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驕傲-44%

第44章 驕傲-44%

那一晚實在盡興。

除了受限于手铐, 有些姿勢不能做，其他方面簡月還是很滿意的。

尤其是金屬碰撞的清脆聲音，她覺得十分悅耳。

仿佛心裏缺失的部分被一點點填滿。

後來一切結束，簡月躺在床上想, 其實她也沒那麽能接受離開。

就像裴言說他不在乎父母, 其實他會恨。

她說不在意其他人的離開, 其實她在乎。

一直以來她告訴自己，不應該對別人抱有太高的要求和期望，她要接受這一點, 就像她當年接受江穎說的話一樣。

她連父母都沒辦法要求，又憑什麽要求其他人呢？

所以這些年她身邊的人來來去去，她都告訴自己，嗯, 能共同度過一段快樂的時光就很好了，沒什麽好難過的, 沒什麽好矯情的, 她再認識新的朋友，再談新的男朋友就好了。

就連當初和司衡分手，她都覺得, 好像這才是正常的，訂婚又怎樣，訂婚也可以分手, 結婚也可以離婚,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永遠。

但或許……

她也想有個能從心理行動上都堅定選擇她的人呢。

不用太多，一個就好。

一個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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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她遇到了裴言。

想到這一點, 簡月側過身，又緊緊抱住裴言, 低聲說道：“你是我的了。”

完全、徹底、永遠屬于她。

永遠不會離開她。

男人吻在她額頭，應道：“嗯，我是你的了。”

*

一夜好夢。

從衛生間洗漱回來，正好撞見裴言在換衣服。

一套嶄新的正式西裝。

襯衫，長褲，馬甲，領帶，領帶夾，腕表，外套。

雖然他這麽穿的确好看，但想起他不喜歡這些，簡月不由上前問道：“不是不喜歡穿這些嗎，怎麽穿這麽正式？”

“正式點，給你父母留個好印象。”他擡眼，“其實還好，沒有那麽讨厭，正式場合穿一次也沒什麽。”

她想了想，問他：”如果我幫你系領帶，你會不會心情好點？”

男人目光一頓。

思緒忽然飄回他們剛在一起時的那個下午。

彼時簡月扯松了他的領帶，被助理撞見，她僵硬結巴地提醒他，領帶系好。

彼時他想，要是她幫他系就好了。

沒想到願望在這一刻猝不及防成了真。

很溫柔的東西在心裏漾開，他笑：“好。”

簡月依言走上前，面向他，毫不客氣坐上他的大腿。

驟然拉近的距離讓他眸色一深，滾了下喉結。

而簡月無知無覺，把領帶在他脖子上挂好，開始研究系法。

系了片刻，看着擰成一團的領帶，兩人雙雙陷入了沉默。

裴言：“……我以為你會系。”

簡月迷惑看了看領帶，反駁：“我會啊，可我以前學的時候都是低頭給自己系……現在面對你，我可能是……”

“可能什麽？”

她耳尖泛紅：“可能是你一直盯着我看，我緊張，導致縷不順正面系法，發揮失常了。”

就像學生時代考場做題，老師忽然停下來盯着你做，你也會因為注意力被分散而做不出原本會做的題。

裴言：“……”

他想笑。

或許是他上揚的嘴角挑起了她的鬥志，她脾氣上來，不服輸道：“算了，不這樣系了，我從後面給你系。”

說完她上床，站在他身後，低頭重新系起領帶。

以一種環繞的、占有的親密姿态。

找到合适的角度，再加上心無旁骛，簡月系領帶的動作果然得心應手了很多。

她問他：“平結還是溫莎結？”

“平結。”不知是何緣故，他聲音啞了幾分。

她憑着記憶飛快系好，欣賞一遍效果，忍不住得意道：“看吧，我會系的。”

裴言卻沒應。

他低頭看着系好的領帶，想起剛才簡月靠近的瞬間。

那麽近，雙臂時不時撞擊着他心髒的位置，震動着他的心髒。

要不是早上，他差點都想……

“怎麽，不滿意？嫌棄我？”簡月從後面抱住他，偏頭看他。

裴言彎唇，壓下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沒有，滿意。”

臨出門，簡月發現裴言手裏多了兩個袋子。

“這是什麽？”她問。

“給你爸媽帶的見面禮。”

簡月莞爾：“你真有心。”

“希望他們喜歡。”男人微笑，“走吧。”

*

見父母這一面其實很簡單。

雖然江穎和簡懷英之前懷疑過裴言別有用心，但他們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

在沒有下定論之前，他們不會輕易給人難堪。

裴言帶的見面禮是一只手镯和一套茶具，手镯給江穎，茶具給簡懷英。

簡單聊了幾句後，江穎對她說：“月月，媽媽今天還沒來得及澆花，你去幫媽媽澆一下花好嗎？”

知道他們有話要和裴言單獨說，簡月乖乖離開，給他們留出空間。

來到陽臺，簡月望着窗外，漫不經心地澆起花。

他們會問裴言什麽呢，會不會歧視他的出身？

裴言又會怎麽回答？

一連串的問題閃過腦海，簡月忍不住嘆氣。

明明是裴言來見她的父母，可到最後，她比裴言還緊張。

不多時，身後響起腳步聲。

簡月回頭，看見裴言向她走來。

等他關上陽臺門，簡月迫不及待地問：“怎麽樣，他們問你什麽了？”

“沒問什麽，随便聊了些，問我怎麽喜歡你的，和家裏的關系怎麽樣。”

“你怎麽說？”

“如實相告。”眼看花要被澆死，裴言伸手奪走她的水壺，“我想和他們的女兒結婚，自然要坦誠相待。”

聽到“結婚”兩個字，簡月耳根一燙。

“我告訴他們，可以當沒有裴文州這個人，反正我們的婚禮也不需要他出現。”

“嗯。”簡月笑着看他。

“就當我是孤兒，不用顧忌任何人，只需要考慮認不認可我本身，願不願意把女兒交給我。”

“那他們認可了嗎？”

裴言笑了，輕輕點了下頭。

因為愛意可以從一個人的眼睛裏溢出來。

他有多喜歡她，任何一個人都看得出來。

看到他點頭，簡月眼睛驀然一濕。

或許是太幸福了，或許是幸福來之不易。

又或許是自己喜歡的人和自己選的感情得到了祝福。

曾經她以為自己永遠都結不了婚，永遠找不到一個和她志同道合的人，可是現在，幸福觸手可及。

“哭什麽？”男人上前，動作溫柔地為她擦去眼淚，“叔叔阿姨很愛你，你應該高興。”

“嗯，我知道。”

她當然知道江穎和簡懷英很愛她。

只要她喜歡，只要她想要，他們都會由着她。

“你媽媽影響你的那些話，你跟她提過嗎？”

“沒有。”簡月搖頭，“她沒必要知道。”

提了又能怎麽樣呢？

那些話帶給她的影響永遠也抹消不掉，提了反而會給江穎造成壓力，引起她的內疚。

沒有好處，只有壞處。

“她很愛我，我知道，那些話只是她的無心之舉，阿言，你別怪她，要尊敬她。”

“嗯，我會的。”

話題過于沉重，兩人不約而同安靜下來。

片刻後，簡月再次開口：“其實，我不覺得每個人的心結和疤痕都要得到治愈，都要得到圓滿。”

人生本來就是不圓滿的。

就如她的心結，她知道無論江穎做什麽，那些從童年起就刻在她心上的東西都不會消失，不會淡化，既然如此，為什麽還要告訴江穎，讓她平白難受自責？

男人輕笑：“剛好，我也不覺得。”

他完全不覺得和自己的父母和解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他是有傷疤，但他早就習慣了。

真正能給他幸福的，應該是另一個人，而不是親手給他刻下傷疤的人。

簡月也笑：“阿言，你陪着我就夠了，我們在一起就夠了。”

得不到治愈，不圓滿也沒關系。

她沒有解藥，但她有止痛劑。

裴言就是她的止痛劑。

在她因為江穎而難過的時候，裴言會為她補上缺失的部分。

“嗯，我們在一起就夠了。”

他是她的止痛劑。

她亦是他的止痛劑。

不需要趙蘭琪，也不需要裴文州，只要有簡月，他就不是孤身一人，他就會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

他們是彼此的止痛劑。

*

很快來到周五殺青之日。

那天她和裴言牽着手來到片場，片場一時安靜了幾秒。

張導醉心藝術，不在乎這些，看了一眼就移開視線。

制片人一副傻掉的樣子，想到之前給裴總介紹女朋友的話，臉都變了。

之前對她眼熟的人看到這一幕，也不由瞪大了雙眼。

有人恍然大悟：“哎呀，我想起來了，她就是簡月，咱們的資方大小姐，以前跟……跟裴總談過的。”

“難怪裴總誰的話也不搭。”

“難怪裴總天天來片場！說來說去還是為了女朋友！”

只有姜予彤見怪不怪。

遠處衆人在竊竊私語，簡月挽上裴言的手臂，低聲笑問：“我忘了問，你之前為什麽天天來片場？總裁應該不至于來片場親自盯進度吧？”

“給自己找點加班的事做。”

否則只要閑下來，他就會想起她。

“就因為這個？”

“……還有，找你朋友問你好不好。”

簡月一挑眉：“好巧，我也找過你助理問你好不好。”

“你那時是在問我好不好？”裴言側目看她，似心情都變好了。

“當然，你不知道？助理沒告訴你？”簡月驚奇。

“你不是不讓他說嗎？”

“……”好吧。

又想起機場的事，簡月接着問：“你怎麽知道我哪天回國的？”

裴言看一眼正在化妝的姜予彤，說：“她接你的電話，被我聽到了。”

“……”他那時在片場就是為了絞盡腦汁從姜予彤那兒獲取她的消息嗎？

簡月心裏一軟，輕聲道：“其實還有件事我沒告訴你。”

“除夕那天，你不想知道我怎麽會在那裏嗎？”

“想見我？”

他猜對了一半，簡月點頭又搖頭：“不止，我是想起第二天是你生日……”

趁無人注意，她飛快吻了下他的側臉，接着說：“1月31日，你生日，我記着呢。”

男人側目看她，半晌輕笑一聲：“我以為你忘了。”

“怎麽會！”

“那我的生日禮物呢？”

“……”簡月心虛地移開視線，“想要什麽，你說，我給你補。”

耳邊又是一聲輕笑，男人的手攬上她的腰，說道：“算了，有你的心意就夠了，我倒是有禮物給你。”

“什麽？”

“晚上回家給你看。”

話音落下，最後一場戲被喊了cut。

“殺青啦！”有人高喊。

劇組所有人都開始歡呼。

看着一群人又笑又鬧，簡月忍不住感慨：“剛認識你的時候，這部劇還沒立項呢，現在都殺青了，真快。”

裴言也笑：“嗯，真快，如果這部劇能趕在你生日時……”

“趕在我生日時就怎麽？”簡月沒聽清，湊近了些。

趕在你生日時就好了。

因為這部劇一路見證了他和簡月的感情。

對他有特別的意義。

他想親自把開播日期選在一個特別的日子。

“就好了。”他說。

殺青日，裴言包了全劇組的殺青宴花銷，劇組人都鬧瘋了。

連張導都有些醉。

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大家付出了全部的心血，都希望這部劇能成功。

殺青宴結束已是十點多。

簡月困得想睡覺，眼睛剛閉上就被裴言叫醒。

“去我家？”

她想也不想：“好。”

“嗯，正好給你看那個禮物。”

禮物？

想起裴言神神秘秘瞞了一下午的東西，簡月睡意頓消。

她好奇了一路，剛進門就催促道：“到底什麽禮物？”

裴言脫掉外套：“別急。”

說完又開始解領帶。

看他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簡月的心像被貓撓了一樣，癢得不行：“你要換衣服？不能等會兒再換嗎？我想先看禮物。”

“正在拆。”

簡月：“？”

正在拆是什麽意思，他不是在脫衣服嗎？

……等等！

他說的禮物不會是他自己吧！

簡月驚疑不定地看着他繼續脫，耳根悄悄紅了。

“怎麽臉紅了？”男人問。

簡月：“……”

她不好意思道：“你說的禮物，是你自己？你是不是想跟我做點什麽？”

“不是。”解開所有襯衫扣子，他拉起她的手，伸進襯衫，放在心髒下方的肋骨處，說道，“是這個。”

指腹下是微微粗糙的感覺。

還有點腫。

很小的一片，和周圍的皮膚摸起來都不一樣，像平白多出了什麽似的。

簡月心裏一震，猛地掀開他的襯衫，看清了她手下摸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一個紋身。

紋着兩個字，簡月，她的名字。

很漂亮的兩個字，幹淨大氣，利落有力。

和他的筆跡如出一轍。

……是他親自設計的紋身。

因為紋完沒多久，邊緣還泛着淡淡的紅色。

簡月鼻尖一酸，忽然就有些不敢觸碰，怕摸了他會疼。

紋身這種東西，越接近骨頭的地方越疼，他紋在肋骨處，皮膚薄，凹槽多，過程中會直接作用在骨頭和神經上。

她不敢想會有多疼。

簡月一遍遍看他的紋身，聲音發抖道：“為什麽要去紋身？”

“你不是怕我離開你嗎？”

男人說着，握住她的手，重新放在了紋身的位置。

用力觸碰。

“我問醫生，什麽地方的紋身最難洗，他說手、腳、頸部和肋部。”

“我選了肋部，最靠近心髒的位置。”

“我特意請了專業的紋身師，刺得深，顏色飽和度高，就是為了洗不掉，現在這個紋身要跟我一輩子了，就算我們分開，別人看到這個紋身，也不會願意和我在一起了。”

“放心了嗎，阿月？”

他低下頭，停在極近的位置看她，眼尾的淚痣像勾引她一般。

他帶着她的手，反複摩挲那個紋身，說道：“我沒人要了，永遠都是你的了。”