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32章 第 32 章
俞茵的遲疑并沒有持續太久, 她已經經歷了四次穿越,每一次都是如此真實。她堅信,這一次同樣不是夢境。
她認真回憶着平叔的語氣神态, 越發相信自己的判斷。
但是平叔顯然沒有報警, 他不報警, 一定有苦衷和顧慮。只是不求助于警方,又能指望誰去救他的孫子呢?還是說,他已經報警了,是警方讓他保持沉默?
這個問題像一個迷宮,困擾了俞茵一整天,讓她不敢貿然行動。
下午三點多, 她接到小佑的電話。
“姐, 我駕照考過了。”小佑的聲音中透露出難以抑制的興奮。
小佑從十八歲開始考駕照, 路考三次未過, 至今已經一年多。俞茵幾乎忘了這件事,沒想到小佑還在堅持。
“姐, 你下午有空嗎?陪我去看看車吧。”小佑期待地說。
俞茵驚訝, 反問:“你駕照還沒拿到吧,就要買車了?你有錢嗎?”
小佑說:“我就看看,沒說要買。”
“那有什麽好看的, 還不都差不多,四個輪子一個殼。你找懂車的人陪你吧, 我真沒空。”俞茵回答道。
小佑悶悶地應了一聲,失望地挂斷電話。
俞茵很快将這件事抛諸腦後,心思又回到了綁架案上。
她與聰聰唯一的接觸就是那盒巧克力。俞茵思考着, 如果她摸着巧克力盒子,會不會再次穿越?她決定試一試。
當天晚上, 她将那個巴掌大的盒子放在床頭,聞着淡淡的巧克力香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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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她第一次有準備、有計劃的穿越,因此當她睜開眼睛時,她并沒有感到慌亂。
但她很快察覺到不對勁,這個小小的身體在發燒。
經過長途飛行、綁架、精神緊張、吃喝受限、行動不便,對于一個六歲的孩子來說,這樣的刺激太大了,生病幾乎是不可避免的。
聰聰的手腳仍被綁着,但頭套已經被摘掉,他蜷縮着,皮膚發冷,身體內卻仿佛有火在燃燒。
俞茵口渴難耐,咽了咽唾沫,喉嚨如刀片刮過,火辣生疼,吞咽變得困難。
穿着寶藍色長裙的女人坐在地上,雙手縛在桌角後,她仍然戴着頭套,腦袋靠在桌邊,不知是不是已經睡着了。
門鎖的聲音打破了房間的寂靜,俞茵立刻将目光投向門口。
進來的是一個年輕人,他身穿寬大的黑色工裝服,盡管如此,依舊難掩他瘦削的身形。
他戴着一頂棒球帽,帽檐壓得很低,臉上覆蓋着一張寬大的口罩,幾乎遮蔽了他全部的面孔。
他的雙手戴着黑色的絲質手套,一只手拿着一個藥盒,另一只手握着一瓶礦泉水。
女人聽到開門的動靜,像受驚的兔子一樣立刻挺直了身體。
她用蹩腳的中文試圖告訴綁匪孩子對某些藥物過敏,但那些太過專業的詞彙,即使是本國人也未必能準确表達。
她焦急地用英語重複着,希望對方能夠理解。
綁匪站在原地,低頭思索,審視着藥盒裏的藥品,突然開口用英語向女人反問了幾個問題。
他的英語非常地道,比朱小田的英語還要标準還要流利,這讓俞茵懷疑綁匪可能是個外國人。
女人見綁匪可以用英文交流,意外又驚喜,急忙用快速而急促的英語說了一連串的話。綁匪以同樣的速度回應。
俞茵集中精神,全神貫注地聽着他們的對話,就像參加英語四級考試一樣認真。
雖然她沒有完全聽懂孩子對什麽過敏,但顯然綁匪聽懂了。
他在藥盒裏找出兩種藥,走到俞茵身邊,半蹲下來,一手伸到腦後,将孩子扶坐起來,把藥喂到他嘴裏,又給他喝了幾口水。
盡管嗓子疼痛難忍,但俞茵擔心後面可能沒有機會再喝水,于是大口大口地喝下了半瓶。
吃完藥,綁匪看着藥盒裏的針劑猶豫了片刻。
他用右手摘下左手手套,用手背在孩子額頭試了下溫度,被那滾燙的溫度吓到了。
他不再猶豫,拿起針管,動作生澀地配藥、消毒,然後在孩子的胳膊上打了一針。
俞茵燒得難受,對疼痛的感知都下降了,她虛弱地垂下頭,目光落在綁匪拿着針管的手上。
她看到,在他中指內側有一個淺棕色的小痣。
綁匪給孩子打完針後,小心翼翼地扶他躺下。
當他擡頭時,視線不經意間與孩子的目光相撞。
那孩子安靜地注視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種與年齡不符的成熟。
綁匪迅速低下頭,重新戴好手套,用消毒巾仔細擦拭自己碰觸過的地方。
涼涼的濕巾讓俞茵倍感舒适,她不禁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息,慢慢閉上眼。
在與綁匪對視瞬間,心中湧起的難以捉摸的熟悉感,随着沉重的四肢和模糊的視線逐漸消散。
不知睡了多久,俞茵出了一身汗,身體的不适感有所緩解,力氣也恢複了一些。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仍然在聰聰的身體裏。她用胳膊肘撐着身體坐起來,視線在房間裏掃了一圈。
房間很小,最多六七平米,裏面有一張老式的破舊且沉重的實木書桌,一個折疊床,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物品。
聰聰躺在折疊床上,他的媽媽沒有那麽幸運,她被鎖在桌子的一條腿上,蜷縮着坐在地上。
俞茵挪動雙腿,踩到地面,嘗試了兩次後成功站起。
她像僵屍一樣蹦了幾步,來到女人身前。
她本想嘗試着解開繩索,卻被桌子上的照片吸引住了。
桌面上共有九張照片,用透明膠條貼着。
中間是宋天辰,圍繞他的是珠姨、平叔、陸簡、謝贏。
在平叔的照片後面,還有一張三十歲左右男人的照片,一張女人的照片,以及一張小孩的照片。
小孩是聰聰,女人是他的母親,男人應該就是平叔久居國外的兒子。
在這幾張照片下面,俞茵驚恐地發現了自己的照片。
她的照片被放在最下面,是她去宋叔叔家那天,進入小區時的偷拍照。
照片的擺放不是随機的,它們以宋天辰為中心,幾個心腹圍在四周。
俞茵隐隐猜出綁匪為什麽要綁架聰聰。
他要用聰聰威脅平叔,目的是對付宋叔叔。
翠峰的生意做得這麽大,明裏暗裏必然有敵人,或許是在商業競争中失敗的對手,或許是因故被辭退而懷恨在心的員工,就像新聞和電視裏播的那樣。
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俞茵忙往折疊床蹦,她心裏着急,身上又沒力氣,再加上沒有雙腳被綁的經驗,只蹦了一下,第二下就控制不住身體,直直往前栽。
她聽到門鎖轉動的聲音,看到折疊床架離自己越來越近。
“咚”地一聲,她的腦門磕在折疊床金屬架上,一下子把她磕醒了。
天還是黑的,俞茵睡不着,她明白為什麽平叔不報警了。
平叔幾乎知道集團所有的事,他肯定猜出了綁匪的目的,轉而向宋叔叔求助。
俞茵睜着眼熬到天亮,她知道自己必須采取行動,保護那些她關心的人。
她先給珠姨打去電話,囑咐她最近多在醫院陪宋叔叔,不要單獨出門。
珠姨聽得直笑,以為她不放心宋天辰一個人在醫院,連說知道了,讓她小小年紀別操那麽多心。
俞茵知道自己的行為看起來莫名其妙,但她寧可讓人誤會她杞人憂天,也不能明知危險将近卻不做出預警。
陸簡身手好,又總是跟宋叔叔同進同出,像保镖一樣,不需自己提醒。
但珠姨和謝贏就不同了,他們是“文”人,經常一個人行動。尤其謝贏,他每天自己上下班。
俞茵越想越不放心,又給謝贏打去電話,囑咐他最近盡量不要單獨行動。
謝贏的反應和珠姨相似,他帶着笑意接受了她的關心,還半開玩笑地問她為什麽這麽擔心他。
他的揶揄讓俞茵感到有些尴尬,急忙解釋說自己先給珠姨打了電話,然後又覺得不夠,補充了一句,讓謝贏也提醒一下陸簡,以顯示她平等地關心每一個人。
謝贏含笑挂斷了電話,表情立刻變得嚴肅。
俞茵為什麽突然發出預警?為什麽不多不少地只提醒他們幾個人?
他回想起今天去配電室的情景,小男孩躺在地上,腦門磕破,昏睡不醒。
他當時以為小男孩醒來想救媽媽但沒成功,并沒有深究。畢竟,一個看不懂中文、不會說漢語、第一次回國的六歲小孩,能有多大本事。
但現在回想起來,男孩昏迷時的姿勢表明他在倒地前是站在書桌邊的。
他站在書桌邊,有可能是給他媽媽松綁,也有可能是在看桌上的照片。
那些照片是謝贏擺出來用來迷惑警方的,小男孩或許是認出了上面的爸爸媽媽和自己。
他又想起男孩那奇怪的眼神,心中不安感加重。
謝贏發現,即使他算得再仔細,也總有意外發生。
比如高大勇認錯人,比如小男孩奇怪的眼神和行為。
他不知道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更不明白為什麽是俞茵先有所警覺。
謝贏想不通,但他知道一點,配電室裏綁着兩個人質的事很可能已經洩露了。
平叔到現在仍然不肯說出假發的下落,也不願揭發高曉雨死亡的真相。那孩子又病得厲害,再拖下去怕是會傷了身體。
謝贏轉着筆,沉思着。不如給聰聰一個機會,看他能不能逃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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