雜的銀線發出光亮。
幾個中年婦女瞧見餘夏很是親切,端着曬好的土豆片,“嘗嘗看, 好吃嗎?”
餘夏吃了一片,很脆, “好吃。”
婦女們笑得開心,想往餘夏手裏多塞幾包,但轉念一想餘夏一時半會不會離開望月樓,她們也就打消心裏想法。
望月樓的大家各自有各自的苦楚,有的是房屋坍了來尋個住處,有的是被老公家暴躲到望月樓,有的是被遺棄的棄嬰在望月樓長大………
這裏沒有男人,全是女人。
婦女們自然帶入受害者視角,以為餘夏是聖女救回來的小娘子,估計這小娘子心裏難受,變着花樣哄小娘子開心。
“雲月,大家都很敬佩你。”餘夏停住腳步,她發現上了年紀的女人會偷看雲月,年紀小些的則是對雲月又怕又愛,想靠近又不敢靠近。
“我只是給了她們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雲月側頭看向那幾個婦女,“不值得她們挂念一輩子。”
餘夏最大的心願就是有一個自己的家,一個可以遮風擋雨溫暖的小家,不用學會察言觀色,不用早起也不用裝得乖巧懂事……
“我也想有一個這樣的地方。”餘夏說得很小聲,她只是看見月亮很圓,想要對着老天奶許願。
許願她能擁有一個小家,一年四季都有人等她回家。
雲月默默記下餘夏願望,視線注視着望月樓旁邊那處荒地,打地基修房子應該夠了,如果餘夏嫌棄太小,她也可以把望月樓給餘夏。
八字沒有一撇,她竟想到求婚禮物去了。
“雲月。”餘夏扯了扯雲月衣袖,她已經麻煩雲月太多事,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你這裏有止血的藥粉嗎?”
“我去拿。”雲月低頭撞進餘夏眼眸,“不用怕麻煩我,你盡管開口跟我說。”
餘夏有一瞬間愣神,似乎萬千燈光裏,有一盞燈只為照亮她。
“好。”
雲月還沒走遠,撞到剛才趴瓦房上看小人書的女孩,鬼鬼祟祟一直往餘夏那邊看,最後往雲月懷裏塞了一本小書,書名是——《追求女人的108招》
看簡介也不是什麽正經書。
你是否一直單身,追不到漂亮老婆,看這本書就夠了!
雲月将書塞進腰帶裏,拎起女孩後脖頸衣領,“把小人書交出來。”
“哇,你倆進展這麽快嗎?”女孩一臉搞到真CP的表情,急沖沖地将小書遞給雲月,“我這裏還有,如有需要記得找我~”
雲月:“………”
“對了,以後漂亮姐姐要什麽,你直接跟我說。”
女孩是雲月撿回來的棄嬰——樹莓。根據雲月的說法,這名字沒有特殊含義,她被親生父親扔到樹莓林裏,雲月順手撿回來了。
樹莓雖是由上了年紀的嬸子一手帶大,但平日裏最黏雲月。加上她年紀是望月樓最小的孩子,雲月也拿她沒辦法。
“雲月姐,你得找機會多跟漂亮姐姐接觸。”她指了指站在餘夏身邊的藍草,“以我多年磕CP的經驗來看,那人百分百是你情敵。
雲月:“……別胡說。”
樹莓屁颠屁颠跑去找治療傷口的藥,苦口婆心勸說,“一定要堤防那小屁孩。”
“你自己不也是小屁孩。”
樹莓:“………”
雲月推開房門進入屋內,看見藍草握着餘夏的手,“姐姐我沒事,傷口不疼。”
“為了姐姐我做什麽都願意。”
雲月使勁捏着紗布,胡亂将紗布揉成一團,她失算了,根本做不到不吃醋。
“我給她上藥。”雲月放下藥粉,轉身對餘夏說:“你自己身上也有傷。”
藍草撕開傷口布條,血淋淋的傷口裸露,幹掉的血跡沾到皮膚上。
雲月用鑷子夾起棉花,往酒精瓶裏泡了泡,“惹着點。”
棉花還沒接觸到皮膚,藍草疼得小臉慘白,嘴唇變得烏紫,“好疼,我想要姐姐為我處理傷口,可以嗎?”
“還是我來吧。”餘夏擰開帕子擦拭藍草額頭汗液,安撫藍草,“沒事,忍一忍就過去了。”
雲月毫不留情拆穿藍草,“往腿上紮刀時怎麽不喊疼?”
“她當時中了蠱毒。”
“什麽蠱?看見什麽了?”雲月盯着藍草,從她眼神裏獲取心思,小孩心思太簡單騙不了她。
雲月沒再手下留情,酒精棉球擦拭藍草傷口,“再叫喚一次,滾出望月樓。”
藍草:“………”
“傷口三天不能碰水。”雲月扔掉用過的棉球。
“會留疤嗎?”藍草低頭看向傷口,忍不住去想,姐姐會害怕她傷疤嗎?
雲月想說會留疤,疤痕很長像一條蜈蚣,看向藍草期待的眼神時,什麽話都不能說出口,那些吓唬小孩子的謊話只能咽下。
“不會。”
雲月離開房間,餘夏囑咐藍草兩句追了出去。
“她生病了。”雲月坐到火爐旁,一手拿着蒲扇扇動火苗,另一手将配好的中藥倒進藥罐熬煮,看餘夏坐到對面她繼續說道:“還有心病。”
“藥材只能治好她身體。”雲月只觸碰藍草手腕一瞬,為她診脈,“血液淤堵,那孩子藏着太多心事。”
雲月放下蒲扇,認真地看着餘夏,“我本不想和你說這些,旁人的生死和我無關。”
但你和我有關,所以這件事必須由雲月開口提出。
“她的心事和你有關。”雲月嘆了一口氣,“解鈴還須系鈴人,這件事你去跟她說。”
“我只想告訴你,她喜歡你。不是妹妹對姐姐的喜歡,是女人對女人的喜歡。”雲月垂眸看向翻滾藥湯,“餘夏,你能明白嗎?”
餘夏不明白,她不明白藍草會對她産生情緒,她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件事,若是換個人她能快刀斬亂麻解決,但對方是藍草。
她對藍草說的話句句真心,不曾想藍草會誤解其中的意思。
“我會解釋清楚。”餘夏倒了碗中藥,垂下眼睫,“你為什麽跟我說這些?”
雲月捏緊手中絹帕,捏出一道道褶皺。還能是因為什麽?因為她比任何人都要喜歡餘夏,因為她不想有人将餘夏從她身邊搶走。
偏偏話到嘴邊全都說不出口,雲月往火爐裏丢了根木材,“只是不想看見她誤入歧途,在這大山中,喜歡女人是一件能夠喪命的事。”
餘夏發絲被微風吹亂,“僅僅是因為這個嗎?”不知為什麽,她格外想聽到不一樣的答案。
“僅僅是因為這個。”
湯藥濺落灑在餘夏手指,立即起了兩三個小水泡,她轉身離開沒再跟雲月說話,像小情侶因誤會賭氣。
雲月和她沒有任何關系,但她還是會因為雲月的話難受,一團氣堵在心裏不上不下,相當難受。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難受,為什麽會因為雲月的話感到難受………
藍草聽見房門響動立馬乖乖躺好,虛弱地喊道:“姐姐。”
餘夏關上房門,端起藥碗走到床邊,耳畔充斥雲月說過的話,藍草喜歡她。她想起好幾次和藍草同床共枕。
“把藥喝了。”餘夏沒有察覺到語氣變調,太冷了,她平時不會這麽和藍草說話,想要補救時又不知說什麽。
“姐姐在生氣嗎?”藍草端起藥碗,沒再撒嬌,聽話地喝了藥,眨着眼睛問道。
“沒有。”餘夏搖頭,剛剛她沒有遞藥碗到藍草唇邊,藍草卻能精準無誤端起藥碗,連最親近的人也要騙她嗎?
藍草低頭看見餘夏手指水泡,一時心急,想也沒想脫口而出,“姐姐的手怎麽了?”
餘夏手指摸到藍草眼睛,“藍草,姐姐問你一句,你回答一句,好嗎?”
“嗯。”
“你眼睛能看見嗎”
藍草身體熱意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寒意,手指攥住被子,“看不見。”
她不想欺騙姐姐,不想讓姐姐失望。如果可以她會弄傷眼睛,謊言成真她又能繼續待在姐姐身邊。
餘夏看出藍草想法,“別做傷害自己的事。”
“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餘夏的心提到嗓子眼,她希望藍草能說出否定答案。
“你喜歡姐姐對嗎?”
藍草眼睛比什麽時候都明亮,臉頰兩邊浮出酒窩,笑得露出小虎牙,“喜歡,藍草當然喜歡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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