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蘇醒 那一瞬間她竟有種被看透的錯覺 ……

第2章 蘇醒 那一瞬間她竟有種被看透的錯覺 ……

他都這般威脅了,栖月作為一個很有眼力見的“柔弱”女子再不情願也只能“被迫”答應。

坐上馬車,一行人悄無聲息地從慕府後門入府。

剛下馬車,栖月就見到一個書童打扮的人已經等候在此。他面上是掩飾不住的焦急,形容憔悴,來回踱着步,見到明王和栖月激動的迎上來。

盡管心中急迫,他仍是先恭敬的對明王見禮,而後期待的眼神就落在她身上,卻又礙于她是個女子不好過分放肆。

眼下治病為要,三人并未多言,只讓那書童帶路。他在前引路,腳步匆匆,明王和栖月快步跟上他。

“溫岳,少辭如何了?”明王見溫岳臉上的神情就知慕少辭的情況大抵不妙,遂向溫岳詢問慕少辭的現狀。

果然,溫岳苦着臉開口,嗓音都帶了幾分哽咽:“主子自從昨日昏迷後就再也沒有醒過,宮裏的老太醫昨日天黑後也偷偷來瞧過,但還是沒有看出任何端倪,只能任由他繼續昏睡。”

聽他如此,明王心中也不免多了幾分擔憂,轉頭問栖月:“你可有什麽法子?”

栖月連眼都不擡一下,只是加快腳下的步伐,随口回應:“等見到人再說。”

看病講求望聞問切,再怎麽說也得等見到人判斷出具體病因,才能出方子。

見她如此說,明王也知是自己心急,便不再詢問。三人穿過長長的廊道,行至主屋前,溫岳推開門,明王與栖月先後進入屋中。

晨曦自窗臺照入,映得屋內一片亮堂。他們可以清晰的看見仰躺在床上的少年。

少年身蓋薄被,雙眼緊閉,呼吸平緩,白皙的臉頰上還透着紅潤之色,全然看不出半分病态,仿佛只是陷入沉睡。

栖月走到床邊,她将自己的行囊放在一旁,從中取出一張手帕,示意站在一旁的溫岳把慕少辭的手腕從被子裏拿出。

溫岳接收到她的示意,雖覺得哪裏有些奇怪,但手上動作不敢耽誤分毫。栖月将手帕搭在慕少辭的手腕上,凝神診斷。

瞧她臉上一派嚴肅之色,一旁的兩人也不由得放緩呼吸,全神貫注的注視她面上神情。

見她的神情由肅然一下轉為驚詫,繼而深深蹙眉,似是不解,他們的心亦随之高懸。

屋內一片寂靜,只餘清風翻動案上書頁的細微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栖月收回手,明王迫不及待的上前一步:“如何?”溫岳雖未出聲,但眼神中急色分明。

栖月瞧了他們一眼,啓唇輕語:“穿針引線。”

“什麽?”二人并未明白她話中所言,正欲追問,栖月已經知曉他們要問什麽,先一步開口:“是毒,一種失傳已久的劇毒。”

“你……你診的屬實?”明王看着慕少辭康健的樣子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他打量栖月臉上的神情,試圖從中找到玩笑的痕跡,實則心底已經信了幾分。

栖月對他的心思一清二楚,溫聲解釋:“這世上劇毒可不是只有那些見血封喉之毒,有的是能悄無聲息讓人身體虛弱,最後無力回天的陰狠之物。”說至此,她眼眸一暗:“不過那些東西應當早已失傳,沒料到竟會在這看見。”

她說着,目光移到慕少辭的臉上。對于下毒之人心中已有猜測,難道是她回來了?

“此毒名為穿針引線,中毒後半月至一月內身體才會出現異樣,先是疲乏之狀,大多數人只會以為是自己勞累太過,不會過多關注。

再進一步便會出現頭部隐痛,視物不清,遇風發冷,入眠時身體會不受控制的顫抖,噩夢連連,入睡時間日漸增長,最後一睡不起。我說的可對?”栖月說完病狀,看向溫岳。

明王對此也不甚了解,亦是朝溫岳看去。

溫岳聞言,心下一驚,竟然全都對上了。他見明王和神醫的視線都看向自己,連忙點頭。

“沒錯,大半個月前公子的确格外疲憊,雖說公子日常忙于公務,但也勤于練武,習武之人體魄總比常人強健些,以往都不見公子如此。

上次入宮面聖,陛下發現公子的異常還遣人給公子瞧過,只看出是因過于疲累,沒瞧出其他不妥。再後來公子夜間時常睡得不安生……”他的聲音漸漸落下,但話中之意已經明了。

“若是尋常人也有可能出現此番症狀,你就憑此斷定是毒?”明王懷疑的問。

宮中太醫是天下醫者中的佼佼者,其中不乏醫學世家的傳人,甚至也有人大半輩子醉心醫術,妙手回春。這些人就算稍遜于落雲谷的弟子,也不至于無一人診出慕少辭的異常。

而雲栖月,這個小小年紀的姑娘一下就診出病因,究竟是她真如江湖傳言的那般醫術高明還是她有備而來?

這般想法劃過明王腦中,他看栖月的眼神就多了幾分隐晦的審視。

栖月發現明王眼中一閃而過的晦暗之色,卻恍若未覺。她擡手,指了指慕少辭的手臂。

“若我所料不錯,他的小臂上會有一塊淤青,中間有一顆紅色的小點,且只出現在左手上,約莫出現半月時間。”

她說完伸出手,大致比劃了一下淤青和紅點的大小。

溫岳上前,撩開慕少辭的衣袖,果然瞧見他左手小臂上有一小塊青到發紫的斑點,中間也的确有一個紅色的小點,一切皆如栖月所言。

明王和溫岳俱是心下一沉,真讓她說中了。

“既知是毒,可有解法?”明王急聲追問,如鷹隼般的目光緊盯着栖月。

“有是有,不過……”栖月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明王心中焦急,見她如此,只以為她要談報酬,更是不耐:“解毒要緊,煩請姑娘動手,其餘一切好商量,務必要将少辭醫好,否則後果你我都承擔不起。”說到最後他的語氣加重,隐含威脅。

栖月揚了揚眉,她本欲提醒他們,待她施針後慕少辭可能出現的反常,讓他們先安心,既然明王如此着急,她便不多言了。

她令溫嶺點燃蠟燭,取出銀針在其上燒灼片刻,等銀針冷卻,開始給慕少辭行針。

她施完一套針法,拔出最後一根銀針的剎那,慕少辭原本紅潤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蒼白,連呼吸都幾不可聞。

這怎麽看都不像是在救人。

常年浸泡在陰謀詭計中,明王下意識的以為自己中計了。

栖月打算再診一次脈,手才伸起,脖子上就傳來刺骨的寒意,她斜眼看去,明王不知從何處取出一把匕首,橫在她脖子上。

匕首散發的寒意通過頸部的肌膚蔓延進骨骼,真是好久沒有人這麽大膽了。

“雲姑娘你若好生救治,我定然不會傷你,倘若你心懷不軌,那就莫怪我手中的匕首不長眼了。”

無論如何,慕少辭都不能死,更不能死在他眼前,死在他親自請進府的神醫手上。若非如此,他堂堂明王也不至于自降身段去幹這等事。

栖月垂下眼睑,纖長濃密的眼睫遮蓋住她眼底一閃而逝的殺意。

不經意的擡眼,撞入一雙黑色的眼眸,通透明晰,那一瞬間她竟有種被看透的錯覺。

他醒了!

明王和溫岳也注意到了。

“公子你感覺怎麽樣?”溫岳上前詢問,語氣中滿是小心翼翼的期待。

慕少辭眸光輕閃,看清眼前渾然陌生的姑娘,心中驀地升起一股難言的滋味。恍惚間他竟覺得見到了故人,也對,那人分明已經不在世上了。

“公子?公子?”見慕少辭只是愣愣的盯着栖月,溫岳憂心更甚,稍稍提高音量又喚了慕少辭兩聲。

慕少辭回過神,對他輕閉了閉眼示意自己安好。明王在他醒時就收起匕首,可方才的一切他早已盡收眼底。

慕少辭轉眸望向站在一旁靜默不語的栖月,忍着喉嚨的幹澀刺痛說:“多謝姑娘相救,……殿下也是憂我心切,咳咳……如有冒犯之處,在下向姑娘賠不是,姑娘有何需求,盡管開口,在下必定盡力滿足姑娘。”

栖月沉默的與他對視,就在他以為她不會回應時,她忽的輕嗤道:“我想要的大人怕是給不了。”

“本姑娘此來京城是因幼時定下的婚約生變,特來尋我多年未見的未婚夫婿詳談婚約之事,哪料半道就被你們劫了來,壞我好事不說,還明裏暗裏一通威脅。

如今我已是錯過時辰,這婚約怕是難成了。唉……真是可惜,我還是很中意他的。”她遺憾的輕嘆一聲,臉上還配合的流露出惋惜之色。

末了,她話頭一轉,烏黑的眸子一轉鎖定慕少辭的臉,調侃着:“怎麽你們難道準備賠我一個夫婿?”

聞她此言,慕少辭面上表情微微凝滞,明王臉上的神情也有片刻的皲裂,萬萬沒想到她會如此說。明王試探的問栖月:“這,不如姑娘将那人告訴我們,我們替你……”找到人講清楚。

明王話未說完,就被栖月毫不留情的打斷。

“告訴你們?讓你們拿來威脅我?”栖月反問着,不動聲色的把問題踢回去。

畢竟她現在也沒打算憑空多出一個未婚夫,但她得為自己入京找一個合适的借口。

明王見她如此不敬,心下微怒,可想到她脾性本就如此,只得安慰自己她還有用,不可失禮。

栖月掃他一眼,将他神思盡收眼底,她挑了下眉,無奈道:“罷了,幫人幫到底,既然給你……這位大人看過了,自然不能半途而廢,萬一砸了招牌,回頭師父定然要罰我。

他的病還需行針三次,我寫下藥方,你們自己抓藥煎服,我明日再來瞧瞧。”

栖月說完,着手收拾自己的銀針。

“等等……”明王忽的出聲,“既然還需行針,不如麻煩姑娘在府上住下。少辭的病來的異常,而你又是眼下唯一可解他體內毒素的人,若是出府難免遇到意外。”

明王對栖月會否遭遇意外并不關心,但在慕少辭沒完全康複前他不可能讓栖月離開。

他的打算對栖月而言并不意外,甚至在栖月的算計之中,但她不能輕易答應。

她擰眉看向明王,話語中帶着糾結:“這不太好吧!你們這些富貴人家家裏規矩多的很,我可受不了。”

“委屈姑娘幾日,待少辭身體康複你就可以自行安排去處。你若是有什麽要求我們也能盡力滿足,況且少辭的身體倘若出現變故你也好及時診治。”

栖月臉上表情微松,似是心中動搖。

慕少辭接口:“姑娘不必憂心,我府中人不會拘着姑娘,府中亦有不少空置的院落,你可以随意挑選,我即刻讓人去收拾。如若有其他需要,可以告知溫岳遣人去置辦。”

“咳……”他強撐着說完一大段話,終是忍不住喉嚨幹癢,咳了起來。

栖月瞥了眼他蒼白的臉,目光停在他幹澀的唇上,對溫岳道:“去給你家主子倒杯茶潤潤喉。再備些紙筆,我将藥方寫下,你們自去抓藥。”

話音落定,她已把自己的東西悉數收入行囊。

而後她在書桌旁落座,提筆沾墨,略一沉思,寫下藥方。

方才把脈從他的脈象裏診出落塵丹的痕跡,落塵丹乃是落雲谷一藥難求的藥丸,在危難時刻能護住心脈,争取到一線生機。

年前她給那人送了一顆,如今竟在慕少辭體內,看來這慕少辭在他心中份量的确不淺啊。

不過他能醒來倒是在她意料之外,所幸不算是壞事,至少說明他的身體情況比她預料的更好。

栖月寫好藥方交給溫岳,又仔細叮囑了忌口之物,便坐在椅子上休息。

溫岳離開命人去抓藥,回來時又讓丫鬟給栖月端了茶點。

瓷白的盤中疊放着粉色糕點,糕點被捏成海棠花的模樣小巧精致,一看便知是酥脆可口。

栖月看着與記憶中相似的糕點居然不合時宜的有種隔世之感。

她不動聲色的壓下心中翻湧而起的複雜情緒,耳邊是溫岳絮叨的聲音:“神醫快嘗嘗,這是京中最有名的糕點鋪子做的,據說是姑娘家最愛吃的糕點。”說着他手上動作不停,給栖月倒了杯茶。

主子病愈有望,溫岳身上的沉郁擔憂一掃而空,望着栖月時眼中的欣喜和感激溢于言表。

栖月看着眼前她幼時最愛的糕點,心底不受控制的生出幾分畏懼之意,七年前那刻骨的疼痛好似還在身體中游走。

她攥緊茶杯,指節發白,勉強擠出一抹笑:“我不愛吃糕點,多謝。小哥得閑的話給我尋一處僻靜的院子,我想稍作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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