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叫夫君”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叫夫君”

走出屋子, 沈昭纓見鶴青不大高興的樣子,勾了勾他手指:“怎麽了?見到吳叔不開心嗎?”

鶴青垂下眼看她:“你不問我為什麽要否認嗎?”

“你拒絕有你的道理,我總不能強逼你認祖歸宗吧?”她不在意這個, 眨眨眼,“聽吳叔的意思, 這間院子也是越家的, 說不定你小時候還在這玩過。”

吳蘭, 也就是之前那名女子叫住他們:“喂, 你怎麽從爺爺屋子裏出來?你是怎麽進來的?”

“怎麽忘了還有這個人……”

沈昭纓嘀咕着,往鶴青背後躲去, 怯生生地道, “是我哥哥帶我進來的,不能進麽?”

吳蘭擡高音量:“随便帶人進來,以為這裏是你家嗎?”

“抱歉,是我們的錯。”

沈昭纓撚動手指, 兩人的身影“咻”地從原地消息。

他們雙雙落在屋檐上。

鶴青面色不佳:“你拉着我做什麽?我又不需要偷偷摸摸。”

“萬一我走了她沖你發火怎麽辦?再說我一個* 人走多無聊。”

沈昭纓拽了拽他的袖子, 擡手一指,“你看天上。”

落日熔金, 暮雲合璧, 風吹過衣袂,天邊一輪紅日正慢慢墜落,一切心事仿佛都能随風散盡。

少女杏眼彎彎,笑着說:“你知道嗎?我以前心裏不舒坦時,就喜歡獨自坐在崖邊, 看東升西落,四時景觀。看着看着內心便會平靜下來,方才困擾我的事也變得沒那麽重要了。”

他一臉冷漠:“我不是你, 再者也沒什麽事能困擾我。”

“是嗎?是誰老是吃沈雲鶴的醋,臨行前還惡狠狠地與我吵一架,我當時還以為你再也不想理我呢。”

沈昭纓鑽進他的懷中,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姿勢依偎着,雙臂環住他的脖頸,甜甜一笑:

“現在好了,你也得知了親人的消息,不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鶴青雖然否認,吳叔卻明顯不相信。拉着他們絮絮叨叨地講了一堆小公子的事,大多都是家主和夫人如何待小公子好,恨不得把全天下珍寶都捧到他面前。

鶴青下意識環繞上她腰間的手臂,驀地僵在半空:“下來。”

“就不。”她的臉蛋在他頸側蹭着,嬌嗔地說,“有本身你就把我丢下去。”

少女就這麽楚楚可憐地盯着他,若是換一個人來,怕是早已繳械投降。

可惜在場之人是冷血無情的仙尊,他不為所動,目光投向遠方,嗓音沙啞:

“以前我總以為父母嫌我累贅,抛棄了我,我一度憎恨他們,寧願自己從未有過父母。現在得知并不是他們的錯,甚至他們死之前……都想把我送出去。”

“很奇怪,我并不感到開心,我寧願他們就是抛下我的惡人,在某地安寧地生活。越家……或許只有我還尚存于世,這種感覺并不好。”

鶴青悵然若失地訴說着這一切,語氣中不見悲意,卻無端讓人難過。

沈昭纓鼻尖凝起酸澀,落下淚來,她愈加用力地摟緊他的脖頸,哽咽道:“都會過去的,等我們替你父母報仇後,就為他們選塊風水寶地,讓他們在九泉之下安眠,好不好?”

“我沒有在難過,你哭什麽?”

他嘴角扯出一個笑容,僵硬無比,

“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知道,我此生最恨抛棄我之人,無論以何種理由。”

沈昭纓終于正視這個問題,她捧住青年的臉,認真地道:“你之前問我後悔什麽,我說後悔連累你,這是謊言。要是我一人死在裂隙中,我會很害怕的,幸好有你在。”

“那時我其實是想你留下陪我的,我不想獨自面對死亡,太痛苦了。這點心思我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總覺的陰暗不可見人。”

她停頓了一下,自嘲一笑,“很可笑吧,我會被自身的想法給吓到,後來想想,我們本就要結同心契,早一點履行契約又有何妨?”

“你想說什麽?”

他突然覺得喉間幹渴,一直渴求的心願仿佛快要實現了。他被這念頭砸得暈頭轉向,連眼睛都不知往哪裏放。

沈昭纓從他懷中起身,背朝落日,露出一個清淡的笑容:

“我是想問你,你是否還願意與我結同心契,這場契約似乎早該補上了。”

“我……”

他震驚到失語,竟連話也不會說了。

“好像不該多此一舉,反正你只有一個選擇。”

沈昭纓笑眯眯地拉起他,夕陽的餘晖還未散盡,“場地也不太對,但事急從權,我想你不會介意。”

同心契需以魂體立下契約,結契的過程不長,在光芒消散過後,沈昭纓只感覺眉心一沉,冥冥之中與旁人建立了聯系。

“這麽快就好了?也沒什麽感覺。”

她轉動手腕,疑惑地說。

鶴青皺眉:“你還想有什麽感覺?”

“怎麽結完契還是兇巴巴的?”

同心契奇妙在于,結完兩人能感知彼此心緒,沈昭纓此刻也能感受到他的心情,壓根不是面上那樣冷漠。

她仔細感受了一下,控訴道:“你分明很開心,幹嘛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你真想知道?”他嗤笑,神色瞬間變化,“同心契既成,你的所思所想全在我掌控之下,無論你想做什麽,我都能知道。以後你再也無法丢下我了。”

鶴青拾起她一縷發絲,癡迷地嗅聞了一下:“讓我猜猜,你現在在想什麽呢?”

“啊,得想個法子把契約解了,反正只是哄哄他的東西罷了。”

他語氣誇張地模仿少女說話,不由自主低笑起來:“嘤嘤,別想了,我是不會同意的,你只能永遠留在我身邊。”

沒有人會想被旁人聽見內心的秘密,鶴青只能想到一個理由,她結契之前不知曉帶來的副作用。

“戲演完了嗎?輪到我說話了吧?”

沈昭纓面無表情地看着他自顧自把事情安排好,頗感無語:“你不過能感知我的情緒,又不知我具體在想什麽,這你就覺得很過分了?你還真是……”

她止住話語,給他保留幾分面子。

她誘哄道:“你不想再進一步?真正聽見我內心的聲音。”

鶴青瞳孔驟縮,一瞬間明白她想做什麽。

他雙手發抖,連想說什麽都忘了。

沈昭纓掐起一道風訣,柔風包裹他們的身體,将他們送至遠處。

兩人輕飄飄地落到一片花海中,花瓣随風飄逸,沈昭纓與他額頭相抵,魂體飄出,嘗試擠進他的心海。

“讓我進你的心海。”

他們以前就做過,只是過去這麽久,難免有些生疏。

她擔心要在外頭折騰好一會,沒想到剛觸碰到一角,就被猛地卷進去。

以前她來時,心海中到處都是岩漿,以及燒焦的土地,她的魂體都能感到燙意。

但這次她卻沒有見到預料之中的畫面。

一輪孤寂的月亮挂在蒼穹之上,上頭懸挂着一把劍。

她輕輕觸碰孤光,疑惑地想:“這算心劍嗎?”

孤光沒有給她過多的思考時間,親昵地蹭了蹭她透明的魂體,向遠處飛去。

她急忙跟上,孤光越飛越高,在快要到邊界時,毫不猶豫地刺下去。

天空破出一個大口,有許多碎片如天女散花般落下,她不适地閉上眼睛。

等光芒熄滅,她睜開雙眸,愕然注視這一切。

每個碎片都映出不同的畫面,有她從咿呀學語,到一劍劈開古樹,也有她在天山宗抱着青年撒嬌,巧笑嫣然。

沈昭纓一片接一片看過去,這些畫面有個共同點——

青年總是陪伴在她身邊,從幼時到成人,沒有缺席任何一幕。

她看見最後一個碎片被分割成兩個畫面。

一個是他們飛升成仙,擺脫□□束縛,另一個是他們兩鬓斑白,雙手交握地躺在床上,安詳地阖上眼眸。

修者多是容顏不老,只有在彌留之際,才會迅速衰老,恢複真正相貌。

沈昭纓意識回到身體裏,撫上他的眼睛。

“這些是你的遺憾嗎?”

遺憾于過去人生不能參與,卻又許願将來能永遠在一起,白頭偕老。

他幾欲哽咽:“若是越家沒亡,我本該去天山宗的,我們早該遇見。”

鶴青小心地吻上她的鼻翼,弄得濕漉漉的,又往下移動,與她的唇瓣相貼。

他的吻一下接一下落下,含糊不清地說道,“別再抛下我了嘤嘤,我承受不起你再離開我十年。求你了。”

他眼中含着祈求,動作卻越加猛烈。

沈昭纓聽不清他在說什麽,迷茫地望向天空,輕喘着氣。兩人頭發糾纏不清,衣袍混在一起,她向上攀附,抓住青年的手臂。

“等、等……”

破碎的音調從口中溢出,她揚起脖頸,好似快要承受不住。

心海深處的兩個魂體正在你追我逃,透明的魂體眼看就要逃出心海,卻被散發黑氣的魂體牢牢抓住,合二為一。

“別離開我,別想逃離我,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永不……分離。”

沈昭纓又咬了他一口:“你把手……給我從裏面拿開!”

同心契在此刻發揮了最大作用,鶴青感受到她傳遞過來的情緒,輕挑起眉,低笑道:“我知道你很喜歡。”

神交是種什麽體驗?

她想起在很早以前,夫子在臺上講着枯燥乏味的心法,她嘩啦嘩啦地翻着書頁,指着書上這個詞,好奇地問師姐這是什麽意思。

師姐意味深長地說:“你還小,等你長大就明白了,不是所有道侶都會做這個,畢竟……魂魄離體可是極為危險的。”

沈昭纓已經無力去想危險與否了,她抓住青年垂落的長發,腦中陣陣眩暈。

“我說……停下……”

鶴青卻把這當作對他的誇獎,歡喜地吻遍她每一處,讓她身體顫栗地更加厲害。

她讨好地回吻,胡亂地喚出聲:“仙尊……鶴青……很多次了,明天再繼續,好不好?”

他眸色變化,有什麽掙紮着想要出來。

“嘤嘤,叫夫君。”

沈雲鶴剛搶回身體的主導權,就被這場面刺激得不輕。

感官是極度的愉悅,聽見的聲音卻不怎麽讓人開心。

他嫉妒地面目全非:“之前的不算,再來——”

“混蛋!你們現在交換身體,是不是故意的!”

沈昭纓一口氣提上不來,用力地扯住他的頭發,威脅他,“別給我玩這套,再不給我停下,你們誰都別想再碰我一根手指。”

“好吧。”他遺憾地嘆息,衣裳已經被撕扯得不成樣子,他從地上撿起尚有幾分完整的衣袍,松松垮垮地披在她身上。

沈雲鶴輕吻她的眉心,壓下沒能餍足的情緒:“我抱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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