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回門

第025章 回門

趙誠喝了酒, 靠坐在床上,還在打量着房間裏的擺件,問:“你那個鋪子想好做什麽了?”

杜從宜回頭看他一眼,問:“我見你看賬簿, 你有什麽生意?”

趙誠:“我?木材生意, 你要做嗎?”

她皺眉:“木材?你哪來的木材?怎麽想起做木材生意?”

趙誠笑起來:“自然是山裏尋來的木材了。”

他原本的身家并不多, 只是城外有個莊子, 田畝也不算大,有山地種些瓜果而已。去年底開的鋪子做家具, 也是機緣巧合,來複管着鋪子, 遇上有個益州木材商,因為家族中家産分不均, 想賣了這邊的生意, 以保家中的其他産業。來複覺得是個好機會,就做主買了木材商的産業, 包括雇傭木材商做管事, 黔南益州等地山中木材照樣運來,加上他的關系, 木材生意已經源源不斷。

再者他管着宋門和旁邊的卞河水門進出也方便, 漕運都是經卞河進城, 這與他做生意更方便。

杜從宜“那我能做什麽生意?”

趙誠試探:“你想做什麽生意?”

杜從宜了解畫廊運營,但是目前來說, 不具備這個條件。

她只能說:“我沒什麽可做的, 只會一些小道, 比如書畫。”

還比如,做生意、工業元件, 家裏從事這些行業,她多少懂一點點。

在這裏,都是沒什麽實際用處的東西。

趙誠見過她的本事,但不是很信任她的聰明。因為做生意和聰明是兩回事。會做生意的人一定很聰明,但聰明的人不一定會做生意。

所以就給她建議:“若是你想容易些,就做點尋常賺錢的買賣。若是想賺一些輕松一些的錢,那就專營你擅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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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從宜盯着他的眼睛,總有種怪異感,他不該是迂腐的嗎?

怎麽會這麽懂別人的心思?還變得通情達理了?

她的警惕心頓時生出來了。

她看着趙誠拿起一張書簽,就過去站他身邊說:“尋常買賣,我不懂。那我就做我懂的。”

趙誠笑起來,轉身伸手輕輕觸了下她的眉毛,她有一對極為好看的眉毛,杜從宜錯愕看他,根本沒想到他會這樣。

趙誠才笑說:“你給自己取一個名號,過幾日我帶你去拜一位師傅,将來你的畫要有自己的名字。對你的生意有好處。”

杜從宜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

趙誠放下書簽,只管躺床上說:“對,你好好學,将來名揚天下,什麽生意做不得?”

杜從宜真心覺得怪異,房間裏沉默很久,她才試探問:“你……就沒有其他想和我說的?”

趙誠見她一臉糾結,閉着眼睛笑着問;“娘子可否陪我小睡一會兒?昨晚實在孟浪了……”

新婚夫妻,雖然不熟悉,但躺一個被窩裏,年輕活力,劇情難免就多。

杜從宜瞪他一眼,再不懷疑,就是個好色之徒而已。

不過她确實承認,想和這些在世的名家們較量一番。

她勝在年輕,才十八歲的年紀,在鑽研十幾年,未必不能自成一派。

她的不足之處,還有她的優勢,和這個時代流行的畫風,書法的筆度,她都要系統學習。

但趙誠躺在床上,她反而沒地方去了,這和惠安不一樣。

她只好過去說:“你讓一點。”

趙誠也不睜開眼睛,準确就能抓住她的手腕,将人拉着一起躺在床上。

杜從宜還問:“你的意思,是我可以随意出門?家裏不管嗎?”

趙誠好笑:“大嫂、二嫂也是整日出門,不是去赴宴,就是流連礬樓或者城外的景致,這有什麽?我送我娘子去學藝,如何就不成了?”

杜從宜也覺得好笑,事情被他說的仿佛不值一提,但其實不是這樣的,女眷出門還是避諱很多,她閉着眼不答話了。

趙誠又說:“二伯娘有錢,以後遇見了不用太管她。”

杜從宜順勢問:“那咱們三房的財産,都是府裏管着?”

趙誠聽的好笑,也不傻,知道要錢。

“來安不是把賬簿都交給你了?”

“那是內宅的賬簿,我問的是,你身上的爵位,三房的資産都在府裏管着嗎?”

趙誠睜開眼看着她問:“你想管?”

杜從宜:“我就是問問。”

“不在我手裏。”

其實有一半在他手裏,就是三房置的産業,和當初的賞賜。至于他身上的爵位食邑本就很虛,歸府裏公中管理了。

杜從宜點頭。

趙誠問:“聽大姐夫說,你來杜府的時候已經十歲了?”

杜從宜好笑,杜大夫妻果真是一個被窩裏出來的人,肚裏一句話藏不住。

其實當初定親後杜良镛就說了,這個小女是繼女,并不是她女兒,端王府若是不願意,可以當沒有結親這回事。但老端王這個人都和正常人不一樣,他比杜良镛還大方,直言君子一言,驷馬難追。名聲他要,反正鍋是趙誠背。

所以這樁親事,有驚無險,關于她身世的事情雙方再誰也沒提起,外人并不清楚,也不過笑話她小門小戶出身而已。

“是,我和張小娘逃難路上被父親收留,因為我當時病重,後來就不怎麽記得之前的事了。”

趙誠好整以暇看着她,由着她胡說八道。她很可能就是那場病後來的,倒也是說得過去。

他心态十分鎮定,有種讓你先跑四十九米,我一樣能一刀追上你的感覺。

杜從宜一概不知道。

兩人閑聊着,在暑熱中也漸漸睡着了。

等午後醒來,杜從宜見自己十分不客氣的伸腳搭在趙誠身上,她自己起來,見他內衫絲綢衣帶滑開,露出若隐若現的腹肌,到底欣賞了片刻,才起身。

等她起身後,趙誠睜開眼笑着問:“泰山大人午後喝多了,怕是晚飯都起不來,你要不要去嘗嘗外面的菜?”

杜從宜想起府裏廚娘的手藝,就問:“是去上次那家嗎?”

“換一家吧。”

杜從宜立刻說:“那傍晚時分出門,正好晚上回去。”

小夫妻兩正是熱戀期,也沒有矛盾。或者說,矛盾暫時都因為新鮮都藏起來了。

惠安高興壞了,從大婚那天開始,就生怕這個性情古怪的四姐和姑爺鬧出什麽事情來。趙誠在惠安眼裏,那真是打着燈籠都找不到的姑爺。

等傍晚杜良镛果然醉酒未醒來,天色還早,趙誠用‘家裏老太太還等着’為理由,帶着杜從宜告辭,一行人出門直奔東角門,從相國寺往東,沿着州橋夜市一路走,惠安跟在後面四處張望,她對這裏很熟,一邊走,一邊和杜從宜介紹:“你喜歡吃的那家鴨鹵,就是橋頭過去那個小店。”

趙誠聽着兩人聊天,很有意思。

她身邊的惠安對她經常唠叨甚至大呼小叫,也沒什麽尊稱,向來你你我我的。

她絲毫不以為意。

沿着州橋夜市,一路往東,穿過宋門,城外汴河兩岸燈火璀璨,夜市商鋪攤販密密麻麻,夏日夜晚的悠閑,行人在河岸邊自在游走。

河上花船精美豔麗,傳來絲竹悅耳之聲,順着汴河,飄進岸上行人耳中,仿佛飄渺的靡靡之音。

杜從宜遠遠看着,甚至有幾分心動,站在岸邊瞧着不肯走。

趙誠看的好笑問:“還有什麽想吃的嗎?”

一行人已經買了一路,惠安和周全提着很多吃的,還有給家裏的那幾個人買的。

惠安毫無做首席管事女使的自覺,聽趙誠問也不理會,只管慫恿杜從宜:“你看那邊那艘最大的花船,有三層高呢,去年冬天我在這一帶就見過好多次了,沿着河往外,就是彙集虹橋處,那裏白日比夜晚熱鬧多了……”

對,就是《清明上河圖》裏的繁花似錦的汴河兩岸,和那座虹橋。

還有橋下漕運船隊,全景的八百多人物。

杜從宜本來興趣一般,但聽着惠安介紹虹橋,立刻兩眼放光,說實話她還不太能找到這裏的具體位置,出門也只是內城街上行走,并沒有出過城。

趙誠聽着兩人毫無顧忌的言論,只好出言恐吓:“這會兒城外可什麽都沒有,只是些腌臜人的場所,你們兩個可去不成。”

杜從宜聽的翻白眼,腌臜?

就許你這個人上人出門,就不許我們出門?

人家平頭百姓腌臜,就你高貴?

臭德行。

杜從宜的彈幕吐槽了八百條,但面上絲毫看不出來。

不過,她看着夜色,城外這會兒确實不是時候。

也理解他一個官宦子弟,說出這種話也正常。

惠安被他恐吓了一句,終于有了自覺也不敢說了,催着說:“時間不早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幾個人回去,來安正焦急等着,一邊安排一邊說:“碧雲園的人來說,明日請娘子去做客。”

杜從宜看了眼趙誠,似笑非笑問:“大嫂找我這麽急?是有什麽事啊?”

趙誠:“能有什麽事,怕你寂寞呗。”

杜從宜很想呸他一聲,迂腐腦瓜子。

心想得虧你臉好看,身材也要,要不然……

趙誠這會兒心思不在她身上,而是還在琢磨剛才城外汴河沿岸的貨船。

按理說,每日點驗的漕糧河漕運上的貨船,明日一早放行,今日不該停在那裏,除非這些船根本不入城,今夜卸貨。

他也只是多想而已,畢竟這些不歸他管。

惠安催着來安回房間,去分食她帶回來的東西。

趙誠和杜從宜則是洗漱後就睡了,新婚夫妻總是親密,入了帷帳,趙誠只管交賬,杜從宜是仔細點驗,趙誠是傾囊相授。

第二日一早,趙誠早早起來,在院子裏鍛煉,他鍛煉的強度不小,天氣暖和後就開始打拳、練槍,杜從宜起來的晚,就見他已經洗漱完了,臉上頭發濕漉漉的他也不在意,她有點忍不住想替他整理一番,但又忍住了。

問:“我去看祖母,你有什麽要代轉達的嗎?”

趙誠看着她不說話,臨出門了才看着她,指指脖頸處。

“遮一遮。”

杜從宜被他看的臉一紅,照鏡子一看,登時罵了句:“不要臉!”

惠安端着早飯正要進門,吓了一跳問:“這是怎麽了?”

只聽見趙誠笑的放肆出門去了。

杜從宜恨恨:“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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